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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见状,大吃了一惊,厉叱道:“快闪开,老头儿!”
情急之下,他只有先救向老头,蓦地收回了手,可是这一发一收之间,无形中已失去了先机。
愤怒中的铁娥,真不愧“冷剑”二字的外号,她身子霍地向下一躬,掌中剑向后一探,这一招“黄雀分翅”,出剑如神,剑光一吐,那向老太爷一声哑嘶,身子遂慢慢地蹲了下来,接着倒地而亡,在他的前胸上,现出了一点血痕,鲜血却由背后直冒了出来!
总共不过是弹指之间,四条人命,已丧在了铁娥手中,这四个人,也正是大湖教里的顶尖领头人物。
在场的渔夫,见状俱都吓了个魂飞魄散,乱嚣声中作鸟兽散开,一时舟横人翻,乱成一团。
郭飞鸿想不到自己一时疏忽,这铁娥竟然又杀害了一条人命,转瞬之间,四条性命死在了她的手中,虽说是死者生前作恶多端,可是如此毒恶手段,终非正派侠士所应有。
这一霎时,他内心真有说不出的难过,望着现场竟然呆住了。
冷剑铁娥剑斩四人,余勇可嘉,一双杏眼,在大船上望了望,已无自己下手的对象,这时人舟争命,湖上乱糟糟吵成了一片,铁娥望着郭飞鸿冷冷一笑,陡地腾身而起,直纵上了一个船桅。
郭飞鸿忽然惊觉道:“铁娥,你慢走一步!”
忙将身子一拔,也腾上了一支桅杆,铁娥这时身子倏起倏落在众船桅杆上,一路飞纵而去,郭飞鸿自是不舍。
二人这种身手,顿时使得众舟诸人俱都惊吓得怪叫了起来,尽管是巨浪起伏,舟身动荡不已,可是这两个人那种杰出的轻功奇技,飞纵在桅杆尖上,就像是踏行平地一般。
一追一驰,霎时之间,已至湖岸,眼前是一片密集的松树林子。
冷剑铁娥最后一次自舟桅上腾身而起,使了一招“海燕钻天”的轻功绝技,娇躯弹起来足足有七八丈高下,然后飘身上岸。
可是郭飞鸿显然比她还快,他身子几乎和铁娥同时落地,铁娥足一沾地,转身就走,郭飞鸿急急唤道:“姑娘慢走一步!”
铁娥忽然转过身来,只见她蛾眉倒竖,杏眼圆睁,清叱了一声道:“郭飞鸿,你这么苦苦地追着我,是干什么?莫非我铁娥真的就怕了你不成?”
郭飞鸿由不住面色一红,他实在想不到铁娥居然如此声严色厉的对待自己,一时也不觉有气,冷冷一笑道:“姑娘你方才下手太毒了,大湖帮那几个人,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也……”
铁娥忽地跺了一下脚道:“你少管我的事,我爱杀谁就杀谁,你管不着!”
飞鸿冷冷一笑道:“我是可惜姑娘你的名誉!”
铁娥鼻中哼了一声道:“我不稀罕!”
飞鸿叹了一声道:“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一个人,我……”
铁娥眨了一下眸子,道:“我们就此分手,以前的事谁也别提了,你要是再跟着我,可别怪我剑下无情。”说罢冷笑了一声,转身而去。
郭飞鸿此刻心如刀绞,尽管铁娥如此,他仍是放她不下,他不能忘记过去的一段情,以及在她父亲面前许下的诺言,当时疾行了几步,又追了上去!
铁娥倏地转身,掌中剑猛挥而出,可是郭飞鸿身子只微微一闪,便躲了开去,铁娥第二次出剑,剑尖由下而上翻出来,招式名为“一天残虹”。
可是郭飞鸿身子微起,不费吹灰之力的又闪在了一边,铁娥第三次扑上来,口中娇叱了一声,长剑又一次翻出来!
目睹着铁娥如此绝情的样子,郭飞鸿一颗心是冷到了底,他忽然叹息了一声,站立不动,他要看看这个狠辣的姑娘,到底要对自己怎么下手!
