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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掐着额头。
“迪西,我只是不知道,我到底能为你做点什么。”
“过来听我说五分钟的话。我找不到其他可以交谈的人。”
我透过窗子,看到草地上的阴影,上面有鸟儿掠过红色的天空。
第六节
第二天早上起风了,我驾车沿着高速公路开去,经过布罗萨德,驶进了拉菲特。迪西·李住在罗德斯医院二层,一位身着便装的警官正坐在床沿上和他下棋。迪西·李侧身躺着,他的头部、胸部、右肩和右腿都缠着纱布,面孔似乎是从白色石膏中刻出来的。他的眼睛布满粘液,从绷带的边缘渗出光亮的药膏。静脉注射管插在他的手臂上。
我跟警官打了个招呼,他起身向门口走去,并从衬衣口袋中掏出了香烟。
“我就在大厅,房门也会敞着。”他说。
我坐到床边。迪西的头搁在枕头上,他只能用一只眼睛斜视我。
“我就知道你会来。有些家伙就是值得信任。”他说。
“你的声音听来好多了。”我说。
“我现在正好有点精神,大概马上就会衰弱的。当我感觉到蜈蚣在绷带下面爬走时,医生就会来给我注射吗啡。戴夫,我需要点帮助。那些警察不相信我,我自己的律师不相信我,他们准备把我送到安哥拉。你看我这样,我能做什么,朋友。”
“他们不相信什么?”
“这个——”他试图用手指触摸后脑勺,“用手摸摸这儿,在绷带上感觉一下。”
“迪西,那是什么?”
“你做就是了。”
我伸手过去,用指尖透过绷带往里压。
“摸上去就像一卷硬币,是不是?”他说,“那是因为我醒来时,恰好有些家伙准备用一个起重机扳手砸向我的脑袋,但我恰好在他动手前逃掉了。接下来我能记起的,就已经是在水里了。你突然醒来时,看到过自己同时身处水和火海之中吗?我就是那样。在船舱下面有个用于舷外发动机的液化气罐,一定是它突然爆炸了,把所有东西都炸进了河里。燃烧的木板从支架上掉下来,水中全是热灰,整片该死的地方都是蒸汽在哧啦啦响着。我当时真以为自己下了地狱,伙计。”
他停下来,嘴唇绷成一条线。我看到泪水从他眼里涌出。
“接着,我看到了可怕的事。是那个女孩,你记得的,就是西巴吞鲁日咖啡馆里的红头发女服务生。她在火里,就像根大蜡烛一样,全身上下都在燃烧,悬在那些木板中间,在天空的映衬下剧烈燃烧。”
“我实在无法把这些从脑海中抹去,甚至喝酒的时候也不能。大概他们像对我那样,敲碎了她的脑袋。大概她已经死了。上帝呀,我一想到这些就无法忍受,伙计。她没得罪过任何人。”
我的手在裤子上擦着,呼了口气,想转身走出去,走到阳光下,走进刮风的早晨,走进悬挂着苔藓的橡树丛里。
“拿扳手的家伙是谁?”我问。
“和我一起工作的那些狗杂种呗。”
“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没必要看他的脸,我知道是他们。他们知道我准备把事情捅出去,像所有良知未泯的人那样。”
“你跟他们直说了?”
“是这样的。我受够了他们。不,等等,我是受够了恐惧。每当我看到他们的面孔,就感觉受到了刺激,但我还是不得不每天面对他们。达尔顿·魏德林和哈瑞·玛珀斯,一个是愚蠢的乡巴佬,另外一个是来自东部德克萨斯的庄稼汉。”
“我还有个问题。一些人认为你和毒品有染,是在蒙大拿。”
他的眼睛像小鸟一样,合上又张开。
“他们弄错了。”他说。
“大概因为你和一个名叫迪奥的商人卷在了一起。”
他咧着嘴,微微笑了。
“你曾经和禁药取缔机构的人交谈过。”他说,“但他们的鼻子这回失灵了。”
“你在蒙大拿没为他租赁过土地吗?”
