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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眼睛-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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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来会诊什么的发现了,我怎么说?我说是我安排的警察在这里破案,上面的头儿不把我骂昏才怪。要破案,只有由医院的头儿去公安局报案,然后由局里派警察来调查,这样才行。
  宋青说,医院会报案吗?头儿一定会说,什么白脸女人,你们这些人神经过敏,想造点怪事把病人都吓住,别人都不敢来这里治病是不是?这样你们就清闲了,可是你们的饭碗也许就要砸了。
  纪医生说,这事可就难办了。
  郑杨拍了拍额头,说不用你们操心了,病床也不要了,这事我自有其他办法,你们就听着好消息吧。好,我今晚就先走了。
  郑杨对他们一一点头就走了出去。宋青不知他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小梅追了出去,在走廊上问他,你不管了?郑杨说,管!我以后半夜时常来这转转,我会有办法逮住那白脸女人的。
  走到电梯口,郑杨没停下,继续往前走,在步行楼梯口站下。小梅奇怪地望着他说,你要走下去,啊?这里可是16楼。
  步行楼梯一片漆黑。确实,不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都不会走这楼梯的,尤其是夜里。
  郑杨表情异样地盯着小梅看,就是不说话。小梅一下子懂得了他的心思,她推了他一把说,你讨厌!然后就伸出一只手去搂着他,朝漆黑的楼梯走下去。
  他们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了好一会儿,在一个拐弯处站住了。他们仿佛钻进了一个漆黑的山洞里,一边是栏杆,一边是洞壁。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小梅护士衫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天气太热,她里面只穿着胸罩和小裤衩,这让郑杨的手更加激动。她紧紧抱住郑杨的脖子,感到自己紧贴着他的身子像要溶化了一样,他们的喘息声都变得急促起来。她放下一只手来,在腰间摸到了他的拉链,她用力往下拉开了它。她的手充分感受到了他的兴奋。
  突然,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响起了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并且,从声音判断,这上楼的人离他们只有几步距离了,小梅慌得不行,但没法作任何躲避了。她只有一头扎在郑杨怀里,将脸深埋在对方胸脯上。她想周围这样黑,谁也看不见谁,只有这样挺过去了。
  她听见这脚步声在他们近旁略一迟疑,很快从他们身边挤过,然后上楼了。直到这脚步声完全消失,小梅才大出一口气,推开郑杨说,都是你,随时都这样猴急,差点就丢人现眼了。
  郑杨说,这就是历险记啊,你以后想起印象更深刻,是不是?说完又伸手拥住她。
  小梅突然挣脱出来,一边扣上护士衫一边说,不对啊,这人怎么不乘电梯呢?黑灯瞎火的,没人走这楼梯的。并且,发现了有人站在这里,这人怎么也不出声问一句话呢?
  郑杨也猛然有了感觉,这人是有点奇怪。
  小梅说,我当时把脸埋着了,你看见那人了吗?
  郑杨说,看不清楚,但感觉是个女人,穿着黑袍子之类的衣服。但完全看不见她的脸,也许她是埋着头走的。
  小梅说,我害怕!
  郑杨突然说,有了!这人不乘电梯是为什么?她怕被别人看见是不是?怕被别人看见的人一定有特别的身份,有需要隐藏的目的,真是天助我也。我们现在立即上楼去,把所有的病房查看一遍,如果有穿着黑衣或手上搭着黑纱的女人就抓住她。
  说完,他拉着小梅的手就往楼上狂奔。小梅感到他就像一只上山的猎狗似的。
  董雪并没有失踪(5)
  25。这天,我睡到上午11点才起床。
  表弟的病情有所好转,或许是让我放心睡觉的理由,睡在表弟的病房里,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医生、护士的说话声,我知道已是早晨了,他们来给表弟做例行检查,但我困得不行,就是睁不开眼睛。
  昨天半夜在纪医生家门口的可怕经历也使我睡得不踏实。一闭眼,就看见那个穿着黑袍、面容惨白的女人从半截楼梯上直面走来。还有纪医生家的小客厅,嵌在墙上的一面穿衣镜闪着诡奇的光。我不断翻身,尽量不去想这些,直到快天亮时才睡得什么也不知道。
  起床后就遇到吕晓娅在走廊上招呼我。她让我去了她的病房,神色凝重地说,那日记是假的,秦丽的男友辨认过了,完全不是秦丽的笔迹!
