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校报编辑处有。”张老头说到这里,看了看他们两个人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也没有什么事情,老师布置的一篇作业需要查一个东西。”身边的秦怡抢先说道。
张老头又看了看他俩,不再追问:“那这样吧,明天我到校报编辑处把那张报纸再复印一份,明晚图书馆闭馆之前你们再来吧。”
沈鸿和秦怡道了声谢,然后就说准备回去了。张老头点点头,领他们出了报刊阅览室的大门。
沈鸿本以为张老头会一直送他们走出图书馆,可是张老头在报刊阅览室的门口就停住了脚步。
“好了,明天见。”
还不等他俩回答,张老头就返身回到了屋子里。接着是插插销的声音,张老头的脚步声在屋子里渐渐地消失了。
沈鸿和秦怡只好一起沿着来时的路往一楼走去。
楼梯上,秦怡也没有再听到那个可怕的脚步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能感觉到那个人就在某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面偷偷地看他们,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向每一个可疑的角落里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图书馆的大门已经上锁了。
在一层大厅有一个不大的窗户,窗户从里面锁着。
沈鸿从里面打开了窗户,让秦怡先跳了出去,然后沈鸿踏上窗台,蹲下身子,准备用以缓冲即将到来的腿部的顿挫。
图书馆的外面是黑沉沉的夜,草坪上几棵松树静静地站着。
图书馆大厅里面并不明亮的光线在窗玻璃上投影出大厅里的物体。
就在沈鸿跳下窗户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玻璃中映照出的一段楼梯上,竟然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垂着双手站着,上半身隐藏在阴影里,只有微弱的灯光照出了他的下半身。
那个人就站在他俩刚刚走过的最后一段阶梯上,沈鸿看不见他的脚,他觉得那个人不像是站在那里,而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吊在半空中一般,轻飘飘地浮在那里。
沈鸿从玻璃里面看到了这个人,这个人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沈鸿来不及多想,飞快地跳出窗户。由于刚才那一眼的惊吓,他几乎跌倒在地。
站定之后,他来不及多想,再次回头向窗户里望去。秦怡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凑了上来。
可是,那段楼梯上什么也没有,整个大厅里都只有昏暗的光,看不见人影也听不见任何人声。
他们下楼的时候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难道玻璃里面看到的反射的人影是一种幻觉?
沈鸿不知道,他不可能看清楚那个人的脸,但是他却能够真切地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而且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很熟悉!
第二十四章 合影
第二天,秦怡来了例假,肚子疼得厉害。沈鸿劝她好好地在宿舍休息,晚饭过后就一个人去图书馆找张老头。
报刊阅览室前台值班的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和蔼的女老师。
“张老师在吗?我昨天和他约好了,要来拿点东西。”
“叫什么名字?”
“沈鸿,社会学系的。”
那个女老师笑眯眯地查了查面前的备忘录,然后笑着说:“张老师出去了,让你先等他一会儿。”
沈鸿道了谢,就一个人往旧报刊阅览室的装订室走去。
装订室里没有人,沈鸿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书。
那本书是一本什么人的回忆录,作者没有听说过,书上没有图书馆的印章,看来是私人藏书。
沈鸿翻开书,在第一页的右下角用蝇头小字写着三个字:张秉年。
原来那个张老头的名字叫张秉年。
沈鸿笑了笑,随便地翻阅起来。
这时候,一张纸片从书里面掉了出来,飘落在了桌子角边。
沈鸿急忙放下那本书,弯腰捡起了那张纸。
这是一张照片。
确切地说,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一张照片。可以看得出,并不是新近的报纸,纸面黄而脆,就像一枚压制过的秋天的落叶。
照片是几个人的合影,背景是一个小亭子,沈鸿看不出照片拍摄的地点。
照片里一共有五个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照片上的人很小,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只能够大致看得出来他们的年龄。时间似乎是在冬天,图片中的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
沈鸿把这张纸片翻过来,纸片的背面是几则支离破碎的新闻。从里面那些零零散散的“在伟大的领袖毛主席的英明指导下”“牛鬼蛇神”等字眼可以看出,这张照片是来自于一份“文革”时候的报纸。
沈鸿仔细地阅读着照片背后那些毫不相关的文字,以消磨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鸿忽然觉得自己的耳边有轻微的呼吸声。他急忙抬起头,一张枯槁的脸就贴在他的脸颊附近。
沈鸿大吃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是张老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旁边,自己甚至没有听到他下楼梯的脚步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鸿有些惊慌失措。
张老头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他急忙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那张纸片还在自己的手中。
“对……对不起,刚才在这里等您,闲得无聊,就拿起书翻了翻,没想到……”
张老头笑了笑,没说什么,走上前把那张照片重新夹回了书中。然后把一张复印纸递给了他。
“这是1975年12月的校报。”
沈鸿欣喜万分,急忙拿过复印的报纸摊在桌子上认真地看起来。
整张报纸上几乎都是批判文章,最后沈鸿在中缝里发现了一篇“寻人启事”:
“我校学生倪军失踪……”
失踪的人叫倪军,和那个叫什么“战辉”和“琴”的人没有丝毫的联系。
沈鸿有些失望,看来努力了这么久都是白费力气了。
想起即将经历的无止境的恐怖,沈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忽然,沈鸿的目光停在了上面的一则批判文章上,那篇文章的作者署名竟然是“张秉年”!
