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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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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不是为了失去爱情、失去男人而死,而是当她责任已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活下去了。
  不过在她责任未竟之前,她会继续活着,好好地活着。
  一踏进马府后门,两名家丁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左一右地押住了她。“走,老爷要见你。”
  “什……什么事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她,莫名其妙地任由两名家丁拖着走。
  两名家丁也没多说,只是强硬地将她押往前堂大厅。
  一进大厅,只见马守齐、二姨太,还有十几个家仆丫环都在厅里候着。
  “跪下!”马守齐吹胡子瞪眼地大喝。
  胤贞犹然不觉灾难临头,只是怔愕地望着他。忽地,两名家丁朝她小脚肚一踢,疼得她不得不跪了下来。
  二姨太首先发难,“你这不知羞耻的死丫头,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来?!
  “姨娘,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还装蒜?”姨太哼地冷笑一记,“秋菊都告诉我们了!”
  胤贞一怔,望向了二姨太身边的秋菊,“秋菊姐,我……我做了什么?”
  秋菊阴沉地一笑,但声调却是柔柔地、缓缓地,“我说你真是太过分了,老爷跟姨太待你不薄,你居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
  “咦?”胤贞陡地一震。
  伤风败俗?她……她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蓦地,她想起昨晚限梵毅在客栈里发生的事,难道……
  “我本来是不打算讲的,可是你实在太过分了,若我替你瞒着不说,我就太对不起老爷跟姨太了。”秋菊猫哭耗子地说。
  “秋菊姐,你……”虽说她跟梵毅并没有真的发生关系,但她自知昨晚的事是她行为有所差池,一时也不敢多作辩驳。
  “有人看见你今早从客栈里出来,你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秋菊盯着她问。
  胤贞顿时哑然,她从客栈出来时被看见了?怎……怎么会?
  她怎么能说她昨晚跟梵毅在一起?怎么能承认?要是梵毅杀死马景荣的事情露了馅,那他的处境不是很危险?
  再说,她跟凶手见面,岂不摆明了她跟凶嫌其实是一伙的?不!她什么都不能说。
  “你每晚趁着挑肥时,都上哪儿去了?”秋菊又问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到了这儿,胤贞已经知道这是秋菊故意栽赃嫁祸给她;她偷府里的食物出去,秋菊明明就是知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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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看准了她不能讲、也不能承认,硬是将两件事兜在一起诬陷她,最糟的是,她还不能大声地为自己辩解。
  要是马守齐知道她偷食物回家,不晓得会不会罪及她爹爹及弟妹?何况,这饭菜是罗青帮她留的,一日东窗事发,可能达罗青都得被拖累。
  她不能害了家人,也不能害了善良的罗青。罗青还有老父要奉养,要是他有个差池,罗老丈还活得了吗?
  不,不能说,她不能说。
  “别问了!?!姨太尖声一喝,”想也知道这死丫头不守妇道,在外头偷人。“
  “我没有!”胤贞惊恐地大叫。
  “还说没有?”姨太突然离开座椅,直奔堂下。
  她扬起手给了胤贞结实的一巴掌,打得胤贞头昏眼花,待她回过神,二姨太已经一把扯住她的衣襟。
  “这是什么?!二姨太指着她脖子上的淤痕,从鼻子里重重地一哼,”还说你没偷人?“
  “不,不是的,那是虫子咬的。”胤贞急忙说道。
  “贱丫头!?!姨太不听她辩解,一耳光又掴刮了过去。”刚死了丈夫,你就不安于室地到处偷人,简直不知羞耻!!“
  胤贞急得掉下眼泪,“我没有呀,姨娘……”她无助地望向马守齐,希望他为她主持公道。
  看美人如此楚楚可怜,马守齐也是心动。但因他先前求爱遭拒,早已怀恨在心,再加上二姨太早看穿他肚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他要是替胤贞说情,岂不是给了二姨太说他的机会。
  再者,这人证物证俱在,而她又提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外头勾搭男人。
  “哼!”见二姨太瞪着他看,马守齐冷冷地一哼,“你败坏马家门风,简直该死!”
  二姨太满意地一笑,“像她这种小贱人,就该把她捉去游街浸猪笼,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
  “你作主就行了。”马守齐衣袖一挥。
  “老爷,”胤贞见他胡乱地定了自己死罪,焦急地泪流满面,“不,请您相信我……”
  “贱货!”见她那可怜的模样,二姨太非但不同情,反而更憎恶地狠狠给她一耳光,“怎么?连老爷都想勾搭?!押下去!”
  她喝来家丁将胤贞押起,“把她关着,明早淹死她!”话罢,家丁们将哭喊不停的胤贞强行押走。
  远远地,胤贞绝望而悲戚的哭声仍隐约地传进大厅;一些丫环下人们蹙眉鼻酸,却什么都不能说。
  黄昏时,胤贞的事已经传遍了整座城,大伙见了面都在讨论着她明天要被淹死的事情。
  梵毅在房里收拾包袱,正准备退房离开。
  “不好了,不好了!”梵静突然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出……出事了!”
