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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庵仁没有让同伴久等,马上给出了他的答案:“我知道师傅手指上的这枚戒指从小就开始佩戴,几十年过去,戒指变成了身体 的一部分,所以没有办法可以取下它来。”
“嗯嗬。”骏秀耸耸肩。
“别着急,听我说下去,你就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了。为受害者送邀请信的黑衣女人,很可能就是杀害所有人的凶手。由于她 一身黑衣遮蔽,没有人看到她的容貌,可我现在可以断定,这个女人不可能是我的师傅。她手指上的戒指会迫使她无法戴上那种紧绷 绷的黑色手套,退一步讲,即使她戴上了手套,那么如此一个奇怪的突起物,足以引起目击者的注意了。没有人提到这个特征,是对 师傅嫌疑最大力度的洗刷。”
当这番丝丝入扣的推理结束,骏秀不仅为薛庵仁的智商折服,也为他孜孜不倦的报恩决心感叹不已。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成为第二个左庶的潜能。”
“也许左庶是第二个薛庵仁。”年轻人又显露出轻狂的一面,对名侦探表现得尤为不尊重。
“那么,接下去我们怎么办?大侦探。”骏秀拍拍他的肩膀,无奈地笑道。
“这个……”薛庵仁不经意间挠了挠头发,动作酷似某位被他不耻的侦探,随后眨眨眼说,“要不我们还是问问左庶吧!”
骏秀哭笑不得:“我来打个电话,看看侦探到家了没有。”
接电话的还是卓凌,虽然左庶来过电话,可他仍旧不知所踪。
“那我们三个人一起吃晚饭吧!”骏秀抬头看一眼身边的建筑物,“半个小时后,在‘巴黎春天’商厦正门口碰头吧!”
“那我这就出发。”热恋中的男女对约会总是迫不及待。
挂上电话后的骏秀,独自回味着充满温情的通话,一旁的薛庵仁曲肘顶了顶他的腰:“傻笑什么呢?打了一个电话看把你乐得像 什么似的。左庶说他现在过来?”
“哦,左庶还没回家,是卓凌要过来。”
薛庵仁一脸坏笑:“你小子要让我当电灯泡啊!”
“快别说了,我们现在走去‘巴黎春天’吧!”
“哪个‘巴黎春天’?”
“你这个路盲,跟我走。”
20分钟以后,两人一路顺着天花乱坠的折扣广告,来到了人头攒动的商场门口。不久,卓凌也搭乘着出租车抵达了,虽然为她配 备了一部轮椅,经过几天的修养,腹部的伤痛还不至于限制她的行动力,那只是医生对病患万无一失之举,不免有夸大病情的成分。
骏秀出神地愣在原地,卓凌从人群中款款而来的姿态令他神魂颠倒,四目相对,激情的火花在街头四溅,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原有 的颜色和声音,在骏秀眼里只剩下了鲜动的美人。
在商厦霓虹灯下孱动嘴唇的薛庵仁,声音淹没在喧嚣鼎沸的人潮之中,近在咫尺的骏秀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可是,一种可怕的想法如同毒液般注入了他的体内,如巴西黑水蛇游走盘旋至脑门。潜移默化中,骏秀双眉之间蒙上了一层不为 人所察觉的阴影,袒露笑意的嘴角慢慢收紧,他存心掩饰,以至于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在这一刻占据了这位警察的心。
5
之后的晚餐,骏秀对卓凌和薛庵仁所挑起的话题还是积极参与讨论,只是会趁着用餐的空隙沉思片刻,但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脸上 转瞬即逝,随后餐桌上的他又是正直风趣的年轻警员了。
晚餐即将结束,给左庶调查事务所挂去的电话仍是无人接听,这位侦探是痴迷于案件的调查之中,还是陷入了凶险的困境?一切 都是未知数。
于是三个人决定明早再汇总有关“黑衣人”的情况,薛庵仁识趣地先行离开,骏秀与卓凌依偎着,往医院的方向悠然迈着步子。 这个夜晚,谁都不原意再去提及几天前经历的那场血案。
终于,分分离离的一天在医院走廊上划上休止符,卓凌回到自己病房之前,仍不忘再度探望一番她的姐姐,这样才能让卓凌无以 复加的疲惫得到一丝缓解,这是正在走廊上潸然离去的骏秀所无法给予她的,这段爱情远未达到灵魂相撞的程度。骏秀和卓凌都应该 努力坦诚相见,显然,目前他们做得还不够。
一离开卓凌的视野,骏秀就给自己带上了一张冷峻的面具,闷头用皮鞋拍着沉闷的节奏。
“警官,警官,请留步。”卓凌的主治医生赶上前来。
虽然他穿着毫无特征的白大褂,可骏秀记得他那张满是青春痘的脸,听到呼唤,骏秀驻足转身:“医生,找我有事吗?”
