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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擒郎
作者:陶陶
男主角:翟玄领
女主角:尹滟衣
内容简介:
唉!人家都说她好命才能嫁进大户人家享福,
可谁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偏偏翟家的秘辛又多得数不清,
虽说相公疼她、宠她,可只要她一不顺着他的意,
他就会垮下一张棺材脸想对她晓以大义,
断了她“管闲事”的念头,
不过,她若是这么好摆平,她就不叫“尹滟衣”了,
尤其,当她发现自己的四弟“行踪诡异”的时候,
她当然得不顾一切的“参一脚”啰!
只不过,一想起严肃的婆婆、霸道的相公,
她就……头痛啊……
正文
楔子
婚前
“能问公子一个问题吗?”
“请说。”
“公子从小到大可有欣赏或让你心仪的女子?”
尹艳衣仰望著眼前高大的男子,仍是没有一点真实感,三天后……他就是她的丈夫了,她心中五味杂陈,有惶恐,紧张、不安及莫名的焦躁,但就是没有喜悦,这开始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下了错误的决定。
为了让贰弟对自己死心,而将自己的下半生交予一个她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是对的吗?明智吗……
“姑娘深夜相约,便是要问我这个问题?”
她听出他口气中的些许调侃,不由得扬想嘴角,“这粗浅的问题不适合在深夜问吗?因而公子不愿回答?”
他露出笑。“不?”他顿了下,“我并无心仪任何女子。”
她微蹙眉宇。“我想也是。”她低头望著手上的灯笼。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她抬头。“公子说过,会与我成亲是看重我处事的能力,我想知道的是……若有一天,我误下了判断、错占了形势,以致造成了错误的结果,公子会如何?”
见她颦额,他这才明白她为何约他出来,“你不用担心,目前府里还是由家母掌理,姑娘只需从旁协助即可。”
“公子会休了我吗?”她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他微挑眉宇。“不会,姑娘毋需担心——”
“我不是担心公子休了我。”她微笑。“我只是想做最坏的打算。”
他不确定自己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试探道:“被休离对姑娘而言不算最坏吗?”
她摇头。“最坏是我休了公子。”他愕然的表情让她笑出声,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我只是说笑。”
他微扯嘴角。“我明白。”说真的,他一点儿也不明白,有时她说话一点儿章法也没有。
“公子喜欢月亮吗?”她忽然转个话题,抬眼望著清朗的月夜;
“没有特别的感觉。”他回答。
她瞧向他,唇角有著若隐若现的笑意,而后便又转头望著月儿,“公子相信月亮狸有玉免跟嫦娥吗?”
“不相信。”他捺著性子回答。
“小时候呢?小时候信吗?”她又问。
“人不可能飞到月亮里。”他瞥她一眼,不明白她用意为何。
“公子吃月饼吗?”她继续问:“或者公子喜欢中秋观潮?”
“姑娘为何——”
“若我再问下去,公子就要取消婚事了吧!”她转向他,眼中露著笑意。“在某方面,我像公子一样务实精明;可在某方面,我却又相信有王免与嫦娥;我们有相同点,也有截然下同处,公子看中的是我精明的一面、是我的能力,不是我的本性、我的性情,若有一天,我的能力让公子失望了,那我们之间……便什么也没
翟玄领能感觉到她散发的焦虑,于是道:“姑娘想太多了,婚姻没有你想像的复杂。”
“公子是经验谈?”她浅笑。
“我有过一次经验。”他凝视她清亮的眸子。“婚姻没有你想像的复杂。”
“是吗?”她的声音透著狐疑。“小女子洗耳恭听”
“姑娘只要循著翟府的规矩做事便成,家母会告诉你所有细节,甚王在一旁指导,如我之前说过的,我们见面的时间大都在晚上,白天我几乎都在漕帮,再者,我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的轻笑声让他止住话语。“有什么下对吗?”他有礼地询问,发现她的双眼弯成月,笑容满溢。
“没什么。”她轻掩住笑。“公子的好相处是类似:姑娘习惯睡哪一边,翟某都可以,这一类的吗?”
