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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是雷晓铭就不行,只是大部分实习生都比较谨小慎微,在手术台上唯恐出错挨骂,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而芳华是个异类,有过上台手术的经验,自然能把握好其中的分寸,既帮了小忙,又不会添乱。
病人腹腔打开后,芳华和雷晓铭就负责一边一个拉着拉钩,将病人的腹腔内部充分暴露。好方便主刀医生的手术操作。
这拉钩的活儿貌似简单,但要做好可不容易。有人形容这活儿是“持续性拉钩,阵发性挨熊”。意思是拉了半天钩,还总让主刀医生不满意。
虽然有机器拉钩,但是有些地方还是用人手拉钩方便,便于调节力度和角度。一般主刀医生放好拉钩后,助手就必须抓着拉钩保持不动了。
人又不是机器,时间长了,手劲就会松了,这时候主刀的视野受到干扰,自然就会不满地训斥一通。
芳华深知手术其实不是单靠主刀医生的技术好,就行了的。手术医生是一个团队,虽然大家的作用有大小,但缺了谁都是不行的。
虽然现在自己作为实习生只能拉钩,但也要把这平凡的工作做好。
在这个工作岗位上就是要耐得住寂寞。
因为站位的关系,拉钩的人是几乎看不到手术的情况,眼睛和头脑完全没事,所以很多实习生都拉着拉着就走神了。而且一直保持不动到局部手术结束,少则半小时、多则几小时,也算是一项“重体力”活儿了。
芳华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走神,虽然看不到手术过程。那就注意看两位术者可以看见的动作,心里默默揣摩他们正在做什么。
至于手里的拉钩,也不是机械地一直不动。而是看到主刀没在手术野操作的时候,手里松点劲;看到主刀埋头操作的时候,手上加劲让腹腔暴露得更多。
总之就是注意观察手术进程,给予合理的配合。
在做到手术关键步骤时,李主任也上台了,和王老师进行配合。但他基本上还是协助、指导,动手并不多。
李主任为人比较随和。今天的手术又是较为简单的胆囊切除术,他应付起来比较轻松。
他看着斜对面拉钩的女生,觉得很有意思。
这个女孩虽然身子不动,头也不乱晃,但是两只眼睛却忙碌得很,目光就围着王杨两人的手转来转去的。
李主任不由发问了:“你们两个实习生,拉钩累不累?”
两人当然说不累了。
李主任呵呵一笑:“不累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外科医生都是从拉钩做起的。可别小看拉钩,要拉得好,可不容易呢!你们有什么体会啊!”
芳华把顺口溜改了改说:“持续性用力,间歇性发力!”
“嗯,不错!那你说说,拉钩要做到什么程度才是好的拉钩?”
这个嘛,芳华可是以前在部队医院时就听资深医生说过的。
“就是让主刀医生感觉不到拉钩的存在!”
这话让王立德也不由看了芳华一眼,很有见地嘛。
李主任起了兴致,又问:“做胆囊切除手术,关键步骤是什么?”
这问题一般学生未必答得出来,芳华可是研究过手术学的,张口就答:“明确胆囊三角区的解剖结构,这样结扎胆囊动脉和分离胆囊管时,才不容易引起出血和胆管损伤。”
“嗯。不错。你再说说胆囊三角的解剖特点。”
就这样,李主任和芳华就在那里一问一答起来。
这也是教学医院的一个特色。高级医生随时随地都会抓住现场教学的机会,使学生能结合临床病例加深印象。
芳华见李主任很随和,也就大着胆子问了一些问题,比如协和医院开展腹腔镜切除胆囊手术的情况,腹腔镜和传统手术切除胆囊的比较,今天这个病人的手术经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等等。
这些问题都让李主任大有可说的地方,王立德在一边听了,也觉得芳华的思维挺活跃的。
芳华虽不能看清楚手术,但就这么听老师们“说”手术,还是有不少收获。
主要手术步骤完了,病人关腹腔后,李主任就下台了。王杨二人动作麻利地做到了缝皮肤这一步。
王老师让小杨缝针,芳华打结,雷晓铭剪线。这一决定显示出他已经认为这个女生比另一个男生强了。
果然,芳华打结时既快捷又牢固,还很符合临床的习惯,和杨老师配合的很好。
王立德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从原来处处看这个学生不顺眼,变为有点喜欢这个学生了。
其实像他这样对学生要求严格的老师,才是真正能让学生进步的老师呢。
有些带习老师一味对学生和气,没架子。对学生的错处也睁一眼闭一眼、马虎了事。学生的日子虽然好过,但实习后的收获却很少。
自从王立德对芳华有所改观后,也就会时不时地指点她一些手术中的注意事项和小窍门。这都是他多年积累的经验精华,自然是让芳华受益匪浅。
另外,当手术做到最后缝皮肤时,他也放手让芳华缝合了。
缝皮肤的这几针虽然对手术影响不大,但却是病人可以直接看到的地方。实习生毕竟经验少,缝的时候对针距、边距肯定掌握的不好。
协和医院还是要讲究个脸面的,总不能让病人出去后说,这堂堂协和缝的还没有自己县医院的人缝得漂亮吧。所以,即便是让实习生参加手术。但外面的“脸面工程”还是很少让实习生做的。