这是他们第三次交谈,第一次因为卓凌意外事件,医生向骏秀宣布过卓凌脱险的消息,第二次同样是在这条走廊中的不期而遇, 医生同拿着调查资料的骏秀撞了个满怀。这第三次的相遇,完全是出于医生单方面的努力。
“在今天稍早与你相遇之时,我想起了一些有关你女友的病况,当时你走得匆忙,我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必现在应该会是个 好机会。”
骏秀猜想医生一定是看到了他和卓凌手牵手回到医院的情景,否则不会使用“女友”一词来称呼卓凌。想必这位医生守株待兔已 久,想说的内容相信也不会平平淡淡。骏秀将信将疑地看着对方,期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是糟糕的消息。
“在你们遭受血案送到这里来之后,我再次负责卓小姐的治疗,而她现在的状态令我惊讶。腹部的伤情虽然日渐好转,但就正常 人来说,能自由走动必须承受巨大的痛楚,因为缝合伤口的线会扯动皮肉,待麻药效力过去,这种手术后的疼痛并非常人可以想象的 ,而卓小姐似乎没有这样的状况。作为女性,她对针头几乎毫无恐惧,不过分地说,卓小姐给我的感觉是针头扎入她的身体等同于一 滴水沾湿皮肤,无关痛痒。她坚强的意志力和不屈的生命力是前所未有的,可我还是希望你能说服她在本院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事先需要申明,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提议,无关创造医院收益,即使在卓小姐拒绝我的提议后,我仍坚持,所以希望得到你的大力支 持,彻查这位天使身上的所有病魔。”
医生表情坚毅,他是如此坚持自己的提议,让骏秀不得不对卓凌隐瞒的病情堪忧起来:“我会尽力协助你的。”
“对了,我还在卓小姐的肩膀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伤痕,看起来是被类似针之类的东西扎的。”
“会不会是跌倒……”
“那应该不是昏迷倒地时造成的,因为那个伤看起来要旧一些。不过我已经为她贴了药,一点小伤不碍事。”
骏秀苦笑了一笑。
医生会心一笑,两人客套地握手之后分道扬镳。骏秀心头涌起几分酸意,怀疑这位年轻医生的热心同卓凌的美貌是否有关系。
就在他陷入混乱的思絮难以自拔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发送信息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绿荧荧的手机屏幕上,竟会写着 这样一句话:
明天晚上七点,请赶到“塞汶山庄”,我和震惊的真相敬候你的驾临。左庶。
骏秀看完短信,没有展现出丝毫的振奋,相反,他无力耷拉着肩膀,头发在脸上投下一片怪异的阴影,这位执法人员对侦办案件 的告破表现得若有所思,仿佛左庶传递来的是一份他的生死状。
与此同时,走廊里又响起了另一条响亮的手机信息提示音,看来左庶给卓凌也发了消息,想必侦探也不会遗漏掉薛庵仁。
惆怅的白色月光将骏秀的斜影拉长,这个夜晚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难以入眠的,这就好比一个下了注的赌徒,在庄家开牌前那种 错综复杂的内心活动,猜测、兴奋、惊慌、不安,抑或是赢钱后欢笑挥霍的场面,抑或负债累累地倒在街角的废墟里无处藏身。
但不管怎样,翻开底牌前的一刹那,那份刺激,令人无法自拔,这也是从不揭晓答案的魔术师得以能够巡回演出的原因所在,好 奇心驱使人们掏空腰包,哪怕腰包里放着自己的灵魂。
第十三章
1
