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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杀。第二个是一个25岁的小伙子,非洲裔,在中央公园被枪杀。在我解剖前,他建议我查一下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通过头发、碎布、血迹……”
“还有呢?”探长问道。
“我在男的夹克上发现了一些血迹。初步确认与那个女的相符,”劳瑞说,“现在正在做血清检查。DNA还没确定。但血型很少见,是B—。”
探长扬起眉毛。“你们这位医学检查官有没有时他的猜测进行解释?”他问。
“他说是凭直觉,”劳瑞说,“不过还有一些事。我知道,他最近给纽约的某个团伙揍了一顿——可能是一次,也可能是两次。他今天早晨来上班的时候,我看他那个样子就是又挨了一顿,虽说他自己不承认。”
“他为什么挨打?”罗问。
“据说是警告他不要到曼哈顿总院去。”劳瑞说。
“哇!”罗说,“你在说什么?”
“我不清楚细节,”劳瑞说道,“但我的确知道他得罪了不少那边的人,因为同一件事又得罪了我们这儿的人。宾汉博士几次差一点就把他开除了。”
“他怎么会人人都得罪呢?”罗问道。
“他认为最近出现在总医院的一连串传染病是蓄意散布的。”
“你是说。像是恐怖分子干的?”
“我想是的。”
“你知道这听起来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
劳瑞点了点头。“我还记得,五年前那次一连串的用药过量给我留下的感觉。当时谁也不相信我。”
“你认为你朋友的说法如何啊?”探长说,“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杰克·斯特普尔顿,”劳瑞说。“至于他的说法嘛,我确实拿不出任何事实。”
“又来了,劳瑞,”探长说道,“我可是了解你的。把你的看法告诉我。”
“找认为他调查阴谋是因为他巴不得查出阴谋来,”劳瑞说道。“他办公室的同事告诉我,说他长期以来恨死了保健业巨头美利坚保健,总医院就是属于这家公司的。”
“就算是这样,那也无法解释和那个团伙有什么联系,同时也无法解释这样一个事实,他对杀死那个女人的凶手有所了解。两次枪杀的死者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伊丽莎白·霍尔德尼斯,一个叫里杰纳德·温特罗佩。”劳瑞说。
罗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笔记本,记下了两个人的名字。
“两个案子的现场都没有查到什么。”劳瑞说。
“大家都知道我们的人手也很有限,”罗说道,“他们对那个女的有没有预谋?”
“抢劫。”
“强奸?”
“不像。”
“那个男的怎么样?”罗问道。
“他是一个帮派成员,”劳瑞说,“是在相当近的距离头部中弹。”
“很不幸,这样的事太多了,”罗说,“我们不会花很多时间查这些案子。解剖有什么发现?”
“没发现特殊情况。”劳瑞说。
“在你看来,你那位朋友斯特普尔顿大夫知不知道这些团伙有多么危险?”探长问道,“我有一种感觉,他是踩着刀尖走路。”
“我对他了解不太多。”劳瑞说道,“他不是纽约人,是从中西部来的。”
“呃,呃,我想我最好和他谈谈都市生活的种种现实,而且早谈比晚谈好。他没准混不长的。”
“别那么说。”劳瑞说。
“你对他的兴趣不光是专业上的?”探长问。
“我们现在不谈这类的事,”劳瑞说道,“不过答案是否定的。”
“别生气,”罗说道,“我只是想摸清情况。”他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吧,我得帮帮那家伙,听上去他似乎需要帮忙了。”
“多谢了,罗,”劳瑞说着,也站了起来,再一次拥抱探长。“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行。”探长说。
探长离开劳瑞的办公室,乘电梯来到一楼。走过通讯区的时候,他停下来,去看望长期派驻医学检查官办公处的默菲警官。两人聊了一阵扬基队和梅茨队在即将来临的棒球赛季中的前景,罗索性坐了下来,双脚搭在警官办公桌的角上。
“你说说,默菲,”罗说道。“你对那个新来的杰克·斯特普尔顿人夫印象如何?”
杰克逃离药房之后,顺着小巷跑过去,又跑了四条街,才停下来。这时,他累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就在他呼呼呼哧喘气的当儿,他听到警笛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他估计警察正在赶往那家药房。他盼望着斯拉姆也和自己一样逃出来了。
杰克朝前走去,呼吸和脉搏渐渐恢复到正常状态。他依旧在发抖。药店里的经历和公园里的险情一样弄得他身心交瘁,尽管药店的一幕只有几秒钟。明白自己又一次险些遭到暗算,他不禁感到心都凉了。
又一阵警笛声这时也加入了正常的都市的喧闹,杰克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返回出事地点,和警察谈谈,也许还可以帮上忙,要是有人中弹的话。但他又想起了华伦的警告:不要和警方谈论帮派内部的事。说到底,华伦没说错,杰克需要他的保护。杰克感到,要不是斯拉姆在场,他肯定已经送命了。
杰克打了一个哆嗦。就在不算太久的过去,他还毫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可眼下,两度接近死神,他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他想活下去,这个念头向他提出了问题,“黑桃王”为什么想他死。是谁在付钱给他们?难道他们认为杰克知道了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或者仅仅是因为他对曼哈顿总院连连发生传染病所产生的怀疑。
杰克没有这些问题的答案,然而这第二次未遂谋杀使他越发相信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他现在只需要证明它们。
杰克思绪万千,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又走到一家药房的门口。和前一家相比,这家药房很小,属于只有街坊邻居才经常光顾的那一类。杰克走了进去,朝那位自己开业的药剂师走去。那人的名牌上写得挺简单,“赫尔曼”。
“你们有没有金刚乙胺?”杰克问道。
“我上次盘存都还有,”赫尔曼微笑着说,“可那种药是要处方的。”
“我是医生,”杰克说,“我需要一剂。”
“能不能让我看看什么证明?”赫尔曼问道。
杰克拿出自己的纽约州行医执照。
“你需要多少?”
