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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家女人·卷一之空竹花开-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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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嫁入骆家三年,除了刚成亲那几日,她再没穿过和他一色的衣裳。
  只因,他从不曾真正属于她。
  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现实却还要平淡如水地延续下去。
  丝竹退开他的怀抱,所谓放任,就必然有结束的时候,从今后她得做回“管家丝竹”了。
  “告诉你这些,是希望我走之前,我们之间不再有什么误会。你别多想,日后跟柳嘉子好好过吧!”
  她眸子清如水,彻底将他映入她的心中。然后,便是别离。
  “我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除了贴身的几件衣裳几卷书,再没有其他。你送我的那盒首饰,我也没机会戴,好在都是新的,你送给新夫人吧!庭院里我今年刚栽的几盆芙蓉,我交代小势帮我多打理了,你有时间也帮我看看。”话刚出口,她又后悔起来,“不打理也不要紧,反正我也看不到了。”
  她这就要走?
  骆鸢飞像个孩子似的拉住她的手,“我不让你走,我们去跟内侍说,我们不进宫了。你还是我的妻,是我一辈子的妻。”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事是顺遂人心的?他真是被她宠坏了,才总以为一切皆可如他心意。
  挣脱出他的手,管丝竹还是那样安静,“入宫是我求来的,我要去。”嫁他三年,终于她为自己做了件事——离开他。
  “你难道真要把自己鲜活的一生都葬送在那个冷酷的王宫里吗?”他为她不甘,因为心疼。
  丝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她自愿入宫的另一个理由——多年来,她一直怀疑爹娘的被杀与宫中的某个人有着莫大的关联,她进宫是想查明事件的真相。
  从前没想过去追究爹娘的死因,那时候她还没有能力靠近赤袍银衣的贵人。后来嫁给骆鸢飞为妻,借着骆家的势力,她总算有机会接近革嫫上层,可她的心里又有了对他,对骆家的牵挂。
  她怕追出当年爹娘被杀的真相,只会带来一场更大的腥风血雨,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骆家的任何一个人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尤其是他——她的夫君。
  如今,他娶柳嘉子的决心断了她最后的这份牵挂,恢复管姓,还了自由身,她只需对自己负责。
  拨开他的手,她收拾起制作竹器的工具,离意已定。
  她的决绝让骆鸢飞心如刀割,有一种液体正迅速从他的身体里流逝,他慌了,“我不会娶柳嘉子,我只有你一个妻,这样你还不愿留下来吗?”
  他不懂,他到现在还不懂。她要的不只是成为他的妻这么简单,她要的一直都比他想给的要多一些,再多一些。
  所以,当初在媒人来提亲的时候,她才会犹豫;所以,今天她才会主动要求入宫伺候女主。
  只有永远无法见到他,她才懂得死心啊!
  “鸢飞,我看了你那么多年,实在太了解你了。你的心中除了作画,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你自私地掠夺着你要的一切,把你不以为意的东西全都抛在脑后。而我是个人啊!我无法克制自己对你的欲望,我要你爱我。不只是回到这个家,守在我身旁,我要你用作画的那种热情注视着我。”
  “我……”
  “别说你做得到。”她不要谎言,她以欺骗了自己太久。
  总以为只要她做个称职的骆三夫人,只要她不停地努力,他就会看到她的好,就会给她想要的爱。
  年复一年,她只换来了他一句“你太精明,我害怕”,她对自己说:够了,管丝竹,就到这里吧!
  第七章 离别畅心谈(2)
  “也许我对你是特别的,可如果这份特别,你从头至尾都不肯接受,我宁愿自己对你而言只是众多被你所画的女子之一,至少你曾用心注视过我。”
  是谁说过,千年守候只为换你瞬间的回眸?
