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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码王朝-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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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在现实里一掌将人拍晕的,必定是个高手。
  郁垒当然可以算得上高手,否则,巴图精心策划了这么些年的行动,不会选择让他来执行。长沙城对于他来说是个挺陌生的城市,但他却还是能从茫茫人海里,找到刻意躲避的柯玉虎,并将他带到这个事先租住的偏僻庭院里。
  今晚,他跟在柯玉虎的后面,看到他跟着一帮朋友进入了演播大厅,便知道有了机会。
  他打晕了出租车司机,顺利地让柯玉虎坐上他的车。现在那个司机说不定已经醒来,除了有点痛外,他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钱或者车。尽管他也会很困惑,不知道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多数不会去追究,毕竟,那对他只是虚惊一场。
  院门已经关上,院子里有一盏灯,却很微弱。
  郁垒在挖坑,一个足以容得下柯玉虎身子的坑。
  柯玉虎的玉器上面,刻有土神后土,土神当然得死于土,郁垒所能想到的,让人死于土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挖个坑把人给埋了。
  挖坑对他并不是件很辛苦的事,而且,坑不需要挖得太深。郁垒干一会儿活,目光便要落到躺在边上的柯玉虎身上。柯玉虎还在昏迷,就算他醒来也没关系,他的身子已经被绳子捆了起来。土神后土的标记,岂非就是一根绳子?
  坑很快就挖好了,郁垒出了一身汗。这处荒废的庭院里,自来水早就停了,但却有一口井。他去吊了桶水上来,脱去衣服,将水淋到身上。井水的凉气让他身子一颤。
  他忽然间变得渴望起来。
  他是个不知道疼痛的人,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冷暖,所以,他为了不让自己的神经变得麻木,经常需要寻找些冷暖的刺激。在这偏僻的庭院里,他当然找不到冰块,但冰凉的井水似乎可以给他些许慰藉。
  这一刻,他忽然间忘了已经挖好的坑,忘了坑边还有一个等待他杀死的男人。
  提桶不断地起起落落,井水不停地泼洒在身上,他甚至在寂静中还听到了自己极其愉悦的呻吟声。他喘息着,双手撑在井沿上,望着那个被黑暗充满的洞穴,心里有种跳下去的冲动。那里的世界一定安静极了,冰凉的井水包裹着他,他一定可以真实而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厌倦了支撑他生活的力量。
  ——仇恨。
  他知道自己必须杀死这几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只有等他们全死了,他才能找到自己的仇人。仇恨是人类最古老的一种欲望,它可以打开人们潜藏的暴力之门。郁垒在等待的那些年里,曾无数次虚构过自己的杀戮,但他却没有想到,当自己真的亲手结束别人的生命时,会那么冷静与沉着。
  也许,虚构的次数多了,便会成为一种习惯。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在冷静与沉着背后,在完成一次次的杀戮之后,他竟然会在心底生出那么多无法抑制的恐慌。
  他还记得,他杀的第一个人是雷宇。当他离开现场,他甚至觉得死去的人其实是他自己。就从那一次开始,他需要寻找一些身体上的刺激。对了,冰块,他趴在冰块上,让身体变得彻骨的寒,寒冷的感觉让他知道,其实自己还活着。
  后来在杀谢东城与陶京鸿时,他已经变得非常老练了。但是,他还是不能摆脱杀完人之后的那种惊悸。原来死亡竟是这么简单的事,一个生命的消失,竟然在他举手投足间便能发生。他知道让他恐慌的不是杀人本身,而是来自对自己死亡的担忧。
  现在,他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他虽然还有呼吸,但很快就会死去。
  那种无法抑制的恐慌竟然提前到来,他细心地感觉着井水流淌过他的身体,在流淌的过程中渐渐有了温度,让他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也许跳到这口井里,他便能得到彻底的解脱。死亡,能让他感觉到疼痛吗?
  静谧的夜里忽然传来一阵音乐声,郁垒蓦然醒悟过来。他湿淋淋地转身,细心地辨别那音乐的来源。
  很快,他就发现,声音来自于柯玉虎身上,那是他的手机在响。
  他犹豫了一下,按了下接听键,他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五哥,你还好吗?”
