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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只是花嬷嬷一上来,便就命众人退下,眼见一只如此怪摸怪样的妖物,不行擒诛,委实叫人奇怪的紧。众人心中既已存疑,再听得朱慈烨一番瞎喊乱叫,十分也就听进了八九分,但众打手投鼠忌器,还无胆量就此冒犯主子,人人相顾右盼,均想:“此事如实便罢,不然得罪了嬷嬷,丢了饭碗事小,怕只今后再要在四平街混事,亦是难上加难了。”
花老鸨见众打手畏首欲动,厉喝一声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众打手觑觑颤颤,不约而同都看向了杜三刀,人人心中各怀心思,不同在想:“杜教头见多识广,嬷嬷到底有无被妖怪迷惑摄魂,相信他一眼便知,还是由他定夺的好。”“有杜三刀扛挑子,咱们听他的就是啦!”“杜三刀啊杜三刀,这次是福是祸,只能你自己掂量啦!”“他奶奶的,管她是不是被妖怪迷摄了,嬷嬷既叫我们退下,那就少管闲事的就是了,保保险险的,等下真干起来,还不知妖怪会使出什么手段。妈的,刚才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把我推到最前面来的,看来也只能硬撑了。”
杜三刀走上前去,脸无表情。
花老鸨道:“杜教头,还不叫他们都退下,这里不需要你们打理。”
杜三刀低头道:“小人知道。”微微抬眼,突地一下抱住了花老鸨,嘴中连喊:“你们还不快快上来,护送嬷嬷回房。”
话方出口,就有五六名打手扑了上来,按脚的按脚,捺手的捺手,口中还道:“嬷嬷莫怪我们,待处决了此间怪物,届时嬷嬷回复正常,我们再给嬷嬷赔罪认错,但凭嬷嬷处置。”
荷心身在屋中,对眼前的一切看的清楚至极,见众打手正忙于行服花老鸨,此时正是阳尸逃离的上佳时候,可她斜斜靠在地上,动之不动,不禁心道:“莫非她的半条命,已尽枯竭。”
霸道阴冷
忽而又想:“先前猫魂出窍前来搭救于我,莫许与此有关?”道习炼法之人均知,元魂出窍乃一项及其高深的法术,非道浅之人所能自由发制,更莫说是一只畜生,料来阳尸定使了不得手段,亦自招得身软力竭,连逃生反抗均都不行。
只见花老鸨遭得数名打手钳制,反抗不得,勃然怒道:“你们是在造反吗?还不快把我放开,可是今后谁都不想在飘飘院干了。”这话果甚有些威力,几名打手俱都一怔,瞧向杜三刀,内心已显动摇。
飘红见此情景,亦呵道:“你们怎可对嬷嬷如此无理,还不快些放开嬷嬷,求嬷嬷原谅。”欲身上前劝开,不禁被朱慈烨紧紧拽了住。飘红诧惊道:“张大哥,你这要做什么?”
朱慈烨道:“我瞧花嬷嬷身上妖气盛凌,便就不是被妖物所摄,也定有邪气侵体,飘红姑娘,断不可靠近。”
飘红道:“张大哥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嬷嬷身上怎会有妖气。”
杜三刀却道:“我倒认为这张兄弟讲的甚有道理。飘红姑娘可想一想,这几日花嬷嬷整日以黑纱罩面,不以面貌示人,飘飘院也不见开张生意,下面的人早已有了甚多猜疑,小人斗胆妄测,眼前花嬷嬷若不像张兄弟所言被妖物摄迷,那便极是假冒的,为释众疑,小人恳请嬷嬷自揭了面罩让大家都瞧一个清楚,大伙方才可安心。”
花老鸨听得杜三刀要自己揭了面罩,顿慌道:“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可以揭开面罩,不可以……”
杜三刀紧逼道:“倘若你真是花嬷嬷,何故不敢以真面目示我等,看来你定是假冒的无疑。”
花老鸨道:“不是,我……”言中慌色,显很是害怕面罩被揭开。
岂知她愈如此,杜三刀更加不会轻易饶过,道:“既是如此,那小人只好得罪了。你们快把花……她的面罩给摘了。”
两名架着花嬷嬷胳臂的打手,遂腾出一只手来,稍加迟疑,便欲掀之。
花嬷嬷不住挣脱,怎奈手脚受制,后还有一条大汉将其箍得紧牢。众打手听说花嬷嬷遭妖物摄迷,恐其不好应付,故四五个人一起同制,下手皆不见留情。
正当此时,一阵凉飕飕的阴风忽飘过来,众打手不禁都是身子一颤,这股阴风来的好是霸道阴冷,直彻心骨,亦乎同时,便听得一人惊骇道:“你们瞧那鬼屋,鬼屋……”一直鬼屋了半天,下面的话始就讲不出来。
但他这一声呼叫,倒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向了鬼屋那边。
此时天色已将近黎明,东方已有肚白显现,但外面终还是有些灰暗,屋中更该是黑漆漆的一片,然此时鬼屋之中,竟是明如白昼,烟雾腾腾,似着了火一般,却又见不得半滴火星。
众打手直骇得面如土色,皮头发麻,正这当时,屋内的亮堂突地一暗,跟着便听见吱吱嘎嘎的声音自里面传将出来。
逃命要紧
有几个胆量粗壮些的打手,挑着火把家伙蹑身上前探个究竟。靠得几步,隐隐见得门上似有一张人脸显现,众人一惊,凝目相注,人脸却已不见,不免心俱嘀咕:“遮莫是花了眼不成?”
