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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因为职业需要,面生的人来接小孩一定要问清楚对方的身分,否则若让孩子跟错人走了,那可就不好了。
“我是他奶奶。”不耐烦的回答,赵丽如以鼻孔看人的怒道:“那么啰嗦干什么?快把小宇叫出来,我来接他回家了。”
是的!赶在对方之前来幼稚园接人,这就是一群贵妇人商讨出来的抢人计划。
所以在拟定计画后,赵丽如便小心的打探出卓逸宇就读的幼稚园地址,今天终于要贯彻执行了。
幼稚园老师可不会因为单凭对方一句奶奶就相信,当下便进去叫出卓逸宇,而小家伙在门口看到奶奶时,原本还带着些微笑意的小脸在瞬间都变了。
“小宇,来啊!奶奶来接你回家。”瞧见孙子出来了,赵丽如立刻佯装慈爱,冲着小家伙直招手,要他快点跟自己上车。
没有上前走去,卓逸宇反倒往后退了一步。
而老师在瞧见他异样的脸色与举动后,反应很快的马上将他护在自己身后,以为对方根本就是骗子,是要来拐走小孩的。
“你这个当老师的是怎么回事?”乍见幼稚园老师把自己的孙子护在后头,好像她这个当奶奶的会对孙子不利似的,赵丽如立即怒声开骂,“我来接孩子,你挡什么挡?我是小宇的奶奶,难道遗会害他?”
“果然只是社区幼稚园,连老师的水准也差,怎么比得上我们家小宇以前读的贵族幼稚园呢?”
幼稚园老师才不管她冷嘲热讽的在骂些什么,迳自问着藏在自己后头的小家伙。“小宇,你认识这个人吗?她真的是你奶奶吗?”
因为确实是事实,卓逸宇没法否认,所以只能点头,当场让护卫着他的老师显得有些尴尬。
“瞧吧!瞧吧!我骗你们干什么呢,真是没水准!”不高兴的骂完了人,赵丽如又马上装出一脸和善的朝孙于伸出手。“小宇,快上车,我们回家了。”
哪知卓逸宇却当场又往后退了一步,摆明不想跟她一起回去。
这下赵丽如也没面子了,二话不说就伸长了手想强拉人,甚至还叫司机下来帮忙。
而这自然也得到卓逸宇的全力反抗,场面顿时变得一团乱。
在混乱中,被吓到的众幼稚园老师们总算回过神来,当下忙着前去阻止赵丽如强拉人的举动,同时嘴里还忙不迭的劝解——
“卓奶奶,你别这样,会吓到小宇的……”
“对啊,小宇平常都是他妈妈来接的,当然不肯跟你走……”
“有话好好说,别伤到小孩子……”
“你们别挡我!我接我孙子回家,你们凭什么挡?”被拉开的赵丽如气急败坏的骂着,甚至遗把这家幼稚园从头到脚,连游戏轮胎的颜色都给骂上了。
由于骚动实在太大,顿时引来不少人侧目,甚至遥有人窃窃私语着是不是该去报警,让只想息事宁人,不愿上警局沾染麻烦的幼稚园园长万分为难,思来想去只能朝事件的主角——卓逸宇下手,
“小宇,那是你的奶奶对吧?”在一长串尖锐的叫骂声中,园长蹲下身与孩子同高,小心戒慎的再次确认。
虽然沉默不语,卓逸宇还是点了点头。
“那她来接你回家,你怎么不肯呢?”园长满心不解。
“我等妈妈。”不肯说出真正的原因,卓逸宇抛出最简单的理由。
“唔……妈妈可能临时有事不能来,就拜托奶奶来接你啊!”听着那尖酸刻薄的漫骂声,再看看愈来愈多好奇的群众围观,园长的额头都冒汗了。
卓逸宇是个贴心敏感,观察力又好的孩子,眼看园长脸上的为难神色,加上愈来愈多的围观人潮,实在是很丢脸,心想就算自己跟奶奶走了,只要等个几小时,晚一点爸爸回家后,还是会送他回妈妈那里,是以当下也就不抗拒了。
“好吧!我跟奶奶回去。”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卓逸宇答应了。
一听他应允,园长顿时松丁一口气,领着他来到赵丽如面前。“卓奶奶,小宇愿意跟你回去了,你们快上车吧!”
“这还差不多!”赵丽如又瞪了园长一眼后,才催促着孙子坐上黑色宾士车。
很快的,宾士车便急驰离去,留下众幼稚固老师默默流泪……
呜……终于送走麻烦了!
然而就在他们才刚松了一口气时,另一辆车子又开到了幼稚园门口,走下一名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好看男人。
“不好意思,我来接卓逸宇。”扬着招牌粲笑,周志凯非常有礼貌。
又是卓迎宇?今天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家伙怎么这么热门?
众幼稚园老师一边吐槽暗忖,一边忍不住抖了……
呜,若是接不到人,该不会又要上演一出像刚刚那样的大戏吧,呜……他们体力不支,还是不要了吧!