  郁垒身子一震,已经知道打电话来的女人是谁了。这世界上管柯玉虎叫五哥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楚雁。郁垒眼前浮现出一个漂亮时尚的女孩来,他恍惚了一下,想起那女孩曾被自己丢到一个泳池里,但后来,她却又醒了过来。
  那是他开始五杀行动后,唯一失手的一次。
  郁垒感到了羞愧,并不是因为没有杀死楚雁,而是他想到了他将楚雁丢到泳池时,双手接触到他的身体的那一瞬间,他那种极微妙的感觉。
  那记得当时自己迟疑了一下,想到手中柔软温热的身体即将变得僵硬冰冷,他的心忽然痛了一下。
  他确定自己真的感觉到了痛,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一种体验。
  现在,听到楚雁的声音,他忽然对那种体验充满渴望。
  第38章
  到了机场,马南突然改变主意:“长沙,我们先去长沙。”
  楚雁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兄弟姐妹几人,除了红棉现在下落不明,就还剩下柯玉虎。他现在虽然躲在那家宾馆里,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那杀手已经到了长沙,那么,他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现在,马南知道了秘密就藏在自己的家里,尽管他也迫不及待想知道那秘密是什么,但是,他却还没有忘记柯玉虎。
  “带上他,我们三个在一起,至少可以互相照应。”这是马南跟楚雁说的话。
  马南与楚雁在那个省会城市没有逗留,直接坐飞机回到了长沙。
  到长沙时天已经黑了,从机场赶到市区,又花了一段时间。当马南和楚雁赶到那家宾馆时,发现柯玉虎不在房间内,他们立刻警觉起来。楚雁连着给柯玉虎打了好几个电话,震铃的声音很正常,就是没有人接听。他们哪里知道,那时柯玉虎正跟朋友在演播大厅里,音乐声与超女粉丝的尖叫,让他根本听不到手机的响声。
  马南与楚雁接下来又赶到了柯玉虎的住处,站在楼下,便见到他家的窗口一片黑暗。但两人心有不甘,还是上楼敲了半天门。邻居听到声音,开门说已经好多天没见这家人回来了。马南与楚雁面面相觑,虽然谁也不说,但心里都特别沮丧。
  他们虽然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在没见到柯玉虎尸体之前,却还心存侥幸。
  “也许五弟在那宾馆里待得郁闷,跟些朋友出去玩了。”马南说。
  楚雁点头:“我知道五哥的性格,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宾馆里。”
  长沙城这么大,如果柯玉虎真跟朋友出去了,马南跟楚雁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耐。柯玉虎的邻居说,他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那么,他很可能还住在那家宾馆里。所以,马南跟楚雁又回了那家宾馆,开了一间房。
  楚雁隔上一段时间就打电话给柯玉虎,结果都同样无人接听。
  “也许五哥在演出吧,我看过他们乐队的演出,特别闹。”楚雁这样宽慰自己和马南。
  因为心里有事,在房间内,他们默默地看着电视,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电视里湖南台正在直播今晚的超级女声。在上海时,楚雁就挺关注这个节目,本来听周围的朋友说起,并没有当回事,但连续两场看下来,楚雁心里就有了自己喜欢的选手。今晚,她看好的那选手仍然唱英文歌,当评委们宣布她可以顺利晋级时,楚雁忽然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马南正倚坐在床上想事情,闻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楚雁的忧色已经一扫而空:“大哥,快来看。”
  马南沉默,他实在不知道什么事可以让楚雁这么高兴。电视里是一帮粉丝冲着自己的偶像欢呼的画面,那女歌手长得挺像台湾的张惠妹,正在挥舞手中的鲜花向歌迷们致意。
  马南想,这时候楚雁难道还有心情替那晋级的歌手欢呼?
  “大哥,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谁吗?”楚雁兴冲冲地坐到了马南的床边。
  马南微皱眉头,摇了摇头。
  “五哥呀。”楚雁兴奋地叫,“刚才我在电视里见到了五哥,他待在一个选手的亲友团里,虽然画面只是一扫而过,但我肯定没有看错,那就是五哥。”
  “真的?”马南精神一振,“你确定没有看错?”
  楚雁不说话,只是冲着马南笑。没一会儿,马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小子,我们这儿替他担心,他却还有心思去那种地方。”马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待会儿见到他,一定得好好骂他一顿。”
  “至少得让他请我们吃顿好的。”楚雁嘻嘻笑道。
  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两人盘腿坐在床上,话题居然说到了电视中的超级女声。楚雁没想到马南居然也对那些参赛选手挺熟悉,当知道他最看好的,也正是那个唱英文歌的歌手时,楚雁居然兴奋地叫一声,冲动地俯身抱住了马南。
  马南的身子有些僵硬,但随即,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的画面——那是少年时的楚雁,那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跟在马南的后面,牵着他的衣服,像他的小尾巴。
  所有的记忆此刻都已经回到了马南的脑海里,边陲小城车马巷里的卖酒老人,唤醒了他所有沉睡的记忆。
  卖酒老人是巴族的巫师,当年,正是他,让马南患上了“失忆症”。
  马南记得,那时自己跟红棉生活在另外一座城市,晓彤已经来到这世界上。红棉——他的妻子,现在他记得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晓彤的降生,给他们这对平凡的夫妻带来了那么多的乐趣。许多个夜晚,马南自梦中醒来,会看到穿着白色睡裙的红棉,正将晓彤抱在怀中哺乳,红棉的神态那么安详,目光落到怀中的女儿身上时,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了些神圣的感觉。马南心中霎那间闪过一个念头——哺乳中的母亲都是来自天国的圣母,她的身上,闪耀的是生命的光芒。
