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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就真的跑了出去,直接往洗衣场去,全身就像积满了怒火的力量,忿忿地向衣服发泄。
“可恶!可恶!”她奋力刷洗着衣服她讨厌卫家!她讨厌那些丫头!她讨厌何采桦!她讨厌卫君豪!她尤其讨厌自己!她讨厌委屈的感觉、无力的感觉,还有心闷的感觉!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力气慢慢地流失,却还是机械式地刷洗着,让自己的身躯逐渐僵硬、发酸,仿佛这样做她才能忘记那些讨厌的想法。
沉静中却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晓星。”
她回头一看,“玫君,你干嘛不睡觉?”
“我担心你,天都快亮了,你快回来睡吧,不要再这样虐待自己了!”
“谢啦。你不必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反正她也是睡不着觉的,不这样发泄一下,她心头实在平静不下来。
“你的脸色很不好,我求你别逞强了。”
“没关系,你回厢房吧!”虽然都头昏脑胀了,晓星还是坚持要这么做。
玫君眼看劝不了她,只好默默离开,但走回厢房门口,她又觉得不应该,心一横,便决定向榕园走去。
鸡又叫了,这是第二十一次。
“笨鸡!整个晚上都在叫!”搞不懂晚上还是白天,还有资格叫做鸡吗?“噢,不,已经不是晚上了,太阳出来了,天边白得像君豪少爷的脸。哼,不对不对,她才不要想起那个人呢!她赶紧摇摇头。
“晓星,你又不听话了!”
是她在梦游吗?怎么又听见少爷的声音。
君豪气急败坏地走向她面前,紧皱着眉,“你这丫头!要违逆我到什么时候?你忘了我昨晚说的话吗?你敢再踏上洗衣场一步,我就会把所有的丫头都辞掉的,你当我在说笑是不是?”
天,他真是不放过她,好烦哦!她吃力地方想站起来,但发现双腿却出奇地虚软,似乎所有的力气都流到地上去了。
“我……我不要你管……”她一站起,脑中就晕眩不已,地上仿佛碎成了两断,她无法站稳,然后眼前就是一片纯然的黑暗。
最后的一个感觉是,她被一双冰冷冷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但她并不觉得冷,相反地,她却无比温暖。
过了多久呢?她慢慢有了知觉,睁开眼就看见君豪坐在她面前,还有卫夫人、吕姥姥和刘大夫。她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少爷的床上。
“你没事吧?”君豪脸上写满了关怀,她看出那是真的。
刘大夫正在替她把脉诊断。“卫少爷,请不必担心,江姑娘只是操劳过度而已,她身子骨好,休息一天就没事了,我会开些补药让她吃。”明了世故的他,早看出卫少爷的心思。
卫夫人看到儿子这种真情流露,倒也不动声色,“晓星,我已经问过吕姥姥了,事情我都了解。现在我告诉你,你的工作是伺候少爷,如果你觉得洗衣服的工作不该推给别人,我这就再收个丫头就是了,你以后可别再这样了!”
吕姥姥也说:“是啊,晓星,你可把我们吓死了,你怎么就这样洗了一晚的衣服?我可没叫你去做啊!”
晓星咬咬下唇,不知怎么跟她们说情楚。因为她也不知道啊!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别扭,这么奇怪?都不像她了。
欧管家这时走了进来,向君豪报告:“少爷,我已经把何采桦给辞掉了,她刚刚走出大门。”
“很好。”君豪带着笑意说。
“什么?”晓星张大了眼睛,“你把她给辞了?”
君豪理所当然地说:“玫君已经跟我说过了,事情从头到尾我都知道。她胆敢动我的人,我不可能放过她现在她必须离开县城了,因为县城里没有人敢雇用她。”
“你怎么……可以?”晓星还是没啥力气,抚着自己的胸口。
“我可以的,我什么都可以做。”
“你太过分……”她又头痛了。
君豪仿佛看出晓星的脆弱,突然大声下令:“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君豪……”卫夫人也被吓着了。
“出去!”他坚持把每个人都推出房门,然后重重地关上门。
晓星脑中还是浑浑沌沌的,挣扎着坐起来,“你不该这么做的……”
“我已经这么做了!”他走到床边坐下,眼睛闪着怒火。
“这根本不是她的错……”
“哦,难不成是我的错了?”他握住她的肩膀,神情骇人地逼问:“说,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你还骂我,我……”她突然有种委屈不已的辛酸,眼泪好像就要不听话地掉下来。
他突然将她拥入怀中,用力地抱着,“你可知道,你把我吓坏了!当我看到你像片落叶掉下去,我真的以为你……天啊!”
这怎么回事?君豪少爷居然抱着她?她没力气挣脱,反而渐渐觉得她喜欢,眼泪也莫名其妙地滑下。“我好难过……反正你别管我……”
“你别哭、别哭,我不是在骂你,我只是真的吓坏了!”他笨拙地摸摸她的头发,也不知道如何安抚她,“好了,我不问你原因了,你别哭成这样……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晓星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来就停不了,她从小生性耿直,从来没多愁善感过,这会儿却感觉自己是全天下最爱哭的女孩。
他也不说话了,就那么抱着她,让她尽情哭个够。
良久,她才止住了哭意,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对不起,弄湿了你的上衣。”
“没关系。”他拍了拍她直抖的背,“但是以后不准你再这么傻气,听到了没?”
