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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和夏能坐在近山顶的露天餐厅的坐椅里,享受着温煦的阳光,在高处俯视着通上圣城游人如织的道路。
夏能打开话匣道:“据说就是在这附近的某处,高布找到了那七块刻上楔形文字和地图的玄武石板。”
凌渡宇目光扫了扫分坐另外两台七名壮悍的以色列士兵,夏能的贴身保镳,淡淡道:“以色列肯容许外人将文物带离国境吗?”
夏能取出一个烟斗,加上菸丝,点燃後深吸一口,享受地道:“这是南美来的上等货。”顿了顿才道:“我们并不知道,而且也不相信那些玄武石板真的是从耶路撒冷附近得来,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对高布的最新看法?”
凌渡宇盯着夏能,外表看去从容冷静,但心中的思潮正掀起了滔天巨浪,夏能这几句话内中大有文章,要知道以色列在强敌环伺下立国,首要之务是知己知彼、洞悉军机,所以情报组织虽不是最庞大,但却是最精锐、高效率和最严密,而且和美国情报局有着紧密的合作,因此若要查一个人,这个人就像透明了一样,绝不能隐瞒甚麽。
所以夏能说高布的玄武石板不是从耶路撒冷以色列当局的眼皮下偷偷运走,那便应是事实,问题是高布为何撒谎。
凌渡宇第一次遇到高布是在非洲一个原始部落里,那是七年前的事了,自此以後两人一直保持联络,但高布的真正来历背景,对他来说只是一片空白。他和高布虽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但想深一层,对这好朋友实在是一无所知,起码不知道他为何用那种怪文字来做记录。
夏能轻描淡写地道:“他根本不是高布。”
一向冷静过人的凌渡宇,也忍不住全身一震,道:“甚麽?”
夏能重复一次,才解释道:“高布之所以成为考古学的权威,主要是他出版了几本震惊学界的着作,显示了他对古文化、古文字学的超卓见识,但奇怪的是没有一本着作提到阿特兰提斯,而那应是他最醉心的课题。”
凌渡宇沉吟道:“这的确很耐人寻味,他为何故意避开这题目?”
夏能道:“据他说他原籍阿根廷,来自东部一个名『柏达理』的小镇,但经我们调查,那个只有二百多居民的小镇,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记得起有这个人,包括该镇唯一的小学连中学的所有先生和校长。”
凌渡宇道:“但他的博士学位……”
夏能紧接道:“那是从巴西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大学买回来的,只要你捐的钱足够使校董会满意的话,你甚至可以尝尝大学校长的滋味。”
凌渡宇道:“你是否想说,他的整个身分是假造出来的?”
夏能道:“正是如此,但他在考古学上的知识,的确是无人能出其右。”
夏能将身体扭转,远眺着远处的荒原,叹了一口气道:“看见吗!就是在那广阔的原野上,在公元十二世纪萨马丁的军队将十字军完全击溃。”
凌渡宇接口道:“在那之前叁千年,法老王叁世策驰着金色的战车,率领战无不克的大军攻入迦南,在同一个地方,大卫王将腓尼基人打得永不翻身。”
夏能惊异地道:“想不到你这中国人,倒熟悉我们的历史。”
凌渡宇苦笑道:“是高布告诉我的。”
两人愕然对望,一时间沉默起来。
斑布究竟是甚麽人?他为何要在自己的出身来历上说谎?为何会招致杀身之祸?
夏能又叹了一口气,谜一样的连串事件,深深地困扰着这个经验老到的情报间谍高手,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阿特兰提斯不是沉进了大西洋吗?为何高布能在沙漠的地底找到阿特兰提斯?”