笑意浮上他的眼。“这在下倒没想到,不过睡哪一边对翟某而言的确都无所谓。”
他的目光突然让她不自在,掺著几许亲昵和令人下安的暧昧,她急忙低下头,察觉睑上多了几分燥热,幸好夜色已深,否则她真不知怎么面对他,一个末嫁的姑娘实在下该在男子面前说这些房第之事。
“艳衣说话不得体,望公子见谅。”她欠身行礼,彷佛伯他误会似的,又急忙解释。“方才是我邻人出嫁后,同我说的玩笑话。”
“姑娘毋需介怀。”他微笑道。“再者,我们即将成亲,姑娘不用如此见外。”
艳衣点点头,快速调整自己的情绪。“我只是想说,如果有一天公子对我失望了……”她顿了下后才又道:“希望公子能让我离开。”
第一章
宋真宗·大中祥符七年(西元一零一四年)五月
扬州
黎明即起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所以在破晓下久后,艳衣已然苏醒,她习惯在睁眼后便立即下床,可自结婚后,多年的习惯有了变化。
因为身边多了个人,肢体上难免会有碰触,有时丈夫的手会环在她腰上,有时她的腿会跨在他的大腿上,还有一次她是趴睡在丈夫的胸膛上醒过来的,她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睡成这样的。
记得婚前她的睡姿向来规矩,没想到婚后却乱了起来,甚至还会踢被子,只怪丈夫的体温实在太暖和,盖了被子后便觉太热。
一睁眼,丈夫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她扬瘘眼睑,目光在丈夫的睑上停驻,睡梦中的他看起来北平常更温和,可她知道他面善的脸孔下却有著相当不近人情的一面,不过在人前他一直控制得相当好,总是和颜悦色的。
她微微一笑,想起这阵子自己似乎成为令他头痛的人,当然,他也令她头痛,不过她觉得两人已渐入佳境,
说来还得归功于前些日子她在附近小岛上受伤一事,其实也不是多严重的伤,可却著实把丈夫给吓了一跳,自此之后,两人的感情朝前跨了一大步;话虽如此,但需要适应的事还是很多,尤其是两人处理事务的方法下同。
她总想能面面俱到,他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管是他们的婚事,让贰弟振作的方法,都让她颇有微词;而近日他又将五弟翟亚坤关在柴房,只要她一提此事,他就转移话题,让她不知该怎么办!
她不自觉地抬手轻触他的眉,她的眉淡,弯如月;他却浓黑,状如刀,远远看去,又像展翅的鸿鸟。
感觉他动了下,艳衣急忙收回手,随即漾出笑,静静地看著丈夫一会儿后,她以指尖拉起薄被一角,悄悄往床沿移动,白嫩的小腿栘出木床,伸出手拿起绣墩上的肚兜穿上,细致的肌肤暴露在晨光中,微微的凉意让她颤了下,没注意身后一双漆黑的眸子已然张开,正观赏著她著衣的模样。
当他听见妻子轻哼著下成调的曲子时,不由得扬起嘴角,眸里尽是温柔的笑意。
“什么事这么高兴?”
