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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走在前面的柏彦。柏彦背上的衣服全是汗,跟皮肤黏在一起。他正在经历这辈子最大的峰回路转,虽然身体脱水虚弱,但他的意志却逐渐锻炼坚强。杀个人,可以令懦夫成长,是孩子长大的最快捷径。
“真是令人欣慰。”我心中道,一边暗中将左手提着的尸袋绑口解开。
三楼。我看着前面老张的房间。不知道老张出门了没有?用了什么幼稚的弃尸方法?装箱?装袋?烹食?果汁机?如果出门了,今晚什么时候会回来?
总之,老张到底还是要回到这里,免得到处暴走的王先生又把矛头指向彻夜未归的他。只要老张别远走高飞,我的剧本都能将他网罗在里头。
突然,命运掀了一张好牌。
就在郭力经过自己房间的时候,对面的老张房门咿咿哑哑地打开,露出一张错愕又苍白的脸。
神经紧绷的郭力立刻停下脚步,有点失神的柏彦险些撞上郭力的肩膀,但两手牢牢抓着的塑胶袋却没有摔落。
“嗯?张先生还没睡啊?”郭力的声音很不自然,跟脸上的盛情大相矛盾。
“嗯嗯,想出去买点酒喝。”老张的语气更为干涩,脸上惊愕的表情丝毫无法掩饰。
白痴比赛冠军的柏彦在一旁接不上话,气氛僵在那边。我注意到老张的脚边,也有一只黑色大垃圾袋,袋子看起来好沉。这个手脚特慢又了无新意的家伙。
“老张,这么晚还要倒垃圾啊?”我开口。“嗯,东西堆的多了,想说清一清,买酒的时候顺便丢到隔壁巷子的大垃圾箱啊。”老张的表情更不自然。
我当然了解老张的不自然是因为做贼心虚的关系,但看在郭力跟柏彦这两个同样做贼心虚的人眼里,只会单纯害怕“自己是不是被怀疑了什么”。
“啊,正巧我们三个人要一起去丢垃圾,要不,垃圾拿来我们帮你丢了罢,反正顺手嘛。”我哈哈一笑。
老张的左脚在抽抖。
“这样……不好吧?太麻烦你们了。”老张的脚颤抖的很厉害,连郭力都注意到了。
“顺手之劳罢了,算不得什么。”郭力爽朗地说,他的脚也在颤抖,好象装了金顶碱性电池。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对视。
要是老张跟我们一齐下去倒垃圾,为了不使他起疑窦,我们就免不了跟着他、将零零碎碎的令狐抛到隔壁巷子那大垃圾箱中,到时候尸体被野猫野狗咬出来的机率简直大不可言,比随便挖个洞埋尸还要敷衍了事。
同样的矛盾也发生在老张的顾虑之中,王小妹可不能就这么丢在垃圾箱里。
“来!我说了算!”郭力干脆放下一个塑胶袋,伸手要将老张脚边的垃圾袋捞起。老张机警挡住郭力的手,但他的视线却往旁转移、停在满脸苍白的柏彦上。“我们帮你丢就行了。”柏彦被老张盯得很不自在。
老张默不作声。他停在柏彦脸上的眼神,一直保持着强烈又寂静的质疑。一个人将尸体处理掉的压力,可不是我们同坐一条船的三人能够体会。无法经过深思熟虑、强大的时间压力、空间的集体紧张,一切都体现在老张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里。
柏彦被这么一瞪,立刻加入了发抖的行列。
“我、受、够、了。”老张一个字一个字强调。
郭力不知所以然,只好说:“那好罢,我们三人就先去倒,你自己……你自己慢慢来。”
老张好象根本没有听见郭力的声音,他豁尽全身的力气盯着柏彦。“是你干的吧?”老张疾言厉色。
柏彦真正被吓住了,张口结舌的看着郭力跟我求援。
“张先生,你醉了。”我温言道。“我没醉!”老张几乎要失控,又叫道:“是你这小子栽的赃!”“我……我干什么了!你可别乱说!”柏彦跳了起来。
老张的怒火快压抑不住,攻击的本能快要跨越过偷窥者的自我保护界限。
