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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挽着嘉辉的胳膊,背靠在窗口旁边,和师兄弟们轻松地谈笑,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她也知道自己通过答辩、获得硕士学位,是完全没有问题了。
只是评委们还要书写鉴定意见,这时间还是最快得有十几二十分钟,万一几个老专家又像刚才那样在里面聊起了家常,那大家在外面还有的等呢。
昨天也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的德州师兄,端起相机说:“来,我们来合影吧”
几个师弟也纷纷响应,说是要沾沾他们这些笃定顺利毕业的师兄师姐们的光。大家就三三两两地组合,照起相来。
等和他们照的差不多的时候,芳华拉着嘉辉走回窗口,对德州说:“师兄,在这儿给我们照一个。”
德州师兄答应着,稍微调度了一下。
芳华和嘉辉没有看镜头,而是相互依偎着、面带微笑地看向窗外。
而窗台上,一盆翠绿的太阳花花芽,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其中有一朵早开的花,金黄色的花瓣沐浴着阳光,美丽而灿烂。
“咔嚓”一声,德州师兄为二人照下了一张他们都非常满意的照片。
一百九十一、骨折
一百九十一、骨折
顺利通过答辩后,芳华却还要等六月底七月初的毕业典礼后,才能获得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
这是因为同一届的研究生都是分别在各自科室答辩的,这时间就参差不齐了,还有安排到六月中旬答辩的。而教育处自然只能等所有人都答辩完了,才能统一上报总后卫生部办理学位审批手续。
赵玉玲和张永也在五月份,先后顺利通过了答辩。张永毕业后还是准备回地坛医院工作,赵玉玲却已经联系好了要和程浩一起去德国慕尼黑留学。为此,芳华还帮她联络过刚去德国进修没多久的袁志师兄,通过他帮忙打听医学院详情以及联系住宿什么的。
而嘉辉在北京呆了半个月,却是忙着到几个大医院和研究院所联系工作了。
他有美国导师罗宾斯教授和国内梁光明教授的推荐,再加上自己在国外杂志上已经发表的几篇论文,这些单位对他的求职很有兴趣,并很快对他进行了面试。
面试后,这些单位的负责人无一例外地欢迎嘉辉去他们那里发展。但嘉辉自然是只能去一家,他很快做出了抉择。
但这一决定,他想听听芳华的意见。
芳华听了后问:“协和医院、北医这些大医院,都欢迎你去。就是你要来301,我想也不是什么问题。为什么你要去肿瘤医院,哦,准确的说是肿瘤研究所呢?”
嘉辉慢慢地跟芳华解释他的想法。
在医院的临床病理科做病检工作,这种熟练工对他而言是太轻松了。倒不是说他看不起或不喜欢,他从学生时代起就很喜欢在显微镜下找到病变的感觉,有一种破解难题的快感。但这不是他唯一的兴趣。
出国留学这几年,他的医学思维得到拓展,更喜欢研究那些疾病和病变现象后面的机制与本质,所以才在病理学之外,又自学了更多的细胞和分子生物学知识。
他看中了中国医学科学院下属的肿瘤医院和肿瘤研究所。因为这是个院所合一的单位,是专门治疗和研究肿瘤的专科医学院所。
几乎临床上的各种肿瘤(除了儿童肿瘤、血液系统肿瘤),这里都有大量的病例资源。各种肿瘤的治疗手段这里都有开展。而十多层的研究所大楼里,有二三十个不同研究方向的的实验室,拥有大批高学历、高能力和富有操作经验的科研技术人员,先进的实验器材也比较齐全。
而肿瘤医院的病理科就设在研究所大楼内,而不是住院部,和基础科研的实验室交流频繁。它兼顾临床和科研,更侧重科研,这正是嘉辉看中它的主要原因。
嘉辉和病理科的王主任以及研究所的孙副所长都进行过详细的交谈。
他们倒是都对嘉辉的能力很满意,尤其孙副所长对嘉辉的科研思维很欣赏,对他在干细胞方面做的一些实验和成果更是很有兴趣。他热诚欢迎他到病因病理学实验室,继续这方面的研究工作。
这病因病理学,倒也正是嘉辉本人最想搞的专业方向。
嘉辉打听过,孙飞副所长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被提名院士了,就是因为他在肿瘤病因病理学方面的研究在国际上都备受瞩目。孙飞的文章甚至还在自然科学界最受瞩目的杂志《Nature》上发表过。国内能在该杂志以及另一著名杂志《Science》上发表文章的人,可是寥寥无几啊
嘉辉感觉,能在这样的大家,而且是还很“年轻”、思想不守旧的著名学者手下工作,一定对自己的发展很有好处。
芳华听嘉辉这么一说,自然非常赞同。
她抱住嘉辉,狠狠地亲了他的脸颊两下,才说:“嗯那你就去肿瘤研究所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比孙飞还厉害的”
等嘉辉确定了工作单位,他就回川医准备办调动了,这个人事手续怎么也要两三个月才办得下来。不过,现在两个人都知道,离长相厮守的日子不远了。
于是,芳华在嘉辉走后,心情反而很不错。至于临床上分管病人和值班手术那些事务,对她这个熟练工来说也是应付自如。
所以,芳华想利用这段清闲的日子做一件事——布置新房。
虽然嘉辉是说过等他过来后,两人再一起收拾和布置。但那是他在自己要赶论文的时候这么说的,自然是生怕自己一个人累着了。
不过,自己没什么要紧事了,守着空房子怎么能忍得住不去收拾布置呢?而且嘉辉为自己做了许多许多,自己也应该想办法回报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芳华想象着,等嘉辉下次来,看到自己给收拾出来的新房时,是会惊喜地拥抱自己呢?还是只会对自己温柔地一笑,夸夸自己呢?
