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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抱怨说,这边街角经常有辆速度快得不得了的摩托车,朝人直冲过来,在撞到的时候却一下子消失了!醍醐觉得有趣硬拉我们来看,没想到碰上这种事!”冰鳍说着,表情突然难看起来,“不过你也适可而止吧!看着车子撞过来都不知道让一下吗?而且哪有被幽灵摩托车撞昏的笨蛋啊!”
原来不是撞向冰鳍的吗……顿时觉得少了点罪恶感,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见冰鳍好像碰上什么怪东西似的表情,我连忙收起笑容开始分辩:“可是实际上是坐在电车上的美少女把我带走的!她原本是跳什么天鹅湖的,可能坐她哥哥的摩托车时摔坏了腿,本来她让我代替她留在电车上,自己来取代我的,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居然放我回来了。不过她幻想出来的世界还真漂亮啊!”
“这究竟是在说什么啊!你被撞出臆想症了吗?”冰鳍更加来火了,“不要编这种离谱的借口!”
“是真的!”
“什么美少女!那么她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你说啊!”
“她叫做卯都!”我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会知道她的名字呢?而且还是这么奇怪的名字:卯都——兔子的城市,月的世界……
“她叫,卯都!”那个生灵身影曲扭着,突然一下子闪到我面前,“兔子的城市那个吗?”
“没错,就是那种奇怪的名字……”注视着目瞪口呆的生灵,我的表情可能也不比他好多少:“你也是骑摩托车的,总不会……你就是,卯都的哥哥吧!”
“我才不是卯都的哥哥!”生灵大喊起来,“我那里配做她的哥哥!说要带她离开老是吵架的混账爹妈的,可是我反而把她害得更惨!就在这个弯道车子翻了……卯都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还是昏迷比较好吧,原本是天鹅湖的主角……可现在她的腿完全不能动了……”
那我碰见的卯都也是生灵了,之所以她坐着空想的电车在一个人的月世界里转圈,是因为她一直昏迷着;之所以她的灵体没有腿不完全,是因为她无法感觉受伤麻痹的腿的存在!
“所以你后悔的心化成了执念,以至于变成生灵每夜重复通过弯道口?”醍醐不耐烦地搔着短到不能在短的头发,“为什么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你是白痴啊!”
“可是我能做什么!”生灵也怒吼起来,可他气势十足的尾音却消失喉间,转化为嘶哑的低语,“我的确是个没用的白痴,卯都一定很死我了,她一定……再也不想见我了……”
“不是的!”我不假思索的伸手想抓住面前的生灵,可是指尖却一下子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这虚无的接触却是那本已消失的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那是在月世界的电车上那最后的时刻……
——还是不行,我不能对你做这种事。哥哥跟你一样是笨蛋,如果我这样做,他一定会生气的。
——不过没关系了,因为你已经想起自己是谁了,而我,也想起来了……
——我叫做卯都。兔子的城市,月的世界:这是哥哥为我取的,珍贵的名字。
——所以,请你替我对哥哥说……
呼应着渐渐变得清晰的记忆,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那不是哥哥的错,我一点也不恨哥哥;所以,哥哥也不要讨厌我。我很寂寞,如果哥哥不来带我走的话,我是无法离开月的世界的……”
注视着年轻的生灵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微笑起来:“卯都她要我说:哥哥,请你来看我。”
再次看见这对兄妹是不久以后的事情。春日的午后,在洒满阳光的广场草坪上,那个骑摩托车,带着成排耳环的的“前生灵”,正一心一意的帮着像天鹅一样高贵的少女做物理恢复,扶着轮椅的少女虽然脚步还很蹒跚,但行走间已经依稀可以看出那轻盈的姿态了,很快她就能恢复成为那最美的天鹅了吧!这对兄妹,居然专心到连我和冰鳍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也没有发现!