好,自相残杀吧。这只是将剧本提早了几个步骤。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清脆的高跟鞋声节奏明快地踩下楼梯,突兀地回荡在深夜的租宅里。每一次的“喀、喀”声踩在地板上,我们四个人的心跳声都跟着那该死的、毫不加掩饰的节奏,一上一下,一下一上,上上下下。
不约而同、制约般的,我们四个弃尸新手慢慢转过头。一道清瘦的黑影尖锐地从楼梯口折下,那“喀、喀”声后,依稀还拖曳着迟缓的重物磨地声。
四个喉结鼓鼓滑动,各自吞了一口口水。
下楼的,是颖如。一个搅局者。一个突发奇想的临时演员。
踩着高跟鞋,穿着淡蓝色的连身短裙,浓浓的咖啡香自她每一个清脆步伐的间隔中流动着,墨黑长发飘逸,使得颖如的小脸更加白皙滑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隐隐约约,我的耳朵里似乎钻进一股轻轻柔柔、绵绵细细的声音,说不出的舒服;但当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时,却找不出那声音的源头,只觉得那若有似无的声音就像一首魔幻的曲调,不知不觉化解了我心中得意洋洋的情绪,我想筑起心防,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古怪的调子哼唱。
远远的,颖如在楼梯栏杆中,对着大家亲切一笑。
美女的笑,当然带动四个紧绷的下巴机械摇晃,所有人都沉迷在曲子里。
然后,我们看见她的左手拖着一只大黑色塑胶袋,慢慢走下楼梯。
诡异的是,那黑色塑胶袋异常沉重,导致颖如没法子将它提起来,只是不在乎地拖将着,放任“它”在阶梯之间自然碰撞,发出咚咚声响。
那咚咚声响一点也不好听,却奇特地“咚”在那绵绵悠长的音符中最适当的间隙,完全没有一点突兀,反而更添乐曲的哀愁气息。也因为太过沉重,使得地板、阶梯与黑色塑胶袋之间的摩擦太大,塑胶袋因此破出一条小缝,在楼梯与地上拖出一条难以形容的、苍劲有力的红色书法痕迹。
呆呆的,我们四个人看着颖如从容从我们之间穿过,那优雅的姿态令我们不由得屏住气息。就在颖如的发丝掠过我鼻尖的瞬间,我才发觉那哀愁的曲子是从颖如的鼻子里,淡淡地咏吟出来的。
直到颖如完全消失在转角,我们才慢慢从现实与超现实中的迷惘中渐渐苏醒。低头一看,那条夸张的红色液体痕迹就这样一路拖到走廊尽头,然后又咚咚咚咚地往二楼迈进。接着,我听见一楼的铁门打开,清脆的“喀、喀”声继续回荡在幽暗的午夜小巷里。吹笛人走进了山洞,巨石无声无息封住洞口。成千村童从此不见天日。
我眨眨眼,在昏黄的走廊上摇晃着。是幻觉吗?适才的歌声太美、太稀薄,我的脑袋里只依稀记得,那塑胶袋的裂缝露出了半个人头,以及两只静静插在眼窝里的铅笔。
久久,四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道何时无影无踪,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好象丧失了很多应有的感觉?诸如兴奋、恐惧、战栗、呕吐、压迫、惶急之类的。我的心里空空荡荡,什么计画、预言、谎言,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样虚无。
“走吧?”许久,我打破僵局。
老张默默点头,一口污浊的气悠长地呼出。没有多余的言辞,一切轻松起来。轻松起来,所以没有人急着朝原来的目的前进。
“刚刚那首歌好美。”老张的眼神有些落寞。“嗯。”我同意。“有人知道那首歌的曲子吗?”柏彦问。“好象是GloomySunday,黑色星期天?”郭力见多识广,想要多做解释,却欲言又止。
