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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萧跟着王翔回了家,一杯酒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他这才问:“有线索吗?”
“没有。”王翔直接地回答。
余萧感觉失望,不出声。毕竟箐箐是在他身边失踪的,她很多年前就离开这个县城,王翔在这里找不到线索也正常。
“我想去看看她的家。”吃过晚饭余萧说。
王翔拿了钥匙陪他一起走进学校,校园里空荡荡,雪化之后的积水使得整个校园都显得格外萧瑟。
箐箐的家是一栋筒子楼,只得两间屋子,厨房在走廊上,打开门,一股阴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王翔开了灯,很普通的灯,布满蜘蛛网,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
“你的名片和那张照片就放在这个桌子上。”王翔指着窗下一张小方桌,又说:“以前箐箐就在这里写作业。我从来没叫过她姐,我比她高。”他摸着寸头笑了。
余萧鼻子发酸没有接话。
“还有别的东西吗?”他转了一圈之后问。
“没有了。发现那张照片后我又找了一次,除了些旧书没别的了,书里除了备课的笔记,也没其他的文字。”
“他真的没有仇人?”
“没有,十多年前,教师是很受尊重的职业,我舅舅人缘很好,这么多年还有学生记得他。”
“那他的学生有没说起什么?”
“学生能知道什么?他发病的时候正好放暑假,学校里也没人,住这栋的老师也多半是单身,一放假就都回家去了。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就疯了,开学回来,很多老师都非常吃惊,连校长都不肯相信,还专门派车送他去医院检查,本来是要住院治疗的,他自己跑出来的,那时候县医院也还没有正式的精神病科,家里人不送,也就没人管。”
余萧静静地听,想着年幼的箐箐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就心疼不已。
“他打人吗?我是说……”
“不,他没暴力倾向,这也是不送他去医院的原因,他只是在街上乱跑,只是笑,其他的没什么了,也不去骚扰别人。”
“我们走吧。”余萧不再问,自己先出去了,背着王翔,他擦了一下发红的眼睛。
刚喝下去的酒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此刻内脏都结成了冰块。
“再和喝一杯吧,今年冬天特别冷。”王翔提议。
一起吃烧烤,喝着啤酒,余萧问:“那张照片真实吗?”
“我知道你会这么问,我肯定它是真的。这是十八年前的照片,从技术上分析没有错。”王翔回答。
“那能不能找拍照的那个师傅问问?”
“我已经找过了,那个师傅去年得了老年性痴呆,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余萧不甘心,追问:“殡仪馆还有其他人看见吗?”
“没有了,据我妈说换衣服的时候只有那个师傅。”
余萧再次失望,想了想又问:“那洗照片的人呢?也许他知道什么,这么怪的照片洗出来可能会问一声。”
“我也想到了,当年这个现成能冲洗彩色照片的只有一家,那家的老板去年出车祸死了。”
“又是去年?”余萧吃了一惊。
“是啊,怪吧?而且都是发生在清明之后的一个月之内。”王翔压低了声音。
余萧的胳膊上就起了层鸡皮疙瘩,久久不退。
“这么说?真的有幕后操纵?”
“不知道。”王翔说:“我没有证据。我是警察,能调以前的档案来看,但是这件事当初的定性是自然死亡,又没立案,就那么点资料,隔了这么久,当时有哪些目击证人也搞不清楚,我只能私底下查。另外,舅舅死的那天晚上,已经开学了,学校里那么多学生和老师,都没反应说有异常现象,最奇怪的是,当年守门的老头也说没看见他半夜回来过,晚上学校是十点半晚自习下课后二十分钟锁校门,之后就没人出入过了。”
“那他翻墙进去的?”
“翻墙倒不可能,学校的周围都是机关,翻墙不方便,很可能是翻的铁门。”王翔摇头:“问题是翻铁门的话也应该有响声,除非守门人睡的太死。还有他疯了一个多月,不太可能翻铁门回自己的家,除非他突然清醒了,但清醒了他为什么不叫门?别忘了,他死的时候干干净净穿了衣服的。”
“他穿的什么衣服?”
“这个……”王翔想了一下:“报告上说穿了三件衣服,背心、衬衣、外套。”
“三件?是夏天啊,穿那么多?”
“他是疯子。”王翔若有所思地回答,半晌说:“也怪,如果是正常病死,这里的习俗是临时前会换衣服,一般是三件,也有五件和七件……”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会死?”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自己会突发心脏病。”王翔断然否定。
正常人都不能预知会突发严重的心脏病,更不要说一个丧失理智的疯子了,发病的时候如果还有意识还能动也不会不呼救而去找衣服来穿上等死。
“那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你不是说他还洗了澡吗?”余萧又问。
“是,看样子他是洗过,但是发现的时候头发已经干了。他的头发很长也乱,在外面流浪了一个多月,但是照片上你也看到了,还是比较整齐。”
“我以为是后来梳理的。”
“不是,报告上写明了现场看到的每个细节,衣服是穿整齐了的解剖完了之后又穿回去的。尸体是从公安局直接拉到殡仪馆,天气热,当天就火化了。推进去的时候我妈才想起该给他擦洗一下,就那个时候拍的照片,跟着就烧了。”
“那他没叫你们进去看?”
