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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十几分钟,估计到点了,音响中传来主持人俏皮的开场,人群迅速安静下来。
“夏仙子,夏仙子!”
灯光突然一暗,粉丝们手里的荧光棒五彩缤纷,他们整齐喊着夏仙子,等待夏冰言的出场。
黑幕还未解开,有琴箫合奏的前乐响起,人群主动安静了下来。
抛开成见来说,这配乐不算糟糕,但全靠这样的古典乐,没有噱头炒作,夏冰言在娱乐圈应该很难有这样的地位。
黑幕突然被移开,一道强光照亮了整个大礼堂,黑暗与明亮的交替,让很多人都半眯了眼睛。
就在这刺目的光中,演唱会的主角夏冰言扯着一跟白色的绸带,从礼堂后方荡向前台。这一手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她身上的长裙素白,人如其名,看上去冰清玉洁,长长的裙摆衣带从众人头顶拂过时,林洛然听见了许多人兴奋难以的抽泣声。
舞台背景也是素白一片,整个礼堂突然飘下了雪花,夏冰言还未开唱,已经有人在低呼:“天呀,是真的雪花。”
这是五月份的天气,金陵本来就热,这落在人身上的雪花,不单不会冻了人,还会使人心生愉快。不管夏冰言唱得好不好,这策划的人,功力倒是不错。
夏冰言开始唱起来,明明是带着文言的唱词,也有粉丝能跟得上唱词,轻声相和,看来这些人倒是真爱这个调调。
林洛然一直安静地坐着座位上,盯着舞台上的夏冰言一眼不发。
看着舞台下挥舞着的荧光棒,夏冰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踩在云端一样,轻飘飘,暖洋洋不着力——噱头用久了,夏冰言偶尔都会恍惚,自己是不是上辈子真的是修仙之人。
今天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伴随而生的,还有一抹心悸。
她总觉得台下有一股视线紧紧盯着她,没有威胁力,却让她后颈悄悄溢出汗珠。
——是他吗?
夏冰言不留痕迹往人群中搜索,然而听了两首,林洛然已经觉得无趣,悄悄溜出了人群。夏冰言将她误会成另一个人,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她心中有惋惜和失落。
却是换装时间到了,夏冰言随着升降机,进入了后台。
化妆师们涌上来为她改妆,助理们陪着一套白色打底,绣了百图案的长裙在往她身上套。
“累不累?”一派成功人士的章书明递了张纸巾给她擦汗,后台工作人员都善意笑起来。这是公司的大股东,大家对他和“夏仙子”在一起乐见其成,因为夏冰言的形象,冰清玉洁的仙子,当然经不起绯闻轰炸,所以两人的关系尚未公开。
林洛然就“躲”在一张空闲的椅子上,在小千界的掩饰下,正大光明看着这一幕。
陪在夏冰言身边的人,兜兜转转,居然是章书明吗?裴元去了哪儿……事情似乎和想象中有些出入。
“他今天好像来了……”夏冰言低垂着眼睛,方便化妆师为眼影改色。
章书明眼里滑过狠辣,转而又温柔一笑:“怎么会,裴元此时应该在国外吧……其实不过是借用一下噱头宣传下,又有什么关系?他倒是管的宽,对旁人都比对你好。”
夏冰言神色更冷了些,两人又交谈了两句,林洛然听得眉头舒展开。
不说章书明小人作祟,乘虚而入,听着来龙去脉,此事倒是和裴元没什么太多关联,甚至就是他和夏冰言在对待这个宣传噱头的态度上产生了分歧,才导致了章书明如今能站在这里挑拨的机会。
林洛然已无心再关注此事,既然裴元如今在国外,她也不必从夏冰言处去询问他的地址了。
后台的帷幔无风而动,夏冰言觉得室内空调有些冷,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章书明在她耳边说着鼓励的话语,想到粉丝们的热情,夏冰言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将被人窥视的错觉抛开,提着裙摆上了舞台。
只是,她真的感觉,今天的听众中,有裴元。
——果然是错觉么?
