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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侍奉过王上的女官赏赐给下属臣子,以做恩赐。老祖宗那里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今天我效法一二,将你赐给大开青庐,为社稷培养大批人才的骆先生,又有何不可?”
乱了!全都乱了!
珠珠在心中默数三声,令自己冷静下来。眼见管丝竹失了主张,现在可全靠她一张巧嘴来说服女主了,“主上……”
“什么都不用说,我意已决,令内侍拟旨,马上恩赐,就这么定了。”
离开前,斜日女主还送她一件东西。从王位后面拖出一件卷成团的旧皮裳,她把它丢到管丝竹面前,“这件皮裳就算是我赐给你和骆品的新婚之礼了。”
这是……这是……爹的那件皮裳?
管丝竹握着破旧的皮裳,心中万般感慨。那上面还有她雕刻的文饰呢!她将这件皮裳赠予骆鸢飞,他却不知珍惜转送给了柳嘉子,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父亲的遗物,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又回到她手中。
莫非,这就是天意?
“女主,这件皮裳……”
“听说有人拿了这件皮裳行贿内侍官,本王当然不能坐视这等无良行为盛行于宫闱之中。”
斜日女主瞄了皮裳一眼,目光深邃中藏着几许纠葛,不过很快她又恢复成那副懒散的模样,“要是本王记得没错,这皮裳还是多年前从宫中赐出去的,没想到又转回到宫里。不过经过这么多年,这件皮裳破烂不堪,给本王垫椅子都不配,恩赐给你吧!”
虽然女主措辞阴毒,不过对管丝竹来说,这件被外人当做垃圾的皮裳却是她心中无价的至宝。
管丝竹拜倒在地,“谢主上恩典。”
“就这么着吧!”斜日女主甩袖回了内室,不再听任何废话。
管丝竹的心思却被女主的话缠绕着:爹的这件皮裳是从宫中赐出的?既然女主还识得这件皮裳,她是否知道爹娘被杀的真正原因呢?
“这下完了,彻底完了!”珠珠呆坐在地上,彻底被她那任意妄为的女主给打败了。
速速写信告诉哥:醋倒多了,酸!
“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骆府上下几乎到了奔走相告的程度,尤数那小权跑得快,“三爷!三爷,快去看看吧!宫里传出消息,夫人……夫人被允许归还原籍了。”
“她回来了?”骆鸢飞还有些不敢相信。六小叔的信发出还不到半月,丝竹便能回来了?“她现在在哪儿?”他要去见她,他要看着她画出一幅幅只属于她的绝色丹青。
“夫人她现在在……”小权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好像除了知道夫人被归还原籍,再没有其他消息了。他只好诚实禀告,“不知道嗳!”
“还不快去打听!”
骆鸢飞派出去的人一拨接着一拨回来了,没有人知道管丝竹去了哪里,她好像就此人间蒸发了似的。
“不可能!她不可能从宫里出来之后就消失不见,来人!再出去找。”
骆鸢飞烦躁地在大厅里踱着步,所谓近君情怯,大抵就是这样吧!
着急的可不止他一个,整个骆家都为管丝竹的回来而等待着。可阿野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会不会中间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状况?”
“怎么说?”
“你们想啊,六小叔给王宫中去了封信,宫里便传出消息,说放丝竹回来了。这六小叔不过是青庐里的教书先生,虽说很有学问,可他说的话,女主会听吗?”
不仅如此,小财还有另一层担心,“当初是夫人主动要求进宫的,现在被放出宫来,虽说是发放原籍,可我听人说,照宫里的规矩,送出宫的女官是不能自由嫁娶的。如果宫里没有旨意将其恩赐给谁,她就得一个人过一辈子。换句话说,她就是回来了,也不再是骆三夫人。”
“这都是谁定的这么多规矩?”骆鸢飞气恼地用脚去踢红木椅子,椅子倒了,他的脚还不知道疼。
这种时候,还得老将出马。骆老爷子出面安抚军心,“甭管这些,先把丝竹找回来再说。我们都能把进了宫的人给弄出来,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说的也是,可这人到底在哪儿呢?”骆兽行也算横行城里多年,从前他看上哪家姑娘就把人家弄上手,如今正正经经要找个人,却挖地三尺都找不着,“弟妹不会是故意躲起来不见我们吧?”