  而她怀中的晓彤,睡梦中仍然不停止她的吮吸,她的整个人,都被母亲的光环所笼罩。
  马南被这样一幅画面陶醉了,这样的生活,让他满足且快乐。
  他那时绝没有想到,有一天,这样的生活会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晓彤一百天的时候,上午,他打算带着红棉和晓彤去一家影社,替晓彤拍些照片。就在他们刚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门铃响。
  马南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略显疲惫的老人。
  马南那一刻简直就要心花怒放了,他上前与老人拥抱,泪水湿润了他的双眼。自从离开那座边陲小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甚至没有他的任何消息。现在,父亲却不期而至。
  那天的红棉跟他一样开心,她表现自己喜悦的方式就是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中午,马南跟父亲喝了酒,因为高兴,两人都喝了不少。父亲虽然已经是个老人,酒量却很大。酒后,他抱着晓彤,在阳台上,亲手将一块金锁戴到了孙女的脖子上。
  后来这块金锁,帮助马南破解了五件玉器中隐藏的密码。
  “美丽善良的盐水女神,请你保佑我的孙女平安渡过今生。”父亲在阳光里说。
  马南和红棉那一刻被深深地感动了。
  父亲那时,又将另外一件东西交到了马南的手上,那是一个木头雕刻成的娃娃。马南接到手中,感觉很重,像一块铁疙瘩。
  那木头娃娃后来出现在了学校礼堂的座位下面。
  “这到底是什么木头,怎么会这么沉?”红棉把木头娃娃拿在手里。
  “你们别小看了这木头娃娃,如果把它拿到外面,它可以称得上价值连城。”父亲爽朗地道,“还记得我以前跟你们说过天梯的故事吗?”
  ——天梯,连接大地与天庭的通道。
  在上古神话传说里,凡人要想到达天庭,只有顺着天梯一步一步地爬上去。天梯有两种,一种是山,一种是树。可以当作天梯的山,昆仑当然是排在第一位的,传说它是天帝的“下都”,它的最高峰,便与天庭相连。此外还有华山青水之东的肇山,西方荒野的登葆山;树木当中能作为天梯的,只有建木一种。建木在西南的都广之野,据说那里是天地的中心。传说中午时分,太阳照在建木的顶上,它连一点影子都看不到,站在它的边上吼叫,声音也会马上消失在虚空之中。建木生得奇怪,细长的树干笔直地伸入云霄,两边不生枝条,只在树的顶端,生有一些弯曲的树枝,盘绕起来,像一把雨伞。
  传说伏羲就是第一个从这天梯上爬到天庭的人。
  “这木头娃娃,便是用建木雕刻而成。”父亲慢条斯理地道。
  “建木!”马南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建木只是传说中的东西,难道世间真有建木存在?”
  这一刻,父亲的神态异常凝重,他注视着马南和红棉,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传说已经久远得让人无法去考证它的真实性,它离我们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把它当成虚幻的传说,也许更符合大多数人的意愿。”父亲的话里似乎有些无奈。
  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马南跟父亲俩人待在书房里,马南手中,还在玩着那个木头娃娃,到这时,他仍然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用传说中的建木雕刻而成。但父亲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他也没有理由怀疑父亲在骗他。
  “你是不是还在想建木的事?”父亲问。
  马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父亲怔怔地盯着他看,神色凝重,紧锁的眉峰显示他此刻正在考虑某件事情。马南的印象里,好像只见过一次父亲露出这种犹豫不决的表情,上一次是他把他们兄弟姐妹七个召集起来,宣布要把他们送往不同的城市。那么,这一次又要发生什么样的大事呢?
  “我已经越来越老,如果不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一个人,那么,就算我死了,也是死不瞑目。”父亲说,“但是,如果我把这秘密告诉了你,那么,从此你便要肩负起一个重担,甚至,它还会改变你现在幸福平静的生活。”
  父亲目光里有了些歉疚:“秘密对于大多数人都是种负担,我现在不知道,让你与我分担这个秘密对你是否公平。但是,你们兄弟姐妹七个,不仅你年龄最大,而且,我觉得只有你,才有能力帮助我,也帮助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们,度过这一场劫难。”
  听到“劫难”这个词,马南悚然一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年您把我们兄弟姐妹分别送到不同的城市,我们便有预感。您是我们的父亲,如果当年不是您收留我们,我们现在很可能还流落街头,甚至能否活下来都不知道。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希望您都能告诉我。您不要再把我当成许多年前的那个小孩,我已经长大,就算发生的事。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应付,可还有二弟他们。只要我们兄弟几个齐心协力,我相信,任何的难关都可以度过。”
  父亲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青蓝色的瞳孔也在瞬间蒙上了层雾气。
  那一刻,马南真切地感觉到了父亲的衰老——他已经是个十足的老人了。那时,他预感到在老人心里,一定隐藏着一段极深的秘密,它是老人心上背负的枷锁。如果不是有什么变故发生,也许他会背着这枷锁直到生命的尽头。
  “你真的愿意跟我分担这个秘密?”父亲的声音里已经透出种虚弱。
  马南毫不犹豫地点头。
  “但是,你要想清楚,也许那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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