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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陈柏成!她见鬼了才去管他的闲事!
“我再也不要管你的死活了!”她痛得对他大吼,而他却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根本就是拿她当隐形人看。
有安气冲冲的跑出去,却又想到她忘了赏他一巴掌,这好像不太公平,因为他推她,害她摔倒耶!
此仇不报非君子,管她现在报仇会不会是一件落井下石的行为。有安折了回去,她人才到病房门口,就被里头的一幕给震撼住。
柏成他在哭吗?
她还一直以为他是不哭的。
有安最后还是决定先取代陈妈妈的位置,总之先让伯母好起来再说,要不然再这样下去,她实在不敢想像柏成还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念了咒,入侵陈妈妈的脑子,她将取而代之变成他妈妈,想到这有安就觉得很爽——唔,虽然这种行为有点不该啦,但是谁让柏成对她那么坏,她要他吃饭还不是关心他,而他竟然恩将仇报,还推她哩,让她撞到腰,痛死她了,现在可好了吧,她变成他妈,看她怎么整他。
有安睁开眼,那傻小子还趴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己,有安的心一下子便让他的隐隐啜泣声给哭软。
柏成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没开口跟别人说?
他想哭就哭嘛,干么在她面前还表现得像是不死金刚的模样,像是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他哭,她又不会笑他——唔,好啦,她承认她的确事后会笑他,而且拿这个当他一辈子的笑柄看,但,他跟她的情份非比寻常啊,她当他是哥儿们,什么事都跟他讲,他有苦却都不跟她说,这算什么哥儿们啊!
气死了!忍不住揍了他一拳。
哎呀,好像打得太大力了!有安心惊地收回拳头,柏成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么。
唉哟,他的表情好可怕ㄋㄟ。有安很怕被他打回来。她的身子一直往内缩,而柏成则是激动的往前扑——
完了,他要打她了!有安怕死地闭上眼,却不期然的听到一声——
“妈——”
妈!她眼睛猛然张开。
对ㄏㄡ,现在她是他妈了,柏成怎么可能揍自己的母亲,她真是太没常识了。
呵呵呵!有安尴尬地笑了几声。
柏成觉得他妈妈有点怪怪的,莫名其妙的笑,会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啊?柏成赶紧按急救铃,叫医生、护士来。
医生来诊断过,直说他母亲的情况真是医学界的一大奇迹,怎么前一刻中枢神经系统机能呈现极度障凝,下一秒钟她就生龙活虎,简直比个正常人还活跃。
医生还做了很多项检验,其中包括胸、肺、四肢的机能是否健全,最后检验结果柏成的母亲完全没问题,而且她的体能还跟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一样不相上下,这不是神赐的奇迹是什么?
“我们再做几项精密的检查,要是都没有问题,那么你们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医生交代,而基本上柏成已经是把他母亲当没病在看待了,医生说什么他都听不下去。
“妈,你饿不饿?你想吃些什么,我去买。”他直问他妈。
有安本来想跟他说她不饿,但随即又觉得自己吃一点,搞不好柏成也会跟著吃,因此她林林总总说了一准她爱吃的。
“我想吃义大利海鲜焗面还有牛排,呃……有什么不对吗?”要不然柏成干么这么看她?
柏成是觉得很奇怪,因为他母亲一向不喜欢吃西餐,因为母亲觉得西洋人用餐既是刀又是叉的,那多危险啊,更何况在农家长大的妈妈根本不吃牛肉,又怎么会一时兴起想吃牛排?这太奇怪了,这会不会是那场车祸的后遗症?如果后遗症只是这样,那他倒还可以接受。
柏成倒是释怀了母亲的改变,他去帮妈妈买海鲜焗面跟牛排。
他买回来了,但母亲却说不吃。“医生不准我吃,他说我目前只能吃流质的食物。”好可怜哟,她根本没怎样,有病的人是陈妈妈耶。
“你吃吧,反正你也好几天没吃了。”有安把话题转回柏成身上,说他变得好瘦、好丑、好邋遢。“你是不是好多天没吃饭了?”
“哪有,我每天都有吃。”
“骗人。”有安皱著脸,指责他说谎。
柏成又是一楞。怎么他妈妈说话时的模样表情都变了,就连遣词用字也不大一样?看来医生的担心果真是对的,他妈妈的确需要更精密的检查一递。
有安变成陈妈妈原本以为这是一件轻松的工作,简而言之对她而言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啦,但智者千虑,必有一疏,她如意算盘拨尽,就是忘了陈妈妈受了伤,行动不方便,又,如果陈妈妈没有她的帮忙,根本还需要呼吸器维持生命,这下好了吧,医生检查结果,陈妈妈只需要每天在家做复健就可以了,根本不必住院。
不必住院是有安原本想要的结果,因为医院到处都是病菌,她也不想长期待在那个环境,但是陈妈妈一旦离开了医院,而她又离开,不在陈妈妈的肉身里面,那没有生命维持器,陈妈妈根本随时都会没命。
要死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照这样推演下去,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待在陈妈妈的身体里,当她的替身?