“我知道娘亲在哪儿。”
每次在紧要关头冒出来淋大家一脑门子雾水的人总是修竹这小屁孩!
拎起他的耳朵,反正骆鸢飞不是他爹,也用不着心疼他,“有什么话你最好一次说完整喽!”
“娘亲在我家。”哎哟哟!我的耳朵嗳!
修竹为他的耳朵喊疼,这家人除了娘亲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粗鲁啊?亏骆鸢飞还是青族出身呢!
谁还管他耳朵疼不疼,知道丝竹在六小叔那里,骆鸢飞推开挡在面前的修竹就往外冲,没听见小屁孩后面那句重点——
“急什么急?女主已经将我娘亲恩赐给了我亲爹,你急也没用了!”
“怎么会这样?”骆品从门槛那头踱到管丝竹这头,再踱过去,还是那句,“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甩着袖子,满脸无措地重复着:“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管丝竹手一抬,立刻奉上一碗凉水,“您先喝口水定定神。”她怕他一时着急上火,昏过去。
她一个女人家先嫁了骆鸢飞,后又进了宫,现在又被恩赐给骆鸢飞的六小叔——她继子的亲爹。她都没急,他一个没老婆没人管的大男人着急个什么劲?
“您客气!您客气!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骆品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碗凉水,特别留神没碰到她的手。
他不像个教书先生,倒像个呆子。管丝竹上下打量着他,暗暗地将他和骆鸢飞比较起来。虽同是青衣一族,又是叔侄,长得也有几分相似,可论性情就全然不同了。
骆鸢飞行事随性,六小叔却处处留意;骆鸢飞洒脱大气,六小叔却恭敬守礼,像个十足的书虫。
若说他们有什么相似之处,大概就数同是饱读诗书之人,却都不肯入朝为官吧!
“修竹还真有几分像你呢!”像个小书呆。珠珠就不同了,机变灵活,即使在宫禁森严的王宫里还时不时地闹出几分乱子,所出的状况又正好在她足以处理的范围内,精得不像个五岁的丫头。
偶尔管丝竹看着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会想,不知他们的亲娘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性情的人,怎么舍得下一双这么可爱的儿女独自飘零。
要是她也能有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把他们当命一样疼爱,绝对舍不下。
然,这些都是她成不了真的梦了。
第八章 女主赐婚(2)
一碗凉水下肚,骆品稍稍冷静了些,可摆在他面前的问题仍有待解决,“侄媳妇,女主到底是怎么说的,怎么会把你赐给我呢?”
“女主的圣意岂是我能揣测的?”
她倒是半点不惊慌,他却吓掉了半条命。为了过继修竹为子的事,他们见过几面,都是在门槛高的骆府内。那时候的她总是端庄威严,见人三分笑。进了一趟宫,再见面总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你好像比从前放松多了。”
“是吗?”她装作不解。卸下了骆三夫人那副重担,现在的她跟从前那个在竹林里做竹器的小丫头并没有什么不同,“六小叔……不!我该称呼你‘先生’,既然女主将我恩赐给您,从此以后我就跟着先生,伺候先生日常起居,直至终老。”
什么?还要跟着他到死?有她这句话,相信不出半月,他就被一群黑衣人给灭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侄媳妇!”骆品连连摆手,好像有个吃醋长大的母老虎守在一旁时刻盯着他似的,“这可万万使不得,我看你还是回去跟我那三侄子团聚吧!”