“你看,我没有胡说吧!”我得意洋洋的说,“不过真薄情呢,完全忘了我们自顾自的开心!”
冰鳍看了那对兄妹一眼,故意摊开两手摇了摇头:“可是没有办法啊,因为,春天已经来了呢!”
如月奇谭之三花
“你要干什么!我绝对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的!”陌生的教学楼的那一侧,传来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冰鳍的哀号声。
今天是香川省中和我同冰鳍就读的香大附中两校联欢的日子,简单来讲就是平日倍受压抑的学生无法无天玩闹的日子。说起来我和冰鳍虽然挺期待的,但心里总有些惴惴:因为这每年春天轮流在两校举行的联谊活动,这次是省中校内办,而听在那里念书的醍醐讲,和建校几十年的香大附比起来,有着百年以上历史的省中校园内更是“藏龙卧虎”。“省香中的七大怪谈吗?那未免太少了吧,如果有耐心的话七十个也讲得出来啊!”醍醐一副得意的口气,真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我和冰鳍可不想听什么怪谈,只希望能平静有快乐的度过这难得的一天,因为这样人声鼎沸,又不是人人都互相认识热闹场面,最容易混进那些家伙了——那些特别喜欢粘着我和冰鳍的彼岸世界的家伙,因为看得见他们的样子,听得见他们的声音,就无视本人的意志把我和冰鳍当成有趣的“同伴”。
不过让我担心的还不只是这个,更糟糕的是冰鳍是个在自己房间里都会迷路的超级大路痴,每次都得我提心吊胆的把他从奇怪的地方领回来,而两校联欢这么混乱的时候,我偏偏身负课本剧服装师的重责,说白了就是替戏剧小组的同学缝衣服;而冰鳍则是篮球队的候补队员,基本上就是坐冷板凳,我们两个差不多是没什么机会碰见的。
“我把冰鳍交给你了!”我郑重的请求身为省中篮球队先发球员的醍醐。算是我们家邻居的他,虽然是个讨的厌家伙,但因为从小生长在砂想寺里的关系,醍醐对付彼岸世界的家伙们很有他强硬的手腕,是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对象。事实证明我的选择很正确,虽然不时碰上混在人群里的那些家伙们,但一个上午他们同我和冰鳍基本上相安无事。
课本剧的演出在下午,我们学校的那一出是《灌园叟晚逢仙女》,衣服难做得要命,直到上午我还在固定裙摆上的飘带。本想在难得的中午时间里好好休整一下,可是偏偏传来了这么难听的哀号声。
“好像是你家冰鳍的声音,他怎么了?”扮演仙女一的萱萱有些担心的站了起来向窗外看去。
“被省中的欺负了?”扮演仙女二的樱桃从来就是个性强悍的美少女,“我去给他们颜色看呐!”
