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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按着老师说的,左手托着病人的后脑勺,右手持穿刺针,边旋转边进针,直到针钻破了病人的骨头,手部一落空才停止进针。然后就通过穿刺针向病人鼻窦内注液冲洗。
看着病人鼻腔和口腔不断流出的脓液,虽然有些恶心,但也是颇有成就感的。因为等病人这里的脓液冲干净后。经常困扰他的头痛鼻塞问题就会解决了。
快十月底的时候,实习生们抽空去游览了慕田峪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嘛,大家来一趟北京,自然是要逛一逛北京那些名胜之地了。
芳华还好,因为很多地方她前生都去过了。像赵玉玲这些个从来没出过四川的人,就经常在周末抽空去北京城各处游玩。这北京城里可看可玩的地方太多了,像她们这样玩,两三个月恐怕是不够的,大概一年后才会玩得七七八八吧。
当天,江波和他的几个年轻同事(都是男的,因为那个研究所也是属于“和尚”单位)跟着芳华她们,先一起爬上了慕田峪长城。
芳华等人都对这里蜿蜒壮丽的长城和色彩绚丽斑斓的红叶欣赏不已,江波却只是笑笑。
他帮几个学生在这里照了些人物风光照后,就告辞而去。他们一群背包客要沿着慕田峪长城继续西行,去爬一段赫赫有名的“野长城”——箭扣。当晚还会露宿在长城的城楼上。
临行前,江波递给芳华一副望远镜,让她看远处山脉上一处高高耸起如“W”状的险峰。
那就是箭扣,因为其形状如满弓扣箭而得名。那里有的山脊坡度几乎是直上直下,非常陡峭,但古人依然在这样的山脊上修起了长城。
芳华不由有些神往,江波却笑着拿回了望远镜说:“那里太险峻、不安全,很多地方没有路,不适合你。”
江波又介绍说箭扣长城最险峻最难爬的是天梯和鹰飞倒仰。其名字就是形容雄鹰飞到这里,也要倒仰着奋力高飞才能飞过去。
听着这些形象的名字,芳华也不由打消了去登爬的念头,因为她还是个很理智的人,对自己有多大斤两很清楚。
芳华觉得自己就是那种FB(**)型的山友。和江波这种ZN(自虐)型的山友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她就祝江波一路顺利,多拍点好照片了。
后来,当江波拿着拍的佳作给她看的时候,芳华又不由羡慕得要流口水了。
这段长城虽然年久失修、颓败残缺,但在晨曦暮色、蓝天白云、满山红叶的映衬下,却呈现了各种风情——雄浑苍凉,悲壮肃穆,慷慨激昂,也有婉约清丽。
芳华不由对江波说,以后一定带她也去爬一次箭扣长城。
可惜这愿望一直没能实现,因为10月底之后,芳华轮转的科室几乎都让她没有空闲的时候了。
先是在儿科正赶上秋季腹泻的高发期,天天哄着一群幼儿和他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以及其他亲友团,累得芳华筋疲力尽。芳华觉得儿科真是最能磨练医护人员耐性的地方了。
不过芳华在儿科,又向护士老师们学习了扎婴儿头皮针的技术。技多不压身嘛!
然后她去了妇产科轮转,又赶上这岁末本来就是元旦春节结婚的那一拨人的生育高峰期。当然,好像中国人什么时候都是生育高峰期。总之还是一个字——忙。
虽然也是外科性质的科室,但芳华就是对妇产科喜欢不起来。大概因为如果在这里工作的话,天天只见到女人,实在是不利身心健康啊!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虽然这话有点糙。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12月又转到了心内科。
北京下了大雪,还好协和早在11月初就通上暖气了,医院总是比其他单位要早一些。
白芸和宋燕平惊奇地发现,同宿舍这两个四川来的人居然比她们这两个地道的北京人还不怕冷。
芳华和赵玉玲整天都是一件衬衣外面套件白大褂地在医院里到处跑,最多里面加个毛背心的。就这样,两人晚上睡觉还经常嚷嚷着好热。
这固然是因为医院的暖气烧得够热,各处建筑物之间又都有四通八达的通道,去哪里都有暖气,吹不到冷风。
更是因为四川冬天的气温虽然要高于北京,但南方湿冷,那种冰寒感反而是沁入骨髓的,也就是“寒彻骨”啊。而北方暖烘烘的暖气和干燥的空气,即使是零下的温度,也让这些南方人没有冷的感觉。像赵玉玲的手年年都要生冻疮的,今年来到北京就没事了。
南方人的耐寒程度反而是强于北方人的。
所以,白芸等人就只能羡慕地看着芳华赵玉玲这两个家伙“美丽动人”的样子,并嫉妒地说她们是火气太旺了。
芳华两个也确实火气旺得过头了,一不小心就流点鼻血。两人赶紧多喝水、多吃水果,这才好些。
但是这北京室外的温度毕竟太低,寒冷季节可是心血管疾病的高发季节啊。芳华管的就全是心衰的病人,个个都马虎不得。
她天天给病人做心电图、推强心针、抽*动脉血气分析,忙得不亦乐乎。忙得冬至那天,江波请她吃羊肉,她都没去。
忙虽忙,芳华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至少看心电图的能力就提高了不少。又参与了几次心衰病人心跳停止后的抢救,见识了内科朱老总指挥若定的风范,和一手气管插管的绝活,非常佩服和羡慕。
可惜这气管插管非到麻醉科轮转才能训练得出来。而实习生是别想做这么高难度的操作了。
芳华深感,这学医的要学的东西就没有个尽头啊!只要是对病人有利的东西,都应该想办法学会才是。
很快就到了元旦,新的一年来到了。
芳华到了骨科。
北京这么大,车祸这么多,这骨折的病人也是少不了,当然其他什么骨肿瘤的病人也不少。
骨科医生很像木工,又是凿子钻子、又是锤子锯子,还有钉子、剪子什么的,对病人的骨骼敲敲打打、修修补补的。
芳华觉得这骨科还真不是自己能干得了的,理由是自己的小细胳膊可扳不过病人的大腿。难怪骨科医生个个人高马大、体格壮硕呢,职业需要啊!