管丝竹可以以玩笑的心情对待自己后半辈子的归属,却独独不想再提起骆鸢飞,“先生,您这是说胡话呢!女主的圣意我们岂能随便更改?这可是大逆不道。”
“我要是接受了你,那才是要命的事呢!”骆品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好跟她挑明了说。正当他一个头两个大之时,门上回报:他三侄子找上门来了!
“这下可好……”
骆品话未落音,骆鸢飞已推开他这个六小叔,直接冲到他媳妇面前,将女主恩赐给他的人揽在了怀里。
“丝竹,你总算是回来了!”
管丝竹挣脱开他的怀抱,顺便奉上一句:“请您尊重些。”
“丝竹……”骆鸢飞诧异她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态度,心里揣测着大概还在跟他闹别扭呢!他以软话讨好,“丝竹,你就别再生气了,柳嘉子已经被打发回去了,我真的没有娶她。现在你又回来了,我们又可以像从前那样在一起。”
他还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吗?
从她决定入宫那一刻起,她的梦就醒了。卧房里那只大柜子锁了她三年来雕刻成的所有竹器,也锁了她对他的所有希冀。
一生嫁错一次郎已是不幸,若再嫁错第二次,还是错嫁给同一个人,便是她自己委屈自己了。
开过花的竹子便已死了,谁又听说过死掉的竹子还能长出新的竹叶?
“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就像那件已经破损的皮裳恢复不了从前的模样,管丝竹残忍地宣告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女主已经将我恩赐给骆品先生,从此以后我是他的人了。”
“什么?”
骆鸢飞半张着嘴,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堂弟变儿子,老婆变婶娘——这种事怎么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在骆鸢飞一个人身上?到底该说上天弄人还是哀叹自己倒霉?
该哀叹倒霉的人可远不止他一个,眼看着原本清净的青庐挤满了人,骆品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旨意?怎么就……”
“先生这几年一直孤身一人,日后由我照顾您,不好吗?”管丝竹说话温软如玉,行事和煦如风。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把个骆品伺候得周周到到,连他的腿都被她服侍得颤抖了起来。
“好是好,可就是……”骆品斜瞄了一眼他那三侄子,怎么看都觉得三侄子眼里冒火,他感同身受,这分明是火烧眉毛呢!“依我看,侄媳妇,你还是跟三侄子回去吧!”
他想做好人,哪儿这么容易?
管丝竹立于骆品身旁,连正眼都不给骆鸢飞,“先生又在说笑了,女主的旨意那是可以容我们随意更改的吗?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今生我跟定先生了。”
她话未落音,骆鸢飞“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这任哪个男人也忍受不了自己媳妇对另一个男人说:今生我跟定你了——还是当着他这个丈夫的面。
他这一站把骆品吓得够戗,管丝竹却依旧腻在骆品的身旁——气吧!气吧!气走了更好,省得你窝在这里给我添乱。
要他走?没这么容易!
骆鸢飞像团水粉粘在画纸上,死赖着不肯走,他索性把话摆明了:“从现在开始,丝竹,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要是想一辈子跟着六小叔,我就一辈子赖在这间青庐里。”
“别别别,你还是跟他回去吧!”骆品几乎是哭着哀求道,“你跟他赌气不要紧,要是让人看到你住在我这青庐里,那……那多不好啊!我可是有妻室的人,乱不得!乱不得!”
尤其不能让修竹那小子知道,否则他一封书信寄到珠珠跟前,他就死定了。这对活宝,生下来就是为了跟他这个爹作对的。亏他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娘,把他们拉扯到这么大。
两厢僵持不下,最后骆品一跺脚,一拍桌子下了死命令:“侄媳妇,既然你是女主恩赐给我的人,是不是应该听我的话?”
“这个……自然。”管丝竹揣测:先生想干什么?
难得见到六小叔义薄云天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大丈夫的味道,且听他怎么说。
“现在我命令你,跟我三侄子回去,你就把他当我一般伺候。”
此话一出,骆鸢飞顿时大赞:“六小叔英明!”