“没……没那么严重啦!”心里暗自骂着冰鳍这笨蛋又不知惹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我连忙丢下闲聊的伙伴,跑出了充作课本剧演员更衣室的教室。
叫声是从昏暗走廊顶头的小教室传来的,那里可能是篮球队的休息室,在有了些年头的教学楼昏暗的走廊里,我一路绕开企图绊倒我的小精魅们,直奔那虚掩着的大门。可一推开门,我顿时没了力气——醍醐果然没说假话,什么七十大不可思议,我看七百也有可能啊!这样一间小小的教室里,居然能挤得进这么多的精魅,桌子上椅子上,橱柜上窗帘上到处都是,还旁若无人的骚动着,混乱到连人的视线都模糊了。再加上朝向操场的窗户打开着,沸腾的人声并没有因为是中午就平息下去,还是不断地飘进杂乱的室内,感觉上这偏僻的小教室比早晨的菜市场都热闹。
因为早上比赛已经结束了,所以这里反而没什么人,好不容易在俨然以主人自居的精魅里找到了冰鳍和醍醐之后,我有些吃惊的发现我们学校的大前锋,隔壁班的钟明树也在里面。他倒是一副浑然不觉,悠然自得的样子。
挥开一边啰嗦着“青头巾,红头巾”,一边妄图爬到我头上的小精魅,我恼火的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冰鳍你这样大喊大叫就不觉得丢人吗?”但是看冰鳍和醍醐的脸色好像都不愿意回答我的样子,我转向明树:“明树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是证人!”明树很爽快地回答,“因为冰鳍和醍醐,谁输了就要无条件的帮对方做一件事情。”因为曾经多次在赛场上碰到,明树看来和醍醐也挺熟的。
“打赌?”我怀疑的看了醍醐和冰鳍一眼。
“是啊!”明树有点惭愧地笑起来,“冰鳍和醍醐打赌,一共赌了两场。先是我和醍醐比赛谁吃的包子多,我们打了个平手。可是接着打篮球的时候我难受得不得了,发挥不好,所以我们学校就输给省中了,冰鳍押的我这边,所以就输了,真是对不起呢……”
“你把学校的荣誉当成什么了啊!”本来应该这样义正词严的骂他们的,可是我觉得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你有什么可对不起冰鳍的,他是在欺负你啊!想想为什么他打赌要你出力?”
“是我失算了,我以为这个笨蛋在能吃这方面是天下无敌的……”冰鳍皱起了纤细的眉头,用手支着额角艰难的说,“可是没想到对抗的是胃袋妖怪……”
“罗嗦什么,快老实兑现自己说过的话吧!”醍醐恼火的打断了冰鳍的话。
冰鳍低下头断然地摆出拒绝的姿势:“其实你早就计划好的吧!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答应!”
“这就是冰鳍不对了,说话要算数啊!”明树的思维显然只会走直线,“是男子汉的话就不能逃避责任——不就是穿上女装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精魅们顿时兴奋起来,学着明树的口气重复着那没大脑的言论,小教室里一时间乌烟瘴气,明树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说:“醍醐,你们的活动教室要打扫了,好多灰尘啦!”
这不是打扫就能解决问题的啊……我叹了口气,但立刻就意识到现在不是关心着种枝微末节的时候。“醍醐!”我提高了声音,“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是啊!”冰鳍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可以让火翼穿女装啊!”
这算什么话,我本来就是女的!我可是在帮他啊,冰鳍这不懂领情的家伙!
可醍醐的话更加让我目瞪口呆,他断然地摆了摆手:“火翼不行,不漂亮的话根本起不到效果。”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啊,醍醐这个混蛋!
我沉下脸来:“醍醐,至少先解释一下你让我家小孩子穿女装的目的吧!”
“虽然也没有什么向你解释的必要啦,不过说清楚免得你误会——因为男子宿舍楼上的舞者。”醍醐顺手将霸占了室内唯一一张桌子的精魅们扫到地下,毫不顾忌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扫过的台面上坐了下来,“新起的男子宿舍楼顶晒台上,漂亮的古装舞者。”
“古装舞者?幽灵吗?”我发出了不屑的咋舌声,目前为止我在省中校内看见的家伙都是又难看又没品,根本没见到什么漂亮的。
醍醐摆出了你不相信也没关系的表情:“住校的男生们都讲,从三月底每天深夜都有人看见宿舍楼顶上,有穿着七八层漂亮古装的美女在跳舞;中午人少的时候也有女生碰到过,都吓得半死。我不住校所以晚上看不见她啦,加上白天被吓到的都是校花级的女生,你说身为男生我能坐视不管吗?”
“只是单纯的嫉妒住宿的男生和想在女生面前出风头吧!”冰鳍冷冷的低声说,“图书馆里会伸出长长长长的脖子,在旁边偷看你的书的冒牌管理员,标本室里那各会走来走去摆健美造型的肌肉男模型,你为什么不去管?”