“至少够用几个星期的,”杰克说道,“你给我五十片好了。我买东西经常算错帐。”
“行啊,”赫尔曼说着,在柜台后边忙活开了。
“得多少时间?”杰克问道。
“数到五十得多少时间?”赫尔曼反问。
“我去过前边一家药店,他们告诉我需要二十分钟。”杰克说。
“那是一家连锁店,对不对?”赫尔曼问。
杰克点了点头。
“那些连锁店不大在乎小生意,”赫尔曼说,“这是一种犯罪。就凭他们那些个劣质服务,他们还一个劲地抢我们小本经营的生意。真气死我了。”
杰克点点头。他很清楚这种滋味。这些日子医药行业根本就没有纯洁的圣土了。
赫尔曼拿着一个装满桔黄色药片的小塑料瓶从柜台后边走出来,砰地一声将药瓶扔在收银机边。“是你用吗?”他问。
杰克又点了点头。
赫尔曼呱啦呱啦地罗列了一连串副作用以及禁忌什么的。杰克都记住了。杰克付了药钱,又问赫尔曼要一杯水。赫尔曼用一个小纸杯盛水,递给杰克。杰克服了一片药。
“欢迎再次光临。”杰克离开药店的时候,赫尔曼说。
有了金刚乙胺抗病毒素在体内起作用,杰克认定现在应该去看望供给中心的格洛瑞亚·赫南德斯了。
杰克走到街上,叫了一辆出租汽车。一开始,司机不愿意去哈莱姆区,在杰克提醒他前排座位背后贴着的规则之后,他还是同意了。
杰克靠在座位上,出租车向北驶去,绕过中央公园,经圣尼古拉大道离开市区。他望着窗外,哈莱姆区已经变了,主要居民由非洲裔变成了拉丁美洲人,结果所有的招牌、标志用的都是西班牙语。
出租车将杰克送到了目的地,他付了车钱,踏上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进门之前,杰克抬头看了看这幢大楼。以前它还算是单个小家庭引以为荣的安身之所,周围环境也很不错。而今这幢楼早已成了明日黄花,和杰克自己住的地方倒是蛮像的。
有几个人好奇地看着杰克登上棕色的石阶,走进门厅。黑白马赛克地面少了好些瓷砖。
一排歪歪斜斜的信箱上的名字表明赫南德斯一家住在三楼。杰克摁了摁公寓的门铃,虽说他感觉门铃已经不起作用了。接着,他推了一下内门。果然和他住的那幢楼房一样,门上的锁早就裂开了,而且从来没有修理过。
杰克顺着楼梯爬上三楼,敲了敲赫南德斯的房门。没有人应声,他又敲了一下,只是敲得更重了。他终于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在问、谁在敲门。杰克大声说,他是一位医生,想和格洛瑞亚·赫南德斯谈谈。
杰克听到门里边有一番简短的低声商量,接着门打开了一条链锁的缝隙。杰克看到了两张面孔。上边一张是个中年妇女,一头染过的金发乱蓬蓬的,深陷的眼睛发红,周围有一道道的黑影。她穿着一件绗过的浴衣,不时咳嗽两声。嘴唇上还有一点淡淡的紫色痕迹。
下边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十岁左右,杰克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那孩子的头发乌黑,从前额笔直地梳到后边直到肩头。
“您是赫南德斯太太?”杰克问金发女人。
直到杰克亮出他的医学检查官徽章,并且说明自己刚从曼哈顿总院凯西·迈克拜恩办公室来,赫南德斯太太才打开房门,请他进去。
这套公寓很狭小,堆满了东西。尽管主人用了一些鲜艳的颜色和西班牙语的电影海报来装饰屋子。格洛瑞亚随即坐回到长椅上,杰克刚才敲门的时候,她显然正在长椅上休息。她拉过一张毯子,围在脖子上,还是不住地发抖。
“太不幸了,您病得这么厉害。”杰克说。
“真是可怕,”格洛瑞亚说道。她讲英语,杰克松了一口气。他的西班牙语忘得差不多了。
“我不是存心打搅您,”杰克悦道,“可您知道,你们科里的人最近接二连三地染上了重病。”
格洛瑞亚睁大了眼睛。“我得的是流感,不是吗?”她惊恐地问。
“这是确定无疑的,”杰克说道。“凯瑟琳·穆勒、马利姬·罗佩兹、卡尔门·查维治,还有伊摩根·菲尔伯森,他们的病全都和你不一样,这是肯定的。”
“感谢上帝,”格洛瑞亚用右手食指划了一个十字,“愿他们的灵魂安息。”
“我担心的是,”杰克继续说道,“昨天晚上矫形科有个病人名叫克文·卡彭特,他可能得了一种和你相似的病。这个名字你想得起来吗?你和他有没有任何接触?”
