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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差不多有两年不见她了。估计是回英国去了。她是英国人。”
“有她的地址吗?”
罗曼耸耸肩。“没有。我付不起工资,她就甩手走了。以后就音讯渺无。我能告诉你什么呢?我只知道她是英国人,她的名字叫朱丽叶·夏尔。”
那天下午两点钟,亨特正呆在尼斯的美国领事馆中,班底利从罗马打电话告诉了他这个情报。
班底利在电话的那一端哑声笑着说:“你就甭客套了,西蒙。这是一条已经过去了两年的线索,对你可能没什么用处。”
“用处是不大,”亨特不得不承认。
但他还是给伦敦的克拉尔警长打了个电话,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她叫朱丽叶·夏尔,是英国人。我们知道的就这些。你能否去找到她,替我跟她谈谈,她也许了解一些有关贝尔·加拉最近的情况。”
“我今天忙得要命,”克拉尔告诉他,语气中显然有很大不实之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去办这事。”
“不着急,”亨特说。“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去吧。”
他挂上电话,决定去对特罗皮兹。目前最新线索只有这一个,虽然山斯基已经在那儿,但两个人查起来会更快。他抓起椅背上的外衣,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亨特怀着一线希望拿起了电话,但一听对方的声音,便立即泄了气。
是华盛顿的电话,国务院的总机。亨特坐在桌沿上,打起精神来等着总机将电话与要和他讲话的人接通。
查乌兹在那一头说话了,声音就象在探望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时那样温和。“喏,西蒙,事情怎样了?”
“还不坏,”亨特撒谎道。“我们象毯子一样将这个地区覆盖住了。”至少这一点是真的。“无论贝尔·加拉想干什么,也就在这两天了。这一点我敢肯定。”亨特踌躇了一下,然后对查乌兹说了实话。“如果到时候我们仍无法阻止他,我们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查乌兹平静地告诉他。“恐怕你已经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我答应过尽量让你去办这件案子,直到有人开始踢我的屁股为止。唔,现在就有人在踢我的屁股了。他们没有接到你应该呈递给他们的报告,还抱怨说你没有按原订计划与他们见面。更糟的是,有人说你是个无政府主义的疯子,讨厌大企业家,讨厌政府和大人物。”
亨特回想起他在巴黎召集的那次会议以及他在会上对那个国务院情报研究司的人说的话。那是他犯下的一个错误。“对不起,”他生硬地对查乌兹说。“我不善于外交辞令。”
“是的,”查乌兹同意道。“你是不善于外交。你只是一个相当称职的警官。”这是在给临死的犯人灌迷魂汤了。“但这项工作需要的却是外交家。我在挑选你的时候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这是我的错。”他又顿了顿。“听着,西蒙,也许我说得过于严重了。可能还有挽救的办法。你回来吧,搭下班飞机。来向他们解释——越快越好。也许你能使他们理解你的行动和动机。丢开那件事,一切从头开始。”
“我很愿意试试,”亨特慢吞吞地说道。“但还得等等。我说过了,这两天这儿要出事。”
“等两天是不行的,”查乌兹干脆地说。“你得现在回来,马上。”
“我不能回去,”亨特告诉他,同样很干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那么,就这样吧。”查乌兹的声音平淡已极。
