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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主子还未就寝,做奴婢的哪敢先睡。
“心儿。”
“是。”心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退了下去。
待心儿一离去,云画舸便缓缓坐起身,然后开门步出蓉苑。
当云画舸一穿过拱桥,便远远看到一双俪影正漫步朝她走来。虽然天色昏暗,视线亦是模糊,但她仍很快辨别出二人的身分,所以她选择躲起来。
不过,她显然还是慢了一步。
“画舸。”洛函萧叫住了她。
云画舸暗暗一叹,有点后悔步出蓉苑。
“画舸见过王爷,郡主。”云画舸朝二人微微福身。
洛函萧欺向前,很快地托起她的身子,“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
云画舸抬眼迎视他在昏暗中显得特别晶亮的锐眸,轻轻回道:“画舸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宁王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今早才对她说过的话那么快便忘记,但这能怪他吗?有郡主在旁,他会忘了今晚之约本就是理所当然。
云画舸不着痕迹地将眼角余光扫往杜紫嫣方向,果不其然,郡主依旧没把她这个不相干的女人给放在眼底。
在这儿遇见她,郡主大概很不高兴吧,看来,她还是赶紧告退才是,以免坏了他俩的感情。
“王爷,郡主,画舸先回蓉苑了。”
云画舸才一说完,从没拿正眼瞧过她的杜紫嫣竟破天荒地对她开口:“你住在蓉苑!”嗓音异常高亢。
“是。”她住蓉苑有何不对吗?
下一刻,杜紫嫣与云画舸同时看向洛函萧;杜紫嫣看他的眼神是饱含着错愕与不信,而云画舸的眼里则净是狐疑。
洛函萧偏首对上杜紫嫣的眼,脸上的表情转化为淡漠。
见洛函萧无意向她解释,杜紫嫣朱艳的双唇不由得抿紧,一股打从心底而生的威胁感开始蔓延。
“洛大哥,紫嫣要回去了。”哼,她本想留宿蓉苑的,怎知竟已有人鸠占鹊巢了。
“路上小心点。”
杜紫嫣是个聪明人,心里虽是万分不悦,但表面上绝不会流露出丝毫怨怼,况且在她尚未与洛大哥成婚前,她的身分终究只是个客人。不过没关系的,有爹和老王妃替她作主,宁王妃这个位子她杜紫嫣是坐定了。
至于云画舸,她不过是洛大哥一时兴起下的玩物,等兴头一过,她敢保证她的下场绝对是——哼!她根本就不必在意这种女子。
“嗯。”杜紫嫣脸上不由得堆满笑意,落落大方地转身离去。
第4章(2)
“王爷,对不起。”唉!郡主果真被她给气走了。
“你道什么歉?”洛函萧回眸低睨她一脸的愧疚。
“你本来与郡主谈得正愉快,要不是因为我,郡主也不会——”
“你错了,紫嫣极识大体,绝不会因为你的缘故而负气离去。”
云画舸分不太清楚他这番话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夸赞郡主的好,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可以把内心那一小簇的愧疚感给收起来。
“那画舸就不耽误王爷休息了。”
不过,她才一转身,她的手便被洛函萧拉住。
“王爷……”云画舸不解地回眸凝视他。
“什么睡不着,你根本就是特地出来找我的对不?”
箍住她手腕的五指稍一使劲,她脚步一颠,整个人便撞进他已敞开的胸膛里。
“画舸没有。”被迫迎视他的水眸频频闪烁着光芒。
“说谎。”他固定住她想逃开的螓首,目光慑人的邪笑着。
啊,被拆穿了。她的演技有那么差吗?
“我没忘了今夜之约。”若非紫嫣临时造访,他说不定此刻已抱着美丽的画舸在床上温存了呢。
忽而一灿的欲眸逼得云画舸羞窘地垂下眼,而喷散在她耳际的灼热气息,更教她的耳根子迅速泛红。
“就算王爷忘了也没关系。”心怦怦地直跳着,而含羞带怯的视线更是左右乱飘。
“喔,真的没关系吗?”啧,爱撒谎的女人。
他充满恶意的语调,反倒令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明知她是故作矜持,又何必一再戏弄她。但她的出糗如果可以取悦他的话,她便认了。
“王爷,我们一定得站在这儿说话吗?”夜,真的很深了。
“当然不,因为现在还有件比说话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可思议!
当激烈的欢爱一结束,偎在洛函萧怀中的云画舸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内心的那股莫名震撼。
原来当二人亲密地交缠在一块时,那种永无止境的灼烈感是如此的美好,让她每每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尤其在她高举溃败的旗子时,他总是以绝对的强势一再叩进她的心门,全面性地再度占领她。
热啊!
她好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她实在是冷怕了。
怎么办?
她会因为想得到这种足以燃烧自己的火焰而成天只想着和他燕好吗?
“不,不!”
她不想变得如此贪婪。
“我不是已经饶过你了?”