呵呵,多半是后一种,他惯会Killingmesoftlywithhis****ile
想到这些,芳华就充满了干劲。她准备利用周末和值班后倒休的时间,到京城各处的家具市场、电器商场之类的地方逛逛。
这时候,她才觉得北京城太大了,出租车太贵了,而坐公交车从西城跑到东城常常就要一个多小时。她又想多看看,多比较一下,非要挑到合眼缘的东西不可,这下可够她跑的了
不过,她才跑了一两次,事情又有了变化。
那个周末的黄昏,芳华在逛了家具市场后,拖着有些酸胀的脚,正从后门走进医院,准备回学员队休息。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看见她后,和她打了声招呼:“林大夫,您好啊”
芳华定睛一看:哦,是张恪懋教授给宋雅兰阿姨请的看护大婶。
“你好。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宋阿姨又住院了?”
看护大婶满脸懊恼地说:“是啊这事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然后她说出了宋雅兰住院的原因。
这还真是个乌龙事件。下午,看护大婶见阳光不错,就用轮椅推着宋雅兰出去晒晒太阳、透透风,张教授留在家里看书查资料。大婶走到学院大操场边的时候,碰到同院的几个带小孩的保姆,她就过去聊聊天逗逗小孩。谁知道,一帮子学员在操场上踢足球,不知怎么的,一个足球直飞过来,正好打中宋雅兰的头部。
宋雅兰那不到80斤的体重,哪经得起这撞击,一下子就连人带轮椅摔倒在地。结果送到学院门诊部一检查,左股骨颈骨折,头上还有个头皮血肿。门诊部不好处理,就送301来了,现在在骨科住着呢。张教授正在和主治医师商讨病情,大婶这是回去拿点住院用的东西,刚才匆匆忙忙得没带齐。
芳华一听:哟,这真是祸不单行。张教授和宋阿姨本来就够倒霉的了,怎么还摊上这么麻烦的一个病了?
股骨颈骨折在老年人中是非常常见的一种病,有时候就是下楼梯时轻轻摔一跤都会骨折了。这是因为老年人缺钙、骨头的脆性大,尤其女性在绝经后缺钙更严重,特别是六十岁以后发病率很高。
本来宋雅兰才五十多岁,但是她这种长期昏迷卧床的病人,就算是再精心护理还是难以避免营养不良。特别是她长期缺乏运动,更容易造成骨质缺钙。所以,她才这么轻轻一摔就骨折了。
芳华很为宋雅兰担心,不知道她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她想着自己也没啥事,就去骨科病房想看看情况怎么样。到达病室时,正好遇见刚和医生谈完话的张教授。
张恪懋谢谢她的关心,并说了医生的治疗方案——准备明天手术。
治疗老年人的股骨颈骨折可以手术或不手术。但是不手术的,就要在床上躺着做牵引,那就三个月不能下床。这样很容易发生褥疮和肺部感染等并发症,这些并发症反而更致命。
骨科医生是主张手术的。鉴于宋雅兰的骨折没有太大的移位,他建议在骨折部分打三根钢钉固定就是了。这种手术风险小一些。张教授也同意了。
之所以不马上手术,是还要再检查一下病人各系统的功能,并要请神经外科的医生会诊,评估植物人做手术的风险。给植物人做手术,这大家都没什么经验,所以医生也就慎重了一点。
芳华也遇到了脑外科来会诊的主治医生。主治看了病人的情况和检查结果后,认为病人头部仅仅是头皮血肿,没有别的问题,做手术没什么问题。
等主治走后,张教授忽然问芳华:“要是做手术,还打不打麻药?”
芳华一愣,见张教授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便慢慢地说:“您,应该知道宋阿姨是不会疼的,所以也就不用了。”
张教授苦笑了一下:“道理明白,可总觉得她是知道的,会疼的。”
芳华无言以对。理智和情感总是常常有矛盾的。
第二天早上,芳华没有手术,她就跟着送病人的推车一起进了手术室。在进门之前,她转头对张教授说道:“放心,没事的。”
张恪懋重重地点下头,眼神中很是感激。
骨科的主刀医生见芳华跟进来就问:“怎么?这病人是你亲戚?”
“不是。”
“那你怎么这么关心?”
