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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起眉毛:是你在做梦!你是梦游病患者,难道以前没人告诉过你?昨天半夜我睡得好好的,忽然被悉悉碎碎的响声弄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房门大开!猛然发现你就在床头,呆立着不动,一句话不说,披散着头发,好吓人!后来你慢慢在房间走动起来,摸摸着这个,动动那个。折腾了半天才走出去。——你有这种病怎么不把自己好好锁在屋子里?
我说凯琦,我长这么大都没梦游过,我父母、还有大学的室友都没有反映过啊?我确定我的睡眠质量是超好的。要不咱俩去医院检查检查。昨晚恐怕是你做的梦吧?有的梦就跟真实发生的事一样。
凯琦仍用疑惑的目光注视我:我倒真希望那是梦。真是怪事一桩!不管怎么说,今晚你锁好房门!
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边看书边想:凯琦倒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有什么好怕呢?不要有那么多疑虑,看电视也别熬到深夜,睡觉安安稳稳踏踏实实,怎会无缘无故引出诸多是非?
隔了两天,早晨我吃了面包水果正要上班,凯琦两眼肿肿从房间走出来,阴着脸满腹怨气斥诉我:你到底想怎样?怎么一次又一次折磨我?告诉过你要把自己锁在屋里别出来!
我说你又做梦了?凯琦抓住我的胳膊:别装糊涂!我清清楚楚看见是你!你这怪人,一边不承认自己有病,一边不停骚扰人家,时间久了我会疯的!昨天半夜,你简直是个幽灵,是个怪物……
她神情紧张地盯住我的眼睛:你凑到我身边来的时候,我差点吓晕过去。还好你手上没拿针啊刀啊什么的,否则我真会被你害了!
我愈发觉得荒唐,心中不悦,问她: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叫醒我呢?她说:还不是为你好。梦游的人听见自己的名字是要死的!
凯琦的异常举动说明她的精神受了某种刺激,我不了解她,也不愿与她沟通,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两三天后,凯琦又找我闹,吵吵嚷嚷说我是怪人。我想再为自己辩解也是没用了。凯琦这段时间情绪很不好,最好别激怒她,闹起矛盾以后还怎么住在一块。浩良也快回来了。
凯琦宣布:我要浩良打电话。在这儿没法待了!
她是想和浩良搬走。我回忆起两年前,浩良千辛万苦租得这套干净便宜房子时的满心喜悦。最初的日子,没有电视机也没有凯琦,浩良是个清秀安静的小伙子。那个时候我也没有节食。
情人节到了。没人送我花。浩良也没人可送花。他给我一朵蓝色的玫瑰,解释说:这花太漂亮了,不买可惜,买了不送人更可惜。我问他:怎么就送给我了呢?他无可奈何地表示:我下班以后遇到的唯一认识的女的就只有你了。我笑了笑,仔细端详那朵“蓝色妖姬”,罕见的深蓝色玫瑰,花瓣内的暗郁汁液仿佛在缓缓流动。
三
客厅里,电视机的音量破天荒拧到很小。取而代之的是凯琦一遍一遍拨电话的焦灼动静。她按了免提,拨打浩良的手机号码,电话里的女声反反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凯琦气急败坏地重复按重播键。当她一眼瞥见我正倚在门框上注视她时,先是打了个寒噤—因为我观察到她的胸口震了一震,下嘴唇也哆嗦了两下——然后回复以往的神采,轻蔑地扭过头去,表示不屑理踩我。
其实,我也不想演化到如今这般地步,若能与浩良的女朋友相处融洽,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凯琦消停了一会儿,抱臂靠在沙发上,然后继续开始拨弄电话。这回里面换了一句话: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凯琦愣了,又拨一遍。还是那句话。我觉得凯琦已处在心理崩溃的边缘了。也许是当着我的面没法流眼泪。她把怨气撒到电话上,狠命地捶了一下话机,我想提醒她这是房东的电话,也算是公物,人总得理智些。
凯琦猛地站起身来,狠狠骂了一句:真是见了鬼了!她进屋摔上房门,第一次把电视机留给我。
那天我看电影频道的译制片展播到很晚。
凯琦坐在餐桌边安然吃早餐,我经过她是还是微笑了一下,打了个招呼:早安!
