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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公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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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船驶入但泽港。
  丹雅没有料到迪凡会亲自来接她;她希望,也特地打扮了一番,但她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来。
  这是她第一次尝挑衣之苦。要从那么多漂亮的衣服中挑出一件会使他印象深刻的衣服,着实令她伤透脑筋。最后她挑了一件翠绿长裙和一件扣子扣到喉咙的长袖上衣。至于外套,由于十时近十月底,已是暮秋初冬之际,沙夏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珍珠灰色滚着灰色毛皮的披风,一是一件式样十分男性化,只不过在男人它们是及膝,她则及足踝的黑天鹅绒外套。它的袖口、领子、衣边都滚了一圈黑貂毛。幸好她没有挑后者,否则现在她跟迪凡一定都会尴尬万分,而沙夏则一定躲在旁边窃笑。因为迪凡正是穿了一件式样相同、颜色和料子也一样的外套。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这可以从他的鞠躬礼看出。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但眼睛呈琥珀色而不是棕色。她不可能做了招致他生气的事,所以他眼中的眸光一定是别种情绪,只不过她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
  “这趟航程希望没有令你觉得太乏味。”
  不是有些,而是绝对的僵硬。那是什么原因?如果他不想来,不想看见她,他大可以叫别人来护送她下船,不是吗?会不会是瓦西里那几个家伙把他们昨天的谈论告诉他了?不,不可能。如果是,他老早就跑来质问她了,而且是愤怒的。他现在是——该死,她无法看出他现在的情绪是什么,脑中在想什么。非常明显,他比她所预料的还要复杂的多。
  她决定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一些些的漫不经心,一些些的友善,一些些的泼辣,再加上一些些的挑衅,总之她今天非剥开他不可。她必须弄清楚他准备拿她怎么办。如果他可以整趟航行都可以办到绝不跟她打照面,一旦结了婚,一旦到了他的国土,他可是有整个国家的空间可以躲开她。当然他也可以根本不跟她结婚。他大可以取消婚约。毕竟他是一国之君,他想怎么做,谁能奈何得了他?
  她原先所预备给他的粲然笑容,在想到这里,热力立刻减了许多度。“这趟航程相当愉快。不过这是当然之事,毕竟有那么多人的同伴一心一意的要我开心。”
  他显然无法判断出她到底是说真的,抑或是在嘲讽,因为他犹豫了片刻始开口。“我的手下有不少优点。但迷人?”
  “当他们愿意时,是的。我甚至还发现我居然能够喜欢拉嘉和舍基。至于沙夏,我则是一点也用不着费力。”
  “你漏了瓦西里。”
  “至于他,我们姑且说我终于学会容忍他吧。不,那也不是精确的用语。我最近发现我的脾气居然不很好。可能因为如此,以至我没法完全理解你们两人之音质深厚怀谊,更无法理解他可以为了你而影响到对待我的态度。”
  她再度笑了,这一次满意的,因为他那既困惑又恼怒还外带三分不知所措的表情,简直太妙了。
  “你在惊讶我是怎么知道的?大可不必。这是瓦西里昨天自己告诉我的。所以我想往后我只好尽量容忍他了,陛下。”
  他的眉毛挑高起来。“是国书?”
  “不是什么,是人。是沙夏。他那个人实在很有意思,他甚至没有游说我的企图。他只是一直说着,说你,说我,说卡底尼亚——以及婚礼。”她笔直的注视他的眼睛,并让她的眸子绽出适度的怒芒。“你他妈的的为什么告诉我瓦西里是国王?”
  他本已转身,手也已经握在门把,要替她打开门,但她的这一问显然令他非常不安,因为他移开他的视线。
  “你那时很难缠。我想如果告诉你他是你未来的新郎,你可能会较不那么排斥。”
  她才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逃掉。“为什么?”