  这让我相当吃惊。这是怎么了?谁模仿秦丽的口吻写这些东西呢?还把它神秘地压在23床的床垫下,这是为什么?
  有人轻轻地敲门。
  吕晓娅警惕地说,请进。一个身材颀长的漂亮女子提着一大袋东西走了进来。
  吕晓娅欢叫着迎过去,她们亲热地拥成一团。那女子手中提着的一大袋东西掉在了地上,有一堆苹果从袋子里滚出来,一下子滚得满地都是,最远的两个苹果一直滚到了屋角。
  我一时不知所措。便弯腰去拣拾那些苹果。那漂亮女子也参加进来一起拣苹果,我看见她的手丰润细长,长指尖上涂着透明的指甲油。
  这是薇薇,吕晓娅给我介绍说,我的妹妹,时装模特儿。你看,和电视上见到的那些没什么两样吧?吕晓娅的话音里充满赞赏。
  你的妹妹?我不解地问道。
  吕晓娅开心地笑起来,怎么?我就不能有一个妹妹了?我们比亲姐妹还好呢。
  薇薇站在旁边,脸上露着好看的笑意。
  这是徐老师,作家,吕晓娅给薇薇介绍我。薇薇大方地向我伸出一只手来,握手时我想到了“柔弱无骨”这个词汇。
  看样子,薇薇不到20岁的年龄,高高的个子,脖子和肩膀线条优美,胸脯丰满,把一件奶黄色小衫绷得紧紧的。这不像我在电视上看见的那些身材像电线杆一样的瘦长模特,倒更像一个性感炫目的演艺界明星。
  薇薇拉着吕晓娅的手坐在床边,说对不起,好久没来看你了。到外地去参加了几个时装表演会,昨天刚赶回来,昨晚一夜都在想,吕姐要骂我了。这下好了,我一时不会再走,我会每天都来陪你。吕姐,不骂我吧?
  吕晓娅笑吟吟地说,你再不来,我就死在这里了。
  薇薇伸手去堵她的嘴,面色惊恐地说,不许这样讲,不许这样讲嘛。
  吕晓娅摸了一下她的脸安慰道,放心吧,你看我,像个要死的人吗?
  吕晓娅站起来,在薇薇面前优美地转了一个圈,她的睡衣里一下子就涨满了风,使我也深受一种生命活力的感染。
  不过,吕晓娅坐下来说,我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真是太奇怪了。
  薇薇紧张地望着她,我从侧面看见薇薇的长睫毛使她的眼神格外动人,鼻梁挺拔秀美,从侧面看更像一幅雕塑作品似的。
  吕晓娅说,我老是梦见一只飞蛾,一只毛茸茸的大飞蛾,它在我病床上不停地飞,有几次它对着我的脸扑下来,我的额头几乎感到了它那毛茸茸的翅膀和肥大的肚子。我用手去赶它,它便飞开了,在空中绕圈子,但很快它又俯冲下来,还同时发出了一种有点像婴儿哭泣那样的声音。我陡然坐起来去赶它,我醒了,发现自己坐在床上。
  我看见薇薇用手捂着脸。我开始以为她是害怕,但接着发现不对,薇薇是哭起来了。
  吕晓娅赶紧扶着她的肩头问,薇薇,怎么了?
  薇薇抬起泪水打湿的脸来,说,我怕这个梦不吉利。
  吕晓娅说,傻妹妹,还相信这些?我想是我开着灯睡觉,那日光灯管的呜呜声在我梦中变成了飞蛾的翅膀。
  薇薇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说,吕姐,你真会联想,就像你设计时装一样。
  我想我应该离开了,便站起身来告辞。吕晓娅说,那本日记的事还没搞清楚呢。她说没关系,可以讲给薇薇听的。说着,便从抽屉里取出那本日记来,她说,现在它是没有主人的了,你再研究研究,这事太奇怪了。
  吕晓娅将这本冒秦丽之名写的日记之事简略给薇薇讲了一遍。薇薇瞪大了眼睛,诧异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再次翻看着这本日记,看着那些工工整整的字迹,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干这种仿冒的事。
  突然,薇薇惊叫了一声,指着地上说,那是什么?从日记本中掉下来的!