沈鸿又把那篇文章仔细地看了看,虽然不出“文革”时候的文风,但是依旧能够看出文章的行文气势和出众的文采。
沈鸿很惊讶,抬头看看面前的这个满脸枯槁的老头,实在很难把两者联系起来。
可能是重名,沈鸿想着,于是就笑着对张老头说:“张老师,这页上面写文章的这个人和您重名啊!”
张老头有些吃惊,急忙抬起头,他似乎没有料到沈鸿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然后不动声色地轻声说:“就是我。”
沈鸿不好意思地支吾了一下。
张老头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失踪的倪军就是我的同班同学。”
“是吗?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
张老头似乎很不高兴提起这个话题。话刚一出口又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生硬,于是就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也没有消息,可能是死了吧!”
说完,张老头重新翻开书,拿出了刚才沈鸿看到的那张照片,指着其中的一个人对沈鸿说:“就是他。”
沈鸿再次认真地审视那张模糊的照片,张老头指着的那个人个子不高,但是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左边的那个就是我,七五年冬在陶然亭公园照的。”
沈鸿努力地分辨着照片上的那个人,力图凭借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影像判断张老头往昔的面孔。
“唉!”旁边的张老头忽然叹了口气,“那时候真是……”
张老头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年代,眼睛里闪着光辉,是伤感还是什么,沈鸿也说不清。
“这个失踪的倪军是我那时候最好的朋友。”张老头打开了话匣子,“我俩年龄差距挺大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他才刚刚二十多一点,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一个周六的晚上他出去上自习,就再也没有回来。失踪的那天晚上,我还在图书馆见过他们,他还和我约好了第二天到沙滩红楼呢,可是却再也没有见过他。学校甚至请公安局协助寻找,找了很多地方,最终也没有找到。再加上那时候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谁还有闲工夫管这些事情,就放下了。”
张老头的语气很低沉,能够感受得出来他和老朋友之间关系的亲密。
沈鸿一声不吭,认真地听着。
“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吗?”
“是啊!最后按照失踪处理了,可是我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人说不定早不在人世了。”
“这也没准儿,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回来了呢!”沈鸿看张老头的神情暗淡,只好安慰他说。
“我看不会。那天他和我约好了第二天早上就去的,怎么会突然不辞而别呢?再说了,都二十多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如果不是死了,还能怎么解释?”
沈鸿没有理由再辩解了。现在的社会的确如很多人所说的那样,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村子。只要一个人活着,想找到他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在这样的一个社会里,一个人如果凭空消失了,那么除了不在人世这个解释之外,的确没有更好的理由了。
可是就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在法律上还没有死,可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却不再有踪迹。
说他们活着,却没有人见过他们;说他们死了,却没有尸骨。
他们就像在空气中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叫倪军的人就是如此。
这时候,张老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装订台上的一个抽屉。
随着锁头叭的一声响,张老头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很旧的信封。
信封里倒出来两张照片,他拿起其中的一张递给沈鸿。
这是一张三十多人的合影,照相的时间是夏天,很多人都穿着衬衣,前排的一个人手里还握着一把折扇,可能是老师。
张老头指着其中的一个说:“你看,站在第二排最边上的这个人就是我。可惜那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沈鸿顺着张老头的手指看过去,那时候的张老头还是那么瘦小,只不过脸型比现在圆润一些。
那时候的大学生不像现在这么满街都是,再加上是一流大学,里面的很多人现在应该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分子了。
沈鸿这么想着,忽然,他的眼睛被最后一排的一个人吸引住了。
那个人穿着一件白衬衫,身材很高大。沈鸿觉得这个人很是面熟,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个人是谁?”