“我为他租了一大块土地,但这和毒品没有任何关系。萨利·迪奥是我狱里的朋友,当时一些家伙想趁我洗澡时袭击我,后来萨利·迪奥告诉他们,应该像对他那样来对我。这意味着,他们会给我点烟,当我摘棉花时,他们替我捡满了麻袋。那个男人有点疯狂,朋友,但他救了我。”
“土地交易的内容是什么,迪西?”
“我没问。他不是那种能让你问这种问题的家伙。他已经有了很多财产,所以才雇人做他的代理。出于某种原因,他一直对我不错,还支给我很多薪水。这是多好的事儿呀!”
“作为老朋友,迪西,我想请你帮个忙;替禁药取缔机构拯救一个叫安妮的孤儿。”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你的保证金是多少?”
“一万五千美金”
“那就够了。”
“他们知道我不会去别的地方,除非是安哥拉。戴夫,我不想骗你,我真的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一次坐牢了,但却不知道怎么能摆脱它。”
我望着窗外的树梢,树叶在风中翻动,白色的云映在蓝天上。
“我以后会回来探望你的。”我说,“我想你不该对某个人过于信任。”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是我听歌手明妮·珍珠讲的,关于歌手汉克的事。恰好是他在奥珀雷演唱”我看见了光明‘,征服了全部观众之后。在后台,汉克对她说,“明妮,他们不会有任何光明,他们恰恰不会有任何光明。’那就像你的灵魂悬在一个蜘蛛网上,下面恰好有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着。伙计,那正是我现在的状况。”
第七节
那个下午,我站在大堤上,向下看着钓鱼营地的黑色残骸。据迪西·李讲,这个营地属于明星钻探公司。在立柱下面的浅滩上,躺着床垫弹簧、烧焦的木板、一个金属桌子、一个枯黄的马桶座和几块木瓦。一团灰烬漂在香蒲和百合浮叶之间。
我向下走到水边,发现了科尔曼加热器的残骸,还有一支变形的十二口径散弹猎枪,里面的子弹已经在弹仓里爆炸了。曾经用来给外舷发动机加油的汽罐已经被翻开了,钢瓶就像易拉罐一样扭曲变形。
大火使大堤的下半截都成了黑色。灰烬的痕迹逐渐向外蔓延,像蜘蛛腿一样穿过了毛茛和新生的小草,其中一条腿还伸到了大堤顶端的路面上。
我取出折刀,把灰烬周围的土挖松,闻了闻。土壤闻起来,就像烧焦的草和泥土。
我对纵火案所知甚少。在大堤上,我没找到任何能帮助迪西·李的证据。
我驾车来到圣马丁维尔,在教堂对面停下来。一个办事员告诉,州长几分钟前出去了,有位侦探会和我谈话。
当我走进办公室,他正用铅笔画着什么,指间夹着一支烟。他装作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我说话时,他的眼睛不停地扫视墙上的时钟。连着州长办公室的侧门敞着,我可以看到里面的办公桌和空荡荡的椅子。我把迪西讲的故事告诉了侦探,并提及了土地租赁人达尔顿·魏德林和哈瑞·玛珀斯。
“我们知道这些。”他说,“那就是为什么州长会和他们谈话。但现在我告诉你,他并不相信你的朋友迪西。”
“你说州长和他们谈话,这是什么意思?”
他对着我微笑着。
“他们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州长去洗手间了。”他说,然后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看着他,呆若木鸡。
“他们现在在那里?”我的声音中充满了怀疑。
“他打电话叫他们来,请他们来做一下陈述。”
我站起来,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张纸,写下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请州长给我打电话。”我说,“能否再问一次你怎么称呼?”