这王立德让芳华缝皮肤,就算是一种另眼相看了。
明白王老师已经对自己改变了印象,芳华更是加倍努力地做好他交代下的每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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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的事务其实比内科简单,但又确实又忙又累。
首先病人手术前有很多准备工作,这都有一定的套路了,按部就班地照做就是。
开一堆检查单子让病人把全身的心肝脾肺肾都查完。
科里、组里查房,做术前讨论,决定手术方式、手术日期等等。
病人家属谈话、签署手术同意书。
通知手术室,麻醉医生来看病人。
术前一天下达术前医嘱,让护士给病人备皮、皮试、下胃管尿管等、打术前针等等。
不过给病人备皮这样的活儿,一般都是实习生帮着护士做了。没法子,实习生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医院里是个人都可以使唤他们。
手术日当天是要一大早就去病房的。多早呢?7点都有点晚了。医生要赶在手术前把自己的病人巡视一遍,该换药的、拆线的、出院的、调整输液计划的,都处理了。这样才能无牵无挂地进手术室。
这手术做完,出来时至少都是中午一二点钟以后了。顾不上吃饭,得赶紧把术后病人的医嘱下了,再看看其他病人有没有事情。
然后才领着手术室发的饭盒,去办公室吃午饭。有时也许是四五点钟才能吃吧。
吃完了,还得抓紧时间把手术记录写了。晚上不放心的医生,还要回到病房看看当天手术的病人。
所以,一个负责任的外科大夫是很忙很累的。
而这个年代对他们的付出给予的回报确实很低。工资不过四五百。手术的收费也都收的是材料费,对医生的劳动只收费几十元,而且这手术费还到不了手术医生个人手里。
真是“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
在过去都是计划经济的时候,大家都一样,受着制度的剥削,还没什么。
但是改革后,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这富裕并不符合价值规律,多是投机而来的。人们的心理自然不平衡了。
所以,医生有了拿红包的现象。
其实,如果医院给医生的报酬能体现他们的价值时,大部分医生也是不愿拿病人的红包。即使是拿红包的,主动索要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病人塞过来,也就顺水推舟地接了。而且不要红包,退还红包的医生也还是大有人在的。
协和也是自重身份的,在院里都是明令禁止外科医生拿红包的行为。但其实,真正的黑洞是药品回扣。这是体制的问题。非一家医院能够解决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协和还是国内相对干净的地方。因为她古老的传统还在,协和人的荣誉感不允许外界那些歪风邪气玷污这座医学的圣殿。
一百一十、突发事件
一百一十、突发事件
中秋节快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
可是芳华却忙得没空想家。
协和的外科本来病人就多,床位周转的就快。现在天气凉爽起来,病人就更多了。连过道上都睡着加床的病人。
芳华天天忙着写病历、上手术、给病人换药拆线,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她都有一阵子没给嘉辉打电话了。还好在中秋前一天,她收到了嘉辉的一封信。
“中秋快到了,校园里的桂花开了。你说想念中秋前后经过教学楼时,闻到的桂花香味。我摘了些新开的桂花,放进了信封。不知道你收到后,还能不能闻到香味?……”
芳华把信封里小米粒样的桂花倒在手心,仔细闻了闻,可惜没什么香味了。
但是信纸上却有一丝淡淡的香味儿。
原来这香已经沁入了信中。
中秋节当天是星期二,没有假期的。
不过白芸等北京人都找人换好了班,准备下午请假回家过节的。芳华这样的外地人自然主动地承担了当天的值班任务。
今天没排手术,就是病人也不想中秋节做手术嘛。所以,芳华以为今天应该是相对清闲的一天。
事实证明,医院的生活有时是非常出人预料的。
早上交班过后,当大家还在进行常规的病房事务时,住院医生们的BP机开始响个不停,急诊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原来是急诊突然来了大批伤员,让病房的外科医生都赶紧去帮忙。
等芳华跟着杨老师赶到急诊室,立刻被这里罕见的忙乱和紧张惊呆了。
到处是全副武装的警察、武警、特警、防暴大队,还有同样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指战员。人们或抬着重伤员,或搀扶着轻伤员,正源源不断地从门口涌进急诊室。
这阵势,难道是发生了战争吗?