不过最基本的打石膏技术,芳华还是用心学了的,不然就白轮转一回骨科了。
嘉辉也是一直很忙的,比芳华还忙,因为他不光实习还要复习,又给自己加了码,有空就去做实验。
不过年前他终于可以少做一件事情了。因为研究生入学资格的考试终于结束了。
考完的当天,芳华就打电话问他怎样,嘉辉说还行。芳华知道他这么说,说明笔试肯定没问题了。至于后面的面试,更不可能有问题了。
而戴平也获得了本年级的保研名额,专业定的是心内科。这也是他一直为同学们热心服务所应得的。芳华也对他表示了祝贺。
转眼到了月底,今年的除夕正是1月30日。
白芸宋燕平都请假回家了,芳华和赵玉玲分别帮她们值班,再加上自己的,连值两天。反正她们也回不成家,而且实习生值班也算不上太累,两天也没什么的。
中午,医教处请这些外地的学生会餐,因为还有学生要值班,这聚餐会也就开的简短,但仍不失热烈。
晚上。芳华和赵玉玲是在科里和值班老师们一起吃的。
虽然是节假日,但医院反而加强了值班。连主治级别的医生,平日只是守班的,今天也会在病房睡。
今天这位值班的骨科主治医师是个地道的北京人,他倒是好心请下级医生们吃北京的特色小吃——卤煮火烧。
这东西就是猪下水加上调料煮出来的,北京人非常喜好这一口。
芳华却看到里面的猪小肠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她最怕这个,即使是四川出名的肥肠粉,芳华也是打死都不吃的。
这回,赵玉玲的适应能力倒不错,因为她本身就喜好吃肥肠。芳华把自己的那份儿大部分都拨给了她。
除夕夜还比较安静,没什么病人,因为这是北京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第二年了,事故少多了。
大家把电视放在医生办公室,聚在一起看春晚。平时当然是不允许,今天例外。
可是芳华却没有心情看。她想家了,想嘉辉了,想得厉害。
她在心里默数:实习已经过去29周了,也就是说还剩下20周就该结束了。
虽然在这里的实习大开眼界,大长见识,大受锻炼。如果可能,她觉得一直呆在这里,不断地学习,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是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去啊!自己也想回去啊!
而且就像自己吃不惯卤煮火烧一样,北京再好,我还是想家!
芳华正在发呆,却听到值班护士叫她接电话。
一定是嘉辉来的!
芳华急忙跑过去接听:“喂——!”
听筒里却传来了江波那爽朗的笑声:“呵呵,小丫头,过年好啊!”
芳华难免有点失望;“哦——,是你啊!过年好!”
江波沉默了一会儿,又朗声说道:“怎么,大年三十还值班,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啊,当医生的节假日值班很平常的,没什么不开心的!总要有人值班嘛。”
“那就是想家了?”
“嗯,有一点吧!”
“哦,这想家嘛,我可就没什么好办法了!这样吧。我过来陪你过年吧!”
“啊?!不要,不要!那像什么样子啊!”芳华心里想的是,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来陪我啊。
“呵呵,和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啊!这大冷天的,我当然要呆自个儿家里过年了。”
芳华就知道这人有时候也挺没正形的,还是江排长耿直啊。
“诶,江排长没回北京过年啊?”
“没啊,他忙着呢,这两年都回不来了。”
“噢——,都快两年没见过江排长了!”芳华的声音里透着遗憾。
江波的心里不由有点泛酸:比不上你的小男朋友也就罢了,怎么连江涛在你心里也比我的地位高呢!
他也不想想,芳华和江排长那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和他这个萍水相逢几次的路人,能同日而语吗?
咽不下这口气的江波匆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挂了电话。
他在自己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又推开了窗户。窗外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飞了进来。
又下雪了!
