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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眼泪成串地滚落。她只是不想看到那个女人那么幸福,不想看到凌大哥身边的人不是自己,难道她爱一个人也错了吗?
“说,到底什么事?”蓝老庄主声音不知不觉严厉起来。虽然江湖传闻凌云风为人行事素来只凭个人喜好,但是这样不计后果的跟天下第一庄杠上,事情绝对不单纯。
“沈小策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请胭脂海的宗主帮我掳她出来……想逼凌大哥娶我罢了……”蓝静雪的声音在父亲的逼视下越来越小,“可是,我不知道他们是想要她的命……”
“锵”的一声,双剑相撞,迸出一片寒星。
“凌谷主,手下留情。”蓝老庄主不由得暗暗心惊,想不到凌云风年纪轻轻内力已如此精纯,心里更加清楚今日之事若处理不妥恐难善了。
凌云风一阵狂笑,吐出的声音又冷又硬,“你不知道?整个武林道上谁不知道胭脂海的宗主夫人是因为我拒绝救治而亡的?在你找上胭脂海合作的时候,你会没想到这一点?”
他往前踏一步。
蓝老庄主不禁后退一步。
凌云风眼中迸射出的那股阴森狠戾,让在江湖打滚数十年的老庄主也胆战心惊。
“你会不知道近来胭脂海的人一直在想方设法杀了小策?你没看到当日在酒楼他们的暗杀?”凌云风凄厉的大笑,“蓝静雪,你把天下人都当傻子吗?”
“雪儿,你简直太胡来了!”蓝老庄主恨铁不成钢。这摆明是胭脂海的借刀杀人之计,让天下第一庄和药谷对上,其坐收渔翁之利。
凌云风长剑斜挑从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刺出,蓝老庄主不得不闪身以游其锋。
长剑去势下减,直奔蓝静雪而去,侍女挺身相护,一声闷哼,长剑挥开,应声倒地,血淌了一地。
蓝老庄主及时又挡住那把鬼魅一般的剑。
就在这时,安置好小红的左清寒也到了,拔剑在手,加入战圈。
“谷主,这里交给我。”
凌云风抽身直奔目标而去,天下第一庄的人为护主再次挺身而上,又是一场厮杀。
凌云风狠,如果当日不是同住一家客栈的蓝静雪做手脚,不是她差人掳了小红导致小左没能及时出现,他不会错过追击的时机,以至于妻子被人掳劫而去。
天下第一庄和胭脂海他都不会放过,如果不是他们双方合作,他的妻子不会死,这笔血债必须由他们偿还。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凡是挡在蓝静雪身前的人,他毫不留情地下杀手。
最后,人人胆寒,蓝静雪更是面无血色,直至那柄剑穿透她的心口,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剑身离体,鲜血喷涌而出,她退了两步,最后砰然倒地。
“雪儿——”蓝老庄主嘶吼一声。
左清寒过去扶住凌云风,低声道:“谷主,回去办理夫人的后事吧。”
阳光照在凌、左两人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映着满地的尸骸,情景凄惶无比。
消息很快传开——看到妻子尸体的凌云风直接杀上天下第一庄,当着老庄主的面杀死蓝家四小姐,蓝家兄弟从武林大会赶回去为时已晚,只余遍地的鲜血。
而导致这一切的胭脂海成了天下第一庄和药谷的共同仇敌。
今年的武林大会充满了腥风血雨。
在扬州城处于一片喧闹混乱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的驰出城门,朝着胭脂海的所在地百花谷而去。
沈小策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紫色的床幔,身上盖的是锦绣罗被,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桃花香。
房间的摆设优雅而素净,显得主人的品味并不庸俗,屋外是大片大片的花海,让人目不暇给。
这个地方很美,这个房间很雅!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沈小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大片花海沉吟着。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云风人呢?小红和小左呢?
一身月白色的曳地长裙,及腰长发垂落在身后,纤细柔弱而又雅淡秀美的她站在花海前,轻轻淡淡的,反而比百花更妍丽。
他一直以为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水儿那样的人,却在看到沈小策的第一眼时恍似被雷击中一般。他的水儿回来了!
“水儿……”轻轻的呢喃逸出性感而单薄的唇瓣,他不敢走近,生怕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沈小策对着花海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想出来,不由得轻叹一声,缓缓转身。
然后,她被离自己几步远的人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清俊而冷漠的男人,让人不由自主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是他看她的目光却是温柔而又痛苦的,甚至还夹杂着患得患失……
沈小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思急转。
“水儿……”
原来他认错人了。沈小策恍然,朝他轻施一礼,道:“敢问公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水月小榭。”
“虽然冒昧,但是请容我再问一句,不知公子可知我是如何到这里的?”