  “因为女人一碰到他都变得温驯得像只小绵羊,而那还是他连诱惑都还没有施展的情况下。如果他有对你下功夫,你会已经臣服在他的魅力下。”
  “如果你真的信这种事,那你的智力一定很有限。”
  他终于看她,而他的表情告诉她他认为她才是那个智力有限的人。
  “你说你知道瓦西里对我的忠诚影响到他对待你的态度,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有可能是故意那么做,好使你厌恶他?我当初之所以会那么说,仅是为了想让你开开心心的跟我们走,但瓦西里则已预见了后果,而他不要你爱上他,末了却得以嫁给我作终结。”
  “他想的可真周到。”丹雅冷哼。“但你们未免太看重他的容貌了。不错,他是长得很英俊。也不错,有些肤浅的女人,被爱情蒙蔽了眼睛,使她们只看到金玉的外表,却看不见里面的败絮。瓦西里恐怕是有史以来所创造出来的人中,集所有之大最的人。他的确英俊得不像是真实的,但他同时也最狂妄自大、最傲慢无知的人。你不会昧着良心说他那些态度是为了我而作的特别演出吧。”
  他的表情显示出他并不喜欢他所听到的。很可能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自己也是狂妄自大、傲慢无礼。她当然没有受爱情蒙蔽,可是她非常清楚自己有多屈服于他的肉体吸引力。上帝助她,她是如此的受制于它,受制到连愤怒得恨不得杀了他之时仍要他,也要得愿意忽略他所有的缺点,要得愿意嫁给他。
  不过他的要她也必须强烈到这个地步,而且他必须爱她。无论她有没有爱他,他必须爱她。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会放弃她的自由,接受这个男人支配她的生活。
  “当你发现你的美男计没有效时,你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不是你们卡底尼亚的国王?”
  “因为你那时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无论我们说什么,你在先天上已判断我们是在欺骗你。如果我那个时候更正过来,你只会更加认定我们是在骗你。”
  她思索了片刻。“这倒是实情。”而后她气了起来。“我能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你为什么就不能站到我的立场替我想?在当时,谁作我的未婚夫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时根本不想结婚。”
  迪凡没有注意到她用的是过去式。他只是强硬的说:“这件事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
  “是啊,你以前是怎么说的?你说无论国王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娶我,他都得跟我结婚?但你知道吗,迪凡?这阵子我想了许多,也听到许多。他们告诉我你多有权势,想怎么样就可以怎样,就算我说我不愿意,你只需下道旨,我还是得嫁给你。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如果你真的那么有权势,你怎有可能会被逼做你不喜欢的事。你大可以解除婚约——”
  “我恰好非常敬重我的父王。”他的眼睛再次浮起怒焰。“桑德想要你重登皇门,你就得入皇门,如果你再施展诡计,想诱我做出不孝不义的事……我‘会’娶你,丹雅。什么事都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明白吗?”
  丹雅听得心花怒放——虽然他是用吼的。他不会解除婚约,不会以任何理由退了她这个未婚妻。
  她一点也不介意他几乎用拖的将她拖出她的舱房,拖下船,坐进等候的马车。她已经下定决心今天非剥下他的外彀,敞露他的想法不可,所以她非常庆幸没有人介入他俩之间。拉嘉和舍基在负责监督搬运行李的事宜,稍后他们会乘另一部马车。瓦西里在处理那艘船;那艘船是为了接她而买,而既然卡底尼亚是内陆国,它再也用不看。
  “你知道吗,迪凡,这些日子以来,我知道了你好多事。多得让我觉得我们像是老朋友。”
  他的脸绷得更紧了。她知道他是在气他不晓得她又要耍什么花样。丹雅暗笑。
  “对了,拉嘉无法告诉我多少有关我父亲的事。他只说他是个贤明的君主,很受人民爱戴等等的空洞话,又说如何我想知道他私底下的一面,可以问现今的宰相麦克米伦。谭尼,他说他知我父亲甚详。至于我们家在短短数个月遭到杀害的事,则恐怕得问你。”
  她的最后一句使他的脸上露出惊讶。
  “你还不晓得你当年为何被悄悄送出卡底尼亚?瓦西里可以告诉你——”
  “我不想问他。但你,既然你是我未来的丈夫,我什么都可以问你,不是吗?”
