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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娟双手抱胸,装腔作势把乔敏送出门,最后又加了一句,“不过一切要看莫非,我可不是万能的!再见,莫太太!”
赔掉无数的眼泪、元气大伤之后,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一切就像倒带归零一样,全部回到原先的状况,好像这段期间地球没有运转,时间没有迈开脚步。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守着一个日夜不见男主人的家,守着一个不着边际、没有允诺的期待!
莫非!莫非!莫非……
她还是只能在心里狂喊他的名字,有苦无处诉。
院子里蔷薇花正盛开着,高高的梆子树,洒下了微微晃动的阴影,宽敞而具有南洋夏日风情的庭园显得那么安逸闲适,可是,她完完全全没有心思和情绪去享受。
“龙龙,别跑道么快,小心跌倒啊!”
她坐在屋檐下的休闲椅里,听着黄嫂陪着龙龙玩遥控汽车的嬉笑声。
龙龙有了玩具就可以忘记爸爸,她呢?空虚落寞的心却没有替代的东西可以填补!她只有满脸的悲情和无奈,怨恨嗟叹自己无论如何努力、如何挣扎都只是依然故我地一场空!没有人帮助她、重视她、同情她,亲姐姐成了情敌,连外面的野女人都把她踩在脚底……,乔敏啊乔敏,你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还有什么意思?
她远远看着龙龙追着遥控汽车往庭园的大门路,黄嫂亦步亦趋在后面追,听着他格格笑的声音,却反而生起更多感慨和凄凉……
大门外,有人在按铃。
黄嫂就近应门,乔敏以为是邮差。但是,她又看见龙龙抓着遥控器神色畏怯地向她跑来。
“妈咪、妈咪,有叔叔,有叔叔!”
龙龙躲进她怀里,怕生地向母亲投诉。
乔敏知道有陌生人来,抱住龙龙大声问黄嫂。“是谁啊!黄嫂。”
“呃,太太,是这位先生要找你。”
黄嫂已经领着一个男人走进来。
“嗨,阿敏,久违了。”
那个男人一看见乔敏,露出一种故旧重逢的复杂笑容和她打招呼。那复杂的表情中,还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对异性具有挑逗意味的坏,一种让乔敏感到非常熟悉又非常生疏的特殊感应!
她像着了魔似的看了他几秒钟,忽然脸色大变,情绪整个耸动起来。
“你!你!李果——”
她的舌尖打了结,再也吐不出其他字眼来,这个人的突然出现,比乔艳当日的从天而降更使她震撼百倍、惊悚百倍,因为他是李果!一个她发誓不要再看一眼的男人!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大白天的,你的反应倒像见了鬼似的!”
李果轻佻地揶揄,还是那副该死一百万次的吊儿郎当的德性。
乔敏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倒又蹲了下来,伸手去逗弄龙龙的腮帮子,问道:
“怎么,这胖小子是你儿子?好命啊,几个孩子的妈啦?”
乔敏没理他,反而一脸寒霜对黄嫂急说:
“黄嫂,马上带龙龙进屋里去,没事别让他跑出来!”
“是,太太!”
黄嫂察觉乔敏神色殊异,立刻抱了龙龙进屋去。
“这是什么跟什么?我身上有臭虫跳蚤?还是有瘟疫?还是你怕我把你儿子给吃了?”
李果扬起左眉,瞅着乔敏抗议。
他看起来没有老一点,没有成熟一点,也没有好一点,还是以前那个该死的调情圣手、油腔滑调的李果!长一副甜俏俊脸却一肚子坏水和茅草的超级浪子李果!
乔敏太过意外和激动,仍在适应不及状态,她仍无法在他面前回复说话的能力,只能狠狠地瞪着他、用涨满怨恨的眼神讨伐他。
李果见状,又伸出手去托住她的脸盘子,把自己的脸凑近去,调情地笑道:
“你到底是怎么啦?聋了?哑了?还是兴奋过度?怎么见了老情人,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闭上你的鸟嘴!谁是你的老情人?”
乔敏终于不耐地拨开他,同时脱口而出蔑骂他。
“何必这样呢?小姐,我说你兴奋过度,太激动了是不是?”
李果死皮赖脸地搔搔头发,换了一个站姿又笑着说:
“怎么样,老情人问你别后光景如何,你还没回答呢!现在是几个孩子的妈啦?”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乔敏凶恶地啐他一口。“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几个孩子的爸?”
“哗,辣!真够辣!”
李果夸张地摇头赞叹,然后再说:“你那个孩子多大啦!”
他的眼睛从她的脸上飘向客厅的方向,正在寻找龙龙的影子。
“他多大关你什么事?”
乔敏没好气地回答,语调里还透露着防御性的紧张。
“关系可大了,阿敏,如果时间对的话,关系可大了!”
李果意味深长地回答,一对眼珠子又飘回到乔敏脸上滴溜乱转。
“你别异想天开!李果,竖起你的猪耳朵给我听清楚,我乔敏的一切一切都和你没有一点点关系!”