凌渡宇同意地点头,相信同一个问题,也正在困扰着尊柏申,否则他也不会由一开始便表示不相信高布了。
他记起了初遇高布时的情形,他们为了不同的理由来到这文明却步的非洲原始地带里,很快变成了朋友,就在部落的篝火前,高布向他提到阿特兰提斯。
第一个提到阿特兰提斯的柏拉图,指出阿特兰提斯是浩瀚大西洋里一个巨大的海岛,从直布罗陀的西部,伸延到加勒比海。可是经过仔细的搜查下,在这海域的海底,除了细沙、淤泥之外便一无所有。
但搜索这在万多年前一夕间沉入海底的巨岛的工作并没有停下来,六○年代中期,人们在加勒比海中巴哈马群岛的比米尼岛的海底下,发现了人工修的城墙,令人惊异的是其历史恰好是一万两千年,与阿特兰提斯存在的时间吻合无间。
这是被划归百慕达神秘大叁角内的奇异海域,使人不能拒绝地将这已沉没的大陆,和这充满不解之谜的海域凶地连系在一起。
同一海区里,美、法科学家还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水底金字塔,距海平面约两百二十,金字塔底边长七百多,高约五百。
可惜发现便止於此。
那一晚,高布就是兴致勃勃地和凌渡宇谈论着有关阿特兰提斯的这一切。他来到非洲,就是要搜寻在陆沉後幸而不死的阿特兰提斯馀民,迁徙往非洲其他角落的文化遗痕。高布丰富得令人难以置信有关这遗失文明的知识,使凌渡宇也不由发生了浓厚的与趣,可是正如夏能所言,高布为何在他的着作和论文里,对阿特兰提斯只字不提?他为何要避人耳目?而他的死是否因为他宣布他找到了阿特兰提斯?既是如此,他为何突然间完全改变了风格,要向全世界宣布有关阿特兰提斯的发现?这岂非矛盾非常?
对整件事愈知得多,便愈使人迷惑。
夏能的说话将他开了小差的思潮扯回现实里。
夏能道:“你在高布的别墅里有甚麽发现?”
凌渡宇耸肩道:“你应该知道。”
夏能道:“我已遵照你的意思,撤去了所有监视,怎还能知道你在屋里干了甚麽?”
凌渡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幽默地道:“这世界有叁种人是我绝不相信的,第一种是和我一买一卖的商人,其次就是政客和间谍。”
夏能眼中掠过不满的神色,道:“在你眼中我只是个如此这般的人吗?”
凌渡宇道:“朋友,你是个我尊敬的人,而且有过愉快的合作经验,可是无论你在以色列情报局如何重要,仍不能不遵照局里一定的守则和其他人的意愿行事,否则出了问题後,你如何交代?我敢说在现代精密的侦查系统下,我在屋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会在你某一个固定或流动的情报中心里,钜细靡遗的出现在萤幕上,而我驾驶的车,在那里变成一幅墙壁般大的街道图上一个闪动的红点,我有说错吗?夏能准将。”
夏能再为自己的烟斗添上菸丝,挨着椅背狠狠吸了两口,撮口一喷,一个烟圈袅袅升起,在两人头顶处渐渐淡去,才叹了一口气道:“我若再否认,恐怕除了不值得你信任外,还要不值得你尊敬了,是吗?”
凌渡宇最喜夏能的快人爽语,俯前道:“所以找实在不明白,天还未亮你便约我来此见面,你还需要甚麽你不知道的资料?”
夏能也俯前,眼神变得鹰隼般锐利道:“我只想知道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就是你刚抵达别墅和傍晚你离开又折回屋里那两段时间。”
凌渡宇心中一动道:“你们的仪器出了问题吗?”
夏能道:“正是这样,就是这两段时间,所有电子侦讯仪都受了某一神秘讯号的干扰,一点清楚的讯息也收不到。”
那女子,就是那神秘女子出现的时间,产生了神秘的干扰,凌渡宇又想起她皮肤上奇异的蓝色光芒,难道正是她的身体发射出能使先进电子仪器失灵的能量?
夏能的目光紧拉着他,一点也不放松。
凌渡宇眼光从他身上移走,掠过保护夏能的以色列士兵,这些勇敢的人,这些由军人养大的军人,在经历了希特勒纳粹集中营里的毒气室和西奈沙漠的磨练後,已将惊人的敏锐和强悍铸刻在他们的遗传因子里,要找个谎话来说给他们听容易得很,但要瞒过他们,要他们毫不怀疑地相信,那比捞起水中的明月还困难。
但若他如实告诉夏能有关那女子的奇事,他会相信吗?
