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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缡格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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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礼人在关外,她没有办法和他取得联系,这和皇上赐婚,无疑是雪上加霜。
  种种难题,压得她的心头沉甸甸,几乎快喘不过气。
  天啊!她该怎么办?
  月黑诡静,北风猎猎。清兵御营中,烈炬如画。
  十六阿哥坐在豹皮椅,军师和猛将左右站立,御案上摊着一张行兵图,帅将三人神情严肃地研究着对敌之策。
  “现在噶尔丹已经被我们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困守在飞龙谷,可是照道理而言,他们应该弹尽粮绝,为何不见士兵饿死?”副将疑惑地说。
  军师轻摇蒲扇,智谋过人地道:
  “飞龙谷地处险要,山壁如刀削斧劈一般,十分陡峭,易守难攻,想必他们已做了最后的防备,在山谷中大量囤积米粮,再加上山中本来就有泉水和野果,就算待上一整年,也不至于饿死。”
  胤礼一听,浓眉蹙紧。为了能早日回去和珍缡相聚,他卯足全力清剿叛族,若是还得在飞龙谷外等上一年,那真愁煞人。何况清军也有不少兵士有家室,他们一样归心似箭,日子一拖久,恐怕士气颓靡,若遭突袭,会溃不成军。
  他做出重大决定。“明日午时,咱们兵分二路,包抄飞龙谷。”
  “对,咱们杀他个措手不及。”副将附议,在地图上指着行军的路线。
  “十六阿哥千万不可贸然行事……”军师恐慌地想阻止。
  胤礼却一意孤行。“再等下去,等于是给敌人喘息养兵的机会,我们只要小心山势,一定可以将噶尔丹的族人一网打尽。”
  肆虐的漠风在山谷中回荡,卷起的黄砂粒教清军睁不开眼睛,和敌兵交战时,吃了暗亏,无法神速前进。
  胤礼箭衣蟒袍,坐骑大宛宝马,上高山如履平地,他骁勇善战,擎着一柄大刀,一路所向无敌,只身领先杀进飞龙谷。
  山岗西面,副将领着一支军队,攀藤附葛地爬上去。攻其不备,弯弓搭箭,“咻咻!”射向敌军。
  噶尔丹的士兵如倒栽葱般倒下,清军喊杀连天。
  进入谷中的胤礼却被四面八方的迷雾困住,好似落在井圈子里,脚下满地荆棘,他看不清,宝马便被缠住,蹄子动弹不得。
  他只好跃下马背,跌跌仆仆,提高警觉地走着。
  想不到这山谷聚集了作战的天时地利,怪不得噶尔丹按兵不动,就是想引君入瓮。他有些后悔没有听从军师的建议,多观察地形、敌情,现在处境这么危险,稍不留神,恐怕就成了山中亡魂。
  可是为了痴心等候他的珍缡,他绝对不能出事。
  “爱新觉罗·胤礼!纳命来!”突然从密长的芒草间窜出一道人影,暴出喝语,一把长剑如疾风骤雨扫向他。
  在茫雾中,他吃力地应战,眼睛较不适应,对手似乎是噶尔丹的世子,招招狠毒,硬是把他逼退到残垣断蝶处,他的足靴踩到一坨流砂,蓦地陷了下去。
  他惊觉后头是无路可退的山崖,拼命挥剑,保全性命。
  可是噶尔丹的世子存心致他于死地,步步不肯放松,扬身一个飞旋腿,把他踢落山谷。
  “啊——”胤礼翻落而下,底下是万丈深渊,刺藤划破了他的衣袖,他慌乱地想抓住任何树枝,却勾不着,身子迅速往下坠,被湍急的河流载走……
  清军副将赶至看到这一幕,莫不惊呼:“十六阿哥!”却也来不及挽住胤礼,眼睁睁地见皇子命丧悬崖。
  “可恶!”清军化悲愤为力量,团结一致,把少数的噶尔丹余孽铲除,获得最后的胜利。
  但是他们的主帅却已功成身亡,为国捐躯了。
  众将士立剑于地,单膝跪下,哀悼十六皇子,莫不吸涕掬泪。
  第五章
  在慈馨宫中,穆妃娘娘邀爱女一同用膳。珍缡却掩饰不了害喜的症状,频频捧心呕吐。
  “你有喜了,是不是?”穆妃脸色难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珍缡只有含泪点头,跪求母亲。
  “额娘,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很想留下他。”
  “你疯啦!今后你要在宫中如何立足?堂堂的十七格格未婚有子,闲言闲语你受得了吗?皇上肯定会把你逐出宫去!”穆妃盛怒、激动地道。
  珍缡抽抽噎噎地哭泣,可怜兮兮。终究是亲生的女儿,穆妃不再苛责她,却是更加头痛。
  如何解开十六阿哥的身世!如何让皇上退婚?如何求皇上接受他们这对苦命鸳鸯,这更是天大的难题。
  若发生在寻常百姓家,这事就好解决了,然而他们偏偏是皇室的成员,皇上丢得起这种险吗?