半晌她从背后慢悠悠飘来一句话:昨晚睡得还算踏实。感谢你呀,没有出来装神弄鬼。
正常人时间久了也无法忍受她如此没完没了的挖苦讽刺。但我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自己还能忍得住,浩良马上就要回来了。有他在场,凯琦就不会使用这种尖刻的语言。在他的眼里,她一向是雅致娴静的。
然而我估计失误了,凯琦这一次真的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当着浩良的面把我的“罪行”数落一遍,末了还流出几滴眼泪。我在厨房洗水果,装作没有听。浩良似乎没有搬走的意思,我隐约听见他用安慰的口气对凯琦说:不会有这种事吧?……她是个挺好的女孩子,品格上没问题。而且这一年以来我也没见她梦游啊。
又见他用手摸摸她的脑门问:你是不是有些神经衰弱啊?我暗自发笑。
凯琦“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对我你一点都不关心、不信任!那天怎么都打不通你手机,活活急死我……
她丢下他走到房间里去。浩良也站起身来,与我的目光正好接触,彼此只能尴尬地笑笑。
我说不好意思浩良,凯琦这段日子心情变得挺糟糕。不过我想我没有做什么惹怒她的。浩良连声说不不不,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这就去劝劝她。
他抱歉地笑笑,走到房间里。然后房门被关上,直到晚饭时才打开。他们去外面吃了饭,八点左右回来了。我估计他们又要偎在一块看电视了,就早一步回到自己房里看书。
一早,我和浩良在厨房里相遇,他问我要不要吃他从杭州带回来的糯米汤圆。我很开心地说好啊,正愁着不知拿什么做早点呢。
这时候凯琦披散着头发冲过来,我从未见她如此潦草的模样。她一把拽住浩良的胳膊,冲我叫:你这个怪物、鬼魂!浩良连忙阻止她:说什么呢,快回房间去!
凯琦瞪大眼说:浩良,昨晚她又来了!她抓我,打我,力气大得吓人,我的头发都乱了,我快要疯了……
我辩白说:我没有……然后看着疯癫的凯琦愣得不知说什么好。
浩良说: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凯琦,是你做了个噩梦。以后要多休息。回房间吧。
凯琦咆哮起来:就是她!我没看错。她老是在我四周晃悠,她要杀了我……浩良,我没看错,我清醒着呢……绝对不会错,你要相信我!
浩良摇摇头:昨晚我怎么就睡得很踏实呢?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嘛。
凯琦抓住他的双手,急切地说:我叫你了,你不答应,怎么推你都推不醒。你怎么回事啊?!
浩良揽住她的肩:好了我们回房间去吧。别再说了。
凯琦的狂躁好不容易才被浩良哄得平息下来。
我决定避免再和凯琦正面接触。否则浩良也会很尴尬。
晚上,浩良凯琦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端了杯水回房间去,凯琦说要和我谈谈,她努力做出端正严肃的样子,实际上我知道她相当虚弱。
浩良捏捏她的手,提醒她的语气。我仍微笑地坐到她面前,不管怎么样,不应该让浩良难做。
凯琦说:我开门见山。这些天来我过得很糟糕。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告诉别人这个原因:你,有梦游症,或是其他的什么心理病态,三天两头的半夜溜到我屋里骚扰我。
我刚想开口,浩良按住凯琦激动扬起的手,平静地说:凯琦,你说她去骚扰你,你睡觉关门了吗?
凯琦说:第一次没关,后来我把门锁上了,不知怎么又开了!要不她怎么进来了呢?