“塞汶山庄”玻璃与大理石散发出的徐徐冷气,骏秀从那扇史无前例的玻璃大门进入熟悉的那个空间里,七头龙雕塑的水池,全 落地玻璃的房间过道,挂着《最后的晚餐》的金色客厅,一切的一切都如国庆节之前那般恬静安详,这里曾经是个温暖舒适的家。
骏秀是第一个到达的人,他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足足一个小时。窗外渐渐拉起的夜幕,骏秀打开了所有的灯,“塞汶山庄”从黑 暗中闪亮起来,犹如从地下升起了一座水晶宫。
灯火缓解了骏秀小小的恐惧感,独自身处这座吞噬六条性命的凶宅之中,心中总有一些黑暗的东西在刺探着你。
站在玻璃大门前眺望“塞汶山庄”前那条在路灯照耀下的蜿蜒道路,骏秀的余光瞥到了身后的水池好像动了一下,骏秀不由对水 池上的七头龙雕塑提高了警惕,摒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座陈妈的坟墓。
这时的骏秀好像看到七头龙雕塑的上面正积聚着水池的湿气,而水池中的水渐渐开始翻腾,清澈的水质变得混浊不堪,似乎有什 么污秽的东西正要从水底爬出来。
两只满是尸斑的灰色手掌扒着水池的边沿,混着血色的水滴从双手肿胀的皮肤里被挤出,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缓缓扬起的脸庞上, 煞是倒人胃口。那是一张阴沉的中年妇女的脸,她身上深色的衣服由于浸水的关系变成了黑色,在加之灯光下的影子,骏秀只见漆黑 一团的乌云向他飘来。
直冒冷汗的骏秀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谁?”
那团黑云不声不响的继续向骏秀的位置移动着,它迟缓的动作看来就像一具僵尸,滴滴答答在身后留下一条血水的拖痕。连连撤 步的骏秀被逼到了无路可走的角落里,用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对着似人似鬼的黑影说道:“你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说好要来的左 庶呢?”
已经来到骏秀跟前的怪物戛然止步,它的头上不知从哪里裂开了一条口子,几行脏水流淌下来,骏秀才发现这张分不清前后的脸 正在对他说着些什么,他刚想低头凑近听个明白,那个黑影猛得抬起了头,狰狞的脸一览无余的与骏秀咫尺相对,这张脸的主人竟然 是……
突然,黑影中闪着血光的牙齿咬住了骏秀的颈部,一下子扯断了皮下的动脉血管,像被汽车撞倒的消防栓一样,鲜血如水注般喷 溅,那张令骏秀惊呼不已的丑恶嘴脸冷眼旁观着,任凭嘴角的鲜血划落下来。骏秀捂着止不住血的伤口,痛苦地大喊一声,可只有空 洞的呼吸声在耳畔回响。
骏秀睁开眼睛,从这场噩梦中挣脱出来,瞧一眼上好发条的闹钟,距离他睡下去仅仅过了三个小时。时值凌晨时分,骏秀睡意早 已全无,在压轴大戏即将开场之前,难以平复的汹涌心境让他坐立不安。不得已,骏秀只得提前为晚上前往“塞汶山庄”作起了准备 。
他没有开灯,披上衣服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找到了藏在床底下的箱子,那块冰冷的钢铁等待着主人的召唤,发出蠢蠢欲动的机 械声。这是在德国受训时一位私交甚好的教官所颁发的奖励品,一把1939年生产口径7。63毫米的毛瑟手枪,骏秀将它插在了自己的后 腰上,用力紧了紧裤腰带。
没有人能看见他此时是何等表情,包括骏秀自己,只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似乎刚才的噩梦对年轻的警员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再度光临“塞汶山庄”会否如梦中那样,将是又一个梦魇呢?骏秀不拥有 卜卦师的预知异能,但至少要把命运捏在自己的手里,能从这场漫长的幻境中永远醒来……