艳衣吓了一跳,回身瞧见丈夫单手支头,看起来轻松惬意。
“相公吓了我一跳。”她拉好单衣,双颊酡红。
翟玄领坐起身,艳衣瞧著丈夫裸露的胸膛,睑儿更红。“我只是作了个有趣的梦。”
“什么梦?”他掀开被子下床,瞧著妻子头儿低垂,不敢看他,他笑意加深,自架衣上拿起衣裤。
“相公听过蚕花娘娘的故事吗?”她问著。
“知道,是关于蚕丝起源的故事。”
“嗯!故事里,女儿因为思念在外经商的父亲,就对家里的白马说:马儿啊马儿,如果你能让父亲立刻回来,我就嫁给你;没想到白马听了点点头,飞奔而去,过了几天果真将父亲带了回来、虽然女儿很喜欢白马,可人与马怎能结婚,所以后来父亲就把马儿杀了,将马皮晾在院子里,突然一阵风刮来,马皮卷住女儿朝天飞去,几天后,村人发现女儿的头变成了马头,白马皮仍覆在她身上,她的嘴里吐出许多细丝,将自己紧紧『缠』住,所以后来的人就称其为『蚕』,这便是蚕的由来。
艳衣拿起架上的外袍为夫君著装。“方才我便作了与这相似的梦,我梦见自己在家里晾衣,忽然一阵风吹来,将我吹上了天。”
他微笑:“后来呢?”
她朝他绽出笑靥。“我飞啊飞的,好不快活,后来飞到了一艘船上,瞧见相公正辛苦地划著桨,相公见了我好吃惊,问著: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回家洗衣服烧饭;我说衣服全飞走了,相公听了好生气,对我骂了许多话,我一生气就飞起来,飞得远远的,相公在小船上拿著桨朝天空挥著,大叫:快下来快下来;我不肯下去,没想相公突然变成一匹白马朝我这儿飞过来,我吓了一跳,就醒了。”
翟玄领微微莞尔。
“若再晚点醒,说不准相公真把我捆住了。”她娇笑。“不过,相公当船夫的模样很有趣,哪天相公有闲暇,就当妾身的船夫,堂堂扬州的船帮主为小女子划桨一定很有趣。”
翟玄领让她逗笑,不假思索地道:“等我这阵子事忙完,就撑一叶扁舟,带你到林涧处欣赏山林之美。”
艳衣的双眸瞬时散发光彩。“相公是说真的吗?”
她雀跃的模样让他笑意加深。“自然。”
她顿时笑靥如花,小睑上是无尽的欢喜,“相公……”她猛地抱住他。“你……对我真好……谢谢。”其实去哪儿都无所谓,她只想偶尔能与他抛开一切,放松心情。
末嫁前,她总是为生活而忙碌,为了弟妹,她甘之如饴,也从不埋怨,可这不表示她从没梦想过能暂时抛开一切,只是单纯的欣赏周遭美景;嫁人后,这一大家子的事更是忙不完,比起末嫁前,忙里偷闲的时光依旧下乡,若能偶尔放下手边的一切,只是与他彼此相依,谈天说笑,她不知会有多开心。
“这没什么,”见妻子如此高兴,他的心情也随之被感染:
她仰头与他相视而笑,将他应允的话藏在心里,心里是满满的喜悦,思忖著今天将不会有任何事能破坏她的心情,因为她现在就像在梦中一样,已经飞上了天。
“夫者,妻之天也,妇人不二斩者,犹日不二天也……”浅舞大声朗念著,随即皱下眉头。“大姐……”她放下书本,唤了声正在写字的姐姐。
“嗯……”
艳衣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眉心轻蹙,双眼紧盯著桌上的清单,下个月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婆婆要她承办此事,而这是她嫁到翟家经手的第一件工作,她得尽心办好才行。
桌上的清单细目是婆婆交子她的,多年来,翟府的红白宴都是交子黄万成张罗。黄万成……滥衣思索著,她听过他,未嫁前她曾是为人办婚丧喜庆的“四司人”之一,所以对这行业的人多少也耳闻,如果她没记错,这黄万成的手脚下太乾净……
“大姐,『夫者,妻之天也』是什么意思?”
滥衣抬起头。“什么?姐姐没注意听。”
“『夫者,妻子天也』是什么意思?”浅舞又问一次。
“就是说,丈夫是妻子的天。”
“那是什么意思?”她追问。
“简单地说,就是妻子要尊敬丈夫。”艳衣顿了下,问道:“这是夫子为你选的书?”
“夫子说我识的字够多了,从明儿起要读仪礼。”她叹口气。“大姐,我一定要读这个吗?听起来好无聊。”
艳衣微笑。“那你想读什么?”