郑文月看着眼前这张脸,似乎与记忆中那张重叠,他用力闭了下眼,猛地转身。不,他的水儿已经不在了,而这个女人是凌云风的妻子。
“你只管待在这里便好。”
沈小策看着他冷热转身而去,不禁有片刻的愕然。这个人好生奇怪!
接下来的日子,每日有人送饭菜来,可是她从来没有见到人,仿佛偌大的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暗处里似乎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她,这让沈小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没事的时候,她就坐在一大片她叫不出名字的花海前发呆。
后来有一天,一大叠书平空出现在屋里。
于是,她终于有了事可干。
焦躁烦闷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终至一片宁静,犹如一平如镜的湖面水波不兴,水下却隐有波涛汹涌。
既来之,则安之!
沈小策知道,现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是那个掌握主控权的人。
直到一天晚上,她自睡梦中惊醒,看到床前站着一个人,在昏暗的烛光下,映出他带着冷意的俊颜。
沈小策不由自主将被子挡在身前朝床前缩了缩。他深夜来此,意欲为何?
她不说话,他更不说话。
两人一个床上,一个床下,一个惶恐,一个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就这么对峙着,直到天边泛白。
当郑文月离开的时候,沈小策整个人瘫倒在床上,身上被冷汗浸透。
凌云风,你到底把我带到怎样的恩怨中?
她已经明白这个冷硬的男人是江湖人,又联想到之前所遭遇的事,以及小左说的话,事情的大概她隐约有谱。她家那个妖孽而禽兽的男人,果然是个祸胎!
如果还能再见到他,她一定会狠狠地踹上他几脚,如果还能见到他……心毫无预警地痛起来。她还能见到他吗?
泪无声无息地滑落,落在锦被上,晕染开来。
第9章(1)
一轮圆月高悬天际,将银辉洒落大地,在清冷中给人淡淡的温柔。
风中带着丹桂的香气,月到中秋,丹桂飘香,中秋虽过,丹桂依然香气袭人,而她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地。
沈小策站在门外抬头望月,心中滋味复杂难喻。
没有人,只有自己,那个男人常来,却很少说话,只是站在不远处一直看她。
久而久之,她便也习惯了。他来,他看,她不闻不问,看自己的书,发自己的呆,连话也懒得说,因为她说了,他也不会回应。
自说自话,是件很无聊的事。
“想他吗?”
身子一震,沈小策衣袖中的手狠狠攥成一团。
郑文月清冷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他在找你。”
“是吗?”用尽全身力气方才吐出这两个字,他仍旧保持着赏月的姿势,眼中却湿成一片。
“你跟水月很像,”仿佛在回忆什么,他的声音很慢,“你们长得很像,气质也很像,但是水儿没有你坚强,她像水一样柔弱……”
沈小策的感觉很奇怪,一个男人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在她身上找着他自己丢失的东西。
而她一个人被掳劫而来的人,就这么心平气和地站在他面前,听着他讲述他们的故事。
仿佛……仿佛他们是多年的朋友一般。
她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吓到了。朋友?如果他的妻子是因为她的丈夫而亡,那么他们怎么可能是朋友?
“为什么不杀了我呢?”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如果真那么恨凌云风,杀了她,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不是吗?
郑文月沉默了一会,声音再响起时带了一丝压抑的痛苦,“我没有办法看着水儿在我面前死第二次,就算你不是她。”
一句话,道出人世间最深情与最痛的心。
沈小策不由得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恨我吗?”他问。
她摇头,有些苦笑道:“恨不起来。”
“想回到他身边去吗?”
沈小策身子为之一颤。
郑文月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就陪我演一场戏吧。”
她转身,脸上难掩讶然之色,“演戏?”
“对。”
沈小策第一次看到他的笑,他的笑不同于凌云风那般魅惑引人痴迷的笑,而是轻轻淡淡的,仿佛被云雾缭绕的远山,缥缈而又虚无。
然后,她看着他噙着那样的笑转身离开。
演一场戏。
只是,却不知道竟然是要演一场出嫁的戏!
看着身上红颜的嫁衣,听着侍婢们唤着夫人,沈小策只觉得一切仿佛是场荒诞不经的梦。
成亲这一天,她才知道自己所在地方叫百花谷,自己要嫁的人是胭脂海宗主。
又一次蒙上红盖头,又一次被喜娘牵着走进喜糖,耳边仍然是喧闹的人声,司礼的声音像自天外响起。
前来观礼的江湖朋友看着站着不动的新娘,不禁面面相觑。
喜堂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作戏有必要这样真实吗?沈小策觉得自己上当了。这堂岂是能随随便便拜的?
她已嫁为人妻,怎能再嫁第二次?
“策儿,发什么呆?”
清冷的声音钻进她耳中,她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下一刻,她便被人重新拉回到原位。
“继续吧。”郑文月朝着司礼吩咐。
“一拜天地。”
沈小策心中叫苦不迭。这场戏是演给谁看的她心知,可是这堂都要拜了,那个人怎么还没出现?