清冷的空气让江波的头脑有点冷静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老是被那丫头牵着自己的情绪走。
明知道小丫头有男朋友了,自己这么个骄傲的人,当然不屑于横刀夺爱。还好,本来也就是萍水相逢,离开了四川自然就不会再遇到她了。
没想到偏偏自己走到哪里,都能鬼使神差地遇上她。
其实她也没什么啊!军区大院那些一块儿长大的女孩子中,就有不少长得比她漂亮的,头脑比她聪明的,脾气比她豪爽的,性格比她温柔的。
林芳华也就是一普通女孩嘛!
她如果真是一普通女孩,我怎么可能老是忘不掉她!
不可能再有一个女孩,像她那样浑身浴血地倒在我的怀里。
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像她那样笑得坦坦荡荡,她心底的宽容和善良让她的笑容与众不同。
就是这笑容让我忘不了啊!
算了,江波,你承认吧,你喜欢她,那个叫林芳华的女孩。
江波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也罢!反正还有几个月,她就结束实习回四川去了。然后自然就会和她的男朋友好好地生活下去。
只要她能快快乐乐地生活,快快乐乐地工作,有人爱着她,她也爱着人,就够了。
我又何必庸人自扰呢!大丈夫何患无妻!
趁着她还在北京的时候,能多看看她的笑容,也就够了。等她回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江波想通了后,就径直走到楼下的厨房,跟阿姨要了个保温桶,将刚煮好的饺子装了进去,然后拎着就要出门。
姐姐江澜在后面叫他:“大过年的,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去啊?那饺子给谁送的啊?”
“我代江涛去看他手下的一个兵!”
江波开着吉普,很快到了医院,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到了骨科病区,看到芳华没跟那些医生护士们一起看电视,正一个人坐在护士站的电话机跟前发呆呢。
江波叫了一声,芳华抬起头见是他,惊讶之余有点结巴:“啊?你,你怎么来了?”
江波举起手中的保温桶:“给你送年夜饺子来了!”
芳华还真有点饿了,感动地接过保温桶说:“谢谢啊!太感谢了!这外面还下那么大的雪呢!”
江波抽出旁边的凳子坐下说:“别客气了,赶紧趁热吃吧!”
芳华依言开始吃了起来,还问江波要不要吃。
江波摇了摇头,就看着芳华稀里呼噜地吃得飞快,他不由问:“你不会又是没吃饭吧?”
芳华歇了口气:“吃是吃了,吃得不多就是了!江波,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啊,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来帮我啊!”
江波笑了:“不是及时雨,是伙头军!你看我不是给你送水,就是送月饼的,这还送上了饺子!下次,你说,还要我送什么吧?”
芳华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用了,哪好意思总是麻烦您老呢!下次,我一定自己解决!”
江波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芳华。
芳华也没在意,继续三下五除二就消灭完了一桶饺子,满足地打了个小饱嗝。
江波笑着说:“看不出啊,你还是个饭桶呐!”
吃人嘴短,芳华也就没反驳,嘿嘿笑着去洗“饭桶”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芳华赶紧丢下饭桶,**的手就在白大褂上擦了两下,就抓起了话筒。
“喂,您好,这里是骨科病房!”
话筒里传来嘉辉带着笑意的声音:“芳华,是我!”
芳华的声音立刻从刚才的职业化变得女性起来:“怎么才打来嘛?人家都等你半天了!”
江波见她笑眯眯地开始煲电话粥了,识趣地拿起饭桶,用手指指门口,嘴上做了个口型、无声地说了句:“我走啦!”
芳华用头和肩膀夹着话筒,双手给他做了个揖,然后又摆摆手,也无声地说:“谢谢啊!新年好!慢走,再见!”
这么多的“话”,亏江波都看懂了。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其实芳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是若有所思,刚才刻意做出来的娇嗲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她不禁对着话筒说:“嘉辉,我真的好想你!没有后面的!”
电话那头的嘉辉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芳华,我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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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四、年后
一百一十四、年后
连值两天班,年初二的早上。芳华交了班后反而不想动了。
这时候,她又接到了江波电话,约她去逛地坛庙会。
芳华看看窗外。
昨天雪就停了,今天窗外有蓝天。
北京的冬天虽然冷,却总比成都多见艳阳天。只是这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并没有多少温度,不过天空那片没有瑕疵的蓝看着倒也爽利。
但芳华还是拒绝了江波。她说值了两天班,累了,今天就在宿舍里睡大觉好了,不想去庙会人挤人的。
江波没坚持,就让她好好休息。
芳华听他挂了电话后,才慢慢放下自己手里的话筒。
回到宿舍,芳华也不知道干什么。看书?大过年的,这时候还ZN?芳华又不是真的医学狂人。
她就躺床上,拿出嘉辉寄来的信慢慢看起来。这是芳华的精神鸦片。
突然,赵玉玲冲了进来,一把将芳华的被子掀开,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