  穆妃长吁短叹,盯着珍缡尚平坦的小腹,这块肉能瞒多多?
  “穆妃娘娘、珍格格……”虞嬷嬷顾不得上了年纪的一把老骨头,急急忙忙奔进来。
  “虞嬷嬷,什么事那么慌张?”她们神色一凛。
  虞嬷嬷一边喘息,一边把听来的消息说给她们知道。
  “边关传来捷报,咱们打了胜仗……。”
  “真的?”珍缡欣喜若狂,她很快就可以和胤礼相聚,不用担心赐婚的问题。
  但往下的却是令她如遭雷击电灼的噩耗——
  “可是……十六阿哥他摔下山崖,遍寻不获,恐怕尸体被狼狗给衔走了。”虞嬷嬷声泪俱下。
  “不……”珍缡在一瞬间被打下永不翻身的地狱,她承受不了这种椎心的悲痛,晕厥过去。
  “珍缡!”穆妃搂着不醒人事的爱女,摇晃着她的身子。虞嬷嬷连忙帮忙把格格的娇躯扶上绣榻。
  “这个打击对她来讲,实在太大了,可怜的孩子……”虞嬷嬷伤心地哭着。
  穆妃在心中盘计着,既然十六阿哥死了,为了女儿的将来,只有逼她如期嫁进简亲王府。虽然这么做太过残忍,但是事至于此,只能说是他们缘分浅薄,无缘结为夫妻,怪不得她。
  清兵已班师回朝,依然不见胤礼平安归来。
  珍缡哀莫大于心死,她愈来愈消瘦,终日以泪洗脸。难以相信她深爱的人已不在世间,永远难以相见。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战功彪炳有何用?能比得上一条宝贵的性命吗?
  她痛不欲生,几次想寻死解脱,却不忍腹中的胎儿陪她一起丧命。
  这未出世的孩子,是胤礼唯一留给她的。
  在夜的最尽处,与黎明交接时,偶尔她会梦见他,迷蒙地看到床边仿若站了个人,以温柔且痛楚的眸光在抚慰她,似乎要她坚强地活下去。
  她艰难地伸出手要勾住他,他的身影却缓缓远离,消失在晨雾。
  从恶梦中惊醒,她免不了悲恸万分,哭肿了双眼。
  往后的日子该何以为继?
  这一日,穆妃捧着一碗褐色的药汁,神色诡异地跟她说,这是安胎药,要她乖乖喝下。
  珍缡心生疑云,因为母亲从不关心她肚里的孩子。怎么会亲自煎补药给她喝,又不差遣宫女代劳?