她不想吵架了,顺从地点点头。
他看着她泪湿的小脸,用手巾默默帮她擦去眼泪,然后让她躺回枕头上,“你睡吧!我去叫人给你煎药。”
“少爷,你……我……”天,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发生的事。
“别说话。”他用食指堵住她的唇,然后双手掩上她的眼睛,“好好睡,什么也别想。”
他的声音仿若有催眠的作用,让她无法思考,只得乖听话,让自己沉入疲倦的梦境。
接下来,晓星过了一天公主般的生活。
虽然她已经补够了睡眠,君豪仍坚持不让她下床做事也不让她回去仆人的厢房,而一定让她在床上歇着。
他甚至叫膳房做了一桌的补品,还逼她要全部吃下去。
“我哪吃得下?”她张大了眼睛,看着桌上那些小山般的食物。
他抬过一边眉毛,“你什么时候会吃不下了?”
“噢,你是说我平常很会吃啊?哼。”她可不依,俏皮地噘起嘴。
接着,发生一件奇迹,他居然含笑称赞她说:你真是个小可爱。“
他眼里那份浓浓的甜蜜,让晓星差点不合不拢嘴,不会吧?她哪时候从“傻丫头”变成“小可爱”了?这真是天壤之别呢!
“你变哑巴啦?”他甚至伸出手去捏捏她的脸颊。
“好痛!”这疼痛才让她相信,一切都不是梦,“你怎么捏人嘛?”
他的微笑还是没有逝去,反而更加深了,看得她更脸红眼花,不知所措。接着他松开了手,替她盛了碗汤,“快吃吧!”
晓星几乎不敢相信这种改变,才过了一夜而已呢!
昨天他们还吵嘴、赌气、对骂,现在却轻松惬意地在一块吃饭,这什么跟什么嘛!
她呆呆地喝了一口汤,乍见君豪眼中一抹奇特眼光,她无法解释那是什么,但感觉好像是他决定了什么,坚定不移地看着她。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以前她在院子里捉要杀的母鸡时,似乎也是这样捕猎的眼神。
第六章
隔天早上,晓星照例要到西厢房去见卫老爷、卫夫人,她有些不安地敲门,不知老爷、夫人对昨天的事会有什么反应?最后她当然还是硬着头皮走进门,却发现他们并无不悦之色。
卫老爷虽然说了晓星几句,要她以后别太冲动,但在那之后,他们却只谈到君豪抱起晓星的事。
“真没想到君豪有这份力气!”卫老爷笑呵呵地说。
“是啊!”卫夫人也赞同说:“君豪这孩子现在又能吃,又有力气,比起从前,简直是云泥之别。”
为人父母,总是如此的,尤其是拥有带病孩子的父母。他们一想到君豪能变得健康,就什么也不介意了。
“不过……君豪对晓星可真用心。”卫老爷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
什么啊!他们简直当她不在场似的,晓星不自在地扭扭裙摆。
卫夫人热心地说:“其实这样也不错。”她对丈夫使了个眼色。
“哦”“卫老爷恍然大悟,重重点了头,”说得也是,晓星算是很不错的姑娘,又健康又伶俐,最重要的是,君豪因为她而有所改变。“
晓星更觉不自在了,“老爷、夫人,没事的话,我先退下了。”
卫夫人笑得好甜,“说得是,你去吧!君豪在等你。”
哎呀,她又不是这意思!晓星脸都红了起来。
卫老爷也满面笑容,“好好伺候少爷,因为只有你能做到。”
她有如逃离火场般的跑开,感觉心跳得厉害。
从昨天早晨,卫少爷在洗衣场抱起江晓星后,全府的人都听闻了这个消息。但江晓星并不晓得。
“江大厨!”膳房里的人这么叫她时,她还没什么感觉。
“江姑娘。”玫君她们如此称她时,她就察觉有些古怪了。
等经过柴房,居然连景元都向她点头说:“江姑娘早。”
这时她便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把景元拉到一边去问道:“阿元,你干嘛?叫我晓星就好了,你这么叫我真笑死人了。”
景元神色黯淡了下来,解释道:“大家都听说昨天的事了,君豪少爷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把昏倒的你抱回榕园。你现在是少爷最疼爱的人,地位和我们不同了,我们当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喊你晓星,该改口叫称江姑娘了。”
晓星听了为之气炸,这是哪门子道理!“我才不要这样,我要你们叫我晓星,我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喜欢这种改变!”
景元只是为难地摇摇头。
“不管,叫我晓星,就像你以前那样叫我!”她坚持道。
他有些讶异,不过随即展开笑容,一口白牙就像初时那样洁白,显得亲切极了,“晓星。”
她再次交代说:“阿元,以后就这样叫我,别再叫么江姑娘了!”
