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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头抽完了一袋烟,收了烟斗,问我:“善爱,你怕不怕死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我才十五岁,怎么会死呢?我觉得这样的问题应该是他想的。我愣神着没有回答,连他们几个也奇怪老张头为什么突然这样问,黄健锋说:“善爱她才十五岁啊,怎么就这样问?”,老张头说:“善爱精神世界里依附着那鬼魅的灵魂,只不过那些都是她善良的一面,不会有什么事情——”,黄健锋说:“那你还那么问她——不要吓唬她了”,付小攸说:“就不要再这样说了,善爱只是个小孩子——连我们都快要被吓疯了”
老张头说:“流星雨来临时,那阴灵会为自己招魂的,依附在善爱精神里的魂魄会散出,被她招回,善爱从一生下来就就沾染上,从小罩着阴气长大,突然这样消除掉,她会承受不住的”
“那该怎么办?她才这么小啊?”黄健锋看了看我问老张头,老张头摇摇头:“没什么办法了,就看善爱的造化了”
听了这话,我的全身一凉,心里的声音在回荡着:“我不想死了,我不想死了”,付小攸因为胆小,大声咆哮:“你不是有办法么?乔生都死了,裘老师也死了,这么多人死了,难道连善爱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死吗?”,她的咆哮声吓的我微微颤抖,小手冰凉的紧扣在一起,双腿不住的哆嗦着,这夏日的夜间,我却浸了一身冷汗,我怕自己会死。
老张头无奈的叹气说:“我不能断定她定会死,谁也不能保证,善爱——你怕死吗?”
我第一次对这样的声音感到了恐惧,比看到鬼魂还要惊吓。我咬着下嘴唇微微点头,轻声道:“我怕”,那一刻,老张头看着我可怜的眼神便不说话了。他会怜悯我吗?
没有人再说话了,付小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轻轻的抚摩着我的头发。
长时间安静后,老张头问道:“现在几点了?”,黄健锋看看手腕的表说:“12点一刻”,老张头道:“时间不多了,该去善爱家的后院了”,没有人说话,面面相觑的看着各自,老张头背起手来,回头说:“善爱,走吧”,是叫我?我真的要去吗?我心里乱做一团,腿脚还是不听使唤的动了起来,女孩付小攸抓紧了我的手,眼里湿湿的,似要离别,栗声道:“善爱——”,我不去已经不行了,脚踏出了一步轻轻推开她的柔软的手,欣慰的笑了笑:“我没事的”,韩梅将乔生哥哥的尸体平放在了地上,站起来叫我:“善爱——”,“我没事——不会有事的”我兴冲冲的笑了笑,不知道心里已经冷到了什么程度,自己都能感觉双手的冰凉。
踏出一步,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散乱的发稍落到了白芯的胳膊上,黄健锋在身后喊道:“善爱——我们几个哥哥姐姐等你回来”,我回头朝他们微笑了下,心就像盏油已燃烧尽的马灯彻底熄灭凉了下来,老张头催道:“走吧——没时间了”。
我跟在老张头的身后走出庙门,皎洁的月光铺泻下来,散落了一地的银锭,泛着水银光泽。老张头的脚步很快,我紧跟在其后,一路小跑,一路心跳,山里的夜间是如此的清冷,冻的我瑟瑟发抖。
就到家门口了,突然堆在墙边的玉米秸秆发出微弱的响声,老张头大叫一声:“谁?”
