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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爱在前面走着,王艳在后面跟着,整座大楼象座森然的城堡,沉浸在了安详的黑夜里,进入了秋天,天空的星星也少了,空气黑色的,万物模糊难寻。
杂踏的脚步声在楼道里一步一步的打响,一阵一阵前移着。
微弱地星光零碎的洒入空气,看起来空气是幽蓝色的。王艳眼睛高度近视,眼前就是一抹黑色,连善爱的背影都只能看模糊的轮廓。
王艳下楼梯的时候隐约听见身后也有人在下楼梯,脚步很轻,她就想,一定是个女孩子,转头过去看见了个模糊的轮廓,在几个台阶之上站着一个人影。
王艳转过身来对善爱小声说:“还有和我们回去一样晚的”,善爱问她:“你是说高三的么?他们为高考做准备着呢!”,这时候走到了一楼,是高三的教室,每间教室里都有几株点燃的蜡烛,发出微弱的红光。王艳的身后有咚咚的脚步声,她就问善爱:“二楼有高三的班级么?”,善爱说:“高三的教室都在一楼,现在就我们俩从楼上下来的”,王艳耳朵里那咚咚咚的脚步声在朝自己逼近,她对善爱说:“那我们后面还不是有人么?”,善爱朝后看看,问:“哪有啊?”,王艳说:“刚下楼梯时你没听见脚步声吗?”,善爱说:“没啊!”,王艳心里一抖,一把紧紧握住了善爱的胳膊,说:“我听见了――-听见有脚步声在我背后响起”。
善爱相信灵异,已经知道有东西朝她们接近了,她拍拍王艳的手背壮胆说:“幻觉,是幻觉”,善爱虽这样说,自己的头皮都发麻了,两个人无形中加快了脚步,耳边夜风随之呼呼作响,压抑了几分钟的正常呼吸来到了公寓门口,大门已经关了,旁边侧门还开着,善爱掀开门,楼管从窗户探出头来问:“你们是几年级的学生?”,善爱说:“一年纪的”,楼管挥手说:“赶紧进来”,问:“一年纪学生怎么回来这么晚?”,善爱说:“我们在教室里多看了会书”,楼管说:“以后早点回来——才是一年级的学生用不着这么用功——晚上也不要乱跑了”,楼管说话时一脸的神秘,给她们两的感觉很诡异,面面相觑的看看朝寝室走去了,身后传来楼管叹息的声音:“孩子们这可要担惊受怕了,迟早会碰上的——”。
进寝室后王艳先身进洗手间洗梳去了,韩美都已经躺被窝里了,王艳见饶雪丽不在寝室,便问韩美:“你知道饶雪丽去哪了么?”,韩美睁开眼睛愣愣,说:“没见着!”,善爱说“她晚自习也没来上,这会也没在寝室,不知道去哪了?”,韩美摇摇头:“不知道”又蒙上被子了,王艳在洗手间里对外面的善爱说:“管她呢,兴许是回家了,她家不是就在本地么?”