“没有,”格洛瑞亚说道,“我是在供给中心上班。”
“这我知道。”杰克说,“我刚才提到的几位不幸的女士也是这样。可每一次都有一名患者得的病和她们几位的一样。这里边肯定有联系,我希望你能帮我分析一下是怎么回事。”
格洛瑞亚一脸迷惑的神色。她转向她的孩子,她管那孩子叫“胡安”。胡安流利地说起了西班牙语。杰克猜到他是在替自己翻译;格洛瑞亚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
胡安说话的当儿。格洛瑞亚连连点头,说了好几个“是”。可是胡安刚一说完,格洛瑞亚便抬起眼睛看着杰克,摇摇头,说:“不!”
“不”?杰克一连听了这么多个“是”,没料到会听到这样干脆的一个“不”。
“没有联系,”格洛瑞亚说道,“我们看不到病人。”
“你从来没去过病人住的那几个楼层?”杰克问道。
“没去过。”格洛瑞亚说。
杰克的头脑急速活动起来。他竭力考虑下一步问什么。末了,他说道:“你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与平常不同的工作?”
格洛瑞亚饿了耸肩,还是说没有。
“你还记得你干了些什么活吗?”杰克问。“尽量让我了解你上班的情况。”
格洛瑞亚正要开口,可这番努力却引起一阵猛烈的咳嗽。杰克正打算上前替她捶捶背,但她抬起一只手,示意她没事。胡安为她端来一杯水,她几口就喝干了。
她又可以说话了,开始尽力回忆昨晚她做过的所有事情。格洛瑞亚描述着自己的工作职责,杰克绞尽脑汁地分析着她的工作是否会与卡彭特的病毒有联系。然而,他一无所获。格洛瑞亚始终说她整个当班期间都没有离开过供给中心。
杰克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问题了,他问,如果他想起什么其他的事情,是下是可以给她打电话。她同意了。接着,杰克坚持要她给总医院的齐默曼大夫打电话,让她了解她病得有多重。
“她有什么办法?”格洛瑞亚问。
“她或许可以给您专门开点药,”杰克说道,“也给您的家人。”他知道金刚乙胺不光可以预防流感,并且,如果一个确诊的病例及早服用,还可以缩短病程,而且有可能使症状的严重程度减轻一半的样子。问题是,那种药不便宜,杰克知道,美利坚保健最恨的就是在护理上花钱,如果它没有感觉到非花钱不可的话。
杰克离开赫南德斯的公寓,朝百老汇方向走去,他想在那儿能叫辆出租汽车。此时,除了遭到追杀使他感到不安之外,他也有几分泄气。拜访格洛瑞亚可以说一无所获,仅仅使他自己暴露给了格洛瑞亚的流感,他担心那可能是一种轻而易举夺去克文·卡彭特性命的病毒变形。
杰克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他已经用金刚乙胺进行了预防,问题在于,他知道,金刚乙胺用于预防传染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有效,对一种病毒变形来说尤其是这样。
杰克在医学检查官办公处下车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他心灰意懒地走进大门,等着蜂鸣器放行。走过化验区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他看见戴维呆在一间为家属辨认死者划出的小房间里。他不知道戴维姓什么,但就是这位戴维在公园事件后开车将杰克和“口水”送回家的。
戴维也看见了杰克,从两人目光相接的一刹那,杰克便感受到了愤怒和轻蔑。
杰克按捺住走上前去的冲动,快步朝太平间走去。他从冷冻间旁边走过,鞋跟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喀喀”的回音,他不敢想象自己会看到什么。过道里停着一辆担架车,上边放着一具刚送来的尸体。这具尸体就处在网罩顶灯那刺眼的白光下边。
尸体上盖着床单,只看得见脸部。这样安排是为了拍摄偏振照片。拍摄这种不用闪光灯的照片是便于家属辨认死者的最新方法,有关方面认为看照片比让丧家看那些往往已经毁容的遗体要人道一些。
杰克低头看着斯拉姆那张平静的脸,喉咙里涌起一团东西。斯拉姆紧闭着眼睛,看上去真像是睡着了。他死后显得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年轻。杰克本来猜想他也就是十四五岁。
杰克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乘电梯上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庆幸切特不在。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在写字台前坐下,双手抱住头。他想哭,但没有一滴眼泪。他明白自己对又有一个人丧生负有间接责任。
他还没来得及沉浸在愧疚感之中,便听见有人敲门。一开始他没去理会,以为任谁都会走开。可是,这位志在必得的客人又开始敲门。他终于怒不可遏地叫道,进来吧,管你是谁。
劳瑞迟疑地推开门。“我不是存心添麻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