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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个红色的围墙,说那是丹砂,可以阻却恶鬼。这样虽然房子不像坟墓,但与围墙搭配起来,基本上可以令居住在里面的人高枕无忧,不必担心恶鬼作祟。不过那个风水大师也说了,这样的改动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一旦有人在房子中死去,那么他的灵魂就会被困于房子中,不能被引导出去。不过由于死去的是亲人,所以他们的鬼魂也不会加害于人,可以做到人鬼相安无事。”
苏阳听得手心脚底冰冷。他想起刘长格曾经讲起的,朱盛世曾经在房子中遇上赵利蕊妈妈的鬼魂;再对应上自己两年前曾在里面和赵利蕊奶奶离奇相逢,还有昨天晚上在睡梦中握住的那一只手,只觉得寒气一缕一缕地自张开的毛孔中钻了进去,不禁变了脸色,却在心里留了最后的一点期望,“利蕊,问你一事,昨天晚上你有没有进入过那房子中,找过我和燕警官?”
赵利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有啊。我昨天下午去镇上给药铺送药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议论说,有两个南方周末的记者来到镇上,采访关于朱盛世房子的事,当时心头隐隐地就觉得那可能会是你,然后就赶到了朱盛世的房子那里,结果刚好看见严所长领着人在给房子上锁。因为担心他发现我,我就藏了起来。他们也一直是躲在对面的小楼里,直到晚上六七点的时候才匆匆开车离开。随后我就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才从前面荒弃的房子里找到了一根小钢挫,就用它来锯那锁,整整锯了一个晚上,才把锁锯断。你看,我这两只手上的伤痕,都是锯那锁时留下的。刚锯完的时候,我就听到汽车的声音,猜想是严所长他们重新回来了,赶紧就躲了起来,根本来不及进去房子。”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也骤然大变,“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昨天晚上住在房子里的时候,感觉有人进去你们屋子里了?但我一整晚都守在门口,绝对不可能有人进去的。”
苏阳点了点头,面如土色。
赵利蕊也“刷”地一下,脸色变得煞白,“难道那一个风水大师的说法是真的,那一个建筑结构真的能够吸纳住鬼魂的力量?”
苏阳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翻滚的心平静了下来,继续问赵利蕊,“那后来发生在树林里的那些是怎么回事呢?”
赵利蕊显然对早上发生的惊险一幕心有余悸,“我当时刚锯完锁,就听见汽车马达的声音,就赶紧躲了起来,随后就看见严所长带着吴法医两人来到大门后。他们刚打开大门,大概你们也刚好从正门出来,他们就退了回去,守在门口。接下来的你都知道了,你们被他们给抓了起来,带到树林里。我也就尾随着进入树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对燕警官痛下毒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我一个弱女子,就算跳出来,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三个大男人呢?直到后来那一个吴法医对燕警官下手,我猛然想到,以前干爹曾经教过我如何用草药招引毒蛇的方法。然后我就在树林里找了起来,还好,很快就给我找到了那两种草药,混合在了一起用石头捣烂了。就在我刚布置好的时候,猛然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巨响,当是吓得就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撒腿就想跑。结果还没等我迈开步,严所长他们就发现我了……”
“我明白了。你就故意用头发掩住脸,扮鬼吓他们?”
“当时我都被那怪声吓坏了,哪里还有心思装神弄鬼的。那只是因为我在转身准备逃的时候,被树枝打了一下脸,将头发拨拉到前面去了,我都还来不及将它们弄回原处,就被严所长他们给叫住了。”
“这样啊。那当时严所长朝你开枪的时候,你就是刚好掉进你之前说的那一个洞里,后来你就抓住树根爬了出来?”
“说起来倒真的应该感谢那个塌方,否则我现在倒真的可能变成了一只鬼。不过我也奇怪,树林里怎么突然间就会凹陷进了那么一个大洞呢?”
“会不会是朱素她们的鬼魂突然出现,救了你一命?”
赵利蕊紧张地看着苏阳,“你说真的有这个可能吗?”
苏阳苦笑地说:“可你能够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还有那一个怪叫声,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觉得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可地底下又能藏有什么东西呢?”
“我还是有点怀疑这个世上是否真的有鬼魂存在。要不这样吧,我们先不探讨这个问题,等我们回去广州后,我找我导师问一下,也许他可以给出个答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虹吸效应。”一直躺在床上的燕长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突然插了一句嘴进来。
苏阳先被吓了一跳,及至看清是燕长锋在说话,又高兴了起来,“你醒过来了呀?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燕长锋感激地看了一眼苏阳,说:“感觉好多了,至少是死不了。”
苏阳安下了一颗心,转头满意地对赵利蕊说:“你干爹的医术很高明啊,回头代我谢谢他了。”转而想到燕长锋的话,又转过头去问道:“你说的虹吸是个怎么回事?”