“是吗?我倒觉得你那宝贝儿子我愈看愈眼熟,愈看愈觉得似曾相识,就好像是看见我自己!你要不相信,把他再叫出来让我瞧瞧!”
“你放屁!我儿子要是长得像你,那可是他倒了八辈子的霉!你休想碰他一根汗毛!”
“阿敏,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他长得像我,而是说他长得简直和我一模一样!他是不是三岁了?他是我的儿子,对不对?”
他的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让她看了浑身一阵哆嗦!
“放你的屁!你无耻!不要脸!你凭什么说龙龙是你的儿子!你凭什么要认他!你凭什么——”
他露骨的揭发引爆她内心压抑着的那座活火山,她所有的怨怼、愤懑、恼怒、惊悚和震撼全部爆发了出来!她扑向他死命地捶打他、撕扯他,只想把他大卸八块。
他任她打了一顿,才抓住了她左右上下乱挥乱舞的双手,无奈又谄笑地对她说:
“好了,打够了吧,气消了没有?你总不能把我吃了,是不是?”
乔敏慢慢冷静下来,甩开了他,背过身去只是喘着大气。
“好了,阿敏,我特地跑来找你,你何必把我当仇人一样?”
李果靠近去,把手搭在她肩上,又问:
“怎么样?听说你过得挺不错,可不可以说给老情人听听?”
“可以,这个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乔敏转过身来,咬着唇尖利地回答他。
“没错,你听来的消息很正确!我的老公是一个殷商,我们发财了,而且我们很恩爱,日子过得再好不过!怎么样?你有什么意见?”
“我当然替你高兴,还有什么意见?”李果涎脸笑答,又说:“听说你嫁的是莫非是吧?看来我得好好感谢他,他人呢?”“你想怎样?我不准你找莫非!他不在!”
他的这一句话,又再度让乔敏的神经高度紧绷。
“你别这么紧张嘛!阿敏,我只是要谢谢他这么多年来帮我把你和孩子照顾得这么好,你以为我会对他怎样?”
“闭上你的鸟嘴!你凭什么说龙龙是你的孩子?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是你的?”
“这次你说对的!阿敏,既然你说孩子不是我的,那么,我只有去问莫非!除了你,只有他能给我正确答案!”
“你无耻!我不许你破坏我们的家庭!你会不得好死!”乔敏大骂。
“阿敏,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冷酷无情呢?想当年我们那样好过,你甚至怀了我的孩子——”
李果还没说完,立刻被乔敏打断。“是啊,我怀了你的孩子!然后呢,你到哪里去了?你去哪里?你在哪里?我为了你,受了多少罪,忍了多少气,到现在都还摆不脱,你害了我一辈子,你明白吗?”
乔敏已经声泪俱下。
第5章(2)
“我知这我混账,当时我根本不能接受这种事,我不想拖泥带水地拖着一个小孩,就像一只肚皮上长着育儿袋的公海马一样,被一个小孩磨得没有一丝男子气概!是你坚持要他,我能怎么样?”
“是我坚持要他?我要是不要他,我就没命!我告诉过你了,没有吗?不是吗?”
“我……那时候,我以为你只是用这个理由来威胁我,所以……”
李果终于也有了支吾以对的时刻。
“所以你拍拍屁股走路?叫我没辙?”
“事情都过去了,你还翻那些旧账做什么?你现在不是过得挺好?”
李果大剌剌地反问。
乔敏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昂然回答。
“托你的福!那是当然!既然你想维持你的男子气概,现在你又来干什么?你的老婆孩子成了别人的,你的男子气概又在哪里?”
“你的答案就在你的问题里面!”
李果奸诈地笑笑,满不在乎地拿起烟来点着,然后环视整个椰阴笼罩的巨大宅院,说:
“以前的莫非,和我一样不成材!现在他倒是有模有样的,竟然成了名牌的代理商!不过,有些东西他根本是不劳而获,我得向他要回来!”
李果说,他显然已经把莫非的事业状况打听得清楚。
“你到底想怎样?你想敲诈他?勒索他?”
“阿敏,咱们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说得这么难听?”他阴笑几声,把一大口浓烟喷出来。“我不过是想认我的儿子!如果老是让自己的儿子冲着别人喊爸,那我还有什么男子气概?算什么男人?你说是不是?”
“我知道你这个混蛋的屁眼里在打什么主意,你想敲诈莫非,对不对?”乔敏怒吼。
“你把我想得太寡情了,阿敏,我把小孩弄回来做什么?真的当一只公海马,把小孩装在肚子上的育儿袋里?当然我也得把我的老婆找回来,让我们一家团圆!”
“你别做梦!你们都没有!我和龙龙都不会跟你走的!”
“别傻了,阿敏,也许连你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你认为你很恨我,你应该恨我,其实你骨子里是爱死了我!就像你爱莫非,你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其实是因为你习惯了他,又别无选择!追根究底起来你还是我李果的女人,是不是?别恨我,我会补偿你们母子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李果!”
“稍安毋躁,我自然有办法处理!”