浩良说,门钥匙一共只有两把,一把在我身上,一把给了你。而且目前看来,门也没有被损坏。好,我再问你,你说她梦游时吓唬你,甚至打了你,你怎么没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呢?
凯琦急慌慌地说:我没撒谎啊!我当时被吓呆了,浑身都不能动弹,嘴巴也张不开,像被人施了魔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几次差点吓晕过去。她说得有些接不上气。
我坐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盯着电视屏幕。
浩良说:那天你说她夜里会来,一来就叫醒我。我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事都没发生,醒时你睡得比谁都沉。但你偏说人家夜里又来欺负你——无凭无据的——你这是在闹什么嘛!
凯琦呆住了,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手按在胸口上,我能感受到她此刻心口发闷。
浩良闷闷不乐,也不说话,我看看电视,再看看他们,不知该说什么。猛然凯琦站起来说:浩良,你就这么对我?你倒是更相信她!是不是你们合起伙来整我……
浩良打断她的话:我是想相信你,可你怎么让我做到?刚才你说的那些谁会相信?除非这世上真有什么超能力,什么意念作用。说到这,浩良看看我,我无可奈何地笑笑。
凯琦跳起来:没错,就是超能力。她指着我说:她是个怪人,可能是女巫什么的,会法术。你没见到她的脸在夜里有多吓人!
浩良实在坐不住了,拉着凯琦回了屋。他转回头对我说:不好意思,对不起。凯琦恐怕真生病了。
我抱起沙发靠枕,调到我爱看的频道,我估计今天会看到很晚,好节目一般都在最后上演。
凯琦大概不会再靠在这沙发上享受每晚的午夜剧场了。我从头至尾没习惯过她那种莫名的高傲。
其实每天半夜起来是很辛苦的,她当我乐意?
黑暗里她受了惊的眼神僵直,她的手在空气中乱抓一气,她渐渐丧失了语言和气力。这令我相信“蓝色妖姬”的念力非凡。而我却能在这种淡香中安稳睡去。
她如同一只倔强的山羊,在被狼群逼向死角时仍不忘挣扎与嘶叫。药力逐渐发挥作用后,渗入血脉,她使出最大的力气,叫了我的名字。
她是想看到我被惊醒后死掉。
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宽恕她?
旁人看我的脸白得沉静,长发散漫,谁知我内心如外表一样简明清淡。我需要的仅仅是黑夜与宁静,和淡淡的玫瑰芳香。
就像开始的那些日子,我们在一起看书,互不打我只是想恢复平静,仅此而已。
我忘不了一年前的今天,浩良兴奋地告诉我他有了女朋友;同一天我在商场看到一款魅惑的深蓝色与花同名的香水。
那天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
而从今天开始一切回复往昔。
全书完
作品:水晶幻影
作者:白芷杜若
正文
第一章
1。 我知道,我做错了。
丹妮阿姨的水晶手链,应该是用小铁锤敲碎,然后扫起来倒进抽水马桶里去的。
水晶碎屑很快被果儿在装垃圾的小篓子里发现了。
爸爸让丹妮阿姨不要生气,他来好好教训我。他把我带到房间里,关上门。可他什么也没做,静坐了很久很久。
我感到疲倦,自己走到床边,倒在柔软的枕头上睡着了。梦里看见爸爸满是泪水的脸,我安然闭上双眼。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闻到食物的香味。爸爸摸着我的头说:吃吧,都是你的。
果儿在晚饭桌边对我挤眉弄眼:爸妈说了,不给你晚饭吃!她手里举着一只油汪汪的鸡腿。实际上这只鸡的另一条腿已经在我肚子里了。发生这样的事,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兴奋的。相反,应该承受痛苦的煎熬。因为我是我妈妈女儿。
我的妈妈,我的爸爸应该没有告诉丹妮阿姨更多她的事情,因此,她们不了解我,望过去,我是一潭死水,能够任意往潭里扔东西,微微涟漪过后,终归还是平静。
