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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没猜错,灌木丛和杂草掩盖的崖壁下露出一个黑黑的洞口,不足一米见方的洞口,周围厚厚一层发黑的苔痕。
余萧站着没动,有点迟疑,他不能想象有点洁癖的冷桃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窝。
洞里很黑,除了流水声,没有别的动静。
余萧摸出手电和一把美工刀,弓起身,挤进了洞口。
通道很长,水齐小腿,手电的光在水面上泛起森森的波纹。余萧的脸有点发烫,洞里空气沉闷,而且有股霉味,让他呼吸不畅。
一直都是半人高的通道,他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洞口在身后变得越来越小,空气也越来越冷和潮湿,余萧的手摸着湿漉漉的洞壁,每走一步,他都会停一下,耐心倾听里面的声音。
手电的光显得很微弱,平射出去除了水还是水,头顶上也开始有水滴下来,越来越密,余萧心里明白,他已经靠近桃花潭的位置了。
脚下的地面渐渐降低,水越来越深,到了他腰部,余萧开始发抖,心跳却很平稳,他只是冷。手指下的山壁带了点弧度,向旁边扩散,余萧停住,手指僵硬,手电平伸,光从水面上射出去,他看到的不再是黑洞,而是泛着点点蓝光的岩石,他到了。
五十二
这个山体似乎蕴涵着某种有色金属矿,余萧把手电晃了一下,光圈所到的地方,会有星星点点的蓝光,煞是好看。头顶不断有水滴下来,上面的岩石应该有裂缝,余萧把手电向上,洞顶并不高几乎是平的,有无数或细或粗的裂缝,像数块巨大的岩石搭建而成。这是一个狭窄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腥臭味,但是水好象很透彻,余萧能看到水面下被涟漪扭曲的四肢。
除了他的呼吸声和水声,没有其他的声音。余萧有点失望,这样一个地下水潭不像能容纳下两个成年女性,也许他和老杨的判断是错误的,冷桃和冷杉另有藏身的地方。余萧又走了一步,水“哗哗”地响。
这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只看见过冷桃和冷杉以正常人的姿态存在过,把她们放进人群,谁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余萧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冷的小腿抽筋。
水的流速有点快,余萧僵冷的双腿有点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他往边上挪了挪,伸手去扶住洞壁,手指触到了什么,他呆住了,半天没有动,全身的血液突然倒涌,露在水面的上半身热哄哄地烧起来,但腰以下的部位却失去了知觉。
手指下是一片柔软粘滑的物体,似青苔,但好象在蠕动。
余萧头晕目眩,无法呼吸,他强迫自己扭转了头,手里的刀握得更紧,指关节苍白。
一束微弱的光缓缓地挪了过来,扫过一片片点点星光,终于停在了他身边的洞壁上。
灰白色的岩石,有蓝色梦幻般的光跳跃,他瞪大了眼,眼球渐渐往外突起。
洞壁上,离他的眼睛一尺多远,他的手指按着地方,是一张苍白的面孔,只有眼睛鼻孔和嘴,丑陋的面孔,没有眉毛,一动不动,像被雕刻在岩石上。
余萧蹭蹭地回退,可惜水深及腰,他站不稳,几乎跌到。
岩石上的面孔突然动了,眼睛扭曲,嘴咧开,嘎嘎地声音,尖利刺耳:“你来了,你来了……”
洞里有回声,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余萧眼皮一翻,“扑通”一声,沉到了水底,冰冷腥臭的水毫不留情地灌进了他的嘴和鼻子,他的眼睛还睁着,只有蓝色的星光,有什么东西扑进了水里,他只看见那张脸……
那张脸……那张脸的下面……
没有身体。
余萧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勇气和承受力,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他以为他已经死了。
知道自己死了的感觉相当奇怪,余萧没有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站着还是躺着,仿佛除了尚能思维的大脑,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不在了。
“我是溺死的吧?”余萧第一个想到了他的死亡方式,溺死的人很难看,余萧见过,他也还记得最初溺水的感觉,仿佛全世界的水都没过了他的头顶,而他却无能为力。
灵魂是不是就像他现在这个样子呢?只有思维没有实质?但是,怎么会有感觉?余萧有感觉,他觉得头痛,而且每呼吸一次鼻腔都说不出的难受……呼吸?余萧吃了一惊,他还有呼吸?余萧不敢相信,他使劲睁大了眼,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知觉慢慢地回来了。他先感觉到自己的手,然后是胸口,然后才是腿,余萧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发生嘶哑地“啊”一声,手指可以动了,他觉得头痛。
他是躺着的,身下是坚硬冰凉潮湿的岩石,他还在洞中,一伸手就插进水里。
余萧极力撑起自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想看看洞口,看看那里有没有碗口大的亮光,他坐了起来,靠在石头上呼呼喘气,浑身都湿透,衣服跟纸一样贴在身上,衬衣的领口勒得他脖子生疼,他却连解开扣子的力气都没有。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余萧的头又一阵昏眩,他拼命地吸气,强迫自己不闭上眼睛。
在他左边的黑暗里,隐隐有幽蓝的光,恍恍忽忽,渐渐聚拢在一起,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清冷的蓝色,蓝色扭曲,慢慢靠过来,渐成形状。
那是一个女人的影子,他看清楚了,是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的影子。
“冷……桃?”余萧没能发不声,只蠕动了一下嘴唇。
影子越来越近,渐渐能看清楚中间的轮廓,腿、腰、手臂、头、脸……
余萧呆住了,一股酸涩的液体冲出了眼眶。
“箐箐?”