张老头回过神来,看看照片,想了好久,竟然没有想起来,最后说:“这个人不是我们班的人,是学校”文革“小组的什么人,好像姓马。你认识?”
“不认识,随便问问。”
“据说这个人毕业之后在中央的什么部门工作,可能你是在电视上或者报纸上见过他也说不定。”
张老头的话不无道理。可沈鸿总觉得这种熟悉并不是通过电视或者报纸所能够达到的熟悉,而是一种似乎在某一个轮回中一起生活过的那种熟悉。
沈鸿想起了心理学上的一种现象——即视效应。
即视效应,也叫即视感。
按照心理学的解释,是“未曾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仿佛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据调查载世界上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有过这种感觉。
科学家对此作了大量的研究,可是没有确定的结论。
生死意识流动的差异?
时空隧道的碰撞或对梦的记忆?
还是四维空间偶尔发生混乱的特殊人体感觉?
没有人明白究竟为什么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却会使人产生如此熟悉的感觉,或许有时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本就不需要理由。
沈鸿拿起了另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毛主席像。
照片很硬,使用的是加厚的相纸,这在当时是很难得的东西。虽然经历了几十年,但是照片保存得很完好,上面的色泽都还很光润。照片的背后很光洁,忽然,沈鸿发现,就在照片背面的一个角上,有很淡很淡的一行字,好像是铅笔写的。
他把照片凑到眼睛跟前,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倪战辉惠存”。
第二十五章 死去的马明杰又回来了
沈鸿就像被针刺了一下,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颤抖着声音问:“这个倪战辉是谁啊?”
张老头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沈鸿手中的照片,说道:“就是倪军。那时候改名字的人很多,‘战辉’是他后来自己取的名字。”
那个热血沸腾的年代,很多人为了表达自己向往革命,纷纷改名字,一时间“卫东”“卫红”“向东”“援朝”之类的名字叫遍了中华大地,北大自然也有为数不少的人改了名字。
张老头既然和倪战辉是好朋友,那么就一定知道那个叫“琴”的姑娘了!
沈鸿高兴地问道:“他有一个叫琴的朋友吗?”
张老头显然被沈鸿的话吓了一跳,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警惕地说:“你认识他?”
沈鸿不回答,只是急切地盯着张老头。
“没有。我和他的关系很好,如果有的话我会知道的。”
沈鸿还想问一些有关倪战辉的别的东西,但是这一次张老头却缄口不言了,脸也重新板了起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沈鸿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看看时间也快到闭馆的时候了,于是就出了旧报刊室。
走廊里响起了图书馆闭馆的音乐。
“同学们,闭馆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请你收拾好自己的物品……”
图书馆里开始热闹起来,在图书馆里看书的人都一个个从阅览室走出来,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沈鸿刚走出不远,忽然发现不远处走廊的一个公用电话旁边站着一个人正在打电话,好像是那天晚上把自己带到保卫部的那个保安,记得他的名字叫苗进勇。
沈鸿笑着向他走去,准备打个招呼。
“对,是他,没错!你现在就出来吧……”
苗进勇只顾低着头打电话,并没有看到身边的沈鸿。他打电话的口气很急,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在约什么人出来。
就在这时候,苗进勇不经意地转了一下头,看到了身后的沈鸿,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他急忙对着话筒小声地说了句什么话,就急匆匆地挂掉了电话。
“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沈鸿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当然当然!”苗进勇有些尴尬地回应着,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似乎没能从刚才的状态转过来。
“没打搅你打电话吧!”
“没有没有,也没什么事。刚才和家里打了个电话,你来的时候我正好打完。”
沈鸿很奇怪,听他刚才所说的话明明是在约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在给家里打电话呢?也许,他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而已,比如说女朋友什么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沈鸿也不在意。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没有看到你。”苗进勇好像很随意地问道。
“我回宿舍,正好看到你在这里打电话就过来了。那天晚上多亏你照顾,还没谢谢你呢!”
“别客气,那天早上我正好值班,看你还没睡醒,就没有叫你。”
“好久没见到你了,不成想在这里遇见你。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再聊。”
沈鸿知道他还有约会,不想耽误他的事情,于是就找了个借口。再说,图书馆很快就要闭馆了。
两个人道了别,沈鸿就不再停留,沿着走廊往楼梯走去。
临拐角的时候,沈鸿忍不住回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