“贝诺伊特。”
“改行干别的吧。”
我走回敞篷小货车。草地上的阴影是紫色的,一位年长的黑人正从旗杆上取下旗子,一个白人正在关闭侧门。接着,我看到两个男人走出前门,穿过草地急匆匆向我走来。
前面是高个子瘦男人,穿着棕色的休闲裤,油光锃亮的路夫鞋,米黄色运动衫,胸口有块紫色的鸢尾花纹章,一条很细的西部腰带。他的下唇有个三角形疤痕,看来像是贴着一片潮湿的塑料。
后面是小个子男人,黑皮肤,腰很粗,是那种把裤子穿得很低,来冒充尺寸和掩饰年龄的家伙。他眉毛下斜,在他鼻子上方交汇到一起。尽管天气很暖,他还是穿着长袖衬衫,口袋里装着记事本和圆珠笔。
他俩脸上带着焦躁的神情。
“等一等,伙计。”高个男人说。
我转过身,一手搭在开启的车门上,看着他。
“你刚才在那里提到我们的名字。你为什么要那么评论我们?”他说。他的眼睛眯着,舌头在那个三角形疤痕上方跳动着。
“我刚才不过是传递一些信息。那并不是我编出来的,伙计。”
“我知道这些信息是从哪儿来的,但我不能容忍,尤其这些话是从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伙嘴里说出来。”他说。
“那你可以不去管它。”
“这是诽谤。”
“这是一份警方记录。”我说。
“你到底是谁?”另外一个男人说。
“我叫戴夫·罗比索。”
“你做过警察,或者说是错大罢了!”他说。
“我想请你们走开。”我说。
“你请我们走开!伙计,你真是不可理喻。”高个子男人说。
我转身准备进入卡车,他把手放在了窗框上。
“你别想就这么走了。”他说。听他口音,是东部德克萨斯人,那是不错的地方,有松树,有红色的山,还有锯木厂。“迪西·李是一个令人怜悯的家伙。很早之前他的大脑就崩溃了。公司给他降了职,其他人没这样过。
显然这并不起作用。他沉溺于威士忌和毒品中,还有妄想症。“他把手从车窗拿开,在离我的胸口一寸的地方指着我。”现在,如果你想浪费你的时间,去和那种人渣谈话,那是你的事。但如果你传播我的谣言,让我听见了,我就会给你好看。“
我坐进车里,关上了门,用鼻子吸了口气,然后把车钥匙插入方向盘。这两个男人的面孔露在窗口。这是两个有人格缺陷的九头蛇怪,他们阴险的脑袋让我感到恶心。
“那是烧炉子用的科尔曼油,对不对?”我说,“你们绕着船舱洒了一圈,然后把它洒在台阶和大堤上。为保险起见,你们还打开了煤气罐。你们并没想到爆炸会把迪西·李甩进水里,是不是?”
这只是个猜测,但那小个子男人不敢相信般地把嘴张开了。我启动了发动机,转身开走,经过店面和林阴道,返回新伊伯利亚。
第八节
我梦里出现了一片绿水环绕的地方,那里生活着我的妻子和一些朋友。我想那是在湄公河下游一带或墨西哥湾深处。那里的人们在潮流中起伏,身上罩着一层金绿色的光。我不能去那里拜访他们,但有时他们会给我打电话。在我脑海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我那个小队的同伴仍然背着他们的水壶,还有租来的结满盐巴的工作服。从他们伤口的泡沫中,升起了烟雾。
安妮没有多少变化。她的眼睛是令人兴奋的蓝色,头发金黄而卷曲,肩上仍旧长满了太阳斑。在她的睡衣前有朵大红花,是他们用猎鹿子弹射中她的地方。在她的左胸上方,是一块草莓形的胎记,每当我们做爱时,它就会因充血而变成深红色。
“你怎么样了,亲爱的?”她问我。
“嗨,我的心肝。”
“你的父亲在这里。”
“他怎么样?”