到得屋前,众人不敢直推开门察看,透着门缝向内瞧去。屋子里黑咕隆咚的,哪里瞧得见物什。众人正自疑惑,不知下来该如何,只见屋子一亮,一支蜡烛竟悬空自燃了起来。众人骇异,一人眼尖,细声询同伴道:“你们瞧那地上可是什么鸟东西?”
其余人等齐目瞧去,见得蜡烛之下似卧着一只畜生。但仔细瞧来,却又不像,众打手可从未见过如此斑斓怪样的畜生,亦不知是狐还是狼,有人禁不住害怕,失喊道:“妖怪妖怪……”
此人的惊吓声,显惊动了那只畜生,它轻轻挪了挪身子,缓缓拾起脸来。众打手屏心静气,当一见到那张脸时,顿觉手脚一凉,忍不住筛打了起来,当中有两人,几近晕厥。
但见那张脸俨然是个人,光肉无皮,森牙外露,要说蜡烛悬空自燃已是十分可怖,再加如此一张恶面,刹那间,只听得咚叮咣当,刀棍遂之弃了一地。众打手哪还敢作片刻逗留,转身便逃。
后面原有些正提着心吊着胆的打手丫鬟,见这些人迎奔尽逃,虽不明缘故,亦都稀里糊涂四散奔离,场景混乱。
杜三刀横眉微竖,大喝一声道:“都给我站住。”
众人虽说很是害怕,可也还惧于杜三刀,只见他道:“你等到底看到了什么?竟将吓成了这样。”
当中一名打手惊吓未定,舌间仍在发颤道:“我们……我们……那屋里有……有……”
杜三刀等耐不及,哼了一声道:“一群没用的东西,我亲自过去瞧一瞧,你等都给我站好了。”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想:“究竟是何方妖物,居把他们吓得如此狼狈,难道这妖物还有同党?”看了眼阳尸,伸手道:“火炬拿来。”
身旁就近一名打手将手上火把交于他。
杜三刀挺了挺胸,尽量增添几分威严。突地,从前方屋窗里飞出一样物什,砰的一声,落在脚前地上,哗啦击了个粉碎。杜三刀一怔道:“操你奶奶的,少拿这套来唬人,老子偏要过来瞧一瞧你是何方妖孽。”话音甫歇,窗口噼里啪啦不间停又飞出十数件物什,尽是花瓶、瓷枕、书画,迎面砸来。
杜三刀左挪右腾,通通避过。忽听得身后一阵骚动,回身一看,见方那些被自己叫住的打手,现又往外奔逃起来。
原来这些人均想,这下糟糕,屋外已有了一个妖物,现杜三刀又惹来一个妖物,一个妖物尚可应付,如今妖妖联合,不逃焉还有小命的道理。
杜三刀见众打手竟这般懦弱,已然难以喝制,有些脚底爽快的,也已逃得不见踪影,不禁暗叹一声。哪当这时,一声极其凄恐的残叫声嘶将了过来。
尸潮狂涌
众人尚未及反应,已见那些才逃出去的人竟复往回奔来,连滚带爬,狼狈之极,比之去时更甚难堪。这些人神情惊怖,上窜下跳,慌不择路,杜三刀大吼一声,他们权当没听见一般,似害怕得非找一个躲避之所不可。有几人见确实无地可藏,索性一抱头,缩身在墙角屋落,瑟瑟发抖。
杜三刀等人大异,外面可是来了比此间怪物还要可怕的东西,抓住一人,问道:“你们到是撞见鬼还是丢了魂,有甚害怕的?”