突然,一只手轻轻地按下她的头。
“二拜高堂。”
膝盖一软,她跪落尘埃。
“夫妻对拜。”
膝盖酸软的她还来不及反应,人已被扭转,头再一次被按下。
“郑—文—月—”一声暴喝自外传入,宾客一片哗然。
沈小策长吁了一口气。他终于来了。
蓦然眼前一亮,她的红盖头已被揭去,抬头对上的是郑文月那张清俊而带着笑意的脸,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童一般。
“强娶人妻这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沈小策扭头去看,却被所见吓了一跳。
曾几何时那张妖孽一般魅惑世人的脸清瘦颓废至斯,那周身温润如月的气息变得如此阴寒慑人?
她呆呆地看着那满是青色胡渣、身形消瘦的人,眼泪夺眶而出,嘴唇颤抖地轻唤出他的名字,“云风……”
凌云风看着一身刺眼嫁衣的妻子满脸泪水地被人轻揽在怀,心中绞痛的同时,暴戾之气自体内奔腾而出,手中带血的剑再次划落。
“云风,不要啊……”
一身嫁衣的新娘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白衣染血,犹如地狱索命阎罗的男人,男子挥出剑硬生生移开三寸,在花岗岩铺就的地面上落下一道深及一尺的剑痕。
“小策——”他用力搂住妻子,生怕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郑文月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冷然道:“凌谷主,当年你见死不救,又强闯喜堂,夺我妻子,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观礼宾客明智的把空间让给这两个积怨今日你很深的男人做战场。
药谷与胭脂海,凌云风与郑文月,两个一样出色的男人,一样让江湖风云变色的一方之主,为了一个女人,不,两个女人,闹到今天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
女人果然是祸水!
“小策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掳劫而来强逼成亲,竟然还有脸来指责我?”
凌云风忍不住吐了口带着血渍的唾沫,以示自己的鄙夷之情。
郑文月从容不迫地道:“我与她亦礼仪齐备,她如今也是我的妻子。”
“放屁!”凌云风忍无可忍,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云风,小心。”沈小策看向一脸哀伤幽怨,心痛得身形摇晃的新郎官,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戏演得太逼真了,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对不起郑公子,我是云风的妻子,一辈子都会是他的妻子。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介入不了,也化解不了,但是,我替云风向你说声对不起,尊夫人之事,我十分遗憾。“
凌云风搂紧妻子,朝着那个装模作样的男人吼道:“少惺惺作态。”然后低头对怀中人柔声道:“娘子,不用对他说对不起,他夫人根本就不是我害死的。”
沈小策愕然。
凌云风继续说:“当日他带着妻子找到我时,为时已晚,根本回天乏术,我当然不会去做无用之功。”
但你竟然连解释也懒得去做?她望着他,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回望着她。我为什么要去向不相干的人解释?
果然是他会做的事。沈小策叹了口气。
郑文月的身形摇晃了下,后退两步,伸手扶住桌角,喃喃地道:“回天乏术……”
凌云风朝他冷哼一声,“凌某又不是神仙,不可能起死回生的,她当时只剩一口气,你要我如何施救?”
“水儿……”郑文月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呓语着爱人的名字。
“娘子,我们走。”
沈小策不由得朝那个再次受到打击的男人看了过去。
凌云风用力扳过她的头,一把抱起她,大步朝外走去,咬牙切齿的道:“永远不许你再见这个男人。”她竟然同情那个该死的男人,竟然在他的胭脂海住了一个月之久,竟然……
沈小策伸手环住丈夫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回到这个熟悉的怀抱,她终于安下心来。
幸好,他来了,而她还活着。
幸好,她长得像那个水儿,幸好……
“你为什么一个人来闯胭脂海?”
“那个该死的郑文月告诉我,如果我不只身前来,只能看到你的尸体。”
“你怎么会知道我没死?不是看到我的尸体就闯到天下第一庄去了吗?”
“杀完人之后,回到客栈,就看到苏凤琴那个老妖精打开你的棺木,在扑过去杀她之前,她肯定地告诉我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
“她说她给你下了驻颜蛊,而那个人身上没有死去的蛊虫。”
“蛊?”沈小策忍不住抖了下。
“是,那个老妖精。”至今一想到竟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对自己的妻子下蛊,他就觉得满腔怒火无法遏制。即使那人只是出于喜欢小策才为她下驻颜蛊那样的蛊中圣物,他仍然很火大。
看着眼前夹带着无边怒火的男人,沈小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她忽然觉得禽兽也比暴龙好。
现在,他们正在奔驰的马背上,身后是离他们越来越远的百花谷。
而马,是郑文月替他们准备的。
江湖人真的很奇怪,郑文月更是个奇怪又矛盾的男人!
凌云风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然后突然像想到什么,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