亨特透过窗户看着领事馆花园中攀缘在棕榈树上的玫瑰花。“有时候,事情也就只好这样。回见了。”他挂上电话,坐了一会儿,末了很惊奇地发现自己并不颓唐。
他有理由固执。这种理由根置在他心中。这样做是值得的。即使他在国务院的前程就此断送,即便他抓不着贝尔·加拉,这样做也是值得的。这个案件完全将他吸引住了,它在他的现在和过去之间筑起了一道墙。因为有了这个案子,他整个人才象机器一样重新运转起来。
他离开办公室,出了领事馆,驱车到圣特皮兹找山斯基去了。
下午6点克拉尔警长从伦敦给他打电话时,他还没有回来。那时领事馆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领事的秘书,他也正准备回家。他仔细记下克拉尔的话,将纸条放在办公桌上,以便明天一早交给亨特。然后,他锁上领事馆的大门,回家去了。
下午7时,贝尔·加拉已作好一切准备,就要离开罗克布伦的寓所,开车去参加瓦拉西的生日招待会了。他将凸面印刷的精美请柬装进衣兜,在卧室的穿衣镜前仔细打量着自己。朱丽叶·夏尔已对他说了,瓦拉西坚持出席招待会的宾客不要穿正式礼服。因此贝尔·加拉穿的是一条灰色的宽松便裤,一件套头衫和一件深色外套。他似乎觉得镜中的他看上去完全松弛,面部肌肉控制得当,相当冷静。
他一边打量自己,一边摸出一根香烟来点上。他抽了一口,从嘴上抓下香烟,扔到地毯上,用脚后跟将它碾碎,然后转身出门而去。
无论成败如何,他是不会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7时30分。还有半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岗塞尔·底特里奇离开“萨里玛”号,上了码头向波里奥港口的商业长廊走去。他的步伐显示出他有事要办,但并不很匆忙。
正在中心码头顶端冲洗游艇甲板的多夫。托哈观察到底特里奇的行动,便关上水管,离船上岸散步去了。由于他走的是近道,便比底特里奇先到长廊。他困乏地在一间体育用品商店橱窗前浏览着各种昂贵的运动衫,等着底特里奇出现。
他昨晚一夜未睡,今天也大半日没合过眼,困得要死,也气得要命。他在这儿干的简直就是“摩萨德”特工的活儿嘛!这太过份了。要是让底特里奇溜了,他们又不干。但怎么不派一个“摩萨德”特工来帮帮他呢?似乎这儿所有的人手都去帮乌里。伊占追捕那个摩洛哥人去了——他想不起那个摩洛哥人叫什么名字。
多夫皱眉望着自己映在橱窗玻璃上昏暗的影像,暗自对自己感到恼火。他在困乏中极力回忆着。他们告诉过他那个人的名字,还给他看过照片……
贝尔·加拉——就是这个名字!
一想起这个名字,多夫的眼前便浮现出他们出示给他看的那张照片。
多夫突然呆住了:那张照片上的脸就是他在拂晓前看过一眼的那张脸,那个从“萨里玛”号上走下来的人的脸。
多夫慢慢从橱窗前转过身来,眼里的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见底特里奇已从他身边经过,进了港口办事处。多夫一边思考着他的新发现的意义,一边也向港口办事处走过去。他在敞开的门口停下,点着一枝烟,倾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他听到底特里奇正在里面结账,准备长期离开波里奥港。
多夫转身迅速向最近的一个电话亭走去。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舒适的夜晚,气候温和。虽有阴云,但无变天的迹象。云层在大海的上空平稳地移动,从条条云隙中露出繁星点缀的夜空来。朱丽叶·夏尔为下雨而准备的遮蓬和火盆都用不着了。这样温和的夜晚就象专为瓦拉西大寿招待会而预定好似的。宾客们聚集在屋后的草坪上,心境愉快,无忧无虑。目前已到了70多位客人,还有更多的宾客络绎而来。但是,保险公司的安全负责人基尔伯特·苏马格勒却感受不到这种欢庆的气氛。