铁娥哪里体会得出飞鸿此刻的心情,待得剑身递出,忽然发觉出情形不对,可是再想收手已是不及。
只见剑光过处,郭飞鸿一个踉跄,左胸脯上血光迸现,他身子倒倚在一棵树上,只痛得“啊”了一声。
铁娥猛然收剑,她那张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阵惊慌之色,她没有说一句道歉的话,只是呆了一呆,倏地转身如飞而去。
松林子里,摇晃着阳光的影子,时有微啸。
郭飞鸿紧咬着牙齿,只觉得左胸上的剑伤痛彻心肺,他不免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只见鲜血染满了全身。这位少年奇侠,一时禁不住悲从中来,落下泪来。
他伤心并非是为了身上的伤,而是铁娥的无情,这一剑似乎说明了她对自己痛恶的程度,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己确实该死了这条心了。
想到此,他匆匆在伤处附近先闭住了血脉,胡乱的上了点药,这一剑还真不轻,左胸上竟被割开了半尺长的一道口子,足足有半寸多深。
飞鸿把上衣撕破了一件,在伤处包扎了一下,愈想愈不是味儿,千里迢迢寻来,一腔热望找到了她,想不到,她竟然变得如此。
“她果真是没有一点感情么?”
郭飞鸿想来想去,一颗滚热的心,渐渐的凉下去了,他忽然明白自己的痴情是多么的无聊、幼稚,一个人妄图去获得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该有多傻!
午夜。
徐徐的风,吹在窗纸之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茅屋外有几声狗叫,当空有几颗小星星。
郭飞鸿辗转在长榻上,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呻吟,他床前那一盏昏暗的孤灯,时明时灭摇曳的光影,照映着他那张苍白的脸。
他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得伤处益发的疼痛,同时口渴得厉害,摸起了茶杯,喝了几口冷茶,睁开双目望了望窗户,天还没有亮,他又倒下来,就口把灯吹灭。
方才他做了个梦,梦见了铁娥,铁娥在对自己笑……很少见的笑靥,他闭上了眸子,想继续去追寻这个梦,难得的美梦!
人如果能永远生活在梦境之中该有多好!只是“由来美梦最易醒”,如果你本身不是一个快乐的人,即使在梦中,也很难不错,她就是铁娥!
郭飞鸿蓦然间呆住了!
铁娥缓缓倒下身子来,她的嘴几乎已挨在了飞鸿的脸上,那沾着泪的一双眸子,似乎显得格外妩媚,她吹气如兰地道:“你听着,只许听不许乱说话,你要是胡乱说,我可要走啦!”
飞鸿呆呆地点了点头,他已为这意外的变化,弄得呆住了!
铁娥嘟了一下小嘴,道:“这些年,我可没有理过一个人,要是有,你算是第一个!”
飞鸿方要答话,却为她伸出玉指按在了唇上,她就像是一个大姐姐管小弟弟一样的白着眼,又笑又嗔地说道:“不是叫你别说话吗!”
郭飞鸿这一霎时,只觉得伤也不痛了,他真有点受宠若惊,眼看着铁娥挨着自己,她那冰冷的脸挨在自己火热的肌肤上,尤其感到无限受用。
铁娥用她的脸在飞鸿脸上挨着,缓缓地道:“你的伤可是不轻,我已经看过了,这都怪你,可不能怪我,谁叫你不躲呢!你是木头人么?”
飞鸿忍不住抖动了一下,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张开了右臂,紧紧的把她搂住,他脱口道:“姑娘!”
铁娥用玉指点了他一下道:“叫我小娥就行了!”
飞鸿讷讷地道:“小娥!”
铁娥娇应了一声,她把脸枕在他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胸脯上,翻着一双大眼睛道:“你恨不恨我?”
郭飞鸿想转过身子去把灯弄亮,却为铁娥伸手给拉住了,她哼了一声道:“我讨厌灯,这样不是很好吗?”
飞鸿此刻虽是热情澎湃,可是他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尤其是对自己最亲爱的人,似乎不能这样!捕捉一些乐趣。
郭飞鸿转侧了一下身子,含糊的道:“铁娥!”