当洛函萧慵懒低哑的嗓音一传来,云画舸才惊觉到自己竟然把不字给喊了出来。
下一瞬间,云画舸的娇颜没来由地染上了层薄薄的粉红色泽,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他这句话的涵义。
记得方才的她,总是在受不住他强烈节奏时,高声呐喊着不行了。
“怎么不说话?”洛函萧将蜷缩在他怀中的她给强制挪了上来,好方便他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你要我说什么?”她的脸蛋更红了。
“呵,说的也是。”洛函萧的心情显然相当不错,由此可知,云画舸的确是满足了他的欲望。
“王爷……”
“这种时候,我可以允许你喊我萧。”他吻了下她的眼、她的唇,然后直勾勾地盯住她微讶的水眸。
“这,画舸不敢。”
“不敢?啧,画舸,你真的变得很不一样。”
“有吗?”她眉心微皱,不自觉地抚上自个儿的脸。
“刚遇见你时,你浑身好像长满了刺一样,直想螫人。”他惩罚性地轻啮了下她圆润的鼻间。
云画舸的肩头冷不防瑟缩了下,唇畔带了朵异样的微笑,“那我有螫到你吗?”
这不能怪她呀,当时,他出现得那么突然,又如此霸道。
“想螫我,你恐怕还没那种本事。”他嗤笑了声。
云画舸自然也跟着他笑起,只是,她的笑似乎带有某种的哀伤。
洛函萧彷佛发现到,不过他却将之想成另外一种意思。
“画舸,我要你尽快怀有我的子嗣。”他以为她在担心自个儿的名分。
云画舸浑身倏僵,唇畔那抹笑意疾速退去,“你要我尽快怀有你的孩子!”像是怕听错般,她不确定地再问一遍。
“需要讶异成这样吗?”瞧她的声音抖得跟什么似的。
“可是我什么身分都没有,恐怕……”云画舸很慌,也很无措,她万万没料到他居然会要她生孩子。
“一旦你有了身孕,我就有理由马上立你为妾。”为让她及早受孕,今后他会时常来蓉苑陪她。
“可是……”云画舸神情充满着无奈与绝望。
其实,她也好想生养属于自己与他的小孩,但是,她不能,也无法啊!
“怎么,难道你不想要我的孩子?”见她脸上全无欣喜之色,洛函萧的眼神不禁沉了下来。
立她为妾,已经是他最大的恩赐;要她生下他的子嗣,更是对她莫大的恩宠,但她呢,回报给他的竟是惊慌、无措,以及极度的不愿。
哼,假使她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绝对要她——
“王爷,画舸当然想怀有你的孩子,不过你可曾记得画舸说过我的体质较虚之事?”这种藉口应该可以再拖延一些时间。
“那又如何?”沉哑的嗓音依旧隐含着危险。
“就因为如此,所以我的身子恐怕不易受孕。”
这句话除令洛函萧的眼眸在霎时间化为沉凝复杂外,他的眉宇之间,还流转着一股深思与精敛。
是没错,她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但若只基于这个原因,那她所表现出来的反应也未免太强烈了。“明儿个,我会去请宫中御医来替你做诊治。”他已经听腻了她的说法。
云画舸硬逼着自己别把惊慌写在脸上,以免更加深他的怀疑,“好、好呀,可是,你请御医出宫看诊,皇上会准吗?”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宫中御医可不是一般大夫,只要一切脉,必能诊断出她身染不治之症。
天,届时的她将要如何面对洛函萧?
他恐怕不会轻易饶过一再欺骗他的自己吧。
“你该烦恼的不是这个。”
“王——”
“叫我萧。”
“是,萧。其实名分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只要你偶尔来蓉苑看看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他不仅让她住在这么美丽的院落里,又派个女婢侍候她,甚至还让她了解什么叫作真正的男女情爱。说真格的,她觉得自个儿已经够幸福了。
“你不想要名分?”他深沉的眼倏眯。
该死地,她已经习惯和他作对了是吗?
他霎时间沉下的俊颜,让她暗暗喊了一声糟。
“不是这样的!”
“还是妾这个名分不足以喂饱你。”他倏地坐起,口吻转为凌厉。
“不不,画舸绝对没这个意思,请王爷一定要相信我。”云画舸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慌与无措。
“哼!”洛函萧冷峻着一张脸,翻身下床。
“王爷……”
砰!当巨大的甩门声响起时,云画舸除了叹息之外,还是叹息。
第5章(1)
“姑娘、姑娘……”
在栽满奇花异卉的园子里,云画舸正蹲在其中,心不在焉地摘采着不知名的花草,然而,心儿突如其来的的急唤声,却教失神中的她冷不防地颤了一下,一朵带刺的美丽花儿从她手里慢慢滑落。她集中略微涣散的眸子,看着指头上那慢慢凝结起的血珠。
“我在这儿。”含了下受伤的指,云画舸不疾不徐地站起身。
“姑娘,快跟我回屋子里去。”
“为什么?”
“因为御医已经来到大门口了。”
云画舸惊悸了下,娇颜上净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御医真的来了?”
为何呢?
