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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天骄脸上一红,“那、那不练斧头!”
“是!你该说练鞭法了是不?那鞭子一挥,不分青红皂白,我连岳父都给罩进长鞭里,到时你想救为夫,也是鞭长莫及哪!”
她一想,也冒了冷汗,“那那、那不挥鞭子!”
他暗暗偷笑,又道:“不挥鞭子,该练拳头了是吧?你看为夫这双手,万一劈不开砖头,劈得自个皮开肉绽,娘子就不心疼?”
她看看凑到眼皮底下的这双手,啧啧,那简直是玉做的,毫无瑕疵,连女子也要羡慕三分。
一根根把玩他的手指,贪婪汲取他指腹的温度,她心中犹豫,“那、那……不练拳……”话锋一顿,隐约听到他憋得辛苦的闷笑声,她猛然惊觉,“你个死书呆!又在耍我?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想练,干脆躺在床上当米虫?”愤愤甩开他的手,口中咕哝,“绣花枕头一包草!”
他伸手强搂住气鼓鼓的娘子,在她耳边轻轻道:“娘子莫气,为夫已想到一个好法子,准保轻轻松松练得一身好功夫!”她两眼一亮,忙不迭地问:“什么法子?”
他不语,望向窗外。
玉兔栖遁,东边微露鱼肚白,清凉的风将一颗心牵引到苍穹下一片辽阔的平野……
“娘子,带上你的弓箭,咱们到野郊练骑射去!”
烟霏云敛,晨光熹微。
长安郊外一片平野,绿草茵茵,绵延不尽。
微风徐徐,捎来泥土、芳草清新怡人的气息。
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两匹黄骠马载着两个神采飞扬的人儿驰骋在辽阔平野上。
红衣如火的武天骄背着一柄大弓,眯眯立起两腿,伏于马背,策马狂奔。疾风拂起如云的长发,化为热情奔放的波浪,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中,人儿回眸望向身后拉开一大段距离的一骑,大声喊:“书呆!别磨磨蹭蹭的,快跟上来!”
仍是一身浅青襦衫的喜来宝端坐马背,不紧不慢地徜徉在一片绿波中,惬意得很!
空中一群野鸟飞过,武天骄放开缰绳,马儿仍在奔驰,她稳稳坐于马背,从挂于鞍侧的箭匣中拔出一支箭,解弓,搭箭扣弦,拉满弓,噌!弹弦声中,利箭刺入长空!
一声惊啼,中箭的一只野鸟呈直线坠落,啪嗒跌在马蹄前。
她一收缰绳勒马,侧身挂下马腹,伸手利落地捡起猎物,再坐直身子,举高手中猎物,冲身后的书呆炫耀:“看!我打到猎物了!”
喜来宝策马靠上前来,看看她手中肥肥的野鸟,笑道:“咱们不如先找些干柴来烤野味吧!”
“不行!”她又拿两眼瞪他,“你还得多练练骑术,别总把马当牛来骑,慢吞吞的,半天也猎不到一只野味!”
喝!小娘子又发威了,看来他得好生教教她怎样当一朵知情趣的解语花!
抖抖缰绳,靠近些,他猝然伸手揽住她的小蛮腰,用力一带——香玉满怀!
从马背上落到他怀里,武天骄吃惊地瞪大眼,捏捏他的手臂,“咦?你手劲蛮大的,应该开得了弓吧?”
她满脑子是练功的事,他却指着晴空下的平野,柔声道:“娘子,你看这里美不美?”
她左看看,右瞄瞄,困惑地眨眨眼,“不就是一片野草嘛,很平常啊!”
喜来宝笑容一僵,仍不气馁,“你不觉得这片平野有些与众不同?这里只有你和我,只有风的声音,青草的气息,自由自在的地方,我们可以尽情地做我们想做的事!”
他使坏地咬了咬她的耳垂,她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恍然笑道:“对啊!在外面有更多机会可以做我们想做的事!”
哦?小娘子终于开窍了?
他的唇贴吻在她红润的脸颊,刻意制造暧昧的气氛,在她耳畔蛊惑似的呢喃:“骄,今天的风很柔,地上的草也很软,我们可以躺在草地上,天为被,地为……”
“不对!”她皱眉,“我们不该选这个地方!”