朦胧中,他觉得身上奇热,热得难受,他想踢开被子,可是这只是他昏迷中的一个想法,却难以付之行动。
忽然,一只冰凉的玉手,摸在了他的脸上。
郭飞鸿迷糊的摇了摇头,把那只手挣开,他紧紧闭着眸子,发出了几声呓语!
床前俏立着一个美人儿,她一身洁白的长衣,秀发披肩,眉目疏朗,映着窗外的淡淡月光,这少女就像是月里嫦娥那么的清艳绝尘!
她轻轻抹了一下眼睛,好似哭过了,只管默默的看着床上的郭飞鸿不发一语。
床前俏立了一会儿,她才由身上取出了一个小白瓷瓶儿,自内中倒出了几粒药丸,小心的放入了飞鸿的口中,又扶起他喝了几口水。
朦胧之中的郭飞鸿,并没有为此而惊醒,他转了个身子,含糊的道:“你……好狠的心……”
白衣姑娘闻及此言,由不住身子一颤,伏在床上哭了,她轻轻伏在飞鸿双腿上,抽泣道:“飞鸿……你,这个傻子,你可知我爱的是你!”
她说的声音很低,显得那么地悲伤。
郭飞鸿忽然惊醒了,猛地会起来道:“谁?哦!你是谁?”
白衣女仍然伏在他双膝上抽泣不已,她的眼泪,湿透了飞鸿的衣裳!
郭飞鸿大吃了一惊,正要再次喝问,那姑娘已猛然抬起了头,伸出双手,把飞鸿的身子硬推得倒睡下去。
在这些动作之中,郭飞鸿才发现这姑娘竟是铁娥,一点也
可是,他却实在没有勇气去拒绝对方,再者,他还有很多的话要对她说,他讷讷道:“小娥,你听我说,这些日子我找得你好苦!”
铁娥一笑道:“现在你找到了!”
飞鸿点头道:“是的,你……你父亲他……他……”
才说到此,铁娥忽然坐了起来,冷冷地道:“你不要再提他!”
飞鸿呆了一呆,道:“他……他老人家是我恩师,这些年,他把一身武功全都传授给我了,而且……”
铁娥霍地面色一变,站了起来,她把身子转向了一边,冷冷的道:“原来这样,怪不得你的本事这么大呢!”
说到此,她忽然垂下了头,飞鸿似乎看见自她眸子里流下了几滴眼泪,不由心中一惊,讷讷道:“你……怎么了?”
铁娥猛然转过身来,不过是瞬息之间,她似乎又变了一个人,变成了平常那种冰寒的态度,她冷笑了一声道:“你永远不知道我恨他有多深,任何接近他的人我都恨,你……竟然是他的徒弟!”
飞鸿呆了一呆,道:“小娥,你错了,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你这样对养育你的父亲是不对的!”
铁娥一双眸子,睁得极大,以比冰还冷地声音道:“他没有养育我,自我懂事以来,我就没见过他,他不是我父亲!”
飞鸿一惊道:“可是他到底是你父亲!”
铁娥又慢慢垂下了头,冷森森的一笑道:“他不是,这件事你不必再提了!”
说到此,她伸出一只玉手,掠了一下长发,慢慢转过了身子,苦笑道:“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我差一点作出了傻事!”
她那双明媚的眸子,微微闭了闭,两粒晶莹的泪水滚了下来,张开眼睛,她惨兮兮地笑了笑道:“唐霜青、楚青青都是很漂亮的女孩子,你可以随便挑,她们比我强多了!”
飞鸿猛然一呆,他真想不到铁娥会这么说,一时真不知说什么才好,铁娥说完了这几句话,一双剪水瞳子,似怨又爱的向着他望了望,叹了声道:“好好的养伤吧,我走了!”
郭飞鸿霍地翻身下床,可是铁娥却如同一阵风似的飘出了窗外,飞鸿大声道:“小娥,我还有话要说!”