善爱想想可能也是,便说:“可能吧,回家也不打招呼!”,王艳道:“太高傲了”,善爱笑笑没作声,换了拖鞋,等待洗梳。
王艳哼着歌曲从里面出来了,善爱才进去洗脸洗脚,洗梳完了,刚好熄灯了,楼里的学生们大概有很多人还忙着,立刻乱糟糟的尖叫着吼吵起来。善爱没想到女孩子也有这么疯癫的。径自上了床,她的床靠着窗户,上了床觉得有凉风吹进来。看看是忘记关窗户了。下去拉上窗户,说:“睡觉吧!”,她们两都睡下了,没人应她的声音。
夜晚睡不着已经成了善爱的心头大病,只要思想还清晰,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或者闭着眼睛,都会觉得害怕,她怕看见天花板上突然会浮现出一张带血的面孔朝自己邪笑,或者有只手来在她头上轻轻抚摸。
可是越胡思乱想就越难以睡着了,又开始是一番翻来覆去,最终还是睡着了。
寝室在一楼,外面梧桐在寝室里落下斑驳的影子,摇摇晃晃,似有人在里面走来走去。
大约凌晨时分,一阵细微的声音响起,从幽深的楼道一侧渐渐逼近这边寝室,那很微弱的声音到了门外就无声无息,恢复了沉寂。
“吱呀”,寝室门慢慢的向墙靠去,一个人影端正的站在门口,纤细的身姿一动不动,长长的头发微微飘动。
善爱这个时候已经被这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响声吵醒了,她将头埋进被窝里,双手抓着被角,露出一条缝隙,双眼看着门口,她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影子,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有不洁的东西要进寝室了。
影子动了,脚步轻盈如履薄纱,轻飘飘的就进了寝室。身体转了一圈,看了看睡着的人,慢慢移动到了王艳的床边,站了片刻,又转身了。
善爱这个时候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起枕边的手电筒打开,一束炽白的强光朝地上的人影照射去。
人影猛然转过头,原来是饶雪丽,手电光将她的脸照成了白色。她一脸肃穆的问:“善爱,你干什么呢?”
善爱看清原来是饶雪丽,紧绷的心弦才松了下来,问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还能进得了公寓?”
饶雪丽换好了拖鞋,抬头说:“怎么不能回来呢?要进来就能进来的”
善爱将手电光调弱了些,问她:“那晚自习怎么没来上?去哪了?”
饶雪丽转身滞然的斜睨她,没有应答,直接端了脸盆进了洗手间,传来哗哗水声,善爱觉得这女孩就是有点高傲,孤僻的难以靠近,便关了手电筒,重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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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艳如为了让同学们彼此能够熟悉一下,决定利用双休日举行次秋游活动,这个想法在第二天下午的班会上一说,全班同学立刻欢呼雀跃,鼓掌叫好。
王艳就在下面小声问善爱:“你说去哪里玩好?”,善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看老师怎么安排了”。
王艳又借机翘首问雨轩:“陈雨轩——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给陈老师推荐一下?”
陈雨轩到处跑的多了,对这次活动并不感兴趣,他问王艳:“好玩的地方?越南河内,西藏昆仑山,都好玩,去不?”
王艳吃了冷羹,尴尬的笑笑说:“周末只有两天时间,怎么能跑那么远呢?”
陈雨轩说:“近处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从小长大,还没看够么?”
王艳见陈雨轩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自己,心想,交往是个慢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象煮肉一样,煮的时间越长,味才越会渗入里面,吃起来才越有味道,便不作声了。
陈雨轩问善爱:“你老家在山里是吧?”
善爱说:“是啊?你不都知道么?”
雨轩道:“山里应该比较好玩,建议去山里玩吧?”
善爱否定道:“不好,山里有什么好的?”,其实她也想回去,但家里已经没人了,说起这个,她就有些失魂落魄,一颗心被恐惧和思念占据了。
不知是谁最终把去山里玩的建议告知陈艳如了,陈艳如周五上午上课统一了口碑,说去山里野营。
善爱心里冷冷一振,但大家已经那样决定了,她也顺从大流了。
王艳中午在寝室里问善爱:“是不是就去你老家那边的山里?”
善爱说:“那离这最近的就是那里了,要不还去五岳么?”
王艳嘻笑道:“我还没出去好好玩玩呢,这下可以大玩两天了,心里激动啊!”
韩美这时被她们的话也吸引过来了,放下手头的书,问:“是不是还要在山里露宿过夜呢?”
王艳道:“那是当然的啦!”
韩美小人儿双掌一拍,啪一声翠响,说:“那太好了,我就喜欢惊险刺激!”
王艳嘲弄说:“一个小孩儿,怎么这么喜欢刺激惊险呢?”
韩美白眼道:“谁是小孩儿,我是姑奶奶”
王艳初次觉得韩美原来这么有趣,两个人逗趣取乐起来,王艳说:“叫你声姑奶奶,你不怕折阳寿么?”