“啊?那娘子认为该选哪个地方?”
妩媚的眸子里染上兴奋的色彩,她迫切想去的地方竟是:“悬崖!”
啥?他傻眼,到悬崖上做他与她想做的事?太、太过火了吧?“我怕那里风太大,石头太硬……”
“我觉得那里最合适了!”她一握拳,大声道,“我们要找个最高的悬崖,然后你站到悬崖边,然后我手一推,你闭上眼就往下……”
“等等!”他急忙喊停,“你想谋杀亲夫?”
她两眼放光地盯着他,格格地笑道:“相公,我给你想好地方了,就去华山之巅吧!你爬到华山绝顶往万丈深渊纵身一跳,然后就是大难不死,因祸得福,遇世外高人,服仙丹,练绝世武功!我在山顶等个两三天,你再爬……不对!到那时,你是破关而出,腾云驾雾飞上来,然后带我杀入江湖,见神杀神,见鬼杀鬼……”
“闭、嘴!”
脑门上青筋噼里啪啦地爆裂,他索性一口堵住她的嘴,含起丁香,趁机窃取芳津。
呼吸不畅,她憋红了脸,双手抵在他胸前,想推开他,口中挣扎着发出呜呜声。
他由霸道强势的鲸吞,渐渐改为温柔绵细的蚕食,一点一点地汲取她的味道,坏坏地在她最柔软敏感的地方撩拨起一簇火苗。
她的身子渐渐发软,心跳失速,紧闭双目瘫软在他怀里,脑子里一片混沌。
马儿鼻子里喷着热气,躁动不安地原地打转,马背上的两人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听得到彼此如雷的心跳,还有一阵急促奔来的马蹄声——
“小姐,鹊儿给您送风筝来了!”
远处的呼喊声传来,喜来宝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撩起眼皮子一看,一个紫衣丫头正策马而来。小丫头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煞风景!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怀中的人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无奈苦笑的脸,混混沌沌的脑子霎时清醒,两手慌忙捂住微肿的嘴唇,脸跟煮熟的螃蟹似的红了个透,又羞又臊,又气又恼,手脚并用把相公推下马,她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小姐,等等鹊儿!”
紫衣丫头挥鞭追了上去。
喜来宝跌坐在草地上,扶额苦叹,全然没了兴致,也不去追自家娘子,起身后牵了缰绳上马,打道回府。
远远地甩开自个相公,武天骄下了马,与鹊儿追逐嬉闹,放飞风筝,看那风筝越飞越高,升上蔚蓝的天空。
爽朗的风吹过她的脸颊,温温柔柔,似相公那柔情的抚摸……双颊渐渐晕红,神志恍惚了一下,手一用力,线断了。
风筝在半空中摇曳着,被风吹远。
她匆忙去追风筝,一路跑到山脚下。
风筝挂在高高的树梢,她站在树下,捡起石头朝卡住风筝的一丛枝桠使劲一丢,松树抖下根根针叶,洒了她一身。
她又气又急,抬脚猛踹树干,松针绵绵如雨不停往下落,沾在她发上、衣裙上,弄得一身狼狈,风筝却仍稳稳地挂在枝头。
她抱住了树干想爬上去,忽觉身旁飒然一阵风吹过,一片如云轻柔的白衣飘上枝头,一双洁白缎面软靴踩着纤细的枝桠,轻轻摘下风筝。
明媚的阳光笼在这突然出现的人儿身上,似镀了一层金芒。
武天骄仰着头,双目眩迷。
洒脱出尘的白衣,飘逸的身法,俊朗的容颜——立于树梢的少年衣袂飞扬,英姿飒爽,竟似她心底幻想已久的少年英雄!
“好久不见。”白衣少年低头,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竟唤了她一声,“表妹!”
“表哥?”她痴痴地仰望着树上的白衣少年,耳际已能听到失速的心跳……
第七章 夜里来偷人(1)
新欢与旧爱碰到一块儿的情形会是怎样?