“是吗?”女人冷冷地说,随即放声大笑,笑声如毛刺。
余萧的头不自觉地后仰,撞在了石头上,眼前金星直冒。
“看清楚了?”女人轻佻地问。
“冷杉?”余萧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
“是吗?我也不确定。”冷杉站在他面前一步远的地方,语气突然忧伤起来。
余萧只觉得她的影子在晃动,他的手指死死地叩住石头的棱角,指甲如被剥离般地痛,他看清楚了,在他面前的是冷杉,她明显地瘦了,脸色苍白如纸,脸颊陷了下去,一双眼睛大得有点突兀。她的整个人都被幽冷的蓝光笼罩着,一走动,光影相随,说不出的诡异。
余萧突然叹了口气。
不管她是人还是妖,因为他,她成了现在的样子。
余萧突然就叹了口气。
冷杉似乎有点吃惊,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低下头,脸上有什么闪烁了一下。
“冷桃呢?”余萧坐直了,看着蓝光的女人问。
在他眼里,现在的冷杉比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差不多。
“她找你去了,很快就会来。”冷杉淡淡地回答。
“这是哪里?”余萧又问。
“我的家。”冷杉镇静地回答。
余萧还是吓了一跳,微张着嘴没有出声。
她承认了,她承认了自己是见不得光的妖?
“为什么?”余萧没头没脑地问。
“你问我吗?”冷杉抬起头来,眼睛里波光荡漾,像足了冷桃。
“那我又去问谁?”她笑了,笑得很愉快:“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笑声突然停顿了,她低了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有点困惑,有点哀伤。
“冷杉,你还好吗?”余萧轻轻地问。
冷杉的目光迅速地闪开了。笼罩在她身上的蓝色越来越浓,她开始左右走动,呼吸声也有点急促,似乎很激动。
余萧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他提醒自己,不能忘了,她是妖。
可是,她是妖的话,他似乎也没有任何办法。
余萧彻底明白了,现在的他,不过是刀俎上的一块肉,他放松了身体,挪了下位置,坐得舒服点。
“你不怕我?”冷杉停住了脚步,没有转身。
“怕。”余萧老实地回答。
冷杉没有再问,又继续徘徊,似乎在犹豫。
她要杀了他不会比掐死只蚂蚁更困难。
冷杉在他面前走了几个来回,终于站住了,她高高在上地俯视他,然后抬起一只手,淡淡地说:“来,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家。”
余萧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他有点惊讶,倒不是惊讶她能指挥动他的身体,而是惊讶她说到家的时候那种悲愤的语气。
余萧除了冷杉身上的蓝光,什么也看不到。
冷杉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冰凉,似刚洗过冷水,手指纤细,跟从前并没有区别。
从前?余萧困惑,不过短短几天,她给他的感觉已经恍如隔世,她和他,已经是不相干的路人。
余萧默默地被她牵着走,走进更加黑暗的空间。
只得几步远,她所谓的家只得几步的范围。
“从这里走到那里,只有六步。”冷杉说,她一挥手,他能看到灰色的岩石和岩石上滴滴答答的水。
“冷桃也住在这里吗?”余萧问。
“你更关心她是不是?”冷杉侧了头,抿嘴笑。
余萧的心奇怪地跳了一下,她侧头微笑的样子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风景如画的桃花潭。
“我可以让这里变得很美丽。”冷杉微笑,恢复了妩媚的样子,她说完这句,伸手在他眼前抹了一下,余萧的面前顿时就腾起浓雾,那种厚重潮湿的迷雾,余萧再一次眩晕,迷雾很快就消失了,余萧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黑暗消失了,到处是温暖的灯光,山洞还是那个山洞,但是洞顶挂满了红灯笼,水变得柔软清澈,腥臭味也没有了,空气里有醉人的花香,水面上漂浮着朵朵粉红的桃花,潭水的面积似乎变小了,潭边有蜿蜒的碎石路,他们站的那个狭小的空间竟然有石桌石凳。
“请坐。”冷杉身上的蓝光不见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面容娇好,巧笑嫣然,白衣黑裙的普通女子。
余萧怀疑地看了看石凳,幻觉,他知道是幻觉,能坐吗?
“坐啊。”冷杉先坐下来,雪白的手在桌面上一抹,多了一个紫砂壶,还有两个杯子。
余萧坐了下来,实实在在地坐到了凳子上。
“你看的不是真的。”冷杉话里有话地说了一句,倒上两杯茶,自己端起一杯,抿了一口。
余萧不敢说,尽管他冷得发抖,他也不敢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杯。
“哦,我忘了,你很冷吧?”冷杉体贴地说,她扭了下头,手动了动,余萧身边就多了只有着橘黄色透明火焰的盆子。
“还记得我们一起烤红薯吗?”冷杉微笑着问。
余萧点了点头,胃中却一阵翻涌,他曾经吃下的真的是红薯吗?
