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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罗海垂头。
朱瑟起身,以清辉为梯,拾阶而下,走到他面前,突然伸出手道:“我饿了,烤个烙饼可好?”
星罗海愣了愣道:“干粮都被张师兄拿走了。”
“那便算了。”朱瑟收回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消失在长廊尽头。
廊檐下,月光照耀处,少年唇角微扬。
旭日东升。
曙光如轻盈稀薄的金缕衣,笼罩大地。唯独大茅峰巅依然黄雾萦绕,混沌一团。
突地。
数十把飞剑连成一条长链,破黄雾,向东方。曙光从顺着飞剑投入雾中,须臾,数十道金光从雾中穿刺而出!
黄雾中隐隐想起一声如闷雷般的轻哼。
雾气迅速朝西面收拢,滚滚如滔滔黄河,不消片刻,黄雾已经拢成一团,现出人形来。
因黄雾退去而显露出来的大茅山巅上,茅山派弟子双手各执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按九宫位站立。
德华真人与朱瑟站在石阶上,抬头望向现出原形的黄烟老怪。
黄烟老怪一双眼睛深凹,两鬓花白如雪,面色灰败,嘴唇赤紫,气色比上次退走时更有不如。堂堂妖界三将之一的黄烟居然败于铜镜,可见他的实力已经削弱到何等地步。
德华真人道:“黄烟前辈远来是客,为何徘徊门外而不入?”黄烟老怪在天、妖大战之前已是妖界成名大妖,而道法界从来不论仙妖,只重修行,因此他称之为前辈,毫不为过。
黄烟老怪冷哼一声,望着朱瑟道:“没想到茅山竟然有你这样的弟子。”那把斩妖剑的威力实在让他刻骨铭心。
朱瑟微笑道:“我更想不到妖界居然有你这样不济事的妖将。”
黄烟老怪被激得脸色发紫,一双拳头握得死紧,但终是有所顾忌,恨声道:“此刻且由你猖狂,只怕待会儿你再也笑不出来。”
朱瑟眼中精光一闪,试探道:“当日华山山谷,你与白水老怪不是斗得你死我活,势不两立么?怎的才一转眼,又眼巴巴地跑去给她当前锋了?”
“你还说,说非你……”黄烟老怪猛然住口,但眼中火焰之炽烈,几乎要将整片大茅山巅烧光!
朱瑟心中了然。想必是当日他被斩妖剑逼退之后,在途中遇上白水,重伤之下难以逃命,这才不得不趋于她的淫威。
德华真人道:“茅山与妖界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还请两位前辈念着得之不易的和平,而高抬贵手。”
黄烟老怪恻恻笑道:“要高抬贵手倒也容易,只要你将罗清风交出便可。”
德华真人道:“清风乃是我茅山弟子,为人向来本分,不知何处得罪两位前辈?”
黄烟老怪道:“你不必惺惺作态。他的真实身份你我心知肚明。他既有我妖王之血,生死都是妖。就算你将他强留在凡间,也是于事无补。”
星罗海的身份知之者毕竟只是一部分,许多其他弟子不由一阵骚动。
德华真人道:“我茅山来去自由,何来强留之说?若是清风有意离去,我自然不敢强留。但若是他要留下,我又怎能驱逐?”
黄烟老怪冷笑道:“他身为妖王之子,在妖界一妖之下,万妖之上,怎会自愿留在你着小破道观?想必是你用了什么勾魂引魄的迷心之术!”
德华真人微微动怒道:“前辈无凭无据怎可妄言?”
黄烟老怪嚣张大笑道:“我即便妄言又怎的?反正今日你们若是不交出罗清风,我便踏平你茅山!”