喜来宝此刻就站在卧龙院门口,默不吭声地看着院内久别重逢的表兄妹,二人正在院中练剑。
武天骄眸光流转,粉面嫣红,一把长剑在她手中轻盈如一条丝帕,带着熏人的女儿香拂向一位俊朗的白衣少年。
白衣出尘,神采翩翩的上官庭轩将手中的剑舞得眼花缭乱,绵织的剑网幻带着粉红色彩,宛如笑颤的桃枝抖下绵绵的花瓣雨,令佳人深深陶醉。
长剑飞舞、交击,眼波隔空碰撞,暗香浮动!
二人眼中只容得彼此身影,久久也不曾留意到他。
喜来宝只觉胸腹间一股酸气直往上冲!这二人大白天的发什么骚?练剑就要好好地练,眉来眼去的做甚?也不怕扭了眼珠子!
院内是春光旖旎,桃色纷呈;院外则是凛冽寒风里裹着熊熊烈火,风吹火旺!
眼看姑爷整个人都快成了火药包,一触即炸,府中有两名护院火烧屁股似的蹿了出来,一左一右拉住欲冲入院内的姑爷,拎起衣摆替他扇扇风、降降火,“姑爷,您要冷静、冷静、冷静……”
喜来宝一面磨牙,一面发出可怕的笑声,“那个笑得像朵烂桃花,说句话像唱大戏,练起剑来也装模作样,做作得像个梨园戏子的家伙就是你们口中的表少爷?”
这个形容,真是贬得人家一文不名!看来姑爷已是醋劲大发了。
“姑爷,您一定要冷静!表少爷武功厉害得很,您是打不过他的!”
“谁说我要与他打了?来者是客,又是我娘子久未谋面的表兄,我总得进去打个招呼吧?”
喜来宝恰巧看到娘子挥剑时打了个趔趄,身子缓缓倒入表哥怀中,上官庭轩怜香惜玉般伸手扶住表妹的腰肢,二人相偎的姿势极其暧昧!他忍无可忍地推开挡路的护院,握紧拳头,挟着熊熊怒火大步走入院内。
护院提心吊胆地大喊一声:“小姐!姑爷来啦!”
武天骄看到自个相公,眉毛就竖了起来,赌气似的赖在表哥怀里,哼道:“书呆,你吃饱喝足睡够了,闲着没事做了?”
上官庭轩迫不及待地扭头一看,见走过来的竟是一个文弱书生,他吃惊不小,“表妹,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长大后要嫁给一个少年英雄,怎么如今却嫁了这么一个文弱书生?难道是姑父逼着你……”
“我没有嫁给他!”武天骄大声道,“是这书呆子嫁给我,我是娶了他的!”
上官庭轩一脸恍然地看着走过来的书生,眼中含有几分鄙夷、嘲弄。他故意大声笑道:“表妹不是最讨厌书呆子吗?这酸丁哪点能配得上你,入赘吃软饭的人根本就不算个男人!”
取笑人的话,喜来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徐徐走到二人面前,他居然笑吟吟地问:“娘子,你从哪里摘得这朵发骚的桃花?皮相倒是蛮俏的,只是光天化日之下与他人之妻勾勾搭搭,礼仪廉耻一概不识,与山野猴类又有何区别?”
武天骄一愣,早在扬子津时她就知道他这张嘴厉害得很,调侃讥讽,都能把人气个半死。他虽是笑嘻嘻地问,她却明显地感觉到相公真的生气了,心里竟有些发慌,正想与表哥保持一段距离,腰肢却被表哥紧紧钳固住了。
上官庭轩小心地掩藏起眼中波动的一丝恼怒,左手暗暗使劲搂紧表妹的腰肢,右手随意转一转剑柄,剑尖已冲这文弱书生挽起一朵剑花,“酸丁!我是你娘子青梅竹马的表哥,你自认知书达礼,说话就得客气着点!”
剑气拂面,喜来宝神色不变,笑道:“原来是表哥哥,我与娘子成亲时,怎不见你来讨杯喜酒?”