你可有过从活火山的山口往里扔石块的经历?如果没有,最后让丹妮阿姨和她的宝贝女儿果儿来告诉你。
2。 丹妮阿姨一定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生下了果儿,她怎么也不会超过四十岁,透着干练与精明;果儿的身体没有遗传她母亲的红润饱满,胳膊像被抽干了肌肉和脂肪,手指如同泛着青白色刚被拨去皮的细幼树枝。即使如此,还是有一大堆男孩追捧她。她常常爱使自己看起来很成熟世故,只有我明白,她是一只结构简单的低等生物。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十七年了,七年以前,爸爸同丹妮阿姨结合,果儿看起来比我小很多。
我从她的瞳仁里看到未来的情景,但是我还是送了只猫咪给她,她叫我“姐姐”,我抬头对爸爸开心地笑,丹妮阿姨的眼睛里只倒映出爸爸和果儿的身影。
3。 猫咪是堇送给我的。堇,住在我楼上的男孩,与我同校不同班。妈妈很喜欢他,送了他一块绣满繁杂花纹的棉布。
妈妈去世以后堇安慰我,他让我哭出来,说如果我不哭就说明我有大问题了,所以快哭出来。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父母告诉他的。
我哭的时候,堇轻轻地用一块布擦拭我的泪水,竟是我妈妈送给他的刺绣棉布。
我很生气:这不是块普通的布,随随便便拿来擦眼泪。
他说:这个给你吧,你妈妈绣的。
我没有拿那块棉布,也很久没有找他,而这并不代表我讨厌他;就好像我母亲去世,我不流泪,并不代表我不伤心。
那只猫咪出现的午后,堇和我又凑到了一起。如同所有的孩童,我们忘却了先前所有的不快,被眼前可爱的事物吸引。
堇说:我在大楼后面的瓦砾堆边捡到的,它可真小。妈妈不让我养它,送给你。
我两只手捧着猫咪赶回家,想让爸爸给它洗澡。门一打开,我看到了一个个子高高的女人和一个小小的女孩。
4。 丹妮阿姨为什么不在第一面给我一个好印象呢?大概是我们的第一面见得太突然了,她无法在瞬间调整好面部表情、掩饰真实的内心想法。
后来我想,即使她事先做好了充分准备,还是徒劳,我能看穿她。这在之后十年的时光里得到验证。无论她见景换颜的变色龙本领有多大。
我一开始没有把果儿当成亲妹妹,不仅仅因为她不是,还因为她不善。一个人,善良是最基本的品质。这一点不存在,我对他的好感就无从谈起,情感的大厦没有根基,就失去了添砖加瓦修建的必要。
在心灵上,我一直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
有时,她视我为一团空气;更多的时候,她把我当作飞进眼睛里的沙砾。
十五岁,果儿开始带男孩回家。她细细扁扁的身体里面似乎蕴藏着极大的能量,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在丹妮阿姨的开放教育观念和爸爸的默然注视下,尽致地挥霍时间、金钱、个人的所有资本,如愿地度过属于她的花样年华。这样的日子,兴许也是一种快乐?我丝毫没有阻拦她肆意泛滥的欲望漫无方向地滋长绵延。
5。 爸爸从不提起妈妈,我们的记忆里满满的全是妈妈,所以不需再谈论。
我感觉妈妈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更多。以前她还要洗衣做饭收拾屋子,现在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和我在一起。家务活也不是丹妮阿姨来做。爸爸的钱足够请一个保姆。
果儿对辛苦服侍了她多年的保姆梁姨也无法显出一丝善心。她发脾气的时候会连碗带汤泼到梁姨的身上,梁姨的忍辱是我在家中最最见不得的画面。没有人狠狠教训过果儿,包括我。但一次,惟有一次,我在夜里的街灯下看到果儿被一个男孩子抛弃,她紧紧拉住他自行车的后架,跪在地上哀求他别走,但他硬是走了,果儿趔趄着跌坐在肮脏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