凌渡宇迎上夏能的目光,道:“其实这也是我来赴约的理由,我还以为可以从你那里得到进一步的资料。”
夏能目光一凝,正要说话。
凌渡宇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眼光望向对面的街道。
夏能随他的目光望去。
在一群外貌看似英美游客的队伍里,一个戴着面纱穿着黑长袍的女子,正迅速别转身去,开始急步走下一道往下的长石阶,眼看要消失在视线外。
凌渡宇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切过街道,往那女子追去。
几名士兵机敏地弹了起来,自动武器扬起,一时将附近的人注意力全吸引过来。
夏能在这危急关头显示出对凌渡宇的信任,高喝道:“住手,让他去吧!”接着道:“他一定有他的原因,而且他干不到的事,我们也未必胜任。”
众人愕然望向他。
街上挤满了人和车,兜售各式各样纪念品和食物的巴勒斯坦人,兴高采烈的游客,蹲在街角戴着红毡帽的老人,拦路乞讨的小孩,坐在街边露天茶座喝咖啡的男女,闹哄哄的街道混杂收音机播出来的阿拉伯音乐,加上汽车鸣按喇叭的嘈音,造成节日般的气氛。
凌渡宇奔下十多级石阶,挤进这条通往圣殿山的街里去。
那女子的背影在左边的人潮里一闪而没。凌渡宇如获至宝,以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在人车争道里向女子的方向抢去。
他也分不清楚心中的与奋和怕追失对方的心情,是因为对方的神秘和特异,是因为对方可能是解开谜底的关键性人物,还是因为深心中想再得睹它的绝世姿容。虽然她整个人都被阿拉伯袍服色里起来,但露在外面的一对动人眼睛,两泓清澈的蓝色,已使他毫无困难将她认了出来。
他离开了大街,走进一条石板铺成的道路,人少了起来,道路左面是通往一座圆顶的清真寺,右面是往山下的斜坡,凌渡宇毫不犹豫往右面的斜坡奔下去,清真寺并不是女人可以随便进入的地方。
凌渡宇再次进入拥挤的大街,茫茫人海里,那女子已失去影踪,心中不禁一阵颓丧,像他这种一生在精神修养下工夫的人,很少会有这类情绪,由此可见那女子实具有惊人的魅力。
凌渡宇转身,正要走回刚才离开夏能的地点,蓦地眼角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形,当他的目光跟踪过去时,那女子的背影恰好消失在一道横巷里。
凌渡宇心中一动,这次他毫不紧张,轻松地往横巷走去。
窄窄的横巷里,一群巴勒斯坦老人,蹲在地上下“十五子棋”,那是阿拉伯世界里流行的玩意,其中一些人抬起头来,警惕地打量这外来客。
凌渡宇跨过他们,朝巷里走过去。
穿过了横巷,眼前一亮,发觉自己来到圣殿山後山高处的公路,可俯瞰延绵不绝的西奈半岛的景色,附近游人稀少,这并非旅游的热点。
一座犹太教的教堂,正立在右方不远处,古色古香,使人生出宁静和平的感觉。
凌渡宇环目四视,最後决定往教堂内走去,教堂门口有几名掮着美制自动步枪的以色列士兵,使他改变主意,绕过正门,走进犹太庙旁林木婆娑的花园去,园中央一个大喷水池正呼啦啦冒起几条水柱,洒在池中的大理石雕像上。
她就静静坐在池边,好像早预估到凌渡宇会找来。
凌渡宇的心脏不争气地急跳了几下,才深吸一口气,朝她走过去。
花园里非常幽静,这是回教徒不屑於踏足的地方。
凌渡宇来到她身後八许的距离。
那女郎以充满磁性的悦耳声音低喝道:“不要……不要再近了。”
她说的是英语,但语气生硬,发音不正确,带着很奇异的口音。
凌渡宇望着她裹在袍服和头巾下的背影,小心地道:“可以说你的家乡话,只要不是太冷门的,我便可以听得懂。”他倒不是吹牛皮,在语言上他绝对是个天才,熟悉的语言超过八个国家,连一些亚非少数民族的语言也有一定的认识。他这样说并非故意暗示对方的英语蹩脚,而是他没法从外表去肯定她的国籍,所以乘机试探。
那女子依然以她生硬的英语道:“你……你不要说废话,拿来!”