他猛然扑到了窗前,由于剧烈的行动,左胸伤处疼痛加剧,可是他哪里还顾得这许多!当时腾空身出,等到落地之后。才发觉出自己竟是赤着双足,而且身上仅穿一袭宽松的中衣,那样子实在是不能见人。
他四下张望着,冷月稀星下,早已失去了铁娥的影子。
阵阵的夜风,就像一把把的利刃,刺痛着他左胸上的伤处,他蹒跚着向前走了几步,倚身地一颗树身上,他知道自己这时是追不上铁娥了,她真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郭飞鸿低头叹息了一声,只好重新转回房内。
这时东方已微微现出了一点点鱼肚白色,隔墙的老公鸡正在啪啪地扇着翅膀,正是“鸡鸣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时候。
在这黎明前夕,郭飞鸿回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一此,真好像作了一个梦,而事实上这并不是梦,是真实的,以往他曾认为铁娥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可是这观念是不正确的,今天他才看见了铁娥的另一面,她是“艳若桃李,冷似冰霜”!
虽只是那么短暂的一霎那,却足够他消受一生而有余了!
在灯下,飞鸿遐思了一阵子,他似乎还能体会到铁娥留在自己身上的余温,她那冰寒的小脸,贴在自己热烫的面颊上,那是一种何等的感受!
郭飞鸿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甚至还能寻觅到铁娥留在上面的眼泪!
他记起来了,铁娥不是伏在自己膝上哭过半天吗?她为什么哭?一个哭泣的女人,你能说她是绝情的人吗?不!那是不对的!
只是她是如此的善变,当你才发觉出她的可人之处时,她却立刻又变得冷酷了,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令你永远也捉摸不透的人!
自服过铁娥的药后,他似乎觉得热退了不少,人也清爽了些,可是这种内心的感伤,却使得他心情益发得沉痛,病势反倒像是加重了!
铁娥当真是他命中的魔星,对于她,他是丢不下放不开,当然这其中除了感情以外,另外还有恩义与责任,如此,这位不可一世的奇侠,就更感到难以处理,心情也就愈发的不得开朗。
转回到大湖客栈之后,冷剑铁娥整个的心都碎了。
往昔,她是如何坚强的一个人,可是今天,对于郭飞鸿,她整个地变了,她居然为他流下了眼泪,伤心地哭了。
这真是使她想不透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坚强倔强的女人,可是事到临头之后她才发觉到自己和别人,并没有什么显著的不同。
剪下了这朵灯花之后,天也几乎亮了!
铁娥推开了窗子,让室外清冽的空气吹进来,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心情上感到困扰,她觉得一种不说出的烦闷,似乎都要为之窒息了。
望着波纹时兴的洪泽湖水,铁娥呆了良久,她忽然跺了一下脚道:“不!不行,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想着,她默默地垂下了头,她忆起了昔日的一段往事,在长沙石云梯东柿口的小屋之中,自己病倒了,他是如何地衣不解带,在床前服侍着自己,如今他病倒了,更何况是自己伤了他,可是自己却狠心地丢开他走了。
想到此,铁娥一双眸子,由不住微微红了。
她来回地在房子里走了几转,忽然站定了身子,却又冷冷地自语道:“不!我不能再见他了,我不能轻改初衷,那唐霜青不是正一心一意地爱着他吗?我应该找着她,成全了他们才对!”
这么想着她确实内心一松,可是却又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突然,她抽出了剑,腾身院内,剑光绕处,竹叶纷飞,在闪烁的剑光影里,她似乎发泄了不少心中的烦躁和不安。
忽然,她耳边传来了一声笑声,一人以玩笑的口吻道:“好剑法!”
铁娥不由暗暗一惊,她本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愁绪,才会如此反常的在院中舞剑,却想不到,附近竟然会有外人在看她,蓦地定住了身子,杏目放威地冷笑道:“什么人?”
她这句话说后甚久,才听得那片小竹林里有一人冷冷笑道:“姑娘,你的身手不凡,想不到这地方,居然还藏有如此身手之人,真正是人间到处有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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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开阳三式
冷剑铁娥甫闻此言,不由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