“呃……请问你是小宇的谁?”惯例性的询问。
“我是小宇爸妈的好友,从小看他长大的叔叔。”咧着笑,周志凯大方回答。
“呃……小宇刚刚被接走了喔!”园长硬着头皮答道。
“被接走?!”周志凯失声叫了起来,隐隐有种不安的急声追问:“谁?”
怪了!既然叶子拜托他来接小宇,就不可能再请别人来,所以到底是谁接走他的?
“是小宇的奶奶。”连小宇都说是,一定就是了,不会有错的。
卓容那个尖酸刻薄的老妈来接小宇?真是见鬼了!
心下暗忖,周志凯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当下匆忙的向园长道了声谢后,便飞快的钻回车上急往位于天母的卓家而去,心想卓容的母亲并不长住台湾,能把小宇带去的地方,应该也只有卓家了。
然而就在他往天母方向追了不到十分钟,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惊恐画面在他面前上演了……
急驰的宾士轿车内,卓逸宇安静的待在后座,旁边坐着的就是向来跟他一点都不亲近的奶奶。
而此时的奶奶一直不断的在向他灌输着妈妈有多不好,跟着妈妈会吃苦,还是回到卓家比较好的言论,只是他都不吭声罢了。
而就在赵丽如又再一次的批评着叶桦时,忍了许久的卓逸宇终于憋不住的反驳了——
“妈妈才不是坏女人和狐狸精,我和妈妈一起住很好,才不要回去呢!”
而冲动的后果就是趟丽如变脸尖叫,彷佛随时会震碎车窗玻璃的高八度嗓音不停的怨叫,“你懂什么,你妈就是个抢人的狐狸精,她根本配不上你爸爸。”
“才不是!妈妈最好了,我最喜欢妈妈,我要跟她一起住!”强烈反驳,卓逸宇不想再听到半点说妈妈不好的言论。
闻言,赵丽如瞪着他遗传自母系的乌沉眼眸,霎时不怒反笑,闲闲凉凉道:“你是不可能跟那个狐狸精住的,因为我要带你到加拿大生活。”
“不可能!”有点被唬住,但卓逸宇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下安来反驳。
“谁说不可能?”气定神闲的检视着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赵丽如假笑道:“我今天来接你,就是要带你到加拿大的,等会儿我们就要坐上飞机,你永远也看不到你妈妈了。”
“才不会!才不会!才不会……”猛摇着头,卓逸宇疯狂大叫着,可心中却既害怕、又后悔……
怎么办?要被带到国外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就算打死也绝对不上车!
说起来,卓逸宇并不是那种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顺便连所有的生活常识都一清二楚的天才儿童,他只不过是个懂事早熟、乖巧贴心的六岁多的孩子而已。
是以他被吓到了,以为自己真要被奶奶给带到加拿大,永远再也看不到妈妈,以致心中惊恐至极,完全不知道出国还得有护照,而他连本护照都没有,哪能随随便便就飞到国外去,纯粹就是赵丽如在故意唬他、吓他而已。
然而卓逸宇不知道,深怕自己就此会跟母亲分开,当下急得大叫挣扎,趁着赵丽如手忙脚乱之际,一古脑打开车门,义无反顾的在高速行驶中跳了出去!
而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的赵丽如先是尖叫着要司机停车,然后就听到一连串纷乱的车子急煞和追撞的嘈杂声,回头一瞧,却见一条瘦弱的小小身躯高高的飞起、重重的落下,随即一声惊吼响彻云霄——
“小宇——”
第7章(1)
叶桦:
是我的错,我没处理好我母亲的问题,才造成这不可挽回的错误。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这所有的伤害与痛楚都发生在我身上,而不是小宇去承受。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在医院手术房前,卓容目光空洞的呆坐在椅子上,一旁周志凯陪伴在身边,不时拍拍肩膀给予支持与安慰。
事实上,当周志凯开车追往天母的路上时,突然瞧见前方有一辆黑色宾士车猛地打开了车门,然后一抹小小的熟悉身影竟不管急驰的车速,义无反顾的跳了出来!
那小小的身体在马路上急速的翻滚,当下引起后方被吓了一跳的车辆纷纷让道闪躲。
但是因为整个过程实在太快,还是有一辆车反应不及,就这么追撞上去!
然后就像是慢动作一般——那条小小的身影飞得老高,最后重重的摔落在地上,不到五秒,鲜血就从他的后脑蔓延开来,让人看得怵目惊心。
他知道那是小宇,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小人儿,所以他火速把车丢在一旁,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喊,疾步冲了过去。
而接下来的经过,他就有些模糊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趴跪在小家伙残破的身体边,不敢伸手去动他,只能不断嘶哑的叫唤着他的名字,直到救护车前来,他随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这才想起要通知卓容和叶桦。
卓容率先赶来了。他的脸色白得就像尸体般,在听他断断续续的描述去幼稚园接小字,园方却说小宇的奶奶早一步来接走他了,然后又在赶往卓家的路上亲眼看见小家伙跳出奔驰中的黑色宾士……
整个叙述过程中,卓容一直都没说话,直到最后,他像是失去灵魂一般,神情空洞的呆坐在椅子上,似乎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卓容突然出声。“她没下车查看,也没跟着过来吗?”
