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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下人影逐渐远去,徒留一串爽朗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丝质的布料、蓝中泛紫的色泽,样式简单却不失飘逸的一件女裙。一条白底绣蓝花的丝带在纤腰上围了一圈,而后在身前打出一个同心如意结,垂落的丝带在微风中飘扬。
如丝般光滑的秀发蓬松的挽成一个流云髻,鬓边斜插着垂珠白玉簪,即使她的相貌原本并不是美丽动人的那一型,但在这样用心的妆扮下,却也显出与众不同的韵味来。
温学尔满意的点头微笑。
可反观被人换上女装,精心妆扮的唐平平却对他报以怒视。
“很好看,相信我的眼光。”他试图安抚她的不满。
“这不是重点。”唐平平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重点是什么?”他非常有求知欲。
“为什么是你帮我换?”即使只是换了外衫也是逾矩了。
“因为你动不了啊。”温学尔理所当然的回答。
她动不了是拜谁所赐?眼底的火焰在燃烧,仿佛随时可以喷出眼眶。“你把解药给我,我自然就能动了。”
“你会跑掉。”他无奈的搔搔头。
“难不成你打算一直这样困住我?”
“这样也挺好。”
一口如玉般雪白的贝齿紧咬,唐平平想自己这口牙也许就要毁在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身上。
“我不答应你的条件看来是不行的了。”
“你要答应了吗?”温学尔满心期待的瞧着她。
她则是恶狠狠的瞪着他,她现在除了答应还有别的选择吗?
“发个誓好了。”
什么?居然还要发誓?她简直想咬人了,自从认识这家伙以后,她向来沉稳的性子一再受到挑战,如今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
“看来你暂时还是不想化解身上的迷香药力,不过,这样也好。”
“发什么誓?”总有一天她会狠狠咬他一口的。
“如果你再故意甩掉我的话,只要再被我追到就得嫁我为妻。”温学尔一副再认真不过的表情。
哪有这回事的?他是无赖啊!唐平平轻咬着下唇,分析着眼前的情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来她非发誓不可了。
“我唐平平在此对天起誓,如若再无故甩掉温学尔的话,下次被他追到就得嫁他为妻。”心下同时默默的想,请神灵明鉴,这是被迫起的誓言当不得真的。
“早答应我的条件就用不着发誓了啊。”
他还有理?唐平平忍不住又忿忿磨了一下牙。
“给我解药。”
“这个药对有武功的人面言,最多只有一炷香的功效,武功越高,效用时间越短,而对于没有武功的人则有一个时辰的功效。”他那个行径怪异的小师妹一直比较喜欢研究一些特别的药出来整人,他就曾是最大的受害者。
“所以——”
“等时间一到你自然就可以动了。”
“很好。”
“很好?”
“你有种。”
“过奖了。”
接着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唐平平再吐半个字,不由得大为好奇,他以为她至少会骂个两声才对。
“你睡着了?”微阖着眼睑的她,看上去平静而安详,明明不是绝艳的佳人,可是却偏偏紧紧的吸引住他的目光,让他无法再繁花入眼。
她没有理他,只是专心的闭目养神。
“你现在还不能动哦,真的不想理我?”
唐平平缓缓的睁开眼睛,冷淡的看着他,“威胁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学尔撩衣坐到她身边,微笑道:“至少不无聊啊!”
“神经。”真的很想对他翻白眼,但她忍住了。
温学尔伸手推开身后的窗户,看着雨后清新的树木,“这场雨真的下得很好。”
唐平平心下哼了一声,就是这场雨害她沦落到这般地步的。
“为什么要帮我换女装?”
“我怕两个男人搂搂抱抱的会惹人非议。”
唐平平神色不变的看着他,口气依旧平静,“一男一女当众搂抱就不会惹人非议吗?”只怕还会被说成伤风败俗呢!
温学尔不得不叹气,“平儿,老实说,你明明是个妙龄女子,为什么性格却这般沉着冷静,要想撩拨你的情绪很不容易耶。”只要她定下心来,想看她花容失色的模样真的很困难,让他想挑战的念头有增无减。
唐平平低垂的眸底划过一抹黯然,却什么也没说。
“你是不是一直都是男装打扮?”
她抬眼看他,不无惊讶。
知道自己猜对了,温学尔不禁心花怒放,“看你平日的言行举止就知道了。”
她淡然的看着他,唇角轻扬慢慢的开口,“五岁之前我穿女装。”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是故意的。
第六章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这绝对是至理名言。
旧日书生袍、往昔束发簪,唐平平又恢复成男子的打扮。
她重新扮成男人他是没意见,反正他想看女装扮相的她也如愿了,但他有意见的是,她为什么要把那身女装穿到他身上?!