凌渡宇愕然道:“拿甚麽?”
女子的反应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猛地长身而起,同一时间她身上的袍服随手掀起,露出紧裹在运动衣里,健美修长充盈着弹力的美丽身材。
凌渡宇一愕间,她手上的黑袍“”的一声,像朵乌云般向他飞来,罩向他的头脸,风声呼呼,手劲出奇地重。
凌渡宇那种风浪未曾经历过,急速後移,袍服直追而来,终及不上他疾退的速度,往下落去,就在袍服刚好落至与他的双眼平行的位置,遮着了他的视线时,女子像一道闪电般,已迫至身前叁许处,手撮成刀,当胸向他插来。
凌渡宇最好的方法,便是以他惊人的速度拔枪放枪,保证对方难逃大难,但他岂会在真相未明下伤害对方,冷哼一声,掌侧斜劈向对方的手刀。
“啪!”
凌渡宇劈正女子刺来的掌背上,其实他已留了几成力,否则即使对方的手掌是砖头造成,也会裂成几块。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就在两手肌肤交接的刹那,一道蓝芒霹雳般在两人接触处“劈啪”一声爆开。
“蓬!”
一道热能从手背传入凌渡宇手肘,沿着手臂的筋脉,闪电般劈进他的脑神经中枢去。
一股崩天裂地的剧痛,在他大脑神经的感觉中心散开。
以凌渡宇的坚忍卓绝,自少苦行瑜伽的锻,也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神经痛楚,怪叫一声,整个人跄踉倒退,一时间完全丧失了抵抗的能力,更遑论攻击了。
那女子的头巾和面纱已脱了下来,露出了慑人心魄古女神般的脸容,惊异地望着步履不稳的凌渡宇,似乎对他仍能支持不倒大感讶异。
凌渡宇勉力站定,受剧痛的影响,连视野也模糊不清起来,朦胧间,那女子又再迫来。
“劈啪!”
另一道热能从胸膛处传入心脏处,他再也抵受不了,整个人离地抛起,向後仰跌。
“蓬!”
他感到背脊撞在地上,传来另一阵痛楚,不过比起热能在身体造成的,实在是微不足道。
换了是一般人,早在第一道热能袭体时,已昏死过去,但凌渡宇在西藏度过的岁月里,受的是无上苦行瑜伽的严格修行,强调精神战胜物质,第一道热能利入他体内时,实在太出其不意,令他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但第二道热能他已有心理准备,所以一跌在地上时,立时咬牙对抗着撕心裂肺的神经巨痛,将精神提起至最浓烈的集中,以无上意志将肉体的痛楚置诸脑後,一运腰劲,同横滚开去。
罢好那女子扑了上来,提脚侧踢凌渡宇身上的脆弱部位,若教踢中,凌渡宇即使不立刻昏迷,也休想再有反抗之力。
凌渡宇侧滚下恰好避过。
女子万万想不到对方仍有行动能力,错愕间凌渡宇已滚到十多外。
女子怒叱一声,如影附形,同凌渡宇追去。
凌渡宇滚势已尽,撞上一丛矮树,停了下来,动也不动,似乎丧失了知觉,女子这时赶了上来。
凌渡宇蓦地大喝一声,两肘一撑,双脚斜飙而上,“霍”的一声,撑正女子小肮处,这一下力道有若洪水破堤,轮到女子惨叫一声,整个娇躯向後抛跌。
凌渡宇弹了起来,正想乘胜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