燕长锋用力地撑起来了一点,背靠着床头,说:“如果你们开过车,就会有机会见识到虹吸现象。当汽车半路缺油抛锚的时候,怎么加油呢?就会用一根弯曲的管子,一端插入油桶或其他车的油箱里,另外一端放在桶外,要注意管子的最底端要比油面低。这个时候,只要先把管子里充满汽油,再打开下端管口,汽油自动被管子源源不断地吸出,自下端管口流入汽车油箱内。这就是‘虹吸效应’,那条管子就叫‘虹吸管’。其原理就是由于充满管子的汽油从下端放出时,管子就出现了近似真空的状态,气压骤降;大气压便将汽油压入管内,当汽油上升过弯曲顶端时,就被吸出。”
苏阳问赵利蕊道:“你听明白了吗?”
赵利蕊迷惑地摇了摇头,“感觉上有点明白,但具体的还是不懂。”
燕长锋微笑着说:“不明白也没有关系。你们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物理学的效应就好了。苏阳你应该记得,就在我们被锁的树林旁边,有一个水塘,而且当那一个怪声响起的时候,水塘的水在不停上涨中,对吧。”
苏阳点了点头,但仍然是满头雾水。
燕长锋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那片树林里,应该有一条地下暗河。”
“你怎么知道?”赵利蕊惊异地睁大了眼,“这附近一带是喀斯特地貌,到处都是石灰岩洞,据说树林一带地下是有一个落水洞。”
燕长锋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说:“这就对了。这个落水洞肯定与那一个水塘相互连通。这样的话,落水洞、水塘和地下河所流经的管道构成了一个天然的虹吸系统。落水洞就是类似于油桶,和落水洞相连的管道相当于虹吸管,而水塘就相当于汽车油箱。当地下暗流的水面上升到管道弯曲处的顶端时就产生了虹吸现象,溶岩管道开始向外吸水,流向与溶岩管道相通的水塘,这个过程当中,水流冲刷地下暗道,就会发出声响。而根据赵小姐之前的描述,她早上会陷落的地方应该就是地下暗河所流经的地方,并且树林里肯定还有其他与暗河相连的空隙,那个水流冲刷暗道的声音就是通过这些空隙上传出来。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早上赵小姐踩塌了那个洞后,声音一下子就变小变闷了。这就好象吹喇叭,靠嘴的那个口子越细,声音就越尖锐,口子大了,气流就没法跟振摸产生共振,发出的声音自然就小了,而且会嗡嗡作响。”
苏阳、赵利蕊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就是树林里的怪声与鬼怪无关,而只是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
第六章
“真没想到,真相原来竟是这样的。”苏阳想起一事,继续问赵利蕊:“那吴法医当时冲向你时,又为什么突然间抓狂自杀呢?”
想起吴法医临死前的狰狞面目,赵利蕊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说:“他是被蛇咬死的。”
苏阳先是一楞,随即明白过来,说:“那蛇就是你招引过来的,对不?”
赵利蕊点了点头,说:“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不仅对别人冷酷无情,对自己也都可以下手那么狠。那蛇虽然咬住了他的脖子,但毒性并不是很大,如果及时抢救的话,还是可以挽回一条命的。而他却选择了挥刀杀死那蛇,也等于杀死了自己。”
苏阳沉默了一下,说:“那也是他罪有应得。”他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之前说过,你回去广州三次,那除了第一次见到我发疯之外,其余的两次都是去做什么呢?”
赵利蕊看了燕长锋一眼,脸微微地红了,“就是看你呀,看你究竟恢复了没有。只是你总是让我失望。看着你散乱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依然陷于迷失本性中。所以每次我都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与你相见。”
苏阳眼眶微微发红,紧握住赵利蕊的手,凝然噎语:“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
赵利蕊垂下了头,低声说:“傻了,都说没事了。”
心头的疑团解去了大半,心爱的人真实在身侧,苏阳顿时觉得心沉沉地安了下来,而困意也浓浓地翻卷了上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困了啊?”赵利蕊笑道:“那我给你安排住处,你好好安歇会。”
苏阳怜爱地看了赵利蕊发黑的眼眶,说:“你昨晚一宿没睡,应该比我们更累,更该好好休息一下。”
赵利蕊柔声道:“没事的。安排你睡下我也就去休息会。”
这一觉睡得极其绵长与舒服。等苏阳睁眼醒来,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他连忙爬了起来,刚走出房门,就看见赵利蕊正与干爹用手语交谈着。
赵利蕊看见苏阳,微笑地与他打了个招呼,“醒了呀?怎样,这一觉睡得还好吧。”
苏阳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脖子,说:“睡得可香了。感觉好多年都没有睡得这么塌实过。”他朝燕长锋住的房间看了一眼,问赵利蕊:“燕警官他怎样了呢?”