大意失荆州啊!他唯一忘掉的一件事情就是——她是四川唐门的人,似乎还是地位很特殊的一位主儿,所以才会有现在被反制的尴尬处境。
“平儿,这样很难看耶!”他试图说服她可以让他换回男装。
唐平平瞟了他一眼,悠闲的啜了口清茶,“很美。”女装扮相的他绝对有当祸水红颜的本钱。
三木在一旁拚命点头兼暗自垂涎不已,心中不停的想着,温少爷好美哦。
“死三木,滚出去。”有人抓狂了。
迁怒,这绝对是迁怒!但三木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一直是他的强项。
“平儿,笑话你也看了,仇你也报了,可以给我解药了吗?”他好命苦,明明最怕用毒的人,偏偏不但有个师妹会不毒,就连他爱上的女人也是从使毒闻名的唐门出来的,看来他今生注定要栽在毒药上。
唐平平置若罔闻的又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的走过来。
“你要干什么?”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噗!”的一声,立即水花四溅。
果然很不好,一大口茶迎面就喷到了他脸上,害他脸上的胭脂水粉瞬间被水给渲染开来。
连镜子都不必照,他就可以肯定此时他的脸一定像开了大染坊。
“解了。”她淡淡的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这就是解药?
温学尔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果然能动了。哇!武功高有个屁用,遇到像唐平平跟小师妹这样的人,还真应验了英雄毫无用武之地这句话,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着的道儿。
“不会武功不代表就好欺侮。”
无视他哀怨的眼神,唐平平重新倒了一杯茶慢慢啜饮。
“刷刷刷”的几下就把身上的女装扯了下来,他堂堂一个男子汉一时不察就被这身女装弄得颜面尽失,想想气闷得紧。
“哦,对了,你的衣服三木拿去洗了。”好整以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温学尔的手硬生生的停在正撕裂的女装上,慢慢的转头看过去。很好,她依旧四平八稳的在喝茶,一点点幸灾乐祸的神情都找不到,虽然她明明就在幸灾乐祸,到现在他终于相信,这个世上还是有比沈七巧更恶劣的女人存在。
一把将她手中的茶碗抢过,一口气猛灌下去。他需要降火,非常需要。
唐平平将脸转到了一边,“这样有失礼数。”打着赤膊站在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面前,他居然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伸手将她的脸扳过来,强迫她面对自己衣裳不整的模样,紧紧的盯住她游移的眸子,唇角渐渐扬起,“想让我裸裎相对,只要你一句话。”
不可抑止的红潮泛上面颊,唐平平又羞又恼的死瞪住他的脸,“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
“那你设计我无衣可穿的目的是什么?”他戏谑的挑了挑眉,欣赏她难得的羞窘。
“你还穿着裤子。”她提醒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所谓无衣可穿或者裸裎相对是指没有半件衣服面百,绝对不是他现在的样子。
“马上脱掉。”他欣然从命,准备动手去解腰带。
“温学尔!”终于忍无可忍的叫出来,这个男人太恶劣了,她要是男人……她要是男人也比不过他的厚脸皮。
“啊,你不是想看?”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涨红的脸。
“我从来没说过。”
“看看也无妨喽。”温学尔殷殷游说着。
唐平平瞪着他,死命的瞪着他。
“好吧,不看就不看。”他颇懂得适可而止的真义,要是真把她惹火了,搞不好又对他下什么毒呢!
新月如勾悬挂天际,零落的星子散在黑漆的夜空之上,就像点缀在月牙之畔的闪耀宝石。
伸手推开窗户,遥望着清冷的月宫,一抹忧郁闪过眸底。
“嗨,怎么,想我想到睡不着吗?”一张俊美的脸从屋顶上倒垂下来。
唐平平吓了一跳,“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屋顶上干什么?”
伸手在窗上一按,温学尔轻轻巧巧的跳进了屋内。
唐平平不露声色的看着他,“现在你跳进我的屋子又想干什么?”
温学尔神色自如的道:“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不如喝上几杯如何?”
“我不会喝酒。”他的居心明显不良,就算她会喝也不会答应。
“放心,我的酒品很好。”他拍胸脯保证。
她淡淡的说:“我怕自己的酒品不好。”
“我不介意。”
唐平平轻轻的阖了下眼皮,很肯定的说:“我介意。”
温学尔看向窗外的上弦月,笑道:“你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迷人吗?”
她挑眉,“你觉得为了这个理由我们就该喝一杯吗?”
“难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很坚决的否决。
他搔了搔头,然后毫无预警的贴近,一双如海般浩瀚、如星般耀眼的眼眸直望进她的心底,“如果我说是因为想你才睡不着呢?”