然而,并没有人继续追问这首歌的来由。大家又开始静默。
静默中,那首“黑色星期天”蔓爬在我脑中,轻轻缠住每一寸神经跟情感,就像浸泡在深蓝无际的大海,我只有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永无止尽的下沉中,颖如优雅的肢体律动,尸体咚咚,高跟鞋扣扣,浓郁的咖啡香,模糊的背影,两只插碎眼珠的铅笔。所有的乐曲元素天衣无缝共鸣着,持续不断。持续不断。
不知道是谁先踏出第一步。总之,郭力拿起三分之一的令狐,柏彦也拿起三分之一,我也拿起三分之一,三人慢条斯理的走下楼,而老张也抱起英年早逝的塑胶袋王小妹,四个凶手晃着晃着,无须多语。
“臭死了,天啊,一群人大半夜倒什么垃圾?”陈小姐打开门,手里拿着空空的玻璃水壶。她看见正经过门口的我们,不禁皱起眉头埋怨。
我们面面相觑,正准备继续走下楼时,我突然有点想杀了陈小姐。
“哈咻。”我打了个喷嚏,左手拎着的塑胶袋坠地。令狐的头颅从松脱的绑口中滚了出来,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滚到陈小姐的脚边。
陈小姐的瞳孔放大,丹田微微鼓起。
陈小姐才正要扯开喉咙尖叫,郭力、柏彦、老张全冲上前去,六只手乱七八糟捂住陈小姐挣扎的口鼻。没有慌乱的失序,也没有粗重的喘息声。一下子,只有一下子,陈小姐手中的水壶完好无缺放在地上。
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你,你看看她。它。郭力将手中的两个大塑胶袋放下,柏彦接过,一只手各抓两个。我拾起令狐顽皮捣蛋的脑袋,装进袋子里,仔细绑好。郭力扛起玲珑有致的陈小姐。
大伙一齐走下楼,打开门,坐上车,发动。
“去哪?”抱着塑胶袋的老张问道,坐在我身边的他,浑然不知王小妹的长发已经杂乱地露出来了。“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郭力转动方向盘,轻踏油门。没有人有异议,各自沉淀着。
夜模模糊糊。
楼,已不再扭曲。它跟安详的降E大调夜曲一样自在,空空荡荡。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看过颖如。就像个幽灵似的,她一个人拖着尸体消失在凌晨两点半的小巷里。她的房间一直为她保留着,她有钥匙,随时可以回来。带新玩具回来也好,或是将已经发臭的粉红旅行袋、跟巨大的行李箱带走也好。这里永远属于你。
两天后,老张第一个搬走。他在客厅桌子上的纸条里说,他在菜市场里找到一间还算过得去的小雅房,这段期间感谢我们的照顾。他的纸条我吃下去了,代表友情与我永远同在。
柏彦第二个搬走,搬走前他学会了抽烟,和叹气。一个人多愁善感,或愿意装得多愁善感,都算是一种成长。这点我祝福他。有一次,我还在那间常去的排骨店遇到正在点菜的柏彦,两人着实寒暄了好一下子,那感觉真是不错。只是后来,我就没有见过柏彦了。
郭力无所谓搬走不搬走,他原本就不常住在这里,东西也少,我打算租约期满才帮他将房间清光。这段期间,我们一齐打发了前来询问的便利商店地区经理、学校老师、公司人事部经理、警察的公式询问,稀松平常。那个黑色的星期天之后,郭力留下了五十万,够意思。不过我没有把这堆钞票吃下去、让友情跟我永远存在,我打算拿来扩充设备,看我看得更多、更清楚,听的更细、听的更广。
我想,下一批的房客会玩得更有感觉。
小套房出租,月租3000(诚可议),不限男女。附厨房、洗衣机、脱水机、共享冰箱、客厅、天台、升降梯、宽频网路。二十四小时内洽可。