“我”黑狗的老婆双手提着裤子尴尬的站在了月光下,上身赤裸着,边用布带勒裤子边问:“吓死我了,这么晚了你领着善爱在这干吗呢?”老张头说:“都半夜了你还出来乱跑”,黑狗老婆难堪的说:“刚刚解手了,瞅见一告一低两个人影,吓死我了——这是要干吗去?”,老张头扭头看这一边,说:“没事,去善爱家——你没事快回去睡觉吧——”,黑狗老婆事过几天就不伤心了,头脑直,眉头一挑,立刻恍然惊道:“孩子还睡觉——怕他醒来吵闹——我先回去了”,说完扭这屁股就进家门了。老张头问我:“善爱,就要进去了——害怕不?”,已经到了这里,回头已晚,我狠下心摇摇头,沉气道:“不怕”,老张头轻呵呵的笑到:“那就好,善爱真是个胆大的女娃子”,朱红的大门虚掩着,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见边沿有四个带血的指印,我就想到了乔生哥哥当时是如何的挣扎反抗的,陷入沉思想象。
老张头一把推开大门先身进去见我迟迟未动,回头问:“善爱——迟疑什么呢?”
“哦”我愣神应着,脚步跟进。
一进大门一股阴冷之气迎面袭来,阴冷的仿佛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星辰明月也失去了光泽,感觉阴森森的,老张头停步踌躇几秒,朝通向后院的巷道走去,我跟在其身后不敢四处看,径直前行,黑暗中仿佛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看,看的我背后凉风飕飕,连衣裙的裙角在风里微微晃动,光着的脚丫有些冰凉,不知道是出了冷汗还是空气潮湿,总之全身凉透了,连衣裙上身都在皮肤上了,冰凉清冷。
老张头问我:“善爱,灯在哪里?”
我说:“我知道,我去打”,我跳上房檐台轻车熟路的摸到开关的绳子,拉开了灯,院子里就一下子通亮起来,回过头时,老张头却不见了,四处看看,奶奶房间里的灯亮了,老张头佝偻的影子在窗户上晃动着,他进奶奶房间干什么?我欲进去,灯却熄灭了,老张头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奶奶压在箱子底的那把紫红色桃木剑。
见物思人,看见这把剑我就想起了一觉睡下后就再也未醒来的奶奶了,站在原地陷入了回想,突然意识到此刻我身边再也没有亲人了,当这一切结束,北京的几个大哥大姐离开后,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想想,满心的苍凉,象是被冬雪包裹一样冰冷。
沉思不定着,老张头已走近我。
我说:“怎么把我奶奶的桃木剑拿出来了?你怎么知道它在箱子里放着啊?”
老张头一手捧剑,另一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着轻轻抚摸剑身,应道:“你奶奶生前是这片山里有名的神婆,很灵验的,许多人都找她看风水,而桃木是有灵气的东西,这把剑是必不可少的”
与老张头说着话,心里的恐惧就消失了,不知不觉心里平静了许多,沿着屋檐狭窄的走道走到了后院门口处,灯泡光线顺着逼仄的走廊探射到这里已经很黯淡了,与月光的浩白相比,简直相形见愧,白晃晃的月光轻柔的撒了一地,象水银一样浮动。
后院破败的木门闭着,我与老张头并排站在跟前,满怀心思的看了对方一眼,老张头持剑在手,说:“要进去了——善爱是不是很害怕?”
此时我心里早已平静,反而没有了恐惧之感,摇摇头道:“不害怕”
老张头伸出满是老糨子的手轻轻的在我头发上摸了下,笑道:“真是个胆大的孩子1
“真是个胆大的孩子——————”,这声音就在我脑海里隐隐回荡开了。老张头伸手推开了闭着的木门,“吱呀——”一声,两扇门晃荡荡的顺势靠道了走廊的土墙上,眼前就是几米长的走廊,虽然很短,但却显得无限幽深,象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连皎洁的月光也被吞噬掉了,于此,星辰黯淡。那种幽深的蓝色,隐隐中漂着层雾气,缓慢的浮动着。
踌躇了片刻与老张头一起踏进了几乎湮没自身的黑洞中。
“蔼———!!1,我大叫着后退了几步,老张头从背后扶住了我。
一颗透露从走廊定上倒耷下来,双眼怒睁着与我对个正着,血水浦泻在了我的脸上,冰凉入骨,我早已惊吓的双眼里只剩下了他被血染成几撮的头发,稀稀落落的在我紧缩的瞳孔里飞舞飘动。
借着微弱的光线才看清楚了那是裘教授的尸体,倒悬在门廊后的木梁上,惨白的脸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森然可怕,头发被流下的血浸的湿漉漉的,向地上滴淌着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象房檐瓦片上滴淌的水珠一样有节奏的发出响声,方才在门外却毫无声息。
我惊魂不定的结巴说:“那——那——是裘教授的尸体1。
老张头按着我,看着在幽蓝雾气中倒挂着的尸体,说:“他没回来——就知道出事了——果真就被给——哎1
恐惧又重新占据了我的心境,只是在愣愣的想“裘教授也死了?”,每个死去的人都如此惨不忍睹,这样的灾劫能否灾今晚就结束?