德华真人怒道:“既然如此,那休怪贫道无礼了。”
双方正是一触即发,却听一声清朗的笑声,一道白水从天上垂下。
水中,一名银发雪肌的中年美妇若隐若现,“德华真人,白水有礼了。”
德华真人连道不敢。
“久仰茅山鼎盛,白水心仪已久。今日能与赫赫大名的德华真人切磋道法,实是妾身的荣幸。”
德华真人虽然在东胜神洲道法界享有盛名,但在白水老怪面前,是绝对不敢当赫赫大名四字的,因此连忙自谦道:“白水前辈折杀我也。”
白水老怪微微一笑,“凡人道法亦有过人之处,真人不必谦虚。茅山在人间屈指可数,堪为表率。还望真人不吝赐教。”
话既说到如此份上,德华真人自然再无推脱之理,只好道:“既然如此,晚辈唯有从命。”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两样东西,却让白水老怪面色微变。
朱瑟却早已了然。
既为茅山掌门,那么拥有茅山镇山之宝的量天尺和金灵沙也在情理之中。
德华真人驾起青云剑,犹如青虹,迅速没入白水中。
白水瞬间荡漾开来。
如四面铺展的素色绢布,淹过半壁天空。
乐、张师兄偷偷从人群中溜至朱瑟身旁,小声问道:“曾曾师叔祖,如今战况如何?”
朱瑟望着白水中若隐若现的红光,淡淡道:“未落下风。”
张师兄顿时眉开眼笑。
乐师兄却依然愁眉不展。未落下风与平分秋色还是有几分区别的。
白水突然如浪涛翻腾,水花乱溅,仿佛绵绵细雨。
茅山弟子见朱瑟双眉微颦,不禁都担忧起来。
倏地,朱瑟单手打开结界,将白水挡于结界之外。
茅山弟子尚不知发生何事,便见天下金沙如雪,纷纷扬扬。
白水如煮沸似的在空中翻滚,扑哧声此起彼伏。
张师兄急道:“是不是掌门师祖要赢了?”
朱瑟沉色不语。
又过片刻,金沙渐稀,白水却越滚越多。
朱瑟低喃道:“糟糕。”
她这厢声音才落,那厢胜负已然揭晓。只见白水中,德华真人身如断线风筝,从高处坠落下来。
朱瑟随手御起一把茅山弟子的佩剑,迎上半空。
不等剑至,一抹浅蓝色的身影便从道观飞身而出,将德华真人接下。
白水老怪渐渐现出原型,居高临下地望着来人道:“茅山果然卧虎藏龙,能人辈出。”
那人微微一笑,“若非如此,又怎能引得妖界大将亲临?”
白水老怪娇笑道:“不报上名来么?”
“江元盛。”
故地故人
“哦?早闻茅山有三宝,量天尺、金灵沙和不死之身江元盛,今日竟能睹全,真是幸事。”白水老怪嘴上客套,但手上却没有半分退让。
“元盛。”朱瑟突然轻唤一声。
江元盛身体一僵,慢慢回头。
四目相交,百年时光仿佛刹那,昨日旧事历历在目。
朱瑟取出斩妖剑,投掷于他,“接剑!”
江元盛顺手接住。
对于德华真人她或许仍有几分防备,几分保留,但是对于江元盛,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师弟,她却是全心全意地信任。
白水老怪脸色一凛,“斩妖剑?!”她回头朝黄烟老怪望去,似是想怪责他为何秘而不报。但是哪里还有黄烟老怪身影?