“我想听故事。”她兴奋地说著。“夫子上课好无聊,不像姐姐会说好多故事。”
“那我同夫子说说。”艳衣摸摸妹妹的发。“要他多给你举些例子?”
“先生才不会呢!他说故事好无趣的……像这样……”浅舞轻咳两声,粗了嗓于道:“那就说个一箭双雕的故事,有个人去打猎,一箭射了两只雕,就叫一箭双雕。”
艳衣笑出声:“那也没错。”
“这哪叫故事啊!”浅舞不高兴地蹙下眉。
“这样吧!先别上仪礼,我要先生给你换本书……”她想了下。“世说新语好了,里头有些很有趣的故事,或者……山海经……我再跟夫子商量。”
浅舞总算露出笑。“好啊!”她高兴地台上书本、
“课业上若是有不懂之处,你杉哥或肆哥回来时也能问他们。”她微笑地说。
“杉哥现在好忙的,他一回来就想睡;肆哥啊……”她皱皱鼻子、“最近跟他说话,他老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
“是啊!有时得喊他好几次他才会回神。”她抓抓发痒的鼻头。“有一回我还瞧见他到柴房去。”
艳衣诧异道:“他到柴房去做什么?”
浅舞耸耸肩。“不知道,我明明瞧见他跟那个亚坤叔叔说话,可他说没有?”
她蹙下眉,坛肆为何会……
“大姐,我想出去玩了。”
滥衣回过神。“好。”
“那你明天要记得同夫子说喔!不然我明天会被骂。”她眺下椅子。“先生要我先看过书的,”
“明天大姐会跟夫子提,可夫子交代的还是得做,晚点大姐有空了再跟你一块儿背书。”
浅舞皱了皱鼻子,而后叹口气。“好吧!”
“去玩吧!”她微笑地瞧著妹妹跑出去后才将注意力侈回手上的细目表。
一刻钟后,她抬起眼,望著花瓶上的牡丹,而后长叹一声。“这差事……该怎么办呢?”
婆婆说要尽量办得体面,毕竟是老爷子的大寿,到时扬川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祝贺,不能办寒酸了……
她自圆墩起身,踱步着走向内室,来回忖度,要办得风光体面并非难事,问题是……
“少奶奶,二姨娘来了。”门口的奴婢走进。
艳衣还未做出回应,就听见二娘乔氏的声音穿透屏风而来——“艳衣?”
“是。”她在心里叹口气,绕过屏风走出内室,她不用多费心思也明白二娘所谓何来。
前些日子翟亚坤——二娘的儿子——让相公给关在柴房里,至今仍不许他出来,二娘天天上她这儿求,她实在有些疲于应付。
见艳衣走出,乔氏立即这退自个儿的贴身奴婢。
“二娘。”艳衣福个身。
“不用多礼。”乔氏走到她眼前。“怎么样?坤儿今天能出来吗?”
艳衣注视著乔氏红肿的双眼,这些日子二娘可算是天天以泪洗脸,连丰润的脸蛋似乎都消瘦了些。
“我至今仍说不上话。”艳衣叹口气。“每次我只要提到五弟,相公便转开话题。”
“可都五天了……”乔氏心急道。“大公子的气还没消吗?坤儿再这样下去,可要送命了……”语毕,她呜咽地哭了起来。
“二娘……”艳衣拧住眉心扶她坐下。“您别自己吓自己,虽说是柴房,可还是给五弟送了棉被,也没让他饿过,不会有事的。”
“你不懂,坤儿没受过这种气,心里头不快活,今早我去瞧他……”她抹抹泪,继续道:“他说再不让他出来,他就不吃东西了,宁可饿死也不要一辈子被关在柴房里,你给我说说……”她抓住滥衣的手腕。
“有这样折腾人的吗?把我的坤儿当犯人了是吗?好,就算是犯人,也得先过堂,让青天大老爷问过话后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