  行囊她已备好,拎上最轻便的包袱,她遵照女主的旨意“即日起入宫”。
  临走前,她把该做的都交代好——
  “家里的事阿野跟小势就能打理好了,比较麻烦的是商行里的事,小财虽有点能耐,可是缺少圆滑的交际手腕,容易得罪人。好在修竹挺有出息的,跟了我没几个月,很多事都上手了。只可惜这孩子年纪太小,现在挑起骆家的重担还为时过早。老爷子年纪大了,又过了几年清闲日子,现在把他抓来管账理事,他恐怕是支持不住的。目前就让小财先帮着料理,等修竹大些再全盘交给他——这才是我过继修竹为子的真正用意。”
  骆鸢飞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似的杵在她身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独独缺了他。
  她指指里间的那个大柜子,“入了宫,我得穿银服,这些金色的衣裳也没机会穿了。我将它们全都放进了里面的那个柜子里,我走后,你记得看啊!”不知为何,丝竹特意叮咛了一声,“一定记得看啊!”
  她三年的寂寞都收在那里了。
  她走了,在众人挥泪如雨中走得决绝。
  骆鸢飞没有挽留她,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她在身边。她走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去送她。
  从那天起,他就把自己困在了这间房里。三年来,他极少踏入的房门,如今却像个牢将困他一辈子,任凭大伙怎么叫怎么喊,他都不开门。
  他将丝竹留给他的那只大柜子打了开来,除了她穿过的金衣和一两套刚成亲时穿的青衫,柜子里就只有一桩桩一件件她一笔笔刻出来的竹器了。
  满满放了一柜子,全是这房里有的器皿,她又用竹子雕出一套一模一样的。他细细把玩,依稀能见到她雕刻竹器时的表情。
  将竹器摆上整张床,他躺在它们中间,终于领悟了丝竹说过的话——没有心的竹子开出了花真的就接近死亡了。
  “三爷!三爷,您开开门啊!先把饭吃了再说啊!”小权将中午放在门口的饭菜撤了出来,又端了晚餐上来。
  小财瞥了一眼根本没动过的饭菜心上急了,“三爷又没吃?”
  “已经是第三天了。”除了几口茶,三爷根本什么也没吃。小权就不懂了,“夫人在家里的时候,没见三爷怎么在意夫人。如今夫人走了,三爷怎么茶不思饭不想起来,我以为爷不爱夫人啊!”
  有一种感情深沉得连你自己都不曾发觉,它却已深入你的骨髓之中——在小财看来,骆鸢飞对管丝竹就是这种爱吧!
  在心上赞一句:夫人,还是您厉害,用了最绝的一招让爷永远记挂着你。可您不能要了爷的命啊!
  “小权,去取三爷的笔墨纸砚来。”她接过小权手中的饭菜,试图劝三爷开门,“爷,您开开门哪!我是小财,给您送晚饭来了。爷——”
  “小叔子还把自己关在里面吗?”阿野路过,见房门依旧紧闭,再想起从前这个时候,她都跟丝竹凑到一块扯闲谈——要不是小叔子要娶那什么妖精柳嘉子,丝竹怎么会入宫?想到这些,阿野心头不由得升起厌恶感来,手一伸向她爷们吆喝,“去!拿把斧头给我。”
  前些天,她也是用这套斧子功把柳嘉子给吓跑的。谁让她把丝竹能弄进宫里去了!
  阿野自认一灰衣农人出身,即使嫁进骆家也向来是放肆惯了,哪还在乎什么形象。接过骆兽行提供的斧头,她直接命中房门。
  把个好端端的紫杉门砍得风雨飘零,再加上临门一脚,让它彻底横尸一旁。
  这还没完,阿野提着斧头直奔躺在床上的骆鸢飞,作势就要砍下去。要不是小财和骆兽行拉得快,骆鸢飞这条小命就拿去祭祖了。
  “你这种男人活着受罪,还不如死了好。”阿野叉着腰像个村妇似的叫骂起来,“你媳妇走了,你想办法把她追回来啊!你躺在这里装死除了给我们大家添乱,你还能干什么?真不明白,你这种男人有什么好,丝竹怎么会喜欢上你?换作是我,你就是带着金山银山,我也懒得看你一眼,难怪丝竹宁可进宫伺候女人也懒得理你!”