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芳华去猜测怎么回事了,她跟着杨老师听从急诊主任的指挥接收了一名腹部中枪的警察,迅速将他推往手术室。
路上,听帮忙推车的急诊护士说:“建国门那儿发生了枪战!说是现场已经死了十来人,现在我们已经接收了二十多名伤员,还会有伤员陆续送来。”
枪战?芳华感觉很荒谬,没想到在首都也会发生香港警匪片那样的场面。
要知道中国对枪支管理是很严格的,连刀具都是管制的。虽然大陆也有黑社会,但恐怕也就贩毒集团那样真正的亡命徒才会持有枪支吧。哪会像香港电影中,那些黑社会个个在街头就和警察展开枪战,太嚣张了。
而且北京是首善之地,治安更是很严密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大规模的枪战?
可今天芳华却亲眼看见了,太出人意料了。
很快,外科手术室全都开放了,准备接收马上要手术的伤员。
但是由于今天不是手术日,又是中秋节,所以手术室有一些护士和麻醉医生都休假了。即使立刻通知他们回来,也不能马上赶到。于是手术人员有些紧张了。
外科医生都开始身兼数职。
有的不太严重的病人都不用麻醉医生了,外科大夫直接局部麻醉做手术。
器械护士不够,实习医生临时客串,在老师指点下手忙脚乱地传递着手术器械。
巡回的护士也不够,她们都要一人照管几台手术。手术室正在协商,从内科等科室抽调些护士过来。
芳华暂时没有上台,这时候上台当助手起的作用并不大。她主动和手术室护士长提出,帮忙给病人做输液等巡回护士的工作。
护士长也是焦头烂额的,又见杨老师也保证这个学生能帮上忙后,就让她放手去做了。
本来送来手术室的病人,大部分都应该在急诊或外科病房就扎好液体的。
但是今天的情况实在太紧急了。好些病人都是直接从急诊推到手术室,甚至有的什么手续都没有、连住院号都没有,自然其中就有很多还没来得及输液的病人。
芳华跟着两个手术室护士,专门负责在门口给新来的手术病人扎液体。
过去在川医急诊练出的扎针技术,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虽然有些病人失血过多后,血管塌陷、不太好找了,但芳华还是做到了一针见血,很是帮了手术室护士的忙。她们也有实习护士,但反都不如芳华能帮忙。
半小时后,取消休假从家里赶来、以及从内科调来帮忙的护士都陆续到了,芳华这才回到手术室上台帮忙去了。
协和人在应对这次突发事件时,平日的训练有素在关键时刻就体现了出来。所有的医护人员召之即来,来之能战,而且非常团结。
伤员太多,而且大多在手术室的输血量都上千毫升,血库的库存血一下子告急。医院一边向中心血站求救,一边也动员全院(除外科)的医护人员紧急献血。后来不光是医院的人,还有医大那边的教职工,也闻讯而来,血库前排满了献血的协和人。
这些伤员每个都是枪伤,伤情都很严重,最辛苦的还是外科。
外科的人员几乎全体动员了,上手术的医生往往连台手术,不辞辛苦地抢救病人。病房留守人员也迅速动员,清理病区,将一些轻症病人提前出院,为术后病人准备好床位。
当芳华跟着做了一台手术后就下台送病人回病区了,而王老师、杨老师等人还接着做连台手术。
回到病区一看,外科老总在各病区都指派了一个高年资的住院医师,统一负责本病区的收治伤员情况,而他负责居中协调指挥。大家虽然忙,但不乱。病人的收治比早上刚开始的半小时井然有序多了。
芳华在本病区的住院医负责人指导下,将术后伤员安置妥当。这时都下午…左右了。
因为今天值班,她还要去看今天新入的其他几个伤员的情况。
还好,白芸等人都主动留下来,没有回家过节。她们也是跟着去手术室抢救完了病人刚回病房。
见每个病人都有管床的人照应,芳华就想去找点东西填填肚子。手术室今天的盒饭比较紧张,芳华不好意思和老师们抢,毕竟他们都还要继续手术呢。
但这时候,病区又收了个急诊病人,初步诊断:肠梗阻。
住院医负责人带着芳华检查了病人后,决定这人保守治疗、暂不手术。芳华在他指导下,按常规程序给病人下了医嘱、做了处置。
有这么个需要病情观察的病人,本就是值班的芳华更不敢离开了。
虽然实习生的职责不大,责任有上面的住院医生顶着呢。但该实习生做的事情,芳华还是不含糊。至少值班的时候就不能离岗。
看看时间离晚上的饭点也没多久了,她就拜托赵玉玲一会儿去食堂帮她打份晚饭过来。
这会儿呢,她因为手里还有新病历要写,一堆杂事干起来,慢慢地也就忘了饿。
等晚上赵玉玲帮她打回饭的时候,那个肠梗阻的病人病情恶化,刚出手术室的杨老师和王老师商量后,又决定这个病人马上进手术室开刀。
于是,芳华忙着做那些术前准备,还是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
也许是饿过劲了,芳华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倒还没感觉怎么样。她一直站了两三个小时,才下了台。这时都晚上快九点了。
但当她推着病人出手术室的时候,却开始觉得心跳得有点慌,还有点头晕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