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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他近在只尺的脸──但被吓到的人是维深。
“哇!”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以上。“这次怎么这么快……”
快也有意见吗?……没力气和他瞎闹,我直接的坐起身,看向清──而那时,清也正在看我。
“你不能被发现……”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寒。”清问,他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因为他总是很少问他的客人原因是什么,这也是清会这么受各国客户欢迎的原因之一──只是在面对他朋友的时候,他似乎也是个需要理由的人。
“因为,我要把她的病根根除。”我用手罩住自己的脸,从指缝间我看著清。“只是阻止她,她是不会让自己放弃的,只有让她知道这么做的结果她会后悔,那样她才会完全的死心……而且……最好是让她感受过那种行为的可怕之后……”
清的身体似乎颤栗了一下,而脸色也开始变的苍白。
空间在那一瞬间被冻结起来……
过了大约五秒,清叹著气的摇摇头。
“我从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寒……真的,有时你会是个一无所求而且只是个感情比较淡薄的聪明人,可有时候……你会让人觉得可怕……”
可怕?……这个词用在我身上适合吗?……
我看著他,我需要一个答案。
“不是吗?”清笑了。“你很聪明,而你的想法……我相信也是正确的,但你有没有衡量过轻重呢?寒。”
我皱眉。
在我要提出反驳的前一刻,一直习惯性的沉默的维深却出声了。
“他只是不会衡量对错……”维深在笑,而且是非常开心的笑──我也越来越搞不懂这白痴的德国猪了……
“人命老早就不在他大少的脑子里存在过了,他由始至终就一点救那群人的意思都没有,他一开始的重点就只有一个──让那个女孩脱离仇恨,获得新生。”
我点头──这的确是我从知道刘玫想要进行什么的时候就想的东西。
清却在我愣神间跟著维深一块大笑起来──很好笑吗?……
我苦笑──不会是因为太累所以我的脑子变钝了而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到底在笑什么吧?
“有什么不对吗?”我问。
但那两个人……呃……还是我该说是一只猪和一个人,却越笑越大声,以至连我想跟他们谈谈刘玫的精神状态都没办法了──很好笑吗?
怎么我不觉得?……
真麻烦,但无可否认的却是──
游戏,
已经从我的手上开始了……
就像一场相互撕杀的棋局。
只是,
我猜到了对方底蕴,
而对方……
却依然沉醉在自己的梦里……
……
我们从这一步起,
已经开始步向了那最后的结局……
……
第一章 皇后(上)
“愚昧人因自己的过犯和自己的罪孽便受苦楚。
他们心里厌恶著各样的食物,
就临近死门。
于是,他们在苦难中哀求耶和华;
他从他们的祸患中拯救他们。”
──《圣经》.诗篇五卷。
……
开始觉得,
神大概也是个双重性格的疯子,
要不然……
那就是──
有两个“神”……
……
在那家我找到的茶室坐下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前的事了──我算是彻底的拜服于跟我同桌的另外三位仁兄了──不累吗?……
我想问。
但似乎不会有人会在意我的想法就对了。
我抬眼扫了一遍面前这几个应该已经彻底忘了什么才是这次约会的主要目的的人,我死心的继续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很涩,但香味不足,而苦味却在整个口腔里流窜──货色不好啊……
我侧了侧头部,然后放下了那杯有点破坏我味觉的东西,却惊讶的发现,本来环绕在四周的噪音都没有了。
我把手里托著的那套杯碟放回那张白色蕾丝铺盖著的桌面,对那几个一起把目光投放在我身上的人挑了挑眉。
“干嘛?有事吗?还是想我这个遭批斗的对象给你们更多八挂的题材?”我笑笑。
“寒……你还真没幽默感哎……人家都有两年多没能见你了,陪人家聊聊天就不行吗?”雅对我做了个很能挑起男人保护欲的表情,然后再搭上一把绝对小鸟依人的娇滴滴声音,可惜──知道这个做为全国武术比赛女子组冠军兼有教练、裁决资格的暴力女人的真面目的我对她这样的表现只能有一种反应──起鸡皮……
背脊被一阵恶寒攀爬漫延,我开始觉得,认识这女人简直就比认识维深更加糟糕……
“如果题材不是我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被你的铁拳打趴在地上的话,可能我会考虑一下。”我微笑。
“不是啦,人家是这种人吗?人家说的是我寄给你的那些书你看了没?”她对我回一个更为甜美的笑容,但声音里的暧昧却让我有大难临头的错觉。
我点头。“干嘛?”──我有一个习惯,可能会被人说变态或者奇怪,但是──我喜欢看漫画,而且是除了三流爱情剧之外的都能接受,当然,那些肌肉爆棚的外国暴力漫画本人是敬谢不敏的。
所以,这些年来,为我提供这些可爱的书刊们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尤诗雅小姐──顺便说一句,她还是我那位开武馆的干爹的独生女儿。
“你说我寄给你的书好看不?……”她说话又柔了几分──今天她鬼上身吗?……
我有点僵硬的又点了点头──这时,我注意到了两边的清和维深那两张截然不同,但同样扭曲的脸……
到底怎么了?……
就当我莫名其妙的看著清和维深的时候,坐在我正对面的雅却朝清伸出了手──“给钱吧,心服口服了吧?谁说的我们家寒寒他不看那些‘小孩的玩意’啊?”