“干爹刚给他换了药,然后刚才喂他吃了一碗粥,现在正在闭目休息。从他恢复的情况来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我进去看他一下。”苏阳抬脚进了房间。
燕长锋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看见苏阳,欣欣然地说:“我正准备让赵利蕊找你过来,大家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呢。”
“嗯。虽然严所长疯了,吴法医死了,那一个张天荣也吓破了胆,短期内他们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地追查我们。不过这里总是严所长他们的底盘,逗留得越久,就越不安全。所以我们是该尽快转移,如果能去大城市的话,或许你的腿还能治好呢。”
燕长锋用手抚摩了一下大腿,神色淡然,“这条腿,就不作太多幻想了。我还是充分相信赵利蕊干爹的医术,他说能保住就肯定能保住,他说无法完全治好,我也不指望大医院里的医生就能够妙手回春,白骨复生,令它完全恢复。再说了,我们这次追查602凶案,能够解开这么多的谜团,付出区区一条腿的代价,也都值得了。”
苏阳犹豫了一下,在燕长锋的床沿坐下,“燕警官,与你说一事,你可不要笑我荒唐幼稚。”
“说吧。”
“你说朱素真的有没有可能在602里留下了诅咒,而且这个诅咒会影响每一个踏入其中的人,出现一些不好的意外呢?”
燕长锋眼神中露出迷惘之色,“虽然从心里上,我是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诅咒兑现的事,不过这一个602确实是有点怪异。”
“先是老陈,接着是小张,然后是所有涉案的警察,最后是陆霄和黄昆两名警察,现在又是你……虽然看上去每个人的伤亡原因都是属于意外,与602并没有直接相关的关系,但太多的偶然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必然。只是如果真的是必然的话,为什么我和赵利蕊又没事呢?难道赵利蕊的诅咒还分对象?”
“你是说,只针对警察?”
苏阳默然了。
燕长锋微笑了起来,“如果真的只针对于警察是最好的了。我可不希望为你和赵利蕊两人多去提心吊胆。”
苏阳抬起眼,感激地看了燕长锋一眼,“可朱素又为何对警察有着这么刻骨的仇恨吗?难道是因为她老爸是警察,恨屋及乌?”
“我们就暂且设定诅咒的结论为真吧,然后再慢慢寻找原由。不过现在我们最迫切的事,是及时将朱盛世为首的毒贩子贩毒卖毒的事告知给警方,好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安全了,二来从他们的嘴中也许可以撬出点有用的信息。”
苏阳点了点头,说:“我先去叫赵利蕊进来。”
“叫我有什么事吗?”赵利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线,走了进来,递给苏阳,“你先吃点东西吧。”
苏阳接了过去,边大口地吞咽,边问赵利蕊:“你家里有电话吗?”
赵利蕊摇了摇头,说:“没有。你们要电话做什么呢?”
“打电话给警方,让他们及时将严所长等一干人抓起来。”
“我明白了。”赵利蕊走了出去,不多时,拿了一个手机进来,“我找邻居那里借的。”
燕长锋赞赏地看了赵利蕊一眼,接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将他们在青栏镇的遭遇,以及他们目前的处境简要地说了一遍,只是省略去了与朱素相关的部分。苏阳知道他是担心公安系统对朱素一案存有阴影,如果说得太多,反倒会阻碍他们前来支援的速度。
燕长锋挂断电话,转头对苏阳、赵利蕊说:“好了,我跟以前在深圳的领导说了,他们很重视这个案件,说是会马上与广西省公安厅联系,马上派人过来青栏镇,肃清这般公安系统的败类。所以我们也就是安心在这里等待。不过赵利蕊,还要麻烦你跟你的干爹干妈说一声,千万不要将我们的行踪透露出去,否则极有可能招来严所长的余党来。”
“这个我明白。你也放心好了,就算其他人可能走漏风声,但我干爹干娘却绝对不会,呵呵,平常能有几人能够听懂他们的语言?”
燕长锋这才想起赵利蕊干爹干妈都身受残疾,不禁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是我的多虑,希望不会冒犯你还有你的干爹干妈。”
燕长锋请求支援的警察很快就过来了。由于涉案对象为配有枪支的公安人员,上头也不敢懈怠,派来的警察不仅高达近百人,而且一个个荷枪实弹,身穿防弹衣,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不过逮捕的过程还算顺利。因为当时在场的三个涉毒人员中,吴法医死了,严所长疯了,唯一意识清醒的张天荣却过早地晕过去了,而等他醒来,发现只身一人在树林里,当即吓得苦胆汁又都涌了起来,慌不择路地往朱素老家方向跑去,但没跑几步,被脚下裸露的树根绊了一脚,一头撞在大树上,又晕倒了过去,直到被经苏阳指点的警察赶来抓捕起来时,他还是陷入昏迷中。
前来办案的警察将整个青栏镇派出所的人员都带走了,并在苏阳的带领下,进入朱素老家,将地下室里的毒品搬运了出来。在确凿罪证面前,那些参与贩毒的人员不地不低头认罪。整个镇派出所12人中,除了一个负责后勤卫生的和做饭的阿姨外,其他的全都牵涉了进去。
据他们供认,自七八年前朱盛世在一次扫毒行动中,抓到了两个毒贩子,听取了他们的贩毒线路、交易方式以及巨额利润后,就开始动了参与贩毒的心。相比于当警察的微薄薪水,贩毒利润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朱盛世自恃青栏镇地处偏僻,与缅甸等传统的毒品基地相隔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