  “我不想喝。”她推却着,面无表情。
  “不喝的话,胎儿会营养不良喔!来,乖……”穆妃费心哄骗她,硬把一碗药凑近她的嘴边。
  “不要嘛!”珍缡紧闭着唇瓣,不让一点点苦药渗进嘴里,甚至挥掌将药碗打落,褐色液体流了满地。
  穆妃急促之下,脸色骤变,阴沉地逼她就范。
  “你今天不把胎儿打掉,就不要怪我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额娘……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这孩子也是你的孙儿,你不能剥夺他生存的权利。”珍缡泪流满面。
  “珍缡,你的眼光要往远处看,你还年轻,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这个孩子会让你身败名裂,留下他没有好处,你何忍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皇上又会允许你养大一个私生子吗?你冷静想一想,现在打掉胎儿,你可以重头开始,十天之后,简亲王府的花轿就要来迎娶你了,千万不要让孩子误了你一生啊!”穆妃对她讲着一篇大道理,爱之深,责之切。
  “十天之后,花轿就要来迎娶了?”她陷入震惊,悲痛逾恒的她忘了成亲的日子,想不到事情迫在眉睫。
  “额娘见过煜阳贝子了,他相貌堂堂,举止谦和,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你嫁过去之后,他一定会善待你的,也许日久生情,你会爱上他也说不定……”穆妃苦口婆心地劝她。
  “不……不会了……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她喃喃地,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母亲的话滔滔不断,如嗡鸣般震着她的头壳,她的脑海盘旋着胤礼的脸孔,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他们的孩子。
  现在她已别无选择,只有和命运赌一赌。她开口道:“我可以同意嫁给煜阳贝子,但是请额娘不要逼我打掉孩子。”也许煜阳贝子可以做孩子名义上的父亲。
  “这怎么可以?那煜阳贝子会接受你腹里的孩子吗?”穆妃倒抽一口气,恐怕届时不管她是皇上的十七格格,都会气得退婚。谁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不但不贞,而且还怀了别人的孩子?“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拿一生幸福开玩笑。”
  珍缡面色凝重。“那就请额娘为我收尸吧!”她冷冷地道:“孩子没了,我也活不下去。”
  “你……胡闹!”穆妃气呼呼地,但却拿爱女没辄。
  这事怎么可能行得通?就算煜阳贝子个性再好,也没有那么宽宏大量。
  皇宫上下一片喜洋洋,皇十七格格今日要出阁了。
  礼部接了圣旨,丰厚的嫁妆奁盒陈列在太和殿。
  简亲王府的煜阳贝子依礼迎娶十七格格,向皇上、皇后和穆妃娘娘行三跪九叩。
  珍缡身穿红艳艳的吉服,头兜红巾,在宫女的簇拥下,拜别父母,从小生长的深宫,坐上花轿,出发到夫家。
  燕妃终于如愿将她嫁出阁,但是胤礼已死,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整个婚礼,珍缡几乎是没有知觉的,她像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到了新房,她静静地坐着,等着煜阳贝子进来,她便要向他说清楚,取得他的谅解。
  可想而知他会多么震怒,但是这一切终得面对。
  烛泪滴尽,她等了好几个时辰,仍然不见煜阳贝子,她不禁纳闷,扯下了红巾。
  “十七格格,贝子爷在前厅喝醉了。”服侍她的丫环惶恐地禀道。
  “噢,那我先睡了,你来帮我更衣吧!”珍缡脸上没有一丝怒气,淡淡地道。
  “是。”丫环讶异格格的好脾气。
  这洞房花烛夜,贝子爷不进房为格格掀喜帕,不喝合杯酒,格格怎么还若无其事,睡得着呢?
  她动手为珍缡格格卸下沉重的凤冠璎珞,犹豫该不该告诉格格有关秋荷姑娘的事。
  这位十七格格看起来不像传闻中的娇蛮任性,而且平易近人,不禁令人心生好感。
  她不忍心告诉格格这么伤人的事实,闭上了唇。
  翌日,珍缡还是不见煜阳贝子,不过婆婆简福晋亲自来看她,本来她该到前厅奉茶的,可是新郎倌却迟迟不见人影。
  简福晋也支支吾吾,不愿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难道煜阳贝子根本不愿娶她?她猜想着,紧绷的心顿时放松。
  这下子就好办了。
  珍缡试着在王府大院寻找煜阳贝子,没有一个下人敢告诉她,贝子爷在什么地方,她只好逐间探望。