原来这几个白痴在拿我打赌……
真无聊。
“我不信!”清大吼──我突然想起了去年在伦敦某饭馆跟某人吃饭的情形──一样的丢脸。
“寒!”清几乎用拍桌子的动作转过身来瞪著我。而另外那两位做好了隔岸观火的准备的仁兄则开始很没形象的大笑不止。
“干嘛?……”我无奈的望著他──真想起身走开装作跟这几个人不认识啊……
“你有怎么都不打电话告诉我!我也要看啊!”当清用无比认真的表情对我说出这句另人喷饭的话时……
我彻底的感到了──无力……
上帝……求你落一道雷把我劈死吧!
要不然我总有一天会被这群人弄死的……
……
在我脑部受到了精神上的毁灭性重击后大约过了10分钟,我的脑子终于成功的消化了方才那些让人想昏到的东西。
我喝了口那杯变得微凉的品质不太好的咖啡。轻咳几声。
“雅,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了没?”相信他们那场“三八批斗会”还是有点实质内容的吧?我看著她。
“知道了,但那个女的真的会那样做吗?那不是很无聊吗?”雅用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皱眉看著我。“她那样做最后痛苦的还是自己吧?以她那样的能力,好好的活著不好吗?干嘛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啊?”
我舒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整个人靠在了那张舒适的藤椅上,把头靠在右手上,看著她。
“你是无法理解的……雅……”我对她笑笑,然后把视线落在地板的深哑红色瓷砖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你并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东西,所以你无法领会她的感觉。我也不能百分百的猜想出她的想法,但我能了解那种模式──一种恨意和自责还有就是……恐惧的结合吧……是那种混合的感情让她变成这样的。”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周围也很静,只能听到一些瓷器轻微相碰的声音。
我依然看著那块映了我的倒影的瓷面,那颜色像一潭半枯的血水,暗哑的照著世间一切的残酷与现实,像是破灭的梦,让人想要沉迷其中……但最终的结局,却是被那潭血水溺死其中……
一个可笑的自寻死路的方法不是吗?……真像……
玫,这是我曾经选过的路,你在今天,真的要重复吗?虽然方式不一样,但的确的,我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
一个把自己的想法和潜意识中的愧疚都用一个借口加诸在那个最无辜而不能反抗的人身上。
“你是说……她恐惧?……我不明白,寒。”几秒后,维深打破了僵局,也让我从一个短暂的幻影中苏醒。
“嗯?……嗯……”我坐直了一些,抬起头看他。“对恐惧。对失去生活重心的恐惧。”
“她弟弟吗?”
“是的,在刘栋自杀前,我经常会有机会跟他们两姐弟接触,她从小柳栋从小就是她照顾的,因为她父母都不喜欢在那个‘家’里住。”我说。
“为什么?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家’的?”清看著我。
我微笑──其实我也不喜欢我其中……不,应该说最早的那个‘家’……
“因为他们感情不和,而会不离婚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政治和钱的问题,刘玫跟我说过的,对她母亲来说,父亲是个钱包,而对父亲而言,母亲是个靠山。因为当时她外公是市里的高官,所以,就造成了那样的一个局面吧。”
“好蠢……所以我就搞不懂你们这些所谓的高干子弟的脑部构造是什么……”雅边喝著她的奶茶边发出感叹。
被她的话弄得苦笑出声。“雅,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那样的好吗?别一竹篙打翻一船人。”
“我哪有?”雅不满的白了我一眼。
而我也只能耸耸肩对她笑笑,为自己再倒一杯咖啡──虽然难喝,但总比没有的强。
“对了……”我突然想起刚刚漏说了些什么。“其实……刘栋不是刘玫的亲弟弟。”
“什么?!”维深、清和雅在听到这句话后同时叫了出来。
……
一扇门,
我站在门外,
而我的天使站在里面,
我偷了她的钥匙……
而她……
依然一无所觉……
……
第二章 皇后(中)
“耶和华──我的神啊,
如今你使仆人接续我父亲大卫作王;
但我是幼童,
不知道应当怎样出入。
仆人住在你所拣选的民中,
这民多得不可胜数。
所以求你赐我智慧,
可以判断你的民,
能辨别是非。
不然,
谁能判断这众多的民呢?”