原来早在白水老怪与德华真人斗法时,他便脚底抹油,悄悄溜之大吉了。
白水老怪心中急怒,却也无可奈何。
当初擒下黄烟老怪乃是凑巧,此刻他有心避她,却叫她何处去寻。
江元盛横剑当胸,含笑道:“德华虽然是茅山掌门,但茅山绝学千百,他也未能一一学精。不若让我再来领教几招?”因修炼太清一元气的缘故,他不但外表不老,连内心也无大改。
朱瑟看他如此面无惧色地挑衅一代妖姬,不由苦笑连连。要知斩妖剑虽然威力强大,但是其耗力甚剧,非同凡响。
但是白水老怪终究惧其威力,“茅山能人辈出,一位德华真人已叫我打开眼界,不负此行。至于元盛真人的高招,只好留待他日再论。”
她为人行事,从不拖泥带水,说走便走。只见空中白水突然化作白云,缓缓稀释于空中。
茅山弟子久久望着天空不能回神。似是不敢想象来势汹汹的黄烟白水两个老怪竟然退却得如此轻易。
张师兄大咧咧道:“想来那妖界三将也是浪得虚名。怪不得当初罗仙姑一出手就让他们败退而去。”
乐师兄并不如此认为,“怕就怕他们只是来探个虚实。只是今日前有掌门大发神威,后来两位曾曾师叔祖坐镇,才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张师兄还欲反驳,却见江元盛翩然飞至朱瑟面前。
“师姐。”
由于他是俗家弟子,因此一直作书生打扮,兼之他气质容貌皆佳,因此站在一群道士中央,显得格外卓尔不群。
朱瑟眼眶微湿,“元盛。”
“不对。”江元盛不悦道,“以前师姐不是如此叫我的。”
朱瑟道:“你如今已是茅山的师叔祖,难道还要我再叫你小猿猴不成?”
江元盛咧嘴笑道:“正是如此。即便我在茅山的辈分再高,你我的辈分总是不变的。”
朱瑟正要答话,突的脸色大变,“你……”
江元盛笑容殷殷,“我可是老了?”
朱瑟望着他眼角渐深的皱纹和越来越白的发丝,眼中震惊与悔恨交替,颤着双唇,半字也说不出来。太清一元气虽然能使练者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但练者必须不动七情六欲,远离红尘是非。一旦心动情动,太清一元气便告破解。
江元盛如此形貌,分明是破解之兆。
这番道理,江元盛如何不知,但他却并无半分担有,只是微笑道:“我早前算到命中有一大劫。原以为是白水黄烟老怪联袂上茅山之事,因此非德华落败之际,我不欲出手。但未想到,竟然是能再见师姐一面。我于愿足矣。”
“元,小猿猴……”
“师姐不必自责。茅山如此多的道法,我别的不学,只学太清一元气,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师兄师姐再见一面。如今能再见师姐一面,今生无憾。”
朱瑟道:“师兄,你知道师兄他……”
江元盛一怔道:“莫非师姐也知晓了?”
她踌躇道:“我前几日见过他。”
“师兄还好么?”
“他身上妖气冲天。”
江元盛默然。
德华真人见两人谈得兴起,早已悄悄支开弟子,将此处留于二人。
朱瑟自责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江元盛道:“人人都有命定劫数。师兄今时今日的处境,都是上天之意,师姐不必自责。”
“上天之意?师兄道心坚固,若非……”她深吸了口气道,“上天怎么会将他这样的人逼入妖道?”
“师姐成仙之后,师兄被发现中了妖毒。师父为了救他,不得不将妖血和内丹植入师兄体内。师兄醒来后控制不了妖气,从此失踪。”他顿了顿,叹气道,“或许这是劫难。若师兄能超脱自我,便能得悟大道。”
“大道?若是得道必须要经历无数痛苦灾难,那么得道之后难道就定能拥有将所有痛苦灾难都一笔勾销的幸福?”
江元盛微笑道:“这还待师姐去印证。”
朱瑟摇头道:“我不愿经历苦难,也不敢奢望幸福。只是有一日过一日罢了。”
江元盛听她说的颓丧,知她是为自己和师兄的事心中愧疚难过,恐非口舌可以扭转,因此转开话题道:“久闻东胜神洲仙山处处,美不胜收。师姐与我说说可好?”