虽然已过了五天,不过当时的他在离去时,使劲甩上房门的那一记怒响,至今想起,仍震得她脑门嗡嗡直响。
想必,有请什么御前神医前来诊断她一事理当作罢。然,就在她庆幸危机已解的当下,活像有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再理她的宁王爷,竟然还是请出了御医。
不可讳言地,在一瞬间的颤悸之后,此刻的她心头是一阵暖烘烘;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令她无法抑止地沉溺在其中,是以,她不想让这份温暖的感觉消逝得太快。
“心儿,我们这就回房去。”云画舸笑笑地对心儿说着。
从大门口来到蓉苑还有一段不算短的路途,所以在御医还没到之前,她还是有时间可以……
“姑娘,这是什么?”
一进屋,心儿就见云画舸迅速拿出类似香片的东西放在热壶里,然后再倒满一杯递给她。
“心儿,这是我刚泡好的花茶,你赶快尝一口看看,如果好喝的话——”她没料到这样东西真派得上用场。
“如果好喝,姑娘就要请王爷品尝了是不?”心儿窃笑,很快就将闻起来很香的花茶给喝得一干二净,“嗯,姑娘泡的花茶还真是挺好喝的,可是我的头怎么有点晕晕的?”
“心儿,你怎么了?”云画舸早已来到心儿身边,然后将快要昏迷的她扶往自个儿的床上。
对不起,心儿,你先睡一会儿。
云画舸将心儿给扶上床后,便将床幔给放下,然后侧躺在已昏睡的心儿身旁,再用丝被将二人紧紧覆盖住。
“温太医,请。”房门被推了开来。
在侍女的带领下,一名留着白胡的慈祥老者走向垂着层层纱帘的大床,“姑娘,请您将手伸出。”太医坐在床畔的小椅上,亲切地对里头的人说道。
“麻烦太医了。”云画舸出声,然后将心儿的手小心翼翼地推出纱帘外。
温太医搭上心儿的脉门,仔细诊察着。
一会儿后,温太医收回手,“姑娘的身子无恙,老夫告辞了。”
“太医慢走。”云画舸吁出了一大口长气,镇定回道。
在确定房内再无人出入后,云画舸赶紧翻身下床,并将壶里头的茶水给倒掉。
其实,她已经做好准备要面对可能向她袭来的风暴,怎知她竟在无意间发现了蓉苑的园子里竟有栽种一些可使人暂时昏睡的草药,虽然,她没有承袭爹爹的医术,但在耳濡目染之下,要调配此类的药方并不困难。
于是乎,她又逃过了一劫。然而下一次呢?
事已至此,她似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此同时——
“太医,她的情况如何?”洛函萧直视温太医,俊美面庞沉敛而无波。
被请至偏厅的温太医,神情突然浮现出一丝古怪,“王爷,云姑娘的身子并无异样,脉象也很正常,只是……”
“太医有话请直说。”
“这……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她方才有服用过让自己容易入睡的药膳吧!
“她真的没事?”洛函萧再次确认。
“依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可以受孕。”温太医很肯定地回答他的疑虑。
既然温太医断定她无事,那他理当可以放心,只不过,她先前告知他的情况怎么会跟太医的诊断结果相差这么大。
而他,自是相信御前第一太医,至于她……哼!
她愈是不想要他的孩子,他就偏偏愈要她生。
“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睡着了。”当心儿发现她是在主子的床上醒来时,差点吓死。
“没关系,大概是你太累了,不如你就先下去休息吧。”
待心儿一退,云画舸即收敛起唇边的笑,怔怔地望着眼前那摆满一桌子的晚膳,直到门扉再度被推开时,她才幽幽叹道:“心儿,我不是说过我——”
“我不是心儿。”低沉带谑的熟悉嗓音在她身边响起。
“是……王爷。”云画舸连忙起身,表情略微紧张。
“啧,我居然没看到你脸上该有的欣喜之色,怎么,莫非你对太医所诊断出的结果不甚满意?”
“我……”她的神情有了丝闪躲。
“回话。”洛函萧紧紧攫住她游移的视线。
心弦一颤,一双水眸登时迎向他,“太医只跟我说,我的身子无恙。”他的不悦她知,也懂,虽然她成功地隐瞒住身染寒毒一事,但另一种说法却不攻自破。
“哼,什么体虚而无法受孕,这全是你的推托之辞。”他一想到她竟然不要育下他的孩子,一股阴郁之气就不由得直窜升。
“我……”唉,说了一个谎,就必须说更多的谎去圆。
“怎么,是无话可说,还是已经编不出什么谎话来了?要不,我来教教你。”洛函萧嘲讽地睇了眼她有些泛白的小脸。
“王爷,其实画舸……”
“对了,你可以说你根本就不喜欢孩子。”他十分好心地提供她这个建议。
然而,当他捕捉到一抹微不可见的厌恶从云画舸脸上一闪而过时,周遭的空气骤然被一团冷凝的气息包围。
该死地,他居然说中了。
眼看他捏紧的五指就要捶向桌面——
饭桌,依然完好无缺。当然,那是因为他及时收回手劲的关系,否则在他的重击之下,就算再怎么坚实的桌案恐怕也难逃四分五裂的下场。
他冷冷一笑,闇黑瞳眸里,一簇簇的星火烈焰逐渐熄灭。
他,不该为她而失了应有的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