  我埋头一看,地上躺着一只飞蛾,一只已被书页压得扁扁的飞蛾。
  我们三人几乎是同时蹲下去围着它看。一只黑灰色的大飞蛾,毛茸茸的,肥大的肚子因夹在本子中的时间太长,已经压得扁扁的。
  我迅速在日记本中翻到了夹它的那一页,那是还未写过字的空白地方,纸页上清楚地印着这飞蛾的痕迹,还粘着一些毛粉。奇怪的是,我和吕晓娅以前数次翻看过这日记,怎么从没发现过呢?
  我抬起头来,看见吕晓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嘴唇有些发颤。
  写作计划完全搞乱(1)
  第六章
  26。纪医生正对着洗手间里的那面大镜子刮胡子。
  他对着镜子中的那人说,你已经被盯上了。宋青对董雪有好感,而女人之间一旦有了好感,那相互认同和欣赏的部分会蔓延得很快。她们的基因组合只要有一个图形相合,她们会为对方复仇,并且与她们的温柔一样无可救药。
  他们是来找董雪的。宋青和那个徐作家,他们坐在我的客厅里言不由衷,还编造出白脸女人的故事来掩盖他们内心的慌张。
  董雪失踪一年多了,他们不相信?
  镜子中的脸晃动了几下。他甩掉刮胡刀上的一大团泡沫,吹出一声不太响亮的口哨来。18岁,他吹口哨。他还学会了另一招,将食指含在口里,吹得更响,声音尖利可以穿破一大片树林。他觉得他不再腼腆。18岁,那时他是乡下的知青。他开始想女人,想她们的神秘部分。
  董雪的体形在镜子中闪了一下。雪白的泡沫,刮胡刀发出嗤嗤的声音,他感到毛根坚硬。他看见了隐隐的黑色,在垂下的轻纱中,董雪的双腿在雾中舞蹈,某个三角区的黑色隐约可见,他看见地板上丢着董雪的内裤。
  他是唯一的观众。躺在家里的地板上,仰望那飘动的纱裙就像云彩。牛羊是不懂得这些的,它们只低头吃草。云彩在它们的背上飘,被人画成画挂在墙上。董雪说,真美。他说我在乡下时常见,那时我18岁。
  下巴上突然冒出了一点血珠。他看看刮胡刀,锋利的刃口。他感到宋青站在旁边发笑,小梅也挤了过来,还带来了她的男朋友,警察。他们都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血,红色的、粘稠的液体,他憎恨这种东西。他想呕。护士在旁边不断递给他工具,刀、钢针。这时人的身体像一台拆卸开来的闹钟,他小时候拆卸过的那一种,裸露出来的结构让人目眩,齿轮连着齿轮,卷着的发条,灰尘,油污。有时候,他把它彻底搞坏了,盖上后盖,一切恢复原样,但内部已坏了,指针动也不动,这钟死了,他说。大哥在旁边幸灾乐祸,大哥说他要挨母亲的竹条了。他品尝了失败,这是一种从内部将人打垮的感受,它让人沮丧、灰暗,觉得自己在这世上纯粹多余。他再次打开闹钟的后盖,把零件拆得满桌都是。那时没有护士之类的助手来协助他,他独自在一派混乱中探寻着秩序。这是一座迷宫,他后来屡次打开人的胸腔时就这样想。
  他甩掉粘在手指上的泡沫。这些顺着刮胡刀流在他手上的东西粘腻腻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毛发。人其实可以丢掉一些东西,毛发、指甲,一只手,半边肺,一个完整的子宫,丢掉了他还存在,像一棵树。但董雪他能丢掉吗?这是延伸到他体外的一种东西,但这种东西的根长在他的身体里,密布在心脏的血脉就是一大团根系,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根系,但人们看不见它长出的叶脉。这些枝条和叶片摇曳在生活中,受了伤也只有自己知道。
  他收起刮胡刀,擦掉残余在下巴上的泡沫。在镜子里他看见整洁光滑的面颊和下巴有些发青。他扶了一下眼镜,捏了捏鼻头。这两个动作他常常习惯性地连在一起。