  他的惊讶更甚了。“你接受了?”
  丹雅耸肩,“那得看情形了。”
  “看什么情形?”
  “你。”
  “我?”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十分专注。“怎么说?”
  专注得令丹雅别开了她的脸。“哦,我不知道。你可以设法让我相信你是真心想娶我,你发现你不能没有我,发现你已疯狂爱上我。”
  他的眉纠结得似乎打成一个死结。
  丹雅垂下也的眼睛。他一定以为她在戏耍他。她实在该用认真的口吻,也实在该在‘真心想娶我’便打住,不该再多说那两句话。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那上眼使她倒抽了一口气。他的眼睛已不像眼睛,倒像两丸火红红的烧炭。她既已使他气成那样?他怎还没抱住她吻她?
  “你要一个回答吗,公主?”
  他的声音十分的低沈,低沈得令她畏颤。他的控制力已到剃刀边缘,如果她说错一个字,一定会导致他的控制力崩断。她要他跟她做爱吗,在这辆马车上,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固执地抬高下巴。“要。”
  “嫁给我,你会成为一国之后。那便足够你优雅地接受事实。”
  那不是她想听的回答。不过,非常明显的,他决定控制住他的怒气。叹了口气,她望着窗外。“我不认为作王后有多稀罕。到目前为止,我仍在适应‘公主’这个头衔之中。而它的附带的好处似乎只不过是一箱箱华丽的衣裳而已。算了,不谈这个了。你该说那场血仇了。”
  “是吗?”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的。如果不为别的,也该为你‘觉得’我应该知道。”
  好半天,他只是用他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而后他眼中的热力消褪了上些。她知道他是认为她至少对这件事是抱着认真的态度。
  “一切肇始终尤理。史泰洛福的处决。他是一位很有权势男爵的长子,或许由于家世的关系,他认为法律也奈何不了他。他杀了他的情妇,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仅是怀疑她对他不忠实。他不是在盛怒之中失手杀了她,也不是事出意料的令她丧命,他是在完全冷静的情况下,非常冷血地杀死她,而且是当着五个人的面。由于他是贵族,所以他被带到你父王,亦即里欧国王的面前,由里欧国王审判。杀人者死,这是法律,谁也救不了他,但尤理的父亲嘉洛士不相信他的儿子犯下这样的重罪。你睢,那个死者在成为尤理的情妇之前,是你皇兄的情妇。”
  “我有个大到能纳情妇的哥哥?”丹雅大大惊奇。“我那个时候不是才出世不久?”
  “你那个时候尚未出世,尚在你母后的肚子里。你有三个兄长,最大的兄长那时十六岁。”
  “十六岁就学人养情妇,丢脸!”丹雅骇然。
  “世上有一种女人,她们为了利益可以诱惑儿童。在宫廷,她们不会管你是谁,今年多大年纪,她们只问她们是否能从这个人的身上榨出好处。”
  “你一定一一接触过,才能说得出这番话。”
  那天的第一次他笑了。“当然。”
  丹雅简直无法相信她在那瞬间会气得久久无法说话。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出那些女人用她们的美色、妖媚迷惑迪凡,然后再藉着那层关系,向他哄骗她们所想要的东西。而从他笑嘻嘻的神情,他分明正在回味她们所提供给他的点点滴滴!
  “就算那个女人曾是我大哥的情妇,那又如何?”丹雅强忍住怒气。“那个嘉洛士为何认为他儿子是无辜的?”