老张头拉着我的手绕开裘教授的尸体,靠着墙壁往进走,他说:“他是让那女鬼给吸了阳气——善爱——小心点”
从他说了这话开始我就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颗冰冷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终于穿过了走廊,不过几米长,却似花了很长时间,背后悬着裘教授的尸体,我就一直没回头,进了豁然开朗的后院,“喀嚓”一声,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上,心里就揪的冷了一下,脚赶紧收了回来,老张头低伸拾起被踩之物,说:“是那考古老师的眼镜”,伸给我看了看,宽的黑色边框,镜片被我踩的裂出许多细密的裂纹,没错,是他的眼镜。
老张头将破碎的眼镜扔到了地上,凝神看着某处,我顺势看去,原来墓穴的口已经被青石板重新堵上了,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我问:“怎么墓穴被堵上了?”
老张头回头说:“一定是那孽障堵上的,在里面等待流星雨来临呢,暂时不会出来,我们也坐下来等会吧1,老张头说着坐在了青石板上招呼我:”善爱,别傻站着,先坐下来歇会“。
“恩”,我走过去坐在青石板上,青石板上有露水,屁股被浸湿,清凉冰冷,不禁打了几下哆嗦。
不经意又看见了咫尺外依墙而生的那棵粗壮的古槐树,借着月光看见那树上依旧流着粘红的液体,恐怖森然。
老张头乘这会闲暇,从破旧中山服的上口袋里抽出烟斗来,在月光下眯烟装了满满一烟斗的烟丝,桃木剑靠在青石板的边沿上,掏出洋火,抽出一支,在火柴盒侧面一划,嚓一声就燃起来了,小小的一团火焰就像接近熄灭前的马灯灯芯一样,微弱而淡黄。
老张头胡子拉扎的嘴一张,浓白的烟雾就股股的从口中飘出,在幽蓝的空气中隐隐飘动,如雾如纱,仿佛我曾看见的母亲的灵魂,若隐若现。
老张头一袋烟抽的差不多了,啧啧的囋囋嘴,吸着嗓子吐出了口浓痰,清嗓子说:“时间差不多了,都一袋烟的功夫了,流星雨该来了”
我就昂头看天空,除了星星月亮,就剩下幽蓝无底的苍穹了,没有半点要又流星雨滑过天幕的动静,我重新低下了头,看着地上新长出的绒绒浮草发呆。
“哇-呜―――”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撕声彻底的哭声。
“谁在哭呢?哪来的小孩子?”老张头将烟斗放在石板上,伸手持了身边的桃木剑。
“是隔壁黑狗三岁的孩子”
三岁的猪娃的哭声一直不止,半夜里打破了沉寂的平静。
“小孩子半夜里哭哭啼啼的,定是感觉到什么了”
老张头拾起烟斗装进口袋,拍拍屁股站起来了,东边天空闪起了白晃晃的光,大有渐亮之势。
果然,东边天空越来越亮,先是零散的有几颗星星脱着白晃晃的尾巴从天空划入了远处的黑夜中,紧接着就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星星刷刷的从头顶划过,发出耀眼的光芒,照的整个后院一片通亮,整片天空都变白了,星辰月亮顿时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这样的景象象过年时看的电视剧里的战争片,流弹飞进黑夜,发出亮光照亮天空一样。
老张头昂面眯眼看着天空滑过的流星,有些喜不自禁的说:“流星雨——流星雨来了——时间到了——”
我问他:“能将那亡魂驱除了吗?”