…………
林洛然走在南航的校园,偶尔经过的大学生,都在讨论着夏冰言正在进行时的演唱会。
五月份,金陵的市花只见满树的绿叶,一点也没有红梅满天的冷傲,林洛然视线落到绿叶满树的枝桠间,'奇‘书‘网‘整。理'提。供'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有几分疏离感。
林洛然一挑眉,“我听说,你现在在国外?”
一个在国外的人,突然出现在南航,这是另有故事吧。
裴元扭过头来,难以置信,他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林洛然,一别六、七年,夏冰言成了大明星,当初那个口舌伶俐的兼职导游,却满面风霜,再也不见天之骄子的风采。
唯有林洛然因修行之故,得时光眷顾,还是那副二十出头模样,竟是一点也没老去!
裴元惊喜交加,又忐忑难安:“我来听她演唱会……她对您不敬,希望您不要责难她。”
第三百二十六章坐着火车去拉萨
林洛然请落魄的裴元到食堂喝了一杯热滚滚的豆浆。
大礼堂隐隐穿出的乐声,粉丝的欢呼,让食堂门庭冷清,上二楼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林洛然点了一碗金陵特产,鸭血粉丝汤。
放了点红油,粉丝很有嚼劲,鸭杂也没有腥味,上面撒了一些葱花,让人食欲大开,这对于食堂的伙食来说,水平算是不错了。
看见“仙子”在自己面前吃鸭血粉丝,裴元脸上的落寞退了些。
“那年华山之行,我和她感情日渐升温,等到大学毕业,我俩已经好上了。我签了一家设计院,冰言她,被别人怂恿,想当明星……她虽然长得漂亮,歌唱得也好,但又不是专业出身,再加上大学毕业才入行,在帝都北漂了两年,委屈受了不少,却连一张唱片都没出……”
这是一个有着不俗开头,却最终落入俗套的故事。
夏冰言的性子冷傲,与裴元的感情走的曲曲折折,在别人怂恿下北上,未曾不是想证明自己。或许潜意识里,更想将她曾经见过的林洛然比下去。
万众瞩目的星路,最能带给人虚荣的感官。
裴元留在设计院,异地恋本来就变数多多,两年时间,夏冰言的明星路格外不顺,而裴元则成了设计院一个小项目的负责人,前途无量。夏冰言已是二十五岁,这个年龄的女人,在娱乐圈想红,更艰难了。
裴元也曾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要养夏冰言,这已经是求婚的意思。夏冰言丢不下自己的高傲,僵持在了帝都。
本来是领了盒饭的章书明,以某文娱公司大股东身份再次回归。
俗套的故事从这里开始,遥远的距离和话不投机,让裴元和夏冰言渐行渐远,等有一天,他从电视中看见某个游戏发布会上,夏冰言穿着古装,是代言人时,两人爆发了激烈了争吵。
夏冰言指责裴元不懂得当明星的艰辛,裴元指着她靠走穴赚钱,背离自己想唱歌的梦想。
再然后,就是夏冰言被包装成“遗世仙子”,靠着华夏民众这股追求仙道的热潮,一炮而红。等裴元看见那相约华山之巅的标语,既担心林洛然在华夏某地,偶然看见这张CD,会给夏冰言带来麻烦,也为女友失去孤傲而痛心。
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裴元远走他乡,夏冰言借着东风红的发紫。
裴元讲述完毕,那被豆浆已经凉透,林洛然的鸭血粉丝汤也早就吃完。
她放下筷子,将自己在后台看到的一幕说了,“有小人作怪,也怨不得你们两个渐行渐远。事情我倒不会追究,只是你们的事情……”
裴元苦笑:“章书明乘虚而入我早就知道,但问题是出自我们自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性子傲,耳根软,这也不是第一次误会我。”
林洛然无言,貌似上次在华山,也是夏冰言一个室友作怪,让她和裴元几乎失去了开始的可能。她现在能说什么呢?她可以大肚不在乎别人借她来做噱头,只是裴元和夏冰言的问题,根本是两种极端个性的结局。
裴元不是章书明,他看似巧舌如簧,其实做不出来低三下四,丢掉尊严的事情。
而夏冰言则是天之骄女,从小在别人的奉承中长大,性子冷傲,自然也不能接受男友的倔强——罢了,当热恋的粉红基调褪去,生活还是得回归到本来面目。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裴元迟疑,“或者还是回国外去吧。”
林洛然莞尔,“不留下来报效祖国?”