成迭的档案卷宗搁了一桌,焦黄的烟屁股跟槟榔渣堆满了烟灰缸,白板上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红色的圈圈反复强调着不断格放后的致命创口,破破烂烂的证物鉴定报告跟法医报告紧紧捏在每个人的手里,有时无奈摔在桌上,有时被卷成干瘪的条状。
项目侦缉室里烟雾弥漫,气氛很疲累。
“干!两个礼拜了!这家伙还是在胡扯!”两天三夜没睡的柯力文组长大拍桌子,为暮气沉沉的侦缉室注入一点力气。
王乃强仿佛没有听到,手中的嫌犯自白书给他捏的孜孜作响,闭上眼睛,满下巴的灰白胡渣。
“要是外面没盯的那么紧,用点手段,他什么都老老实实吐出来了,什么人权?都是狗屁。”我随口骂道。
刑求是我的专长,刑求到嫌犯精神崩溃则是我的特色跟个人兴趣。要不是因为前年我不小心弄死了一个毒犯,现在早就升副组长了。
“夏江平警官?既然不能用就别提!想点管用的办法!就不你这辈子别想翻过去!”柯组长瞪着我。
我闭上嘴。
上头给的限期破案即将在明天到期,但整个案子都陷入一团混乱,明天一早就必须去警政署跟几个长官会报的柯组长心情糟透了,左撇子的他甚至把一边的头发都抓掉了,秃了半边。
经过连续几天马不停蹄的逼问、侦讯、证据搜集、调查相关人证物证后,有三个同事累倒在医院,一个疯了,还有一个介于精神失常跟辞职的边缘。
但案情仍旧要命的胶着。
这件案子连上了各大媒体四天的头条,斗大殷红的报纸标题符咒般贴在每个项目小组组员的脑海里,电视记者天天都在做追踪报导、做专家访谈、做叩应综艺节目,以各种角度切入这个台湾犯罪史上最扭曲的一页。
“台中东海别墅区连环谋杀案!十死四失踪!房东涉嫌重大!”“立法委员的失踪首级赫然出现在东别凶宅?”“东别肢解怪案,四重要关系人三死一行踪成谜?”“房东发誓:凶手除了自己,还有四人涉嫌共谋。”“东别灵异传说纷纭。法医:二十年来从没看过这种命案现场。”“警政署署长:本案不排除有其它共犯,还在调查中。”
也因为前一阵子,坐在黑头车后座被割去首级的国会立法委员的头颅,也同时在这栋凶宅找到,于是这个原本就十分血腥的案子,更受到多方的关注与压力,还扯上许多灵异玄说。
听破门而入的同僚说,该立委的脑袋放在凶宅其中一房间的桌上,被一只粉红色的塑料旅行袋装着。一打开,蛆在紫色的头上密密麻麻爬附着,还有中人欲呕的尸臭。
报导自然比我叙述的更加血腥,萤光幕前的社会舆论在受不了恐怖新闻的轰炸后,一片假惺惺的大作反弹,学者与民众纷纷投书报纸,指责这样的深入报导太过强调命案的凶残与血腥,只会带给社会极负面的影响。
太可笑了。
任何人,只要翻过嫌犯长达七万八千多字的自白书后,都会觉得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在这次刑案的报导上,实在是太幼稚、太卡通了。
“干脆把自白书整理一下,做个简单报告就好了?反正我们也没有刑求,自白书是有法律效力的。”从美国FBI受训回来的新组员Sam头低低地提议。
“自白书?乃强你说说看,你进重案组十七年,有看过哪一份自白书像这份漏洞这么多?不合常理处四十七处?太过巧合处二十六处?你是去美国打炮的吗?你为什么不去死一死?”柯组长震怒,口水都喷到我的脸上。
Sam脸上愧疚、不敢抬头,但手指却在桌底比了个干。
别说办案的经验,我在小说跟电影里都没看过这种事,要是我也不敢拿这份厚达两百多页的胡说八道在各级长官前朗诵。这辈子肯定生不上去!
乃强依旧沉默不语,好象在思考着什么,脸上深陷进去的皱纹缓慢牵动着。
墙上的钟:十一点十七分。
看来,今晚是没办法回去了。
我起身,推开烟雾缭绕的侦缉室大门,走到走廊拨了通电话:“绮姗,看来今晚又回不去了,你先睡吧,记得把门窗锁好,嗯,记得挂上门后的铁链子。掰。”
两个月前,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