那人全身抖了几抖,双眼一翻,已吓破胆而死。杜三刀一愕,神情变下,听得耳畔一声惊叫:“不好啦!僵尸来了,大家快跑啊!”
晨光微露,只见外院涌来不少神情僵硬的人,密密麻麻,不尽其数。那些先前不曾逃奔的人,此时亦跟着一起惊慌起来,众人方知,先那些人怎会如此惊怕了。
僵尸数目众多,要想冲杀出去,基不可能。忽听得花老鸨呼喝道:“大家都不要慌乱,跟我一起暂进鬼屋再说。”僵尸旦刚出现,缚住她的那几名打手,早已自顾逃命去了,只是外面净都是僵尸,又能往哪里可逃。
众人一怔,鬼屋内尚有一只不明怪物,进去躲避尚可,但这谁先进去,可是大有道理的。都瞧向了花老鸨。
花老鸨来到朱慈烨面前道:“明王,跟我走。”一时情急,竟把朱慈烨刚册的身份叫了出来。幸好此刻人心俱慌,脑中俱乱,想的均是如何逃命,无人注听。
朱慈烨冷冷一笑,道:“谁要跟你走,他们可伤不了我。”却是孩童的声音。
花老鸨一愣,尚未行反应,见躺在地上的荷心,突地双眼一张,活了过来。
翠梅惊道:“不好了,诈尸了。”拉着飘红,连连后退。
花老鸨不加细想,举手一掌劈了下去。
荷心欲要坐起,见掌风扑来,干脆就地一滚,方跳起来,摆手道:“花嬷嬷,我可不是诈尸,刚刚我只是昏了过去,现在好了。”
花老鸨将信将疑道:“你果真是人?”
荷心道:“当然是人了,难道尸人还会讲话不成。”她见事情有变,再不返魂归身,可待何时。
正说话的当儿,已有数具僵尸扑到身边,荷心道:“你们快走。”左手急摇,右臂轻晃,僵尸听见她双手腕间的铃铛声,不住后退。但只退后了几步,撞上后面不断涌上的尸潮,便是惧于荷心的铃声,不敢靠前,亦也被强推了上来。
姐姐我来
尸人步步逼近,荷心连连后退,陡然间铃声一消,右手翻处,已多出几张朱砂黄符。眼见迎头的僵尸已近丈离,荷心不敢有滞,口念轻咒,手中朱符脱掌而出,方得半空,蓬一声俱同燃烧起来,疾飞向尸群。但一沾着尸人,那具尸体亦就跟同烧起,别余僵尸畏惧符火,纷纷绕避进来。
荷心一怔,此地宽广尸多,单凭一己之力,根本难以阻挡。回望一眼,见花老鸨正恭劝张大哥进屋躲避,张大哥一面嬉笑开心,一面坚决不肯,飘红近身相言,竟一下给推翻在地上。荷心急道:“飘红姐姐。”忽觉肩膀上一紧,显已有僵尸欺近身来。
荷心反手一扬,双眉一轩道:“给我退回去。”那具僵尸果其听话的连退数步。
原来荷心方那手一扬,已撒出一蓬朱砂,朱砂乃克僵之物,方其才会如此乖巧。突然,荷心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有人竟直冲进了尸群。
荷心一惊,道:“不好,是张大哥。”正要追去,听得身后咣当一声,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姐姐,小文来帮你。”便听有人惊呼道:“呀,妖怪跑出屋来啦!屋里既已没了妖怪,我们就快快进去啊!”
荷心道:“小文,不……”‘可’字尚未及出口,已见到身披兽皮狐帽的小文冲进入尸群,一下隐没不见。荷心咬咬牙,连掷几张朱砂黄符,接撒出一蓬朱砂,暂阻得僵尸进前。返身跃到飘红身边。
飘红已在丫婢翠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荷心道:“飘红姐姐可有受伤?”