“告别仪式都开了,还看什么看?再说谁也没想到这个,她们母女两又哭得死去活来的,都管活人去了,谁还去管死人。”
余萧作不得声,他只是奇怪,如果是发现这么奇怪的痕迹在尸体上,那个师傅应该很惊讶,不叫人去看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王翔大口吃着烤肉串,眉头紧锁,也不说话。
“他洗澡在什么地方洗的?”余萧又问。
“不知道,学校有澡堂,半夜又不供水,他们家也没洗澡的地方,只能自己烧好水提到公共厕所去洗。但是得花多少工夫啊?烧水,洗澡,换衣服,然后发病死亡,说得过去吗?”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警察下的结论?”余萧冷笑,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地死了,就这么草草了结,他有点气愤。
“咳!我说大哥,这不十多年前的事吗?就是现在,一个人死在自家床上,没伤痕,没暴力迹象,没中毒,没外人进去,法医又说是心脏病,也还是自然死亡嘛。”
“那……”余萧回答不上。
“这件事怪就怪在那天晚上居然没人听到动静!我问过学校当时住在楼里的老师,当年警察也问过,都说没听到特别的响声,连舅妈和箐箐都没吵醒,除非是他在外面洗的澡换好衣服自己躺到床上去,可是他哪来的钥匙?家里的钥匙也不会给他,他已经疯了!而且他穿的也是他自己的衣服,衣服上也没发现其他的东西。”
余萧深吸口气,喝下去的啤酒连着烤肉都冻结成了冰,沉甸甸地坠在胃里,他有点想呕吐。
“那这十八年你妈都没追究过?”
“怎么没?说不好听点,我妈一直认为我舅妈有嫌疑,还跟踪过她,看她是不是在外面找了男人,合谋杀了舅舅,问题是没有!舅舅死后,舅妈几乎就闭门不出,靠给别人带孩子过日子。舅妈那个人本来就有点孤僻,这之后就更孤僻,箐箐考上大学离开家,她更是连人影都看不到了,几乎不出门,忧郁死的,跟我妈一样。”
“那箐箐呢?有没问过他父亲的死?”
“不知道,舅舅死后没往来,我和她在学校里也跟一般同学一样,我低一年级,高中之后考上军校走了,没说过什么话,她也很内向,没有朋友。”
“那她去年清明回来没人知道吗?”
“当然有人知道,她回来会去看她表姨,她妈家里也只有这个表姨,还有呢,学校的老师也知道,我爸也知道,校长嘛,天天在学校守着。”
“那她住了几天?”
“两天,头天来,第二天就走了。那天晚上据说灯亮了大半夜,走得很早,只有守门的保安看见了。”
“其他没别的了?她也没去找过谁?”
“没有。她头天回来,当天下午就去上坟,一个人去的,山上有人看见,清明节到处都是上坟的人,她也没跟谁打招呼,上完坟有人看见她在山上转悠,晚上十点左右回来的。”
“在山上转到十点?”
“大概是吧。”
余萧沉吟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元旦前在山上迷过路,想了想觉得没联系也就没提起,再说冷杉叮嘱过他。
刚想起冷杉,手机就响了,拿起来,还真是她的声音。
“余萧,你在哪里呢?过年也不看我们?”冷杉有点不满。
“哦。新年好!我在,在老家。”余萧支吾,他忘了这两姐妹,有时间还真该去看看,毕竟那是对相依为命的苦人儿,过年过节比较凄凉。
“我不好,不好玩。”冷杉赌气地说:“你不来看我,我就回桃花山去过年!”
“山上有雪呢,怪冷的,你去那里干什么?”
“当山鬼,等桃花,看花开花落!”
余萧直纳闷,半晌才说:“你是不是喝多了?”
“算了。”冷杉沮丧地回答:“你怎么知道山上有雪?你在哪呢?”