冷杉抿嘴,似乎很高兴,她没有说话,手指在茶杯上划圈,而火盆边已经多了两个烤得焦香四溢的红薯。
“很久以前的事了对吧?”冷杉还是笑着说,并不理会他是不是听进去了,“可是对我来说,根本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余萧,你知道我活了多久了吗?”冷杉认真地问,她脸上那种俏皮和稚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沧桑和悲凉。
余萧没有回答,衣服很快就被烤干了,他的身体蔚为壮观地冒着蒸汽。
“没有见到你之前,我唯一的游戏就是像现在这样。”冷杉轻笑,唇红齿白。
余萧突然就同情起她来,她就是靠变幻自己周围环境来自娱自乐的吧?
“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做人是多么的快乐。”冷杉低吟,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手心里,她的手开始变温暖,丝绸般光滑的皮肤,慢慢拂过他的手心,余萧的心顿时就软成了潭里的水。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她的嘴唇微微地动着,余萧只能看见她的唇,娇艳如桃花。
她不过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见到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想和他斯守一生,如此而已。
耳朵里似乎有丝竹的声音,余萧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甘美如佳酿,他醉了,她就到了他怀里。
冷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到了余萧的腿上,细长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脸伏在他肩上,双颊有桃红,目光迷离,声音甜美:“余萧……余萧……”
“唔。”他终于应了她。
冷杉的眼睛里闪过一点星光,两颗晶莹的水珠滚落下来,滴到地面,没有声息。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她滚烫的脸贴着他同样滚烫的脸。
“嗯。”
“你也这么想吗?”冷杉开始咬他的耳朵。
余萧的眼花了,只看见水面上奇美的桃花飞快地旋转,没有声音。
“我真的好想你也和我一样。”冷杉眼里除了他似乎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她的手慢慢的滑到他背心,轻轻摩挲,像在哄他睡觉。
余萧真的快要睡着了。
她手指滑过的地方,微微的秫麻……
“啪!”轻微的响声,余萧猛地挺直了背,一阵火辣的疼痛洞穿了身体,他站了起来,推开了冷杉。
眼前温暖的光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灯笼不见了,桃花不见了,火盆也不见了,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袭来,余萧瑟瑟发抖。
山洞里恢复了原样,一团漆黑,只有他面前的冷杉身上闪烁着幽蓝的光。
余萧惊恐地看到冷杉的五官似乎变了样子,本来细致的轮廓突然模糊了起来,他退了一步,一只脚踏进了水里,水迅速灌进鞋子,脚趾僵硬。
“你为什么阻止我!”冷杉呼一声从他身边擦过,愤怒让声音变得尖而薄。
“我是为你好。”身后有平静的声音,余萧的心转眼之间由狂热到冰冷,再从冰冷到温暖,他换过身。
冷桃,他终于找到她了。
冷桃站在水里,身上的衣服却是干的,她的身上也有股蓝色的光,同样的光,在她身上却是另一种味道。
余萧呆呆地看着她,仿佛又回到酒吧,颓废而温暖的音乐,低沉的萨克斯管,舞动的人群,松弛的笑容,庸懒的微熏……
他一点都不诧异于她身上有着和冷杉相同的东西,余萧的心脏平稳地跳动着,只是后背有着如被鞭打的疼痛。
她离他那么远,怎么能够的着他呢?她手里空无一物。
冷杉站在水边,隔着亮汪汪的水面瞪着冷桃:“你什么都有了,什么都经历过了,为什么我就不行?”
她的声音很愤怒,但是她的愤怒暴露了她的怯懦,她畏惧冷桃。
余萧悄悄退了一步,他很清楚,他不过是诱因,她和她之间的恩怨其实与他无关。
“就因为我什么都有了什么经历过了,我才会说我是为你好。”冷桃不温不和,似乎她面对的还是那个与她相依为命的妹妹。
“为我好就是要把我关在这里吗?”冷杉高昂着头,她的头发长长了点。
“我没有关你,如果当初你听我的劝……”
“当初你也没有阻止我!”冷杉打断了她。
冷桃闭了嘴,良久叹息:“我最后悔的是没有拒绝你。”
余萧听不懂她们的对话,站在一边,搞不清楚谁对谁错。
“你不是对我说,我们终于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他一出现,你就变卦了?”冷杉的声音出离了愤怒,半晌突然哭起来。
余萧惊讶地看向她,到底是谁要和谁在一起?
“是的,我虽然不同意,但是你来了,我很高兴,可惜,你忘了我的话,冷杉,其实我比你还清楚,这不是你的本意,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阻止你接近他。”
冷杉的眼泪哗哗地流,说不出话来。
“让他走!”冷桃突然说,冷的像冰。
余萧吓了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了,冷桃要赶他走?
“让他走!否则你就完了!”冷桃伸出手指向余萧。
余萧简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