“那种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醍醐理直气壮地说。
正在争吵间,精魅们突然间乱作一团,并不是以往那样快活的骚动,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倒像碰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慌不择路的涌向洞开的窗口,争先恐后的蜂拥而去。“咦?突然间空气变清爽了呢!”明树开心的赞叹起来,话音未落门就打开了,一个戴眼镜的陌生男生抱着一团颜色鲜明,好像在那里看过的织物走了进来。这个男生表情冷漠,鼻子到嘴角一带的感觉尤其薄情,在大家都随便的穿着日常服装的日子里,只有他还规规整整的穿着省中制服,扣子一直扣到领口,一看就是优等生。
精魅们就是因为他的来到而吓跑的吗?优等生果然是连彼岸世界的家伙们都会害怕的恐怖存在啊。
优等生冷冷的视线透过镜片扫过了醍醐和冰鳍的脸:“还没说服他吗?醍醐你的手脚也太慢了吧,依我看对于食言而肥的人,根本就没有说服的必要!”说着,他随手将织物丢在肮脏的桌上,“我已经把香大附的演出服借来了。我们学校的演出服不行吗,为什么要借这么奇怪的古装?”
香大附的演出服,难怪我看着这么眼熟,这是我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古装啊!居然被这优等生这样评价,还毫不珍惜的随手丢在肮脏的桌上!
“国光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们学校怎么行——男人穿上玛蒂尔德的裙子,想想就让人浑身发冷……”醍醐做出了害怕的表情,我打断他的高论,对着那个叫“国光”的优等生喊起来:“你怎么能私自拿我们学校的演出服?”
“太失礼了吧。”国光的视线透过镜片俯视着我,“我是借来的,我跟在那里的两个女生说有男生要试着穿穿这件衣服,她们很高兴的答应了。”
萱萱和樱桃,这两个没立场的家伙!不过目前更令人讨厌的是这个嘴巴恶毒,个性扭曲的国光。
“那就不要再耽搁了,下午不是还要用这套仙女的衣服吗?”明树有些不满的扬声提醒,“冰鳍你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啊。”我不由得迷惑,这家伙的是非观是太正常还是不正常呢?
而国光则冷笑起来:“给他点时间权衡穿女装和食言,哪个是更不像男人的行为吧。”
“你们怎么能这样讲……”正在我反驳明树和国光的时候,冰鳍突然大喊起来:“火翼你不要插嘴!这是男人之间的问题!”
居然对担心自己的家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冰鳍这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冰鳍抓起演出服就胡乱的向身上套:“不就是把男子宿舍的幽灵舞者引出来消灭吗?身为男人当然义不容辞啊!”
“我可没有讲消灭……喂!你干什么!”醍醐一边慌忙阻止冰鳍动作,一边大声嚷嚷,“这样不行,这样直接穿在衣服外面不行……”
国光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也跟着转身,却听见他毫不留情的讽刺道:“男子什么宿舍楼上的幽灵舞者,这种事情不是只有白痴才想得出来吗。”
“白痴?”看着他不可一世的表情,我实在来火了,“那你还混在白痴中间,帮白痴借衣服?”
“看白痴表演不是很有趣吗?”国光露出了嘲讽的冷笑抬头看着天花板,我也条件反射的抬起眼睛,恰巧看见一个没来得及逃走的小精魅瑟缩在屋顶角落里,这一刻它像受惊的猫一样,不顾一切的以最快的速度溜了出去。虽然有些不太恰当,但那情形用“见了鬼”来形容是在合适不过了。不过国光好像不知道自己被这样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他看着相同的方向,那副自得的神色连变都没变。
我皱起眉头瞥了国光一眼——真是个连彼岸世界的家伙们都唯恐避之不及的万人嫌!
“咦!真的很漂亮呢!”明树拖长了声音的惊叹使我回过头来,只见冰鳍已经差不多穿戴停当了,醍醐正蹲在他面前替他整理腰带和裙摆。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醍醐还真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