  “你说什么?”他不耐地道。
  “是她……那个马家少夫人出事了!”她焦急地说。
  梵毅眉心一扬,似是震愕,但又随即表现出蛮不在乎的模样。“她的事与我无关。”
  “她明早要被淹死了呀!”梵静又急又恼地抓着他的胳臂,“三哥,马府说她偷人,要把她淹死,这你也不管吗?”
  他脸一沉。“偷人?”
  “大家都在传,说她每晚出去会情郎,不守妇道!”她忧急地说着,“三哥,这事有蹊跷。”
  梵毅知道胤贞每天都要忙到极晚,别人上床睡觉时,她还得去挑肥。这样的她,哪可能去偷什么人?
  再说,她的目标是马守齐那条大鱼,又怎么看得上一般的贩夫走卒?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搞什么她早上才从这儿离开,立刻就被指称偷人?莫非她昨晚在这儿的事被发现?
  “三哥呀,”梵静摇摇他,“你一定要去探个究竟。”
  他沉着脸,若有所思地。他还关心她的事吗?有那种必要吗?昨晚他们已经算是恩断义绝,现在他还要去管她的事情吗?
  “唉呀,你还想什么?”梵静又急又气地直跳脚,“如果她被认是偷人,那九成也是你害的,难道你不必负责任吗?”
  “我害她什么?”他不肯承认他其实也担心。
  “你昨晚在这儿对人家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她斜睇着他,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梵毅眉头一叫,“我没对她怎样。”
  “我不信。”她笃定地说,  “我进来时,她衣衫不整,你别说你没动过她。”
  “你!”他瞪着牙尖嘴利的她。
  “我不管啦!”她拽着他的胳臂,又撒娇又耍赖,“你一定要去看看啦!不然我……我……”
  “你什么?”他无奈地睨着她。
  她涨红着脸,“我就告诉大哥跟二哥,说你为了个姑娘魂不守舍、流连忘返!”
  “你胡说什么?”他眉头都快揪在一起。
  “你去不去?!”她带着威胁口气地道。
  其实他也想去一探究竟,只是找不到台阶下罢了。现在也好,梵静逼着地去,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丁。
  “我去,我去。”他一叹,故作不耐状,“晚上再去行吗?”
  梵静点点头,终于满意地笑了。
  一更时,梵毅潜入了马府,并很快找到了关胤贞的牢房。
  马府守备松散,牢房外只有一个人守着,而且已经梦周公去了。
  他进入牢房,只见披头散发的胤贞被关在牢笼里,而且已经疲惫地瘫在地上。
  他悄声驱近,“邵胤贞……”他低声地唤着,怕惊吓到她。
  听见声音,胤贞虚弱地睁开眼睛,并抬起头来。“你……”见出现在眼前的人是梵毅,她不觉一震。
  她脸颊红肿,模样憔悴不堪,像是被打过似的。
  看见她这可怜的模样,梵毅的心无由地抽痛着,但他还是神情淡漠、不露痕迹。
  “我来带你走。”他说。
  胤贞眉心一拧,怅然地望着他,“跟你走?”
  她不懂他为何又出现了,难道他的未婚妻无法制止他随意地接近其他女人?
  此刻,他是她最想见的人,却同时也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她想见他,因为他是惟一真正进入她心扉的男人;她不想见他,因为他伤透了她的心。
  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呀!为什么他还不停止对她无穷无尽的纠缠?
  跟他走?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对她说这句话?
  “我不想见你。”她别过头,不再看他。
  “你明早就要被淹死了,你知道吗?”她不急、不领情,他倒是急了、也慌了。
  他就是不希望她有意外,就是不希望她死。即使他们已经把那仅有的、一丁点不是关系的关系都斩断了。
  她沉着眼,“我知道……”说着,她冷漠地睇了他一记,“不过那又关你什么事!”
  “你……”他有点动怒,“你不是想享受富贵荣华,要是你死了,还有什么福可享?”
  “我不在乎什么富贵荣华!”她倏地瞪着他。
  他一震。
  不在乎?说自己贪图富贵、爱慕虚荣的人就是她啊!怎么现在她又反口说不在乎了?
  他搞迷糊了,真的搞迷糊了。
  “要是我在乎,我就会取走你的黄金。”她又说。
  梵毅眉丘微隆,“我知道你没拿走黄金,阿静都告诉我了”
  阿静?她想他指的就是那自称是他未婚妻的红衣女子吧?
  见他一脸内疚,她不知道他为的是哪桩,也许他是觉得她什么都没拿,而他却对她做了非常过分的事吧?
  “你走,我的事不用你管。”她态度决绝。
  “你让我帮你,好吗?”
  “帮我?”她蹙眉苦笑,“你在赎什么罪?因为你杀了马景荣?还是你昨晚轻薄了我?”