苏马格勒很生气,原因是几分钟前约旦国王的来临。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朱丽叶·夏尔竟愚蠢到事前不告诉他,他为此而吃惊。要是事先知道,他就会多安排一些警卫人员。
他一边竭力压住怒火,不让自己咒骂朱丽叶,一边将她叫到一旁谈话。但当他讲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后,朱丽叶却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认为自己做得对,是为了保密并把这一点向苏马格勒作了解释。苏马格勒咬着牙,不无痛苦地问她是否还给他准备了什么难题。
于是她才又告诉他,还有一个大人物要来。这倒不是她害怕了,而是认为这事已用不着保密了。苏马格勒从宽厚的胸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哮吼,转身离开她,穿过人群拥挤的草坪,重新调配他的警卫力量去了。
贝尔·加拉在草坪右侧由膳食人员设置的酒吧处将杯子续满酒,观察着苏马格勒在附近的行动,密切地注意着他将手下的3名便衣保卫人员的位置重新安排。他知道,在树林那边靠近峭壁的地方还安置着一名守卫。苏马格勒没有将那名守卫调回,而是让他继续留在那里。
贝尔·加拉对这个并不担心。虽然那个潜影藏踪的守卫离突击队员栖身的废墟很近,但他事前已考虑好了对付的办法。
来到招待会会场后,贝尔·加拉有充裕的时间来进行实地侦察。他和朱丽叶的座位都在一张较小的桌子旁边,有许多这样的桌子从主餐桌前成扇形向草坪上摆开。朱丽叶太忙,贝尔·加拉到来后,她只和他匆匆说了几句话,便忙她的事去了。贝尔·加拉乐得自行其事。他在宾客中间穿来穿去,观察着,将关键的情况记在心里。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还是那两个主要目标以及他们的位置。现在已到了一个:约旦国王侯赛因。依本。塔拉尔。他就坐在主餐桌瓦拉西坐位的右手边。这位国王个子不高,肌肉发达,看上去很年轻。他随便地穿着一件运动外套和一条便裤,在与老画家谈笑。
虽然第二个目标还没有到,但他的位置已经很明显了。在主餐桌上只剩下一个空位,这个位子就在瓦拉西的左手边。这样一来,贝尔·加拉计划的最后细节便都清楚了。但行动还得等那个目标到了之后才能开始。他无法知道还得等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一小时。
他竭力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端着酒杯离开了酒吧,装作漫无目的的样子在宾客中间游荡,偶尔停下来呷上一口酒,或与其他闲逛的宾客扯上几句有关天气舒适之类的话题。他到处展现自己,目的是让每个人——特别是保卫人员——习惯于他的存在,将他作为招待会融洽的气氛中普通的一员。
接下来要考虑的重要问题就是招待会上的保卫人员。侯赛因国王随身带来两个表情漠然的麻脸保镖。这两人身着丝质的宽松外衣,以使腋窝下挂的手枪不致于太明显。在主餐桌和草坪之间摆着3张较小的桌子,这两人就坐在其中的一张旁边,几乎就在他们国王的背后。一人面向主餐桌和住宅,一人面向草坪和宾客。
贝尔·加拉相信跟侯赛因来的不止这两个人。领地外面也许留有一名保镖守汽车;在黑黑的道路旁还安置有一些穿制服的警察。也许在别墅的入口处还有一名保镖。瓦拉西那个凶脸侄子也倚靠在门亭上默默地注视着每一个新来的人。
贝尔·加拉在进大门时,注意到在门亭旁边墙角的阴影中有一件东西,于是他装作系鞋带,看清了那是一枝锯短了枪筒的猎枪。
门口还有一位膳食公司的人。每新到一辆车,这人就用电话通知里面,于是基尔伯特·苏马格勒——有时还有朱丽叶——便出来接待客人,对他们进行辨认,然后领他们进去。