“啊,这个,我猜的,这么冷,那么高的山应该更冷吧?”余萧急忙说,他是白天看见了远处的山峰上有雪。
“你姐姐呢?”余萧又问,怕她继续纠缠下去。
“她还在,还没死!”冷杉没好气地答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余萧摇摇头,估计冷桃没和她在一起。
放好电话,余萧一时想不起刚才说到哪里了,思路突然被打乱,他理不出头绪,只得继续喝酒。
“你女朋友?”沉默了很久的王翔突然问。
“啊,不是。”余萧有点心虚。
“没什么,是也很正常,我姐都失踪快两年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你也不必干等……”
“我爱你姐姐。”余萧严肃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底气不足。
“对不起,算我喝多了瞎放屁。”王翔笑起来,这么一笑又觉得他确实还年轻。
余萧没了兴趣,把自己的酒喝完,站起来说:“回去睡吧。”
他还是坚持住在县政府招待所,尽管王翔一再表示家里住得下,他也还是拒绝了,没别的原因,这里他和箐箐一起住过。
他记得那次来时,登记住房的服务员认识箐箐,还问过她怎么不住自己家里,当时箐箐没好气地翻对方白眼,害得那个服务员不敢再说话。
箐箐也有很可爱的时候,余萧还记得他第一次做饭给她吃,那天半夜他发现箐箐偷偷躲在厨房吃剩菜,以为她饿了,刚想问,箐箐发现了他,顿时红了脸直往角落里躲,把他笑得弯腰。
余萧的眼睛再次湿润,他推开窗,看着外面清冷冷的街道,低声说:“箐箐,你还在吗?新年好。”
说完,哽住,泪水直往下掉,他低下头,看见街上有条长长的人影拖过,窗户有防护栏,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半边身子,是个女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急匆匆地赶路,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余萧叹了口气,这世上不如意的人太多,谁也管不了谁,能做到自扫门前雪已经不易了。
关窗的时候,那个女人走到了拐角处,余萧恍惚看见她转身抬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急忙推窗去看,已经没人了。
他有点怪异的感觉,觉得那个人他见过。这时候再看,隔老远的距离,他不可能看清楚人家的脸,那个女人头上包着厚围巾,连头发都看不见,但余萧就是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似的。
会不会是箐箐?余萧想着就忍不住想出去追。但他又很快否定了,那个女人比箐箐高。他目测高度和距离都误差不大,那不是箐箐。
也许想的太苦,见了谁都觉得是箐箐。
余萧苦笑着回床上去了。
十九
第二天一早,余萧买了两束花去找王翔,告诉他自己想去给箐箐的父母上坟。王翔当即就答应了,走出县城,余萧才说:“我不知道她父亲的坟在哪里。”
“我带你去,离舅妈不远。”
余萧沉默了。既然离得不远,箐箐却没带他去看一眼。
“箐箐跟父亲的关系好吗?”
“好。”王翔回答:“以前好,自从舅舅疯了后,她就……唉,小孩子吧,可能觉得丢脸,我都觉得有这个舅舅丢人。”
“哦。她也没去上过坟?”
“她好象没去过,以往是舅妈一个人去,后来就是我妈去了。”
没走多久就到了,余萧放上花,上了香烛,恭恭敬敬地给这位死了十八年的长辈鞠躬,然后和王翔去另一边的墓地。
“对了,这个山上难得看到人啊。”余萧想起上次迷路的困窘。
“夏天人多,冬天谁还跑这里来?”
“山上岔路也多,容易迷路。”
“哈。”王翔笑了:“这哪能迷路,我在滇西当兵,那些山才容易迷路,原始森林,钻进去不摸上一天出不来。”
“去桃花山远不远?”余萧又问。
“桃花山?有点远吧,不过那里风景不错,以前那个荒,还有野兽,少有人上去。”
“哦,我去过一次,不算荒吧,还通电了的。”
“那上面有个气象站,应该是通电的吧,不过几乎没人住,读书的时候去玩过。”
“那个桃花潭呢?水挺好的,要是谁开发一下应该不错吧?”
“谁去那投资啊?又没象样的路。”
余萧还想说话,已经到了箐箐母亲的坟前,余萧特意看了一下,他觉得上次自己并没有走错,这个坟就在路边,路也不算是岔道,比较宽,他上次怎么就没能找到呢?
“你今天要走了?”上完坟,王翔问他。
“是,既然什么都没找到,我就回去吧。”
“也好。”王翔说:“哥,你别多心,我是说真心话,箐箐的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想起什么特别就跟我说,不是说要你和我一起找,其实说实话,我也没抱什么希望,都这么久了,又没明确的线索,也许箐箐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出门去旅游,在路上遇到更合适的地方甚至更合适的人就留下来了呢,你别太在意,都过去了,有合适的,就再找一个。”
余萧不接话,只是叹息。
王翔还年轻,也许不会明白一个共同生活了六年的人突然从身边消失是什么感觉。
送他到车站,王翔又说:“哥,退一万步说,箐箐不在了,我也拿你当姐夫看,你有空就回来陪我喝酒。”
余萧拍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他身后白雪皑皑的山峰上。他收回目光,看向王翔:“毛毛,我知道你不信邪,我也不信,可是我听说,你舅舅生病之前去过桃花山,还说他病了之后一直在念叨桃花,你有听说吗?”
“桃花?”王翔沉吟:“好象听说过,不过他那时候说的话谁也没在意。其实那时候……”王翔迟疑起来,声音压低了点:“那时候有人说他想桃花运想疯了,还说他不正经,对女学生……可能就是这个原因,箐箐才不提他的吧?”
“那他……”
“不!”王翔打断他:“他只是很开朗,喜欢带一群学生上山找标本,生物老师嘛,可是绝对没有不正经,是他疯了之后有人拿这个说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