李果笑笑,把烟蒂丢在地上用鞋底捻熄。
“我看你激动得有点受不了了,今天就到这里为止。改天我再来看我儿子!”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搂住乔敏亲了一下,又瞄了瞄客厅,这才大摇大摆走出去。
天地再度变色。
乔敏傻了。
对于双D门市经理小江和总经理助理蔡玲两个人来讲,日子好像也等于是倒带重来,在脱轨之后又回到正轨,重新开始。
换成另外一个说法就是,她们的老板莫非又结束了一个症状周期,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又回到办公室来上班,只要姚娟那边来电话找人,他就往那边跑,中间那段老板失踪、老板娘上门找人的情节,就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公司的业务状况,一前一后却有了震撼性的变化,这也是莫非不得不勉强收心,回来坐镇办公室的原因。
“总经理,你看我们今天和双D那边可能会谈出怎么样的结果?”
蔡铃忍不住问莫非。
双D提出结束代理契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和其他所有的员工一样,对自己将何去何从不免有强烈的茫然和关切。
莫非头也不抬,只回答她。
“我会坚持接手成立分公司的事。条件是要他们把我们所有的员工也一起收回去,这样算是双赢,大家权益都有保障。”
莫非懒洋洋地,只把话说了一半。
“他们会答应吗?这个方案不是已经谈了很久?”
蔡玲也知道风声,紧紧追问。
“他们有他们的打算。说是为了要实现新的做法,不太愿意用代理商的行销人员。”
莫非只有回答。他知道对于旗下的几十个员工,他仍担负道义和责任。
“哼!又是一帮过河拆桥的死洋鬼子!总经理,难道你就束手无策,任凭他们宰割吗?我们也有我们的筹码!他们要是太过分,我们就把他们的招牌给砸了!反正我们手上还有这么多存货,给他来个贱价大清仓,叫他措手不及!看看谁怕谁?蟑螂怕拖鞋!乌龟怕铁锤!”
蔡玲的想法和姚娟一模一样,她们在代理业务的历程经验上都比他还老练似的。
“你们真的想玩这个老套?把品牌形象搞砸,然后大家两败俱伤,让合作情谊一笔勾销?”莫非摇头苦笑,又请:“我自己是无所谓!反正到头来四大皆空!不过我不能不为你们着想!”
蔡玲不明了这番心灰意冷的低调由何而来,回报了他一个超级大问号的表情,等他再唱下文。
“我会坚持在正式回收之前必须有一段缓冲期来处理存货和员工的问题,让大家好聚好散!你们不用太紧张!”
莫非忍住心烦气躁,把话题做一个结束。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其实这也没什么!”
蔡玲叹一口气,意味深长瞄了莫非一眼。跟上一个工作不力、老是和女人纠缠不清的老板,早晚也是死路一条。她的意思是这样。
莫非哪管她脑袋里转的是什么主意,只是心不在焉交代她,“今天货柜进来,你带个人去处理就行了,下午美国那边的谈判代表会过来,我应付他就可以了,你走吧!”
蔡玲应一声,收拾了东西很快走人,办公室剩下莫非一人。
正庆幸独自落个清静,楼下小江的内线拨上来。
“总经理,有一位李先生要拜访您。”
“说我不在。”
“来不及了,总经理,您没有交代,他已经打算要上楼去。”
莫非无奈挂了电话,咕哝一句,“混账!”
几秒钟之后,李果站在他面前。
“嗨,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莫总经理!”
他用调侃又亲热的口气向莫非打招呼。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文人相轻,浪子相薄吧?他对来者一身和他当年相似的调调十分反感,于是不客气地问道。
“贵人多忘事!贵人多忘事!”
李果轻松自在地继续打哈哈,看看那套海湾型深色真皮大沙发,故意又说:
“你不请我坐下来吗,总经理先生?”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你当然可以坐下来。”
莫非拿起烟点燃,准备和这个讨厌的家伙周旋。
李果毫不客气,一屁股就当真坐下去,还把上半身舒舒服服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一叠,赞叹一声,“哗,好豪华舒服的办公室!我们阿敏真的是发了!真的当了这么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娘!啧啧!”
莫非字字听进耳,不由得反问:“原来你是阿敏的朋友?”
“喝!岂止是朋友?”李果蹦地一声放下了搁在左脚上的右脚,然后再把左脚搁到右脚上去。“喂,老兄,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李果,以前少说也见过几次面,怎么自家人不记得自家人啦?”
莫非细看来人,在记忆中密密思索,渐渐觉得他有点眼熟。
“抱歉,过去混过的兄弟太多了,如果你是阿敏的朋友,那么有可能我是见过你的。”
他告诉李果。
李果双手一拍,故做振奋状。
“这就对了!不过,只对了一小半!我说过,我们是自家人!听好哦,我和阿敏、和你,不只是朋友,而是自家人!莫非先生!”
周旋到这里,莫非已经明白,来人必定是有所为而来,于是开门见山说:
“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大家是自家人,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直说吧!”
“痛快!莫非先生!你真的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