“当初我走的急,惹怒了设计院的领导,卡了我的档案,你也知道在华夏,没有档案关系,想找一个正规点的研究所和设计院之类的工作,难于登天。”
林洛然想了一会儿,又问:“你学的,是和航天技术有关吧?”
裴元点头。
学航天技术的本科生也能进设计院,裴元必然基础知识十分扎实,林洛然转念就有了主意:“我说,那两个蒲团,你没给我扔了吧,裴同学。”
提到蒲团,就难免让裴元想起当初在华山之颠发生的事情,萌动的心思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一晃已然六年多,他和夏冰言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蒲团当然没丢,就在裴元老家。
林洛然向食堂的工作人员借了纸笔,写了林家的地址和袁也的电话号码,叫裴元先将蒲团带去蓉城,袁也会替他联系陆三春,如果背景无问题,会安排他去基地。
裴元拿着纸条发愣,再想追问,抬头已经不见了林洛然的踪影。
只有桌上还没收走的碗筷,证明这一切,并非是他的臆想。基地就基地吧,一个男人,并非只有爱情才能活下去,他还有事业。
裴元郑重收好了地址,起身离开了食堂,慢慢走出了南航的大门。
毕竟是曾经相爱过的两个人,这一时刻,夏冰言像感应到了什么,心中空荡荡被人挖走了一块般,她没有在人群中发现裴元……
她似乎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个爱逗她笑的少年,年少的青春再也不会回来,时光荏苒,从此这条路上,只剩下夏冰言自己。
她嘴里此时唱着的,明明是首欢快的歌,夏冰言的泪水溢出,沾湿了妆容。
那些摇旗呐喊的粉丝,突然发现舞台上那个完美无缺的偶像,毫无形象蹲下来,哭得像个任性的小女孩。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没有下一次,没有机会重来,没有暂停继续,错过了现在,就永远永远的没有机会了。
处理了琐事,林洛然轻装上路。
她定了晚上的火车票,买了一些零食掩人耳目,到了晚上十点,在一片拥挤中,火车驶离了金陵站。
火车中有一股混合的怪味,让林洛然几乎食难下咽,然而这样的环境她还得呆四五十个小时,不得不捏着鼻子泡了一碗面来吃。
十一点熄了灯,林洛然躺在卧铺上,盖着被子,一晃一晃很快进入了梦乡。没有修炼,没有使用术法,她只有将自己变成最普通的旅人,以一颗平常心来看待这一次的旅行,或许才能找到她所想要的东西。
到了第二天,林洛然已经几乎察觉不到车厢的异味了,她才自己是彻底融入了这里。
第三天七点半,林洛然才到了目的地。
夜晚的拉萨,看上去和别的内陆城市并没有什么差别。林洛然有些缺氧,休息了一会儿才调整过来。
说藏语的有,也有西装革履操着地域口音的普通话,林洛然顺着人群挤出了车站。
这地方晚上治安极乱,她没有乘夜在城里晃荡,而是找了家家庭旅馆,洗了一个热水澡,用在楼下吃了一些带着膻味,十分地道的羊肉串。
也有卖烤饼的,那样大一张饼,林洛然故意自己一天都吃不完。
晚上确实是少有女性在大街上晃荡,像她这样落单的女游客是十分危险的,家庭旅店的老板看到一伙藏族青年走过来,招呼着林洛然快点上楼。
别人是好意,林洛然将羊肉串打包,提上了三楼的小房间。
床铺还算干净,看了一会儿电视,竟只有本地台,她还没学过藏语,吃了羊肉串,干脆倒床就睡。
到了半夜,羊肉的骚腻让她起来找水喝,从窗户里往外看去,喧嚣的城市已经静静安静,虽然拉萨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林洛然还是感觉自己在半梦半醒间,有人手持转经筒,吟唱着她听不懂的密宗经文。
第二天一早,林洛然喝过旅店提供的酥油茶,就着茶吃了两个肉包子,退了房,背着大包往内城而去。
以布达拉宫和八廓街为中心的拉萨新城,北至色拉寺,西至堆龙德庆县。纵目眺望拉萨城,邮电大楼、新闻大楼、拉萨饭店、西藏宾馆及各色建筑物星罗棋布,互为参错,连连绵绵,一片新辉。
据说文成公主嫁到吐蕃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草沙滩,建了大昭寺和小昭寺后,传教僧人和前来朝佛的人增多,松赞干布又在红山扩建宫室,这地方有了人气,慢慢成了高原上的名城。
所以只有到了大昭寺和八廊街,才算到了真正的拉萨。
林洛然一边默默听着身边两个游客高谈论阔,讲述着拉萨的历史,一边决定,自己也去大昭寺看看。
她顺流而去,倒没想到,这样随走随停,也能遇上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真是一碗好茶!