“可是……”
管丝竹还想给自己找借口,骆品当机立断,断了她所有念头,“就这么定了!”比霸道,偶尔他也能来一点,谁让他身边全是一个个把霸道当财富挥霍的人呢!
把管丝竹带来的包袱一件件全塞回到骆鸢飞怀里,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见这臭小子还杵在那里,骆品急得直想拿脚踹他,“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脏了我家的地,我还得用水冲呢!”
有了六小叔的支持,骆鸢飞放开手脚,一只手拎着包袱,另一只手架起管丝竹就往外面跑。
听管丝竹的尖叫声一声比一声远,骆品这才长吁短叹起来。猛地转身,正对上屏风后面那颗小头颅——往哪里跑?
骆品仗着自己身长腿长,一猫腰就将修竹那臭小子逮到怀里,“承认吧!是你和珠珠搞的鬼,对不对?”
此时此刻,修竹不得不由衷地感叹,他这辈子算是没投胎到好人家,在自己家里被一对跟小孩似的爱玩游戏的爹娘欺负。过继到别人家里,小小年纪就要对着算盘珠子,走商行跑账房,给一大家子人挑重担——他招谁惹谁了?
“爹,我们也是想帮你。”修竹为自己和妹妹申辩。
骆品判决——申诉无效,“帮我?就给我把你们堂嫂弄家里来了?”侄媳妇成了他的人?这不是乱伦嘛!
“这主要是亲娘她……她的问题。”还不都怪爹没本事,连个女人都哄不了,才闹出这么一笔糊涂账来。
骆品咀嚼这事情背后的滋味,痛定思痛,好吧!他先迈出第一步。
“取笔墨纸砚……”
“爹,你要给我亲娘写信吗?”修竹眼睛都冒出光来。
骆品的驴脾气上来了,愤愤地嚷着:“非得写信吗?作幅画不行吗?”
“行行行!”修竹跟着老爹后面拍马屁,“可您确定亲娘能看懂您作的画吗?”
这……这还真是说到他痛处上了。
第九章 誓不娶佳人(1)
“丝竹!丝竹,我可以进去吗?”
本属于两个人的卧房,如今骆鸢飞却客套地站在敞开的卧房门外恭敬地请示着房内人。
这时候骆鸢飞开始感谢起二嫂的粗野来,要不是二嫂愤然把他的房门给砍了,今天他还近不到丝竹的身边。
“这是你的房间,我是来伺候你的人,你进不进来还用得着请示我吗?”管丝竹话里藏针。毕竟是做了三年夫妻,她了解他,以他的个性可受不得半点委屈。
这回偏就要她失算,骆鸢飞端着盘子凑了过来,“我知道你晚上不喝茶,这是温泉泡的菊花水,品品其中的滋味吧!”
她接过盘子,真像个丫鬟似的站在他旁边,“丝竹伺候爷喝茶。”
“坐吧!”他坐在床上,拍拍身边的位置,“你要是真把我当成爷,你就听我的话,坐这儿。”
看来她把自己陷入了左右不是的身份里,站在那里,她的眼始终望着脚下的那块地,像是发掘了金子似的,片刻不肯挪开。
骆鸢飞双臂抱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摁到自己的腿上坐好。任她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松手。他的唇凑到她的耳旁,细语呢喃:“你又换回了我们初见面时的那身蓝衣。”
他的气息醉熏熏地爬满她的耳根,薰得她半身酥软,差点就掉进了他设下的陷阱里,好在最后关头她又爬了回来。
“爷是可以这样抱着丫鬟的吗?看来从前我没留意的时候,府里的不少丫鬟都被你轻薄了去。”
“你这是在吃醋吗?”他笑着问她,有点痞,与这身青衫不符。
甩他一记白眼,管丝竹硬气地驳了他的说法:“我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