老张头看了看手中抖动的桃木剑,说:“看看,它已经感觉到了——都耐不住了——一定会将黛安娜千年的尸魂打回阴曹地府——让他永世不能投胎——”
我看看四下里除了通亮,别的什么动静也没有,问:“黛安娜的尸魂在哪里?”
老张头用剑指着青石板说:“在它下面?”
我问他:“但现在石板堵住了入口,我们进不去了啊?”
老张头说:“现在流星雨来了-——石板自然会打开了”,果然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石板就堲着地面慢慢的挪动到了一边,出现了黑洞洞的入口,墓穴被划过天空的流星雨照亮了,能看见墙壁上刻着的壁画与文字,老张头先身踏下,嘱咐我:“善爱——你小心点,别摔着”
“没事”,我已经步履后尘,紧跟着踩上了台阶。
一步一下,步步惊心的下到了墓穴地步,横在眼前的就是墓穴宽而悠长的隧道,两边的墙壁上水滴仍然滴答发着声响的向积水里滴落,墙壁上的油灯已经不能自动点燃了,老张头走在我前面,手里持着桃木剑,象个战士,一步一步向幽深的黑暗中而去,我紧跟其后,咚咚的杂沓脚步声在我们的脚下向前蔓延传播着,怕惊到亡魂,老张头的步伐明显轻了下来,如履沙地,轻盈无声。
拐过弯道,有了光线,是从墓室里面发出的,老张头回头嘘道:“善爱——要小心了——尸魂在里面”,我咬住下唇点点头,脚步越发轻微,轻的似要飘起来,终于到了墓室,差寸步就到了墓室的门口,老张头回头摆摆手示意我跟在他身后象他一样靠着墙壁轻手轻脚的挪动。老张头先挪到了门口,探出头窥视了片刻缩回脖子朝我看了眼,不曾看过老张头的眼神有过恐慌,这会却看见了,眼珠睁的圆圆的,平时那因为玻璃球浊黄而显庸散的眼神此刻异常清澈,清澈的能看见眸子里游动着的恐惧,他长满老糨的手掌捂在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象风浪里的小舟。
我的心则象张满的弓,绷的紧紧的,那支箭随时会射出。
老张头将桃木剑换做右手,左手向我勾勾,示意准备进墓室,老张头先是走进了墓室,紧接着我也跟了进去,墓室墙壁上的油灯燃烧着,灯芯很短,火焰很淡,发出暗黄的光,老张头僵立不动了,我也僵立不动了,我看见了柳儿姐和愣子哥躺在旁边那一池的血泊中,身体已经被血浸成了红色,湮没了半截身体,从耳朵处露在外面,两张脸苍白无色,眼睛闭着,安详的似熟睡一般,我激动的快要叫出声了,老张头一把将我张大的嘴捂了个严实,“呜呜”的将到了喉咙里的声音咽了下去,老张头挤眉示意,我顺势一看,这才看清楚了黯淡的灯光下还有个人,那人背对着我们,站在石台旁边,毫无声息。
一身红衣,一头长发瀑布一样悬垂在脑后,耳朵上戴着耳环,发着银白色光芒,那耳环将她的侧脸映衬的发白,白的象白面馍馍一样,但却显得很干裂,有零零碎碎的鳞屑。那头发静的象一旁池子里的血水一样,毫无动静。
老张头静静的凝眼看她,我也从头开始仔仔细细的向下打量着她,虽然心里明白那就是所说的鬼魂,是那黛安娜千年后逃散人间的灵魂,可是看到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