林洛然来的很早,还不到大昭寺参观的高峰时间,只有转经人流在涌入寺内。她买了一张门票跟着进去,卖票的人再三问她进入后需不需要摄影,如果要照相,还要补一张摄影票。林洛然一看摄影票竟比门派还贵些,这大昭寺之内的景色可见一斑。
不过佛教圣地,来观摩一番即可,普通游客就不说了,像她这样的修士,明明知道神佛非虚假,还要在寺里照相,也太不敬了。
进了大门,这座了唐、藏、尼泊尔还有印度建筑风格的院落群,就跳入林洛然眼中。她没有按照既定的旅游路线走,走走停停,不知道怎么就转入了一道壁画前,细细一看,绘的是早期布达拉宫的模样,还有当年填湖建大昭寺的情景。
林洛然欣赏了一番,又转而入了大殿。
第一件小殿供奉的是宗喀巴及其八大弟子,这是黄教的弘扬人。
林洛然抬脚准备进入,却被一道无形的光幕阻止了。咦,别人怎么进出如常,只有她自己不能进去?
林洛然仔细观察那些虔诚礼佛的人,其中偶尔有两三人,头顶竟有一股白线与佛像相连,她首先想到了识海中那些白色的光点——这是已经建立了连接的信仰之力啊!
这些信徒天长日久供奉,信仰之力与林洛然识海中斑驳的光点不可同日而语,再细看整个大殿,都被一股朦胧白光笼罩着,竟是这些年汇聚的信仰之力,都在此处?
想到识海中以自己为蓝本的飞天彩塑,林洛然心思转念,就明白了其中奥妙。
她如今好歹也顶着一个光杆司令神的名头,又有了自己的道场,这小殿也算别人的一处道场,如今神佛消失,她就是想来拜会,也没有主人前来响应她——林洛然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大概以后她也如同现在这般,再也进不了有佛道儒圣人供奉的庙宇了?
这样一想来,有些扫兴,林洛然想着干脆在寺里转一圈,看看色彩斑斓的彩绘就打道回府
她刚一转身,看见回廊处,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由几个老僧人陪伴,缓缓而来。
这明明是高原圣地,林洛然恍惚间感觉闻到了玉簪花的香味。
小沙弥智休,他怎么恰巧在这里?
他身边的老僧人,倒像是大昭寺的僧侣,显通寺的普济大师,并不在其中。就是智休……林洛然今非昔比,已经感觉到不对劲来,那些僧人将智休簇拥在中间,小沙弥不时低头与他们细说几句,那些老僧就露出欢喜的神色。
以谁为尊,一目了然。
“智休师傅。”
林洛然出声打招呼,智休侧目,一见林洛然,似乎眼有迷茫。
大昭寺人来人往,也不至于让他感应不到修士的气息,不管林洛然修为如何精进,道佛迥异,应该更加显眼才是。
智修这样想着,却低声和几个老僧说了几句,僧人们散去,智休一人走来。
“没想到能在高原上见到林居士。”阳光在大昭寺的金顶彩绘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小沙弥行动间像踩着光影而来。
林洛然见他不说自己为何在此,也就没有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