2
薛庵仁被一整天未曾露过面的左庶叫去核对黑衣人的线索,薛庵仁告诉骏秀,他将和侦探一同前往,并贼笑着提醒骏秀带着山庄 女主人别迟到。
而运筹帷幄的左庶也为调查小组的另一位成员骏秀安排了任务,要他在七点之前将卓凌姐妹俩都护送到“塞汶山庄”,并为此配 备了一名警员予以协助。
由于没有直达“塞汶山庄”的公交汽车,所以四个人的交通工具自然需要仰仗卓凌的那辆黄色雪佛莱了。
接近预定的时间,骏秀一行四人适时驶抵“塞汶山庄”。这时,处于警方封锁的现代化建筑灯火通明,两辆白色帕萨特警车明明 白白的告诉着最后的访客,其他人已经等候多时。
一面警方告示树立在玻璃移门的感应器前,让这扇尚未修复的高科技大门不会再度禁锢进入山庄的人们。
卓凌的姐姐连同她随身的维生装置,被安置在了客厅的大沙发上,卓凌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了姐姐的靠枕,两位伤重的女性回到自 己家里显得很随意。
从门厅算起,围绕沙发总共站立着四个男人,最接近门厅的是戴着绒线帽,穿着红色夹克衫的私家侦探左庶,他这身打扮在整个 灰暗调子的客厅中犹为突出。左庶正津津有味地和身边的诸葛警官攀谈着,他边说边习惯性地打着手势,诸葛警官则抚着他圆圆的脸 蛋对左庶所说的话作沉思状。薛庵仁见到熟悉的骏秀与卓凌,也一扫刻意的一本正经,并排和骏秀站在沙发边,用堆满皱纹的笑脸欢 迎着同伴的到来。
其余几位诸葛警官的手下,刻意避开客厅中尴尬的沉闷气氛,在玻璃大门附近轻松地点起了烟,拿这栋先进奢华的豪宅充当谈资 闲扯起来。
无意中,客厅里的细语碎言逐渐消失,每个人都在期待本次聚会发起者任何为“塞汶山庄”连环密室杀人案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
像是有意而为之,左庶不紧不忙地走到客厅中唯一的窗边,旁若无人地欣赏起天边的晚霞,这一举动着实让在场的人颇为纳闷。
“嘿!我的大侦探,我们现在傻站着在等什么?难道是天外来客吗?”沉不住气的薛庵仁又开始了对左庶的冷嘲热讽。
“好吧!时间差不多了,就让我们来揭秘这座以最神秘数字‘7’为主题的‘塞汶山庄’。”左庶离群独站一边,打开了话匣子 ,“对于国庆节发生在此处的连环杀人事件,想必除了我之外,大家都记忆犹新。不可否认这一次是上海乃至全国最毛骨悚然最扑朔 迷离的杀人手法,即便我失去记忆后再度翻阅整个案发经过,仍会对这样的案情深恶痛绝,而一开始就令我为之痴迷的是‘死神的右 手’牵涉入内,而当我得知在‘塞汶山庄’命案发生的前一天,‘死神的右手’再度现身作案,让我不禁为两者之间的联系有所考虑 。而这种难以置信的关系只有在我将原委完整的诉诸于众才能令大家完全信服。首先,我必须明确的告诉大家,这场屠戮的罪魁祸首 ,现在就在我们之中。”
每个人的心中都十分明白,今天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大家观赏一场左庶的推理表演,而是要将真凶绳之于法。
“那么,现在我就从这场聚会的始端说起。”左庶继续道,“对于在此丧生的死者生前的调查发现,他们都是收到了同一个黑衣 女人送去的邀请信后,决定参加‘塞汶山庄’内的死亡聚会。尽管黑衣女人滴水不漏的乔装打扮,但从几名目击者一致的口述中还是 可以确定都是同一个人,而这位嫌疑重大的黑衣女人之所以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亲自送信,是为了确保每一位既定的被害人能按照凶手 预定计划在国庆之日踏进这座‘塞汶山庄’之内。当主要人物全部到达,这场戏也就此拉开了帷幕。”
“第一名死者陈妈,她是连环命案的开端,也是所有死者中最另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