  小财在一旁暗自嘀咕:二夫人挑男人的眼光还真是怪异,把三爷说得好像废物一般,竟忘了她自己的夫君才是人人喊打的恶霸。
  阿野的话让骆兽行听着都汗颜,他真怕老三气出个好歹直接投河,“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老三也不想的。”
  “他不想?他早干什么去了?”这种男人就是欠骂,“你知道丝竹多希望你能为她画幅画吗?可你呢?宁可画那些青楼里的姑娘都不肯正眼瞧你自己的媳妇,她不走才怪!”
  见骆鸢飞依旧躺在床上装死,阿野火得一把抓住他,“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
  他仍是一言不发,任阿野敲他打他。双方正折腾着,小权抬了东西进来,“三爷的笔墨纸砚我都抬来了。”
  小财接过骆鸢飞常用的画笔,往他手里一塞,“爷,你画吧!把你心里想的念的那个人全都画出来。”
  骆鸢飞握着笔的手在颤抖,他猛地起身悬笔于画案前,挥毫泼墨,笔势走到之处美人立于纸上。
  那一刻,小财知道自己对三爷那份多年的情愫该彻底地结束了。
  一幅、两幅、三幅……
  每一种神态下的丝竹,每一个印象里的丝竹纷纷现于他的眼前,充斥着他的心,直将它填得满满的。
  她不会离开他,因为他不让。
  骆鸢飞站在案前画了一整天,粗粗计算画了不下百张丝竹的形容图,他挑了自认最出彩的三十六张,裱了一套挂幅当珍宝一般收了起来。
  然后,他向全家宣布了一件事:“我要进宫,把丝竹接回来。”
  骆老爷子第一个不同意,“你当革嫫宫是我们自家开的?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听说新上来的这位女主可不是慈眉善目的主,弄不好会满门抄斩的。”那他们骆家可真就落魄了。
  骆兽行比较担心的是,“没有门路你也进不了宫啊!”
  “这个……我倒是可以帮忙。”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
  全家循声望去——修竹?
  “你能有什么办法?”阿野就不信了,他一个小屁孩子还能跟宫里的人称兄道弟?“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修竹辩解道:“我说的是真的。”
  现在只要有一丁点希望骆鸢飞就不会放弃,抓住修竹他追着问:“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我没办法,可是我妹妹有办法。”他又兜了一个圈子。
  阿野听着不耐烦了,“这小孩子分明是耍着我们玩呢!你才多大一点?你妹妹就更小了,她能有办法带我们进宫?”
  “当然。”修竹言辞灼灼,“我妹妹就住在宫里。”
  “什么?”骆家人的眼珠子全都掉了下来,满地乱滚。
  “我妹妹从小就进了宫,现在住在斜阳殿。”
  那不是女主住的地方嘛!丝竹被指定去伺候女主,应该也在斜阳殿。只要有一点希望,骆鸢飞就不会放弃,“那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你妹妹,让她带我进宫呢?”
  “这个简单。”修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我给妹妹写封信,这样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阿野不信,“这王宫可不是你家后院,就算你妹妹在里面,也不可能随便放个大男人进斜阳殿去求女主开恩放人吧?”
  “这个嘛……还得靠另一个人。”
  修竹摇头晃脑地说着,急得阿野直敲他的脑门,“这是谁教出来的毛病?说话说一半,你想急死我们啊?”
  脑袋被敲,修竹在心里喊了一声:你真野蛮,一点都没有我亲娘的气质。
  心里嘀咕归嘀咕,修竹终究还是折服于阿野的暴拳之下,老实而迅速地交代下文:“我爹啊!”