飘红一脸忧郁道:“我不要紧,张大哥他?”
荷心道:“张大哥身遭恶灵附身,不能自己,姐姐千万莫要怪他。”
飘红道:“我不会怪他,只是我好担心——”
荷心道:“姐姐不必担心,我相信小文一定可以保护好张大哥。”
飘红道:“小文?可是刚刚冲进尸群的那个妖……”想想‘妖怪’二字不妥,即改口道:“那个小孩?”
荷心道:“恩,小文是妹子的……好朋友。”弟弟的身份,终究还是有些怀疑。
飘红道:“可是那么多尸人,他……”丫婢翠梅忽一拉她,慌张道:“小姐,僵尸上来了,我们快躲到屋里去吧!”
淬血钢刀
飘红猛然一怔,推开翠梅道:“你先进去,屋子的梳妆台下有一条密道,直通历府后院,你快带了大家一起从那里逃出去。”
翠梅恐道:“那小姐你,不和翠梅一起走么?”
飘红道:“我要在这里等着张大哥。你快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翠梅得知小姐不和自己一同离开,即哭道:“小姐不走,翠梅也不走,我留下来陪着小姐。”
荷心连使法术,击倒数具尸人,缓得间隙,遂催二人道:“飘红姐姐,你们怎还不快走,僵尸太多,妹子恐支持不久时。”
飘红怔了一怔,望眼尽处,皆是尸群,纵是荷心有三头六臂,也是难以抵御。正当愁忧,见得花老鸨及一班面色恐慌欲哭的小丫鬟急匆过来。飘红道:“嬷嬷为什还没进屋?”
花老鸨道:“老身本就没打算过要逃避,只是这一班小丫头,要陪着老身一起,实是可惜了。”
飘红道:“众姐妹重情重义,嬷嬷实该高兴才是。只是荷心妹子已抵挡不住尸人时久,嬷嬷应当带领大家暂进屋内躲避逃生,不可要众姐妹在此无罔地等死。”
花老鸨叹道:“来不及了,杜三刀已将门窗俱都顶死,我们谁也进不去。故老身才会觉得很对不起她们。”
想到要至此死在尸口之下,众丫鬟虽忠于花老鸨,此时亦都不禁呜呜大哭失声。丫婢翠梅哭道:“小姐,我们这下真的要死了。”
飘红怒道:“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我过去和他们说,要他们把门打开,放姐妹们进去。”
花老鸨道:“无用的,此时为了保命,他们连我的话也不听,又岂会听你的。”
荷心听说屋子的门窗俱封,不免心下更忧起来,抬头一望天,此时离天亮尚需一个时辰,正色道:“师父,能否救得大家的性命,就只能看你了。”随地拾来一把打手慌乱中丢弃的钢刀,在左手中指猛地一割。鲜血流出,延绵于刃口,将刀交与花老鸨,道:“我知嬷嬷本领不差,当日便是嬷嬷舍命救了张大哥,今日大家的性命,还得仰仗嬷嬷一程了。”
花老鸨一愕道:“姑娘有什吩咐,只管讲来就是,老身一定听言尽力。”
荷心道:“我现在要开始作法,能否成功尚不可知,但犹有一线生机,我都要试上一试,此刀经我淬血,可斩僵灭尸,我法未成,嬷嬷就要担护着我和大家的安危。僵尸众多,不知嬷嬷可否?”
花老鸨道:“姑娘放心,老身便拼了这条老命,亦不负重托。”提刀一跃,迎头正与一具僵尸撞面,手起刀落,扑通一声,一颗尸头应声掉落在地。
眼见花老鸨刀法使起,虎虎生威,左砍右削,刀不见空,尸人竟一时奈她不得。荷心心下稍安,盘膝坐下,自身上掏出一面九方八卦镜,平托在双手掌心,静下心情,默念法咒。
缘尽心清
这九方八卦镜纯乃道门上物,当年南阳仙人将此交于荷心手上,曾说此物是百年不可一遇的驱邪法宝,但使将起来,却不甚简单,须同聚得阴阳之髓,方能驱魔辟邪,所谓阴阳之髓,是指那日月之精华,此时正值黎明时分,朝阳未出,阴月黯淡,如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