“怕是你听了会觉得闷。”
“只要师姐说着说着,不要自己先睡着便好。”他故意取笑她少时讲故事哄他睡觉时候的糗事。
朱瑟道:“我已是仙体,睡与不睡并不差别,你莫要先忍不住才好。”
两人说说笑笑,暂把烦恼抛诸脑后。
只是抛诸脑后归抛诸脑后,烦恼依然存在。
江元盛活至一百三十来岁全靠太清一元气支撑,如今太清一元气泄,他的生命迅速枯萎。纵然朱瑟和德华真人相尽各种方法,却也只留了他三天。
他去世之后,朱瑟也借故告辞。
于她而言,可留恋之人尽去,茅山也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山。
德华真人百般劝留不可,只得在天蒙蒙亮时送她下山。
到了山下,她正要御风,便听身后有呼声阵阵。转头一看,星罗海独自负着包袱,风风火火地跑来。
等他到了近前,朱瑟才皱眉道:“德华是你的师叔祖,你怎的不留在茅山?”就是怕他硬要跟来,她才选了清晨,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你答应让我跟着你,怎能失言?”
“我终究要回东胜神洲,难道你还要跟我一辈子?”
“有何不可?”星罗海说着,耳根不由一红。
朱瑟心头一动,却硬邦邦地回道:“我不收徒,你若是想借我成仙,却是妄想。”
“我才不想成仙。”星罗海不以为然,“我只要跟着仙子就好。”
朱瑟见他百折不挠,只得勉强同意道:“也罢。待我回东胜神洲之前,你便先跟着我吧。只是待我离开时,你不许再胡搅蛮缠。”
听得能跟着她,星罗海自然是千般应承。至于将来之事,他只留待将来烦恼。
险象环生
见朱瑟兀自行了数里,星罗海终于忍不住问道:“仙子去何处?”
朱瑟头也不回道:“你若不愿跟,此时还来得及折返。”
星罗海眉眼一黯,“我若不愿,又怎会和掌门师祖闹翻?”
朱瑟脚步骤缓。
星罗海顿时收起脸上萧索之情,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看前面炊烟袅袅,必有人家。反正天色将晚,我们不如住上一宿再走?”
朱瑟缓缓道:“星罗海……”
他忙不迭地打断道:“既然仙子不反驳,我便当同意了。”
朱瑟见他匆匆向前行去,知他不愿提及此事,只好暂时按捺不问。
又行近半里的路,果见有村落依傍山间。屋舍错落在稻田之间,炊烟萦绕上空,呼吸间隐隐有迷香入鼻,勾人食指大动。
星罗海与朱瑟走到村落里,便见村民手中端着各种食物神情惶急,来去匆匆。
朱瑟好奇地拉住其中一人道:“何故匆忙?”
那人急忙甩脱她的手,边跑边道:“此处不留外乡客,你们赶快走吧。”
星罗海道:“莫非是祭祀?”
朱瑟道:“哪有这般心不甘情不愿的祭祀?”她心中一动,“莫非……”
“莫非什么?”
“我们看看再说。”两人随着人流,一同往深山里走去。
有村民见到陌生面孔,慌忙拦在身前,“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跟在我们身后?”
其他村民听他吆喝,不由都停住了脚步。
朱瑟悠然道:“我们是路人,不过没有鬼鬼祟祟跟在你们身后。”
那村民道:“既不鬼祟,何以一声不吭?”
朱瑟道:“我见你们行色匆忙,不忍打扰罢了。”
那村民疾言厉色道:“既然不忍打扰,又为何跟在身后?你们可知你们的所作所为,极可能害死十几条的性命?!”
朱瑟被他说得一怔,“害死十几条性命?此言何解?”
那村民不耐烦地挥袖道:“这是我月落村之事,与外人无关,你们还是速速走吧。”
朱瑟眼睛一转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们是茅山弟子,只因师尊感到此地附近有妖气出没,特地遣我们来探一探。”
月落村与茅山相隔不远,因此她说的这个借口倒也不甚离谱。
那村民惊道:“茅山?可是前几日我们去茅山山脚时听说,你们正与妖界的大妖怪搏斗。”
朱瑟笑道:“那都几日前的事了。”
那村民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痛哭道:“真人救命!”
朱瑟转头看星罗海。
星罗海暗暗给了一个赞叹的眼神。
朱瑟原想装模作样地扶起他,谁知星罗海一个箭步,抢先将他拉了起来。她只好干咳一声,道:“老丈何出此言?”
那村民正哭得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