周志凯明白他指的“她”是谁,当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车祸现场时,我脑中只有小宇;后来上了救护车来到医院,也没心思去注意那个。”
闻言,卓容看了看周遭除了他和志凯,找不到其他熟悉的脸孔,也不知怎么着,他突然对着空荡荡的走廊漠然开口了——
“妈,如果你也来了的话,就出来吧!”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般,一条畏畏缩缩的身影从走廊转角处出现了——那是赵丽如。
她的脸上写满了后悔与惊恐,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见到她现身,卓容泛红着眼,嘲讽的笑了。“总算你还没无情到那样。”
“卓容,我没有推小宇下车,我没有……是他自己打开车门跳下去的,我想阻止却来不及……”赵丽如从小到大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嫁给卓容的父亲后,依然如未婚之前一样,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整天跟一些同样出身的豪门千金不是吃吃喝喝,就是血拚追求时尚名牌。
她一辈子没工作过,也从来不曾屈于人下看人脸色,是以她的为人处世原则向来是高高在上,说起话来也尖酸得从来不给人留情面。
这当然是因为,像她这种人一辈子都不用担心去得罪人,毕竟从来是别人要讨好她,而不是她要去讨好别人。
这种从小养成的自私任性已是根植在她的骨子里,但她也不是什么大恶不赦的人,每当做错事时,她依然会心虚、会愧疚。而今天她所做的错事太大、太严重了,让向来自私自利的她也慌了、怕了,深恐孙子就这么死了,而自己就是害死他的凶手!
“是他自己跳下车的……是他自己跳下车的……”恍恍惚偬的重复着这句话的卓容,忽地像头无情而噬血的猛兽般窜到她面前,两只手将她压在墙上愤怒逼问:“你到底说了什么才让他不顾危险的跳车,说啊!你到底是对小宇说了什么?”
赵丽如被吓得尖叫起来,当下全部招供了。“我只是骗他要把他带到加拿大去跟我住,让他再也见不到妈妈,我没想到他会相信……”
“骗他?你说你是骗他,你说你不知道他会相信?”卓容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杀人般,他咬牙切齿的怒吼,“小宇才六岁,就算他再怎么乖巧懂事,也才只有六岁啊!
“对一个才六岁的孩子。你威胁说要把他带去加拿大。说要让他再也见不到妈妈。他会不相信、会不害怕吗?他跳车是因为害怕你真的把他带走,让他失去母亲!”话落,他像是要发泄怒气般的将她用力甩开,然后一转身,却对上了一双盈满泪水的惊惶眼眸。
“叶桦……”卓容哑声叫唤,他不知道她来了多久,又将前因后果听去了多少。
虚软无力的拖着颤巍巍的步伐朝他走去,叶桦几乎快要瘫软了,打从接到志凯电话的那一瞬间起,她就觉得这一切肯定是梦,她的小宇不会有事的……
“卓容,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抓着他的衣服,叶桦嘶声要求,可是豆大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叶桦……”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卓容声音微哽的嘶哑道:“我们……我们要坚强……”
小宇的情况很不乐观,开刀前,医生曾说要他做最坏的打算。
“不——”凄厉否认着,她不断挣扎,试图甩开他的怀抱,崩溃哭喊着。“小宇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是的!是的……他当然不会有事……”使劲全力圈抱着她,不让她甩开自己,卓容哽咽附和,心中却没太大的把握。
“为什么要这样对小宇……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是我仅有的了……是我仅有的了……”
凄惨的哭叫不绝于耳,叶桦瘫软在他身上。
“你还有我……叶桦,你还有我……”抱着怀中几乎就要昏厥过去的女人,卓容的男儿泪也悄悄流了下来。
“不……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她哭到抽搐,久久难以平复,不断的在嘴里喊着“他是我仅有的了”这句话。
而卓容只能紧抱着她步停前后摇晃,仿佛这样就能将两人的悲伤一起摇掉。
一旁,周志凯看着向来性情沉稳的两人,如今为了儿子而哭到泣不成声的模样,眼眶也不禁一酸,只能赶忙转过身去偷偷擦拭。
而赵丽如自从被卓容甩开后,便一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似乎也失去了心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到几乎昏厥的叶桦却突然说话了。“卓容,你放开我!”
闻言,卓容怕她不知会做什么傻事,依然紧抱不放。
“我没事,你放开我。”再次要求,嘶哑的嗓音非常坚定。
不得已,卓容松开了双臂,就见她笔直朝赵丽如的方向而去,待站定在她面前时,狠狠的、用力的,使出她这一生最大的力量往赵丽如的脸上甩去一个巴掌。
霎时,就听“啪”的一声巨大声响,赵丽如的头被打歪,人也被打傻了。
至于卓容和周志凯则是当下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是我替小宇打的,我替他打的!”愤怒的吼了出来,叶桦就像是把全身的力气全数用尽般的瘫软在地,再次崩溃大哭。“我替他打的,是你害了他,是你……”
直到此时,卓容才明白叶桦已经把先前赵丽如的招认全听了进去,当下飞快上前去抱起瘫坐在地上的她,回到椅子上再次将她紧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