“那就更加不可以喝酒。”大部分的人都太容易酒后失态了。
他走近,她只好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边无路可退为止。
手扶在墙上,他看着她摇头,“女人,你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眨了眨眼,她明智的没有出声。
头抵着她光滑的额头,轻笑出声,“平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唐平平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绪,且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让他察觉她的神经紧绷,感觉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怎么样才可以躲开无孔不入的唐门紫影?”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近到无所隐藏。
“你在挑衅。”她肯定。
温学尔无声笑出来,眉角轻扬,在她耳边轻轻的吹了口气,满意的看到她瑟缩了下,“谁叫他们一直打扰我跟你亲热。”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追上来。
慢条斯理的转过身,右手还不忘环过唐平平的纤腰,将她搂入怀中,好整以暇的面对出现在房内的两名紫影。
“放开平姑娘。”异口同声的喝斥。
温学尔忍不住叹了口气,“最近就数这句话听的最多,还是你们唐门紫影就只会讲这句话?”
唐平平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你确实欠扁。
“任何人对平姑娘不敬,就是与唐门为敌。”
“哦?”温学尔笑着请教,“怎么样算不敬呢?”
“公子当知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你们家姑娘都把我看光光了,又怎么说?”
两名紫影惊讶的目光落在唐平平身上。
唐平平只是抿了抿嘴,说:“男人有贞操吗?”
这句话污辱到在场的三个男人,他们有志一同的瞪向口出不逊的人。
“好吧,换个说法,”她很有知错能改的勇气,“你们认为他有贞操吗?”
两名紫影同时摇头。
“谁说的?”当事人可不承认。
“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她毫不客气的揭他的底,风流满天下的双绝书生,要贞操干什么?
两名紫影点头,平姑娘所言不假。
“可是,把我看光光的至今只有你而已!”他不服的努了努嘴。
为什么他们要一直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呢?唐平平有些苦恼,阖了下眼睑,这下只能勇敢的面对现实了。“那就是说如果再有姑娘把你看光光的话,问题就容易解决了是吧?”
温学尔的唇角开始抽搐,两名紫影的嘴巴不由自主张大,他们的平姑娘年余不见,似乎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你敢?”他收紧放在她腰际的手,星眸闪烁着愤怒。
“如果你一直要强调这一点的话,我就敢。”她毫不畏惧的坦承不讳,逆来顺受向来不是她的美德。
果然还是他们原来那位永远沉着冷静的平姑娘啊,紫影张大的嘴终于阖上。
瞄一眼两个傻愣看戏的紫影,温学尔的唇角扬起,戏谑的开口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好像他们已经忘了。
“请平姑娘跟属下回去。”两名紫影这才连忙说出目的。
“你们平姑娘要嫁我为妻,不回唐门了。”
看着温学尔一言之凿凿的表情,再看看默然不语的唐平平,两名紫影开始有些迟疑了。
“平姑娘……”
“没有的事。”不着痕迹的瞪他一眼,这家伙老是唯恐天下不乱,他是嫌麻烦不够多吗?如果真把太君引出来了,她就没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温少侠跟唐门作对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温学尔微微一笑,“如果是为了平儿,跟唐门为敌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名紫影交换一个眼神,从窗口飞身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们怎么走了?”好奇的看着紫影跃窗而去,温学尔感到有些奇怪,他们不是打算动手抢人吗?
唐平平担忧的望着紫影消失的方向,“他们自知不是你的对手,自然是等其他人到齐后再一起动手。”即使他的武功再好,也是双拳难抵四脚,尤其唐门个个擅长暗器施毒,未来的路很艰难啊。
“不用担心,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他信誓旦旦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击中她的心,却让她的眉头不由得蹙紧。踩着他的尸体过去吗?她宁愿用自己的自由换取他的平安啊!蓦然间一怔,是这样吗?她真的想用自己一直追求的自由换取身边这个男人的安全吗?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心遗落在这个男人身上的?
一地月华流泄,桌上烛光摇曳。
坐在桌畔的唐平平几乎要与月色融为一体,默默的注视着桌上无言垂泪的蜡烛。
用力拍了拍透着阳光味道的被褥,温学尔的眸底染上几丝困惑,“奇怪,为什么你的被子比我的要软、要香?”
“因为这家客栈是唐门的产业。”
“什么?”温学尔倏地大叫,却发现唐平平依旧波澜不兴的坐在灯下,“这是唐门的产业?”
“对。”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他猛的从床上跳下来。
“我为什么要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调。
她的态度让他差点儿被噎住。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明明该担心害怕的人却像个局外人一样泰然自若,反而是他这个局外人在一旁担心受怕,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是你带我住进这里的。”她漫不经心的说。
嗄?大名鼎鼎的双绝书生再次瞠目,就算是他的主意,她难道不能提示一下吗?白让他沾沾自喜了半天,还以为甩掉了唐家人。
黯然眸色转为清朗,漾出笑意,“我想看的就是你知道后的表情。”
要论恶劣指数,唐平平俨然已可与沈七巧并驾齐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