“嗯。”他快乐地答应了。
晓星走向榕园,心里头错综复杂,不晓得算是什么滋味,但一路上被喊做“江姑娘!”、“江姑娘!”
让她体内的怒火每走一步,便愈发上升。
一进门,她就嘴巴噘得老高,君豪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你怎么了?”主人要向佣人请安,这大概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晓星瞪着他说。
他指指自己,“我?”
“对啊,今天早上老爷夫人对我说那些话,其他人又喊我江姑娘,那都是因为你!他们说什么我是最……你最……”
“我最?”君豪不懂她的意思。
最疼爱的人?那种话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呢?呕死了!
她只觉得胸口又一阵窒闷,赶紧避开他的视线,免得因心跳得太快而暴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抬起她的下巴,想到坏的那方面,“有人欺负你?”
他这一靠近,她的气焰就消了一大半,“没有啦……”她慌忙垂下眼险,下巴被他碰到的地方都发烫了起来。
他却因为她的慌张而全盘误会了,“一定是这样的!快说,到底是谁欺负你?他们好大的胆,难道不知道你是我的丫头吗?”
“没有!没有!”她拼命地摇头,走远了两步,这才找回呼吸。完了,只要一接近少爷,她的病情就会变得更加厉害,怎么办?“一定有!”他固执道,“我可不想再看到你昏倒,我现在就叫欧管家集合佣人们,非要叫他们说出实话不可!否则今天我还算卫家的少爷吗?”
说着他就要走出门外去实践他所说的话,但晓星怎么能让他这么做呢?情急之下,从后面抱住他喊道:“大少爷啊,我拜托你别这样!没有人欺负我,他们都对我很好,你要真的去了我才惨呢!”
他停住了脚步,时间突然也静止了,晓星这才发现她做了什么事,她居然抱着君豪少爷!她的胸贴着他的背,双手就环在他腰上,脸庞也靠着他宽厚的肩膀,好不羞人!
上次是他抱地,这次换她抱他,还真是互不相欠!
虽然只有几秒她就放开了,但是那种相拥的感受还是深深烙在他们心版上,让整间房的气氛都微妙了起来,两人跟着莫名安静了下来。
“真的……真的没有?”面对这情况,他也有些涩然。
她扭着双手,“对啊,我都说了嘛!”
“既然没有,那就算了……”他摸摸后脑勺说。
“嗯。”她低头瞪着自己的鞋子,总算想出一句话来,“我……我去做饭!”说着,她就头也不敢回地跑出榕园。
从此以后,她除了伺候少爷之外,一概不准做其他的事,连走近洗衣场一步,都会被大惊小怪的吕姥姥赶走。
这天下午,君豪破例并没有上床午睡,翻开了一本书摊在书桌上,“过来。”他用眼神指示她坐到身边。
“做啥?”她可不想再那么靠近他,那她会变得怪怪的。
君豪只是平静地传达命令:“过来!”
“你不说做什么,我就不过去。”她也挺拗的。
“你不过来,我就亲自把你抓到我腿上。”他说得淡淡的,但威胁性十足。
“哼!”晓星噘着嘴坐到他身边,“你到底要我过来干嘛?”
他先不回答,拿起和在纸上写了三个大宇,偏着头问她:“认得这几十字吗?”
她理所当地地摇摇头。
他似乎不感到惊讶,点个头说:“跟我念,江晓星。”
“江晓星?这是我的名字?”她有些兴趣了。
“一个人应该识字的,至少要认识自己的名字。”他用毛笔蘸了些墨汁,开始挥毫,“看着我写,你得记住这种写法。”
她是想看着他写,但在两人这么挨近的情况,她又感觉到心头那阵慌乱,无法集中注意力。
“好了,你自己写写看。”他把毛笔放进她手中。
“我?我怎么会?”她连握笔都不会昵!
“我会慢慢教你的。”他坐得更近了,手臂绕过她的肩膀,略带苍白的大手包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放到正确的地方,“这才是拿笔的姿势。”
“噢……”她试着不再颤抖,照着他的方法来做。
“这样写。”他的声音好近,听在她耳里觉得痒痒的,她口中突然干渴起来。低垂着眼不敢看他。
他握住她的手写了一次她的名字,“你写得不错,再试试看。”
“为什么……教我写字?”她呐呐地问,声音像只蚊子。
他不正面回答,只说:“我要教你的还多着呢!”
“教什么?”她傻傻地问。
“到时你会知道的。”他神秘万分地笑了,握住她的手继续写下三个字,“这是我的名字,卫君豪。”
在她写着这三个字时,只感觉房里的空气怪极了,晓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跳时而快速如雷,时而平静似湖,乱糟糟的!她把这个归咎于中药的气味,只想赶快离开这房间。
“少爷,我们出门去玩耍好不好?”她相信出了门,自己一定就能正常地呼吸。
他不知是否听到了,没啥反应。
“少爷!”他凑到他耳边大声说。
君豪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你怎么了?”
“我们……出去玩整天待在卫家,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