对门口和外面的保卫人员贝尔·加拉并不特别重视。一旦袭击开始,他们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最重视的是保卫主餐桌的那些保镖。
在那两名约旦保镖旁边的桌上还有两个空座位。这显然是给陪同美国国务卿来的两个贴身保镖留的。而且,苏马格勒又在第3张桌边安置了他的一名手下。这样,在主餐桌和草坪之间就有了5名卫士。
在主餐桌的另一侧是住宅的后部。苏马格勒刚把他的另外两名手下派到住宅里去了。贝尔·加拉还从侧面的窗户瞟见瓦拉西的另一个亲属坐在靠近就餐处的大房间门边的沙发上。沙发底下能隐约见到一枝步枪或猎枪的影子。加上保险公司的两名保卫人员,餐桌那一侧的房子里就有了3名卫士,而这边有5个。
看来接近主餐桌将会非常困难。贝尔·加拉继续溜达着,啜着杯中的酒,向周围的宾客微笑,从不同的角度估量着向主餐桌接近的途径。在草坪的顶端,靠近遮住峭壁和废墟的树林和篱笆处,有一个3人小乐队在演奏华尔兹乐曲,几对男女宾客在那边的草坪上伴着音乐跳舞。但大多数宾客仍留在餐桌旁或围成小圈在交谈。草坪右面,膳食公司的人在那儿设立了一个供应中心。在草坪的另一端是孩子们的餐桌,那儿正上演让孩子们高兴的木偶戏,两个有保育经验的女服务员在照顾他们。
接近孩子是这次行动中最容易不过的事了。这个地方与篱笆和花丛相接,在它们的掩护下,哈莫和库尔菲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混到孩子们中间去。贝尔·加拉数过了,一共是16个儿童。最小的有四、五岁。贝尔·加拉注意了一下他们的餐桌,决定就抓这几个四、五岁的孩子来作为人质。
拉苏尔。阿布和萨莫德将穿过供应中心后面的树林进来。他们在最后关头接近主餐桌时必然会被人看见,因此他们必须在树林里藏着,直到听见第一声枪响后,才能跳进开阔地用冲锋枪和炸弹向主餐桌开火。
贝尔·加拉和哈达尼将首先开枪,在近距离向两个主要目标的脑袋射击。他们必须设法靠近主餐桌,当着保镖们的面开枪。
现在,贝尔·加拉该去不引人怀疑地接近一下主餐桌了。
朱丽叶陪着一对新到的夫妇出现在草坪上,她领着他们向草坪顶端小乐队附近一组正聊天的客人走去。贝尔·加拉一眼看见她,便站住等着。朱丽叶将新来的夫妇介绍给其他的客人,等他们熟识后,便转身穿过草坪回来,一路不时停下来与各餐桌上的客人相互问好。贝尔·加拉将酒杯放到身边的一张桌子上,迎上去截住她。
他一把抓住她的双手,阻止她往住宅方向去的脚步,俯身对她微笑着说:“赞美安拉!每在我需要朋友的时候,总会看到一张友谊的面孔。”
她勉强地笑着,内疚地摇摇头。“对不起,安德鲁,我知道冷落你了,但我的事儿实在是太多……”
“我明白,”他安慰她。“没什么。我在这儿很愉快。等今晚你忙完了这些乱哄哄的事情后,我们相聚的时间还长着呢。”
她感激地望着他,放下心来。“你真能理解人,安德鲁,我很高兴。我早警告过你会有这种情况。”
他点点头,仍然笑着握住她的双手。“是的你对我说过。但你还答应过我一件事。我希望你别忘了。”
她有些不肯定地皱皱眉,往主餐桌那边看了看。她答应过将他介绍给瓦拉西。他曾对她说,他是那样地崇拜这位老画家,要是能认识他,对他来说,其意义是多么不同凡响。基于这一点,当然部分也出于她自己想取悦于贝尔·加拉,朱丽叶便安排了瓦拉西与陌生人认识,但瓦拉西对此答应得不是十畅快。这时瓦拉西正饶有兴味地对侯赛因国王讲述一个有关巴索·马尼诺夫伯爵和娜塔莎·克里切夫斯基的故事,而这两人就坐在侯赛因的身旁。
“他现在是那样专心……”朱丽叶踌躇地说“也许,过一会儿……”
贝尔·加拉略略加劲握了握她的双手。“你自己答应过的。”
他脸上仍挂着笑容,但这笑容已快带有一种受到伤害的成份。她突然又感到一阵内疚。而这时在主餐桌上,瓦拉西正因娜塔莎说了什么话而放声大笑。他现在心境正佳……
于是,朱丽叶点点头。“好吧,”她勇敢地说。“我们过去吧。”她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