  “因为他不相信他儿子会当着别人的面杀死她。他认为是别人嫁的祸,而他心目中的人选即是你大皇兄。他认为你大皇兄怀恨尤理的夺爱,当你大皇兄找那女人摊牌,那女人却不肯回到他身边,他在一怒之下遂杀死了她,并把罪名抹在尤理的头上。嘉洛士甚至认为他儿子的没有判放逐,却判了个死刑,完全是因为你父王的私心,想包庇自己人的儿子。”
  “那个尤理有可能是清白的吗?”
  “他是罪证确鉴。目击证人中,有一人是主教,另一人则是尤理自己的仆人。至于你大皇兄,他那一天的行踪一清二楚,根本没有到过惨案的现场。”
  “后来呢?”
  “嘉洛士把你大皇兄杀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
  “他怎么杀死你大皇兄并不重要。让我们就说——”
  “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他瞪着她瞪了许久,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她几乎收回她的问题。但她已经知道事情的结局,细节并不能使它更糟,不是吗?她的家人全死光了,但这个悲剧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悲剧。她难过,但不悲伤。毕竟她对他们一无所知,和他们也没有感情,没有记忆。
  “如果你的不肯讲是为了不想让我伤心、难过,那请你不用顾忌。在血统上,他们或许是我的亲友,但二十年来,我既没有看过他们,也没有跟他们相处过,就感情而言,疏远得很。而就你截至目前告诉我的,我觉得两家都值得同情,尤理。史泰洛福除外。”
  “那姑且让我试试看能否改正过来,公主,你一点罪过都没有的大皇兄一天夜里被人绑架,带至整个史泰洛福家的面前受审。他们一致判他死刑。他们把他绑在他们的院子,然后每个人各给他一枪,连嘉洛士八岁大的孙子也不例外。他们把被射成蜂窝状的尸体扔在王宫的门前,并在尸身上留下血淋淋的‘血债血还’几个字。这件事本来死无对证,但是无巧不巧,嘉洛士的一个儿媳妇在一个宴会上喝多了酒,说溜了嘴。”
  “我希望嘉洛士有遭到报应!”
  迪凡扬了扬眉,眼睛望着终于恢复一些血色的脸。“不同情那家子了?”
  “不了。”
  “他遭到报应了——经过审判后,他被处以绞刑。行刑后的翌日,里欧唯一的弟弟,弟妹,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被发现死在家中,全部被割断了喉咙。这一次留书写的是:所有的买纳西克都得偿命。”
  “他们如何得知那是史泰洛福家的人下的手?”
  “现场有两名史泰洛福的人的尸体。总之他们已将它扩展成一个针对国王的血仇,而史泰洛福家人丁并不单薄。除了嘉洛士的两个弟弟、三个侄子外,他本身还有一个儿子、五个孙子。嘉洛士在被绞死之前,曾大声呼吁他的后人一定得替他报仇。至此,它演变成一桩叛国的案子,因为史泰洛福家明摆着连国王的命也要。国王下旨缉拿,年长的五人在拒捕中丧命,至于嘉洛士的的那几个孙子,以及另一名侄子,由于都在十八岁以下,皆被处以放逐。”
  “女眷呢?”
  “嘉洛士两个媳妇,一个女儿。她们也被驱逐出境。因为她们三人之中有一人涉嫌趁你姐姐在洗澡之际淹死她。”
  “我有姐姐?”
  “排行老二,行年十四。史泰洛福虽被驱逐,但惨事并没有因此而结束。伊恩。史泰洛福,嘉洛士的长孙,企图杀害你堂叔——他是你叔公的独生子,你叔公那时已不在人世——被当场擒住。”
  “为什么要杀他?”
  “他姓买纳西克。”
  “他死里逃生了?”
  “没有。一个月后他们又试了一次,这一次是嘉洛士的女儿,她成功了,但她同时也被子逮到了。几星期后,你的二皇兄和三皇兄双双被枪杀。这个打击使你的母后抵挡不住,因而早产。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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