  看着她冷淡绝情的模样,他心上一阵揪痛。
  她真的宁死都不愿接受他的帮助?她心里到底有着什么不话人知的秘密?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不可能不怕死,尤其她还如此青春貌美
  “你杀了马景荣,我不怪你,反正他也该死,至于昨晚的事……我不想再提!”!“她又一次地别过眼。
  她想恨他,但她恨不了他。
  当她心中对他的埋怨越深,那就表示她对他的眷恋也越浓;为了不让自己越伤越重,她决定断了对他的所有念头。
  “邵胤贞,”梵毅的手伸人牢中,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臂,“难道你就不想想我的心情,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淹死?我对你……”
  “我不想听。”她坚定地打断了他,“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要我对你见死不救,我做不到。”他终于忍不住地对她吐露心迹。
  她心头一撼,怔然地望着地。
  “你不忍心?”她凄楚地一笑,“你是杀手,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你会不忍心?”
  “就算是杀手,也有讲情讲爱的时候。”他拧起浓眉,神情愠恼。
  “你跟我讲情讲爱?”她冷淡地道,如果他跟她讲的是真情真爱,那么……那位红衣姑娘又该放在什么位置?
  她心里好痛、好痛,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你别白费心机了,我不会跟你走的。”她别过眼。
  见她又打算来个相应不理,他决定停止与她之间这种没有意义的争执。
  “我们别吵这些了,”他毅然结束他俩永不终止的针锋相对,“我现在就救你出去。”
  说着,他开始动手要打开大锁。
  “我不要。”她低喝一声,压低着声线,“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你为何这么固执?”他懊恼地瞪着她。
  “马家说我偷人,要是我现在跟你走,岂不是真落了不贞不洁的罪名?”她冷肃地看着他。
  “我没承认偷人的罪,马府里有不少人都看见的,就算明早我真的被淹死,至少有人会说我是冤死的,可要是我逃了,那就表示我是畏罪潜逃,这么一来,我就真的成了……”
  “成什么?”他眉头紧锁,又气又恼地,“马景荣都死了,你就算跟别人在一起,也只能算是‘改嫁’,算什么偷人?”
  她唇角微微扬起,勾起一抹凄迷的笑意。  “梵毅,像你们这种绿林中人当然不忌讳世俗眼光,可我不是‘你们’。”
  “邵……”
  “梵毅。”她似乎不打算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如果你真想帮我,我求你一件事。”
  他微顿,“你说,就算一百件事,我都答应你。”
  她感觉得出他这句话是出自内心,绝不是敷衍之辞。“我家。人都住在城西,那儿就一家姓邵,你一定问得到,我求你带他们离开这儿,去哪儿都好,就是别留在这儿了。”
  “这事好办。”他说。
  “我怕我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红着眼眶,幽幽地说:“告诉他老人家,我……我没有做出让他丢脸的事来。”
  见她眼眶泛泪,他的心又是揪紧。“跟我走,现在就走!”
  “不行。”
  “我可以带着你们一家子离开这里……”他的手伸进牢中,紧紧地捏住她的手。
  “不,”她坚决地挣开了他,“我不会让他们说我‘畏罪潜逃’。”
  “你……”他眉间皱叠出数道懊恼的皱纹。
  “你马上带我家人走,再拖延就迟了。”她打断了他,径自缩到牢中一隅,打定了不走的念头。
  “邵胤贞,你就不怕我伤心?”他望着蜷缩在墙角,不发一语的她,霎时不知如何是好。
  蓦地,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好,她不想落个“畏罪潜逃”的罪名,那他就应她的愿,让她在众人面前沉入水底,彻彻底底地死一次。
  胤贞蜷曲身躯,压低着脸,不抬头看他,也不吭声。
  “我走了,你保重。”他落下最后一句,便往城西的邵家去了。
  梵毅向打更的打听了邵家所在后,立刻前去邵家叫门。
  “谁?”出来应门的是个十来岁的女娃,纤瘦的挺惹人怜。“大爷,您找谁?”
  “是谁?”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级着出来,瞪着防卫的眼睛望着门外带着刀的梵毅。
  “这儿是邵胤贞的家?”梵毅问道。
  男孩名叫邵胤年,是胤贞的大弟。“你是……”
  “是令姐托我来的。”他说:“她要我带你们离开县城。”
  胤年一听,神色惊慌,“我姐姐她……她出事了?”
  突然,矮矮的屋里传来其父邵祈咳嗽的声音,“年儿,是谁?”
  “大爷,您请进来。”知道梵毅是受姐姐委托而来,胤年放心地将他邀请入内。
  梵毅进到屋里,只闻到一股难闻的药草味及霉味,窄小的屋内分不出是厅是房,只见一名约莫五十出头岁的瘦削男人躺在柴板床上,一旁还有两名幼小的女娃儿。
  他想,这辗转病榻的人应该就是胤贞的爹。
  邵家景况凄凉,有病重的男主人,还有几个尚未自立的儿女,生活状况之差,实在叫人忍不住蹙眉摇头。
  这会儿,他总算知道胤贞为何不走,为何执意留在马府,甚至委身马景荣了。
  先前他总是以为她自甘堕落、爱慕虚荣,所以出卖灵肉地巴着马家不放;但现在,他发现她是如何地委曲求全,而他又是如何地误解了她、羞辱了她。
  初时,他被她的沉鱼落雁之姿所吸引,可如今,他更被她的善良坚强所动。
  突然,他悔恨自己之前对她的百般羞辱及嘲讽,她并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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