“嗯,她是我的病人。”
骨科医生以为芳华以前管过这个植物人,这倒也很正常,就不说什么了。
其实,在芳华心里,病人不管是脑外的还是骨外的还是其他科的,不管是自己管过的还是别人医治的,都是病人。
只要她遇到了,只要有精力和时间,她都想去关心一下,尽一下力。
这是医生的职责。
一百九十二、意识
一百九十二、意识
手术很快开始了,因为不用麻醉只需做监护,麻醉科给派了个年轻的麻醉医生小李。
小李被分配到麻醉科后,一直想着找机会考外科的研究生。这会儿见没什么事,又和芳华认识,便请她帮着自己做监护,而他自己厚着脸皮求骨科的大夫带他上手术,就当个助手就行。
主刀医生不好驳他面子,只好说:上台可以,但如果病人有什么意外,就必须立即下台去处置病人。
小麻醉师乐呵呵地答应着,马上屁颠屁颠地去洗手穿衣了。
芳华坐在一边,看着主刀还在摇头,便笑着说:“这里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那倒不是。你在这儿,比那个臭小子还让我放心。连麻醉科主任都说过,你的气管插管技术比一般麻醉医生都强”
芳华微笑不语,低头记录起病人的监护数据了。
小李麻师穿好手术衣上台后,自然很是勤学好问。这手术又不难,主刀心情好,也就和他一边做一边指点着,甚至让他试着打其中的一根钢钉。
正在小李谨小慎微地打着钢钉的时候,芳华发现宋雅兰的血压有点增高、心率有些加快。
她习惯性地看了看宋的脸,却发现宋的眉头皱起,一副痛苦的表情。
芳华知道植物人也有表情,只是这表情通常是没有意义的。但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和以往不同。
她仔细观察着宋雅兰的面部表情,忽然冲着手术台上的人扬起了左手,大声说道:“停一下”
小李本来就是在试手,自然立刻停住了。台上众人都盯着芳华,看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异样。
芳华却没注意众人的反应,只顾继续观察病人。只见宋的眉头舒缓了一点,但似乎还是有点痛苦。
等了一会儿,不见别的变化,芳华的左手轻轻放下:“再打两下钢钉。”
小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点犹豫地望着主刀。
主刀医生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芳华这才醒觉自己今天并不是主刀,而只是个“麻醉监护”,怎么能夺了主刀医生主导手术的权力呢?
她歉意地冲主刀医生说:“哦,我刚刚发现病人的表情有点异样。所以想请你们帮着确认一下。”
“表情?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呼吸心跳血压什么的,就没事。”
芳华只好点头道:“嗯,是我神经有点过敏了。你们继续吧。”
小李毕竟有点心虚,就把骨锤交还给主刀。主刀接过来继续干活了。
芳华马上发现宋雅兰的眉头又皱紧了,同时她的手也在动,想要挣脱束缚的样子。
这下子芳华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来扬声说道:“停——对不起还得停一下”
主刀有点不耐烦了:“又怎么了?”
芳华有点激动地说:“我怀疑,怀疑病人是有意识的她知道疼”
众人一愣:开什么玩笑?躺了两年半的植物人还知道疼?你当拍电影啊?
芳华看到众人那怀疑的眼神,知道大家一时难以接受和相信,但仍然坚持道:“小李,你下来,跟我一起确认一下病人的意识情况。”
小李麻师倒也二话不说,直接下台,连手术衣也不脱,就和芳华一起做起神经系统的检查来。很快,他惊讶地说:“她真的有疼痛反应啊”
主刀等人都愣住了。
还是芳华镇定地问他们:“是不是还有一根钢钉没打?”
骨科医生们点头称是。
芳华拿出高年资医生的气势,转脸吩咐麻醉师:“小李,马上准备催眠和局麻”
小李麻师忙忙地准备用药去了,芳华则继续观察病人的反应。
手术再次开始,因为用了麻醉和催眠药物,宋的表情渐渐变得平静而安详,生命体征平稳。
那边做手术的医生们不能分心,小李就瞅着空问芳华:“这不是植物人吗?怎么会这样啊?”
芳华一时也和他说不清,只是和骨科大夫商量,病人手术后应该立刻转到脑外科。
打了钢钉,这骨折暂时也没什么特别治疗措施。显然,病人的意识变化现在才是更重要的问题,骨科医生自是对转科没有异议。
芳华看看手术快结束了,就准备先回脑外科病房安排转科手续了。她出了手术间,才想到张教授还在外面等着呢。
芳华立刻发现,暂时还不能就这么直接告诉张教授宋阿姨有意识的事情。因为此刻一切情况还不明确,自己的想法还应该经过主任们的证实。万一让张老产生了希望,结果又是一场空欢喜,以他得过两次癌症的病弱的身体,怎么能承受这一打击呢?
她又回到手术间,请骨科以及手术室的人暂时不对家属细说详情,只说是到脑外科做植物人的常规检查和治疗就行了。
接着,芳华还是没出手术室,径直到另外一个手术间,瞅着空和正在做手术的邓主任汇报了这个植物人的疼痛意识事件。邓主任同意了收治这名特殊病人。
芳华这才出来,到病房找到张教授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张教授倒也没什么怀疑的,还觉得能到脑外科,让芳华做管床大夫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