上官庭轩低头深情款款地凝视怀中佳人,语气有些伤感:“小兄原以为无须山盟海誓,表妹也会等我回来,再为我披上嫁衣,哪知小兄回来时,心爱之人已成他人之妻,小兄虽心如刀绞,却也能体谅表妹的难处!与这酸丁成亲,你定是身不由己、有苦难言!小兄只恨来迟一步,让你受了委屈。往后,小兄会不离不弃陪在你身边,与你分担一切苦难!”言罢,他看也不看这书生,揽着表妹径自往院外走,“表妹,别叫个不识相的跳蚤坏了咱们的兴致。走,咱们到别处练剑去。”
喜来宝挡住去路,笑嘻嘻地凑到娘子耳边,悄悄说了句:“你这位表哥哥的身上有好大一只蟑螂,你没瞧见?”
蟑螂?武天骄头皮一麻,尖叫着从表哥怀里弹了出来,直接弹入相公怀里,双手双脚紧缠着相公,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喜来宝笑得贼兮兮的,抱着娘子转身就走,把个傻眼的表哥独自留在院内。
护院也聪明地挡着门口,不让这位表少爷离开卧龙院。
喜来宝抱着娘子回到潜龟院内宅,关紧房门,把娘子往床上一抛,他强势地压住她的身子,鼻对鼻,眼对眼地问:“小辣椒,你把那朵烂桃花带回家来做什么?”
见相公果真生气了,武天骄小小声地答:“他是专程来长安看我的,还没进城,在郊外恰巧遇见了我,就与我一同回府了!”
“赶他走!”喜来宝凶巴巴地喝令,“立刻赶走他!”
“这怎么可以?”武天骄犯难地皱眉,“表哥来府上住几天有什么关系?”
喜来宝瞪着她,“你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武天骄也瞪着他,“你胡说什么?”
“不是吗?你舍不得赶他走,还对他眉来眼去、投怀送抱!”想起刚才那两人搂搂抱抱的亲热劲,他就火大。
“我对他投怀送抱?”武天骄眉毛一挑,也火了,“我是与他练剑时差点摔跤,他只不过扶住了我,你莫名其妙地发什么火?”
说他莫名其妙?喜来宝气往上冲,“你当我是瞎了眼,扶和抱都区分不清?你和他抱了那么长时间,还想抵赖?”
不知相公这是醋劲大发,小娘子还倔得很,“你、你……好!我就要与他抱那么久,怎样?”
“怎样?”喜来宝气得大吼,“你是我的娘子,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抱!”
“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表哥,不是别的男人!”武天骄吼了回去。
“是表哥就可以抱你了?那你是不是还想让他对你这样……那样……”喜来宝气得发晕,两手往她胸脯一捏一揉。
她惊呼一声,羞红了脸,嗔道:“无赖!”
“是!我无赖,你的表哥哥清高,是君子!在你眼里他什么都比我好,是不是?”喜来宝口中又酸又涩。
武天骄赌气地点头,“他当然比你这懒虫强!你只知偷懒,只知吃饱喝足蹿到屋顶上晒太阳,表哥都可以为了我修得一身本领,你看他如今都成了少年侠士了!他就是比你强,强一百、一千倍……唔!”
喜来宝突然俯唇堵住了她的嘴,揪着她的长发狂般吻她。
她只感觉到一种紧紧的令人窒息的疼痛,胸口几乎要炸开,便握紧拳头使劲地捶打他的肩。
当她的嘴里隐隐尝到一丝腥味时,他猝然停止了吮吻,抬头默默地看着她。
她忘了喘息,愣愣地看着他的唇。
他的唇上染着殷红的血色,一缕血珠由嘴角滴落,落入她微张的嘴中。
她的嘴里盛满咸咸、苦苦的腥味。
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
她莫名慌张了一下,飞快地下床奔上去一把拉住他,“书呆,你、你……别走!”
他回过身,轻轻抚过她的长发,云淡风轻般一笑,“你的头发乱了呢,我叫鹊儿来帮你梳一梳。”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隔开他与她的距离。
他握着拳靠在门外,唇上的血痕与刺痛,似乎在告诉他:她排斥、抗拒并讨厌他!
“与这酸丁成亲,你定是身不由己、有苦难言!”
上官庭轩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他摇头苦笑:那日由侯爷一手操控的仓促婚宴,现在想来过于儿戏了!
听着房门外的脚步声渐去渐远,呆呆站在房内的武天骄突然觉得心一下子被掏空,隐隐知道自己做错也说错了一些事,却想不透自己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