“他让我告诉你,小心别被人欺骗。他是什么意思?你遇到麻烦了吗,亲爱的?我们以前讨论过这个问题来着。”
“我猜,现在确实遇到了点麻烦。”
“你还是那么容易冲动?哈,我该走了,戴夫,那里有条大船。你会来看我吗?”
“当然。”
“你保证?”
“当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宝贝。”
“你真想让我告诉你这个梦的意思吗?”拉菲特的心理医生问我。
“梦就是你的世界。”
“你是个聪明人。你告诉我吧。”
“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
“有时酒精会使人醉倒,有时我们会做醉酒的梦。”
“这是一种死亡的愿望。”
我沉默地盯着地毯,凝视着上面的紫色和红色漩涡。
第九节
我拜访圣马丁维尔法院的第二天,和那里的州长通了电话。当年我做侦探时,曾见过他几次,和他一向相处得不错。他说,在验尸官的报告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在那个钓鱼营地被烧毁之前,遇难的女孩曾被钝器击打过。
“他们做过尸体解剖了?”我问。
“戴夫,那个可怜的女孩被烧得几乎没剩下什么,实在做不了解剖了。根据迪西·李的说法,我们最终确定,她恰好就在气罐的上方。”
“你准备如何处理昨天去你办公室的两个小丑?”
“没什么。我能做什么?”
“迪西·李说,他们在蒙大拿杀了一些人。”
“我给那里打过几个电话。”州长说,“没人对他们有任何质疑。他们甚至没有得到过交通事故传讯。在拉菲特办公室的职员说他们是好人。瞧,倒是迪西·李有过不良记录,自从他出狱后,就总是惹麻烦。”
“我昨天离开你的办公室之后,遇到了他们俩。我认为迪西·李在说实话,我确信是他们放的火。”
“那么我看,你该重新戴上警徽了,戴夫。你那儿还没到午餐时间吗?”
“什么?”
“因为我这儿已经到午餐时间了。有时间的话,过来喝杯咖啡吧。我们等着你,没错地。”
我开车去新伊伯利亚,从批发商那里买了些鸡肉和腊肠。回家时,天正下着雨。我用录音机播放伊瑞·拉隆的“金发碧眼朱丽叶”,然后换上运动短裤,在厨房练了半小时举重。当雨变得稀疏,太阳在紫红色天空喷薄而出时,我沿着河边跑了三英里,对着橡树枝上滴下的雨水练拳击。
回家后,我冲了个澡,然后给蒙大拿州大瀑布城的丹。尼古斯基打电话。“你知道迪西·李的事吧?”我说。
“是的。”
“你认识在大火中死去的那个女服务生吗?”
“是的。”
“那天晚上你一直派人盯他的消吗?”
“是的,我们是一直盯他的梢,但是他溜了。这太糟糕了。否则,我们的人可能已经挽救了那个女孩的生命。”
“他甩掉了他们介”我不认为他是故意的。他带那个女孩去布鲁克斯一个有色人种去的地方,我猜那是个黑人柴迪科舞俱乐部之类的地方。我们的人在看门狗那儿遇到了麻烦,他认为迪西·李进去没问题,但其他白人就不行了。后来,烂醉如泥的迪西·李和那个女孩子从侧门走了,就这样从我们手里溜掉了。“
“你听过他讲的故事吗?”
“是的。”
“你相信吗?”
“相信与否有什么区别?现在这是他和当地警方的事。我的看法和你一致,罗比索。我并没有谴责迪西·李。我只想把那个疯狂的萨利,迪奥关进牢房。我也不在乎用什么手段。你可以替我转告迪西·李,如果他想谈一些关于萨利·迪奥的话题,我随时愿意倾听。否则,他对我来说毫无价值。”
“为什么他会为迪奥租赁土地呢?这和石油贸易有关吗?”
“嗨,那很好,罗比索。匪帮和石油贸易总是联系在一起。”他大声地笑,“这就像英国诗人雪莱夫人小说中的法兰肯斯坦和他的恐怖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