──《圣经》,列王纪上.所罗门祈祷求智慧。
……
“我说,刘玫不是柳栋的亲姐姐。”扫了一眼那三位在我面前上演瞪眼神功的同志,我喝了口咖啡──不过这家店的货色也真的该换换了,我在心底里为这玩意的品质感叹。
“我知道,但那是什么意思?”再一次的三重合弦大合奏。
托著那只杯子,借它的形体来遮住自己的脸──就算被知道这是肯定,但也不能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他们面前笑出来吧?
呵呵……也算是我为刚刚那“批斗会”小小的报复一下吧……
“嗯……”故意的拉长了字音,我闭了闭眼,慢动作的把手上的杯子放在另一只手那著的瓷碟上。
“寒!你说不说啊?!”这次首先抓狂的人居然不是维深,而是雅──我扫了维深一眼,他在对我挑眉,那副样子的含义似乎是我如果再不说他就准备烦死我……
呵……真可爱的一群人……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整他们,只是,快要到点的时间不太允许了……
23日,而今天已经是17号……再不快点把全部准备工作做完,那到时候就会发生一些更难以掌握的事……
所以,我很明智而且适时务的在那个绝对有暴力倾向的女人完全发疯前开口。
“刘栋是刘玫她爸爸的第……大概是三任吧?情妇生的小孩。”
“啊?她妈妈不吵吗?”雅和清都是一愣,然后异口同声的看著我问。
维深则以手肘放在桌面,撑著头的方式看著我。
“你们忘了吗?我国的优生优育计划生育政策。”我喝了口咖啡。“刘玫的妈妈是干部,又是共产党员,怎么可能会生两个小孩?但她爸爸却是个传统的乡下男人,又是独子,当然想要一个男孩来继后香灯嘛。”
说完,我用眼尾余光扫了维深一眼──这程度的方言你听懂了没?我微笑。
维深反应不大,只挑了挑眉──你管我。
“但也没理由刘玫她妈妈会任由自己老公在外面乱来还弄出个小孩啊……”雅说得很小声,明显她还无法完全接受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我笑笑。“雅,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的幸福,他们都有他们的生活,和他们生活的方式……而有时候,这些都是很残酷的……”说完,我顿了一下,又看了眼那块暗红的瓷面地砖,然后在有人出声催我说什么前,继续说下去。“玫曾经说过,她妈妈在一开始嫁给她爸爸的时候是喜欢他的,但当她出生了之后,两个人就经常吵架──大概是为了‘男丁’这个愿始的问题吧……直到刘玫懂事了,情况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刘玫不是只比那个自杀的家伙大两岁吗?怎么会到了她懂事还在吵?”雅皱眉,手指握著小银匙,不断的搅拌著她的那杯奶茶──这是她表现焦虑的方式,她有点无法接受刘玫的过去吧?
“那是因为他爸那时候还没有把刘栋带回家,而她妈妈知道他爸在外面有女人,而且经常不回家──那时候刘玫大概是五岁吧?我也忘了她具体说的是什么时候,反正不是五就是六,因为就是那时候刘玫被幼儿园拉去做了IQ测定,结果被知道了是个天才。完了,她爸的第三任女友说要去嫁人了,要不就让他跟刘玫的母亲离婚然后娶她。”我又喝了一口咖啡──那是因为习惯,而它的味道却让我有种醒过来的皱了皱眉,把手上的杯碟放回桌面上,因为我实在是无法再忍受著玩意的味道了──等下我要去找那经理谈谈,问问看是不是能有什么精神赔偿!
“刘玫他老爹是绝对不肯的,因为就算再怎么样,他跟他的那位老婆也知道,他们是在对方身上互取所需,所以,无论真实的关系再怎么恶劣,表面上还是完美夫妻,而且……绝对的不能离婚。”
“真恶劣的两个人。”清下了句评语。
我点头──他们是很恶劣没错,但最少他们没有在身体上虐待过他们的小孩……
但这个没必要说这么清楚就对了。
“就因为这个双重原因,玫的父亲一是想要多接近自己那个被誉为‘神童’的女儿,二是想把那个想要沾上自己不放的女人彻底的甩掉,所以,他把刘栋带了回刘玫家里,然后跟她母亲保证以后不再有长期的爱人,也不会再弄出小孩──因为他本来为的就是一个‘香炉等’(广东方言,意思是男性继承人),而刘栋已经三、四岁了,也很健康,所以,她爸爸很坚定的跟她妈妈做了这个约定。也是从那时开始,刘玫才开始了有弟弟的生活。”说完,我的手自然的伸向了放在桌上的那只装著咖啡的杯子,但在我碰到那只杯子的杯身时,我才想起了杯子里的液体的难喝──所以说,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东西……
那种慢慢的在生活中形成的潜意识,会在你不知道,甚至无感觉的情况下,慢慢的成为你的一部分──动作、语言、神态……
这一切一切都受著「习惯”的影响……
而人的习惯……老实说,不难因一些因素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