  他听见了门铃的声音。他走到客厅里,对门外问道,谁啊?没人应答。他看了看表,下午3点1刻,这时谁会上家来找他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门外无人。
  门铃会自动响吗?他想,门铃也会出毛病,像人的神经系统,只要一个地方线路出差错,人也会张嘴乱叫,可他自己并不知道。
  董雪有一次就莫名其妙地笑个不停。对着整面墙上的镜子,她看见自己的健美服穿反了,本应在背部的穿在了前面。她呵呵地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像开闸后的水怎么也止不住。这是在家里的健身房里,三面都是镜子,下面是打了蜡的光滑的木地板。董雪笑得弯下了腰,接着一伸长腿坐到了地板上,他看见由于镜子的相互反射作用,无数个董雪坐成了斜斜地一长排。由于这件露背衫的反穿,董雪两个挺拔的乳房暴露无遗,有两条黑色的带子毫无道理的在乳房上交叉而过。董雪一边笑,边用手去理这带子,同时镜子里所有的董雪都这样做,像一支动作绝对一致的舞蹈队。一个人可以变成无数个,这是两面以上镜子的作用。这作用连天空也办不到。天空只有变幻着云彩来玩,像一个缺乏想像力的笨孩子。因而在它的照顾下,牛羊们吃草都是慢吞吞的,然后繁殖,小牛小羊们接着吃草。纪医生恨透了这一套,他选出三面镜子来与天空作对,他看见自己也站在其中,无数个自己正不知所措地对着董雪的笑声,因为这笑声变得怪诞起来,每一声的尾音有点像嚎哭。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客厅里。这门铃出了毛病,他想。等一会儿,他就要上夜班去了,这门铃在他走后还会响吗?一声一声在他房子里游荡,在墙壁和家具之间碰来碰去,他不能忍受在医院值班室里想到家中的这种景象。
  写作计划完全搞乱(2)
  27。那只从日记本中掉出的飞蛾把我的写作计划完全搞乱了。我原来设想,这本日记后来是到了秦丽的家属手中。他们会根据日记中记载的恐怖事件,去判断那些事是否真实。如果有必要,他们甚至可以向警方报警,要求追查在秦丽病中时出现在她床前的白脸女人,这种惊吓对秦丽的死难以逃脱责任。
  然而现在,这日记是假的。并且从中掉出的飞蛾刚刚出现在吕晓娅的梦中,我尽量说服自己,这仅仅是一种巧合,但世界上的各种巧合中,其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我实在搞不清楚。对吕晓娅的梦,我想弗洛伊德老先生如果尚在世,由他来测定或许能搞出什么名堂。
  我心烦意乱之中,宋青又悄悄告诉我,纪医生对她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很冷淡,看来是我们那天晚上去他家惹得他不高兴。她开始抱怨起那个药剂师来,说都是这人乱传消息,说什么听见了董雪在家中说话。这怎么可能呢?失踪一年多了,她怎么会在家里呢?害得我们也疑神疑鬼去探听,以后再不干这种事了。
  我安慰宋青道,没关系,也许纪医生心情不好,几天就过去了。并且,药剂师也不像是一个说谎的人,他有那个必要吗?我总之觉得纪医生家很神秘。还有那个从楼顶上下来的白脸女人,这之中必定有问题。
  宋青说,是有问题。小梅还告诉我,她那晚送郑杨下楼时,鬼知道他们为啥走步行楼梯下去,说是在黑乎乎的楼梯拐弯处,遇见一个黑衣女人正在上楼,但没看清那女人的脸。他们觉得奇怪,后来便返身上楼,一个一个的病房寻找那人,但没找到。他们不明白那女人上楼后走哪里去了。小梅说,我们每晚上都多留点意,看见有穿黑衣的女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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