唉哟,她不要啦,她还年轻耶,有安哭嚎著,她该怎么办?
而柏成呢?正当她在受苦受难的时候,那死小子跑哪去了?有安突然想起她还有一个“好儿子”。
她心情不爽的时候,可以找柏成来出气,因为要不是他,今天她就不会变得这么凄惨。
有安推著轮椅,兴高彩烈地找人去,她才转出房间门,就听到银铃般的笑语声,而落进她眼帘的是柏成斜倚在厨房门口,手里拿著杯水跟个小护士闲话家常。
那个小护士是柏成高中的学妹,护理系毕业,在一家大医院当个小护士,那天她要出院时,柏成跟小学妹在护理站不期而遇,他说他需要一个有经验的看护,她则说她刚好要换工作。
我呸。事情哪那么刚好,他要擦护士,她就刚好要换工作!基本上,有安是觉得这小护士根本不怀好心眼。
看看她瞧柏成时的模样,活像就是一只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怎么,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哈,她想,她还得看看她于有安肯不肯哩,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陈柏成的娘,现在她最大。
有安喉咙一扯,“柏成。”
柏成马上跑了过来。“妈,你要做什么?”
“我想尿尿。”
“尿尿!”柏成的脸一抽一抽的,因为他妈怎么会用小孩子的用语呢,这不像是一个当母亲会讲的话,但是医生检查过母亲的脑袋,脑子没问题啊。
“快啦,我很急耶。”有安催他。
柏成只好赶快叫小学妹推母亲去上洗手间,有安还故意刁难人家,说她行动不便,不要坐马桶。
“不坐马桶怎么上?”
“我要用尿桶。”
“哦。”小学妹觉得也行,于是拿来护理用的尿桶,她扶著“陈妈妈”如厕,而有安则很恶劣地尿了小学妹一手。
小学妹觉得脏死了,但碍于患者是自己心仪对象的母亲,她只好忍著脾气不发作,而有安看到小学妹气得脸都在抽搐了,却不敢发作,她就好爽。
她还装腔作势地表示抱歉,说对不起,“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王小姐,你不要见怪哦。”她连忙握著轮椅说要去拿面纸给她擦手。
小学妹才要说不用麻烦了,下一秒钟有安就把尿桶给撞翻,这下可好了,尿流了满厕所,这会儿谁来收拾?
小学妹的脸都绿了。
有安看得出来小护士非常之不爽,于是她打算先声夺人,先哇的哭出来,而且还哭得石破天惊、惊天动地。
柏成连忙跑来看发生什么事了。
“我打翻尿桶。”扮上可怜无辜的表情,有安表现得十分抱歉。
柏成直安慰母亲说:“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啊哈,很抱歉,因为她就是故意的。“那怎么办?我总是这样笨手笨脚的,让王小姐照顾我这样的病人,她一定很受委屈。”
“不会的,伯母,这些事我在医院常常做,不委屈的,真的,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所以请你不要挂在心上,这样我会觉得过意不去。”小学妹抽搐的脸硬是挤出一抹笑容来。
“说的也是哦,我干么觉得抱歉,反正你们当看护的本来就是要帮病人把屎把尿,这原本就是你的工作,我干么觉得内咎?既然你要来我们家当看护,那就要有心理准备得帮我收拾秽物,毕竟我们家里就我跟我儿子两个人,我打翻一些不乾净的东西难不成要我儿子帮我收拾吗?”
有安一句话便堵得小学妹不好意思让学长帮她,毕竟伯母说得没错,她拿人钱财,便得帮人做事,哪有拿钱却不干活的道理。
“学长,让我来。”
“妈!”柏成抗议。他看得出来母亲根本就是存心刁难学妹。
第六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柏成把母亲推到外头,一来能让母亲晒晒太阳;二来他有些话要私底下跟母亲讲,但,怎么知道他一推她出来,她便遮遮藏藏的,最后还索性叫他站到她面前去,帮她挡太阳。
他告诉她,她要多晒太阳,她却跟他说,晒太多皮肤会变黑,那多丑啊。
“丑!你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干么还那么爱漂亮?”
“四十多岁的人就不能爱漂亮哦!”有安觉得柏成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孩。爱美是不分年龄,更何况四十多岁的人是他娘,又不是她,总之她就是不要晒太阳。
“阿柏。”
“干么?”