  “我?我有什么办法?”骆鸢飞与众人面面相觑。
  “不是说你。”这人还真喜欢自作多情呢!修竹白了他一眼,“我只认了一个娘亲,我可不承认有你这个爹——你去找我亲爹,把这里头的事都对他说了,只要他出面给宫中去封信,请女主放我娘亲出宫归还原籍,我再给我妹妹写封信,这事一定能办成。”
  “你说得倒简单。”问题是,这能行吗?
  到了这当口,骆鸢飞也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豁出去了,“我这就去找六小叔。”
  修竹也随即修书一封,上头只写了十三个大字:“螃蟹已熟,加点醋,烦妹请其食用!”
  第八章 女主赐婚(1)
  她坐在那儿,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位里,她知道没有多少人敢抬头仰望她的尊容,所以她坐得随意。紫袍褪到肩下,双腿随意叉开,如果她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应该没有人会猜到她就是女主斜日吧!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这些年她一直过得懒惰,日后还会继续懒下去。她的人生格言就是: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站着绝对不动步子。基本上,她连呼吸都懒得张嘴。
  “珠珠,去把管侍官叫来。”
  听到女主的吩咐,小丫头屁颠屁颠地冲出去,不一会儿就把管丝竹拽了过来,“管侍官,斜阳叫你。”
  管丝竹轻刮着她的鼻子,逗弄着她:“你倒是不怕死,直接叫女主的名字。”
  女主斜阳也不在意,把手中这封信丢到管丝竹面前,“你从前夫家那边来信了。”
  骆鸢飞写信来了?他的信又怎么会进宫呢?
  再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心依旧会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力道颤抖了一下下,“我已入了宫,从前的一切皆与我无关,谁写的信我也不看。”
  “你不看,我得看哪!这信是写给我的。”斜日女主特意拿这封信来吊她胃口,“不想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
  听女主这口气难道不是骆鸢飞写的信?
  “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女主语气里透着高深莫测,一时间管丝竹的确难以琢磨,“还请女主明示。”
  “骆品——你……听过这个名字吗?”斜日女主的语气里透着质问,不怒而威。
  “女主说的是修竹的爹——六小叔?”为了过继修竹为子的事,管丝竹跟骆品有过几次接触。
  据说六小叔是骆家最有学问的人,也是整个革嫫有名的六先生,他开着一间青庐,专门教人读书习文。听说前些年娶了一位流落到革嫫的白衣做老婆,还生下一双儿女,可惜后来那白衣女子拂袖而去,留下六小叔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十分不易。
  “六小叔……他怎么会写信送到宫里来呢?”
  “为了你啊!”
  听女主的语气像是调侃,可君王向来无戏言,管丝竹不敢放肆,“微臣愚钝,还请女主明示。”
  “什么都要我明示,那还要你们这些臣子做什么?”甩开宽袖紫袍,斜日女主端坐在王位上,尽显王者威慑之力。
  女主骤冷的语气让管丝竹瞬间打起精神来,“微臣知错!微臣告罪!”
  “我可不敢开罪于你,我还怕有人追到王宫里来找我拼命呢!”斜日女主的话隐隐透着一股子古怪。
  管丝竹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女主了?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管丝竹正琢磨着自己哪里做错了,一偏头就瞧见珠珠正跟她使眼色——你那是什么意思啊?要我给女主说笑话听?
  “既然骆品都开口了,我自然不能驳他的面子。”沉吟了片刻,斜日女主下了主意,“就以我的名义,把你恩赐给他吧!”
  “什么?”珠珠首先大叫了起来。
  “这……这怎么可以?”管丝竹忘了君前礼仪,驳起女主的话来,“我已经入宫为官,怎么能再被派给其他男人?”
  “有什么不可以?”斜日女主可是在这王宫里混大的,讲起老祖宗的规矩来,没人比她更清楚,“我父王和先去的王兄都曾将品行优良,不曾侍奉过王上的女官赏赐给下属臣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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