韩美说:“我鬼故事看多了,我才不怕呢!”
王艳听了这话仿佛见了瘟神似的,躲眼说:“别提鬼了,那天晚上回寝室,听见身后有人走,回过头去,也看见有个影子―――可善爱却说没看见——”
韩美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有不洁的东西打算接近你们了,以后要小心点——我看书上说的!”
王艳双手抱在胸前,抖着说:“别说这些了”
善爱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说:“我下午要去我姐那了!”
王艳问她:“去你姐那儿?你有姐在这里?”
善爱点点头:“我明天一早过来”
王艳问她:“你知道在哪里集合么?”
善爱说:“校门口,我知道”,善爱背上书包,说:“那我走了,明天早上见”
王艳挥挥手:“拜拜!,路上小心点”
韩美吓唬道:“路上鬼多,善爱,你可要当心啦”,并做了个鬼脸给她看,善爱笑笑走出了寝室。
饶雪丽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爬在床上微闭着双眼休憩着。
善爱走后寝室里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电话铃嘟嘟的响起来,饶雪丽离门最近,而王艳和韩美也都上床午休了,她们以为饶雪丽会下去接电话,但饶雪丽却偏偏蒙着头毫无动静。
电话就不知疲倦的响着,对面宿舍里嫌吵了,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王艳实在被这不肯罢休的电话铃声吵的不行,掀开被子,气乎乎的下去,拖鞋故意在地上沙沙的擦响,一把扯过墙上的电话,喊道:“找谁呀?”,电话里却静的没有一丝声响,王艳觉得可能是自己把人家吓到了,便换了柔和的语气问:“请问你找谁?”,电话里还是没有声响,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回音。
王艳就来气了,跑下来接电话,又没人,朝听筒里大声喊道:“到底说不说?我挂电话了!”
电话里响起了沉沉的呼吸声,声息拉了很长时间,然后王艳就听见了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子轻弱浮毛的说话声:“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王艳对着听筒喊了声:“神经病啊!”,啪一声扣上了电话。
也没多想,重新上床去睡觉,这一觉睡的很实在,昏昏沉沉的。
第八章
善爱记着来路,轻车熟路的朝父亲以前买的单元房而去,中途要经过车站,和所有小县城一样,车站在县城的南边,总是给人喧嚣吵闹的感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司机讨价还价。
坑洼淤积的泥水里漂浮着各色塑料袋,烂菜叶,猫犬粪便,发出嗖臭难闻的气味,善爱捂住鼻子从一边饶了过去,年轻司机挡住她问:“女孩,去哪里?”
善爱摇摇手笑笑:“我不走”
地狱一日游
司机便退回了车里。
周五下午下课已经是六点,收拾东西走到车站这里已经快七点,秋日的七点天色已晚,黄昏退去,暮色爬天空。
县城主干道的路灯开了,淡黄光线刺破朦朦夜色,车站的杂嚣声在身后渐渐归于平息,晚风吹的善爱有些冷。
到柳儿姐那里还要经过一片荒芜区,正在开发。工地上停靠着十几辆早已停息作业的重型机器,路边浮草里有蛐蛐嚁嚁的鸣叫声。
善爱远远的看见路边有团火光,有人在烧纸,渐渐走近了才看清楚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半蹲在地上,很吃力的往燃烧的纸上搁麻纸,一张一张的烧着,火焰噗噗的窜着,深红火光照亮了半条马路。
善爱从旁边走过时,老婆婆突然在背后叫她一声:“女娃——停下来,我可以给和你说句话么?”
善爱停下脚步,转身怔怔的看着她,老婆婆的脸上爬慢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老年斑染成褐色的皮肤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善爱知道她这是在烧纸祭拜亲人,路边的麻纸火不见息,只是有渐微之势。
老婆婆起来躬身打量了她片刻,问她:“女娃,你是高中的学生么?”