“你推著我跑好不好?”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一直想体验坐在轮椅上飙车的滋味。”有安说得倒是顶顺口的。
拜托,要知道推著轮椅飙车,那多累人啊!他才不干。柏成断然拒绝,更何况他推母亲出来是有正事要跟她谈耶。
“妈,你干么刻薄学妹,对她那么坏?”柏成一直觉得他妈妈自从出了车祸之后,就变得怪怪的,以前他母亲不会像今天这样刁难别人。
“你看得出来啊!”有安吓了一跳,因为她一直觉得她掩饰得很好耶。
“你表现得那么明显,瞎了眼的人才看不出来,说吧,你对她有什么不满的,你得告诉我,我才好让她改。”
他才好让她改。有安嘴巴一张一阖的,无语地学他讲话。多恶心啊,他让她改,说得好像他们两人有多亲似的。
哼!“我讨厌她看你的样子,你不觉得你那个小学妹眼睛像狐狸吗?”她用手指扳著自己的眼皮,把自己的眼睛扮成狐狸的模样。
柏成为之气结,没好气地说道:“我没见过狐狸的眼睛长什么样子,所以不清楚,不予置评。再说你管我学妹长什么样子干么?她是来当看护、照顾你的,又不是来当你儿媳妇。”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啧。”有安真想骂他呆、骂他笨,那个小学妹意图那么明显,柏成还傻成那个样子,不知道人家冲著他直流口水。
“你看不出来你学妹想勾引你吗?”
“我知道学妹喜欢我。”他不傻,他有眼睛,他看得出来好吗?更何况学妹喜欢他的事已不是一朝一夕,在他毕业那年,小学妹曾鼓足勇气跟他表白,但学妹不是他喜欢那一型的女孩,所以……
“妈,你放心,我对学妹没别的情感,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娶了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回来虐待你。”如果这是母亲所担心的,那母亲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那你把她辞了,我不要她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事实上她不是要那个女人在阿柏面前晃来晃去。
那女人她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我要换看护。”有安仗著自己现在的身份,日子过得十分任性,她有把握柏成一定会听她的话。
果不其然,柏成二话不说,当天就叫小学妹卷铺盖回家吃自己。
柏成另外找了个人来,但没两天,他母亲又不满意了。
他问母亲原因,她说那个看护身上有一股骚味。
“骚味?什么骚味,我怎么没闻到?”而且相反的,他还觉得每一次他经过那个看护身边时,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有安说:“那就是骚味。”
那个讨厌的女人有事没事干么抹那么浓的香水?拜托,她是来当看护还是来当应召女的。
有安头一天就发现那个长得妖娆又美丽的看护冲著柏成抛媚眼,有意无意的勾引他,她看了就不爽。
“换人。”她说。
于是柏成二话不说把看护辞了,然后,他又找看护,他母亲又嫌人家,于是他又找,母亲又嫌,他又找,母亲又嫌……
柏成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连换了四个看护,柏成觉得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他都快变成看护中心的“么客”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能让他母亲满意的看护到底得俱备什么条件,最后他索性让母亲开出条件,他去选。
“说吧,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符合你的要求?”
“我不知道啊。”有安倒觉得她顶随和的,她以前跟别人相处,大家都拿她当好朋友,从来没人抱怨过她难搞、难伺候。
“要不,你举个例让我参考,这样我才好帮你找看护。”柏成要母亲说说看,在她日常生活中,哪个女孩最符合她的理想,他想,只要找个类似那种人的看护,母亲应该不会再对人家挑三捡四的了吧。
“我最喜欢谁啊!那当然是我自己……”哦,不,不是她自己,因为她现在是陈妈妈。“没有啦,我是说隔壁的有安不错啊,她人好;心善良,对长辈又有礼貌,而且还不会乱抛媚眼勾引男人,我最喜欢有安了。”有安趁这个机会把自己吹捧一顿。而柏成难以置信地看著母亲,不是他觉得有安不好,而是有安当他们邻居二十几年了,就数今天他母亲给她的评价最高。
于家四姐妹中他母亲一向最中意大姐有希,因为他妈觉得有希不简单,父母双亡后便一肩扛起家里的重担,里里外外的张罗,还把三个妹妹调教得很好,而说句老实话,于家姐妹中如果真要挑一个他母亲最不喜欢的,那就是有安了。
他妈老是觉得有安的个性太像男孩子,穿著打扮太中性,没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而今天母亲竟然认为有安是她最欣赏的女孩子形象!这转变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你只要能找到像有安那样的女孩子,我就不再挑三捡四的。”
“好吧,我再请看护中心的人找找看有没有符合你要的条件的人,只是这段期间你得忍受你儿子的笨手笨脚。”
没有看护的日子,就只剩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有安倒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因为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说什么?”柏成把母亲推到有阳光的地方。
有安又躲进他的怀里,窝著不出来说:“推我到比较凉快的地方,这里晒死人了,我才不要待在这。”
柏成实在受不了他妈。“医生说你要多晒太阳。”
眼看他就要发脾气了,有安赶紧说:“好啦,好啦,但只晒一下下,就一下下哟。”她是个见光死的人,晒到太阳眼睛就睁不开来。
有安想赶快把她想对他说的话全讲一讲,她好恢复回原来的样子,才不要当一辈子的陈妈妈。
有安先从“生死有命”开始说起,再开导他有一天要是她真的遭遇到不测,他也别太难过诸如此类的话。
她要他记得他必须坚强,还有别忘了就算没了母亲,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人爱著他、关心他。
柏成是不知道母亲干么跟他说这些啦,但曾一度几乎要失去最挚爱的亲人,柏成终于懂什么叫做“子欲养而亲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