  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幽阁,给她达到了,两名男女共处一室,男的锦衣玉带,白净斯文,女的幽柔倩丽,可谓是一对璧人。
  他们看见她闯入,张口瞠目。
  女子首先发难,惊慌跪地。“十七格格,奴婢秋荷见过十七格格。”
  “秋荷,你不用跪她,起来,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她欺负你。”煜阳贝子怜惜之意表露无遗。
  很好,她最欣赏专情的男人。珍缡一派从容,笑嘻嘻地道:“他说的对,你不用跪我。”然后瞪了煜阳贝子一眼,露出久违的淘气表情。“谁说我会欺负她,我不但不会,而且准许你纳她为妾。”
  煜阳和秋荷面面相衬,无法理解十七格格的宽容。两人深怕这是格格释出诱饵,要他们放下戒心,日后伺机拆散他们,因此不敢接口。
  “甭疑心,我可以成全你们,但是这是有条件的。”珍缡走近,打算和他们敞开心胸,将一切说明白。
  她的感觉告诉自己,秋荷不是坏女人,就算是,她也得试一试。
  三人微妙的三角关系,就在王府中不露痕迹地共存。
  煜阳贝子和秋荷果然同情她的遭遇,愿意为她隐瞒真相,对外也宣称十七格格入门喜,怀了贝子爷的孩子。
  他们这对历经波折的鸳鸯也得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原来秋荷是王府的丫环,和煜阳贝子打小是青梅竹马,要不是不敢逆旨,他绝不会娶珍缡。
  珍缡整日看见他们如胶似漆,夫唱妇随,她就心痛地想起胤礼,在她的心里还藏着一丝希望——胤礼只是失踪,他没有死。
  这样的意念一直支撑着她,肚里孕育的小生命有了胎动,使她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不再孤单。
  隆冬的季节,漫天飞雪,简亲王府的梅花一枝独秀,傲挺在一片银白的世界。
  梅花象征着坚忍不拔,似乎在意喻她也要学习梅花的精神。
  珍缡技着雪狐斗篷,徘徊在梅林,身边花瓣飞絮,诗意盎然。
  穆妃娘娘担心她嫁进简亲王府的情形,特地来看她,一知道煜阳贝子新婚不久就纳了一名小妾,气愤、后悔不已。
  她把个中原委告诉额娘,要额娘别挂怀。
  穆妃叹着气,原本巴望着珍缡能忘了胤礼,有个好的归宿,没想到她这么死心眼,婚后也不曾和丈夫同房。
  她只好讪讪回宫,不再过问女儿的婚姻。
  王府的丫环也很讶异堂堂的十七格格,竟然可以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而且不争不吵。
  煜阳贝子为了掩人耳目,偶尔也会睡在十七格格的房里,但是他谨遵礼节,只是趴在桌子上睡,床仍留给珍缡一个人睡,两人一直清清白白。
  日子久了,秋荷也会来她房里和她闲聊,并亲热地缝制婴儿服,准备孩子出世后穿。
  三人和平相处,看在王爷、福晋眼里,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尤其十七格格那么快就有身孕,两老对珍缡更是满意。
  珍缡平常只待在自己房里,深入简出,不太麻烦下人,她赢得了王府所有人的赞赏。
  往京城的方向。一个穿着暗色布衣的男人跃跃独行,缓步而来。黑色的发散乱着,随着衣衫一同被风撩起。仔细注意,他的腿带着残疾,走起路来有些微跛。脸上刻着风霜的岁月,右脸颊一道刀疤,五官尚称俊朗,但是整体感觉就是个落魄的男人。
  胤礼抬起黑眸,看着紫禁城的石匾,指节激动地包握起来。他终于到家了,一路风尘仆仆,跋涉千里,途中他身无分文,没有人相信他这狼狈的模样,会是堂堂十三阿哥。他靠着自己,沿路乞讨,看尽人的脸色,就为了活着回来。
  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但是他没有,老天爷赐给他韧性,让他在千钧一发,奄奄一息时,得到贵人相救。
  那人是一个隐士,白发老翁身旁有个小药童,老翁正是个华佗大夫,他妙手回春,让胤礼原本瘫痪的双腿能够站起来,并治疗好他身上所有的创伤。
  他的伤好了七、八分,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辞,不分昼夜地赶路回宫。
  胤礼心里十分挂念珍缡,将近一年没有看见她,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也以为他死,伤心欲绝呢?
  他心急地跨步进入紫禁城中,城郭的外城河水波碧绿,石板桥路面,踢踏踢踏地发出声响,一辆由三匹马拉着的敞篷马车,喳呼地掠过身旁,车夫扬声:“让开,简亲王府的少福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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