善爱笑着点点头。
老婆婆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低声说:“我的孙子也在高中读书着,长的和你挺象的――可惜——孩子前年不明不白的就死在学校里了,至今也没个说法——”,老婆婆的声音哽咽了,塌陷的眼睛里泪光闪闪。
善爱听她这么说,就沉默了。
“孩子爸妈死的早,我却给人家没看好孩子――”老婆婆泪水涟涟的道:“今天是她忌日——我想给她烧一身衣服——马上冬天——怕孩子冷”
善爱不知道关她什么事,她给老婆婆说:“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老婆婆哀求的说:“孩子,等等——费你几分钟,给婆婆帮个忙好不好?”
善爱迟疑片刻问她:“帮什么忙?”
老婆婆指指背后亮着暗光的房门说:“我就在那住着——你跟我去——试试我给我孙子糊的纸衣合不合身——好么?”
善爱踌躇了片刻,不想耽误赶路,就答应了,有些无可奈何的道:“好吧!”
老婆婆立刻双手作揖道:“谢谢,谢谢”
善爱笑笑,跟着她进了屋子,院子里堆满杂物,绕来绕去,进了老婆婆的房间,灯泡功率太低,光线异常昏暗。
老婆婆眼睛不好,伸手摸索着在床铺上提起一件红绿相间的纸衣,转身给善爱说:“帮婆婆试试,看合不合身?”
善爱接过来,搭在身上量量,说:“有点长”
老婆婆欢笑着接过说:“不要紧,我孙子比你能高点——”
出了院子来到路边,老婆婆手里提着纸衣,喊叫着:“丽儿,回来拿衣服吧——婆婆给你制好了棉衣——回来吧——我的乖孙子——婆婆没有照顾好你啊——我的孩子”
老婆婆蹒跚的在火光四周提着纸衣绕圈儿,饶了两圈,火光突然窜升起来,老婆婆老泪纵横的惊喜道:“孩子,你回来了啊?你肯回来拿衣服了,奶奶这就烧给你”老婆婆慌忙将纸衣放进火里,突然冷风一卷,火光冲天,卷着燃烧的灰烬在空中盘旋着上升。
善爱远远看见路边跪着一个人影,朝这边磕了几下头,那影子给她感觉很熟悉,印象中仿佛在哪里见过,但却想不起来了,脑海里正回想着,一辆卡车轰鸣的从旁边疾驰而过,卡车开过后,善爱再去看路边,那影子已经消失了,纸衣燃烧后的灰烬漂浮的满天都是。
善爱对老婆婆说:“婆婆,我先走了”
老婆婆这时候凝神看着她说:“女娃,以后一个人少走夜路,我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遇见什么不洁的东西了?”
善爱被她这么一说,又想到刚才那路边跪的人影,毛孔都紧缩了,她囫囵道:“老婆婆,我要回去了”
老婆婆脸上带着奇异的表情看着她:“你这个女娃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呢?——好了——那你回吧,时候也不早了”
善爱缓神向她摇摇手,转身朝愈来愈暗的夜色中走去,起初心里嗖嗖的发凉,背上似有人在抚摸,但在黑暗中走了一段,觉得真正害怕的并不是黑暗,而是她自己心里的恐惧,她只要不去想,心里就不会害怕。
第九章
终于走到了楼下,善爱有房子的钥匙,没有去刺绣店里找柳儿姐,就直接上楼了。楼道里几户人家挂着洗好的衣服,还在滴答滴答的滴水。
善爱饶过积水的地方,跳跃着朝楼道尽头而去,听见了身后也有咚咚的走动声,善爱以为是哪户人家有人出来了,回头去看,没个人影,只有几件挂在半空里的衣服轻轻的摆动着。
善爱想,一定又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她已经习惯了产生幻觉,从前她是个神奇的孩子,奶奶在世的时候说她阴气很重,因为有那千年亡魂的附体,可是今晚那老婆婆也说她气色不好,难道又有不洁的东西靠近她,她抖擞着脖子,冷冷的颤了几下,朝那边楼梯口看看,并无什么异样。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刚一插进锁孔,门从里面就自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