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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钰一见,伸出手去小心替她拉上,李师师突然扭头过来。见床前坐着王钰,突然起身,一把勾住王钰
拉到床上,嘴里骂道:“你这小子,怎么才来,你可日子,姐姐为你伤碎了心!”
“不是,姐姐,姐姐,旁边有客人呢。”王钰一张脸都压在李师师胸脯上。李师师这时才发现,房里还有一人。放开王钰,随即笑道:“倒是让贵客见笑了,我们姐弟从小便是如此。”
耶律南仙只当他们是亲姐弟,虽见他二人如此亲密,倒也不疑有他,上前拜了一拜。李师师一眼瞧出她个女人,狠狠盯了王钰一眼,下得床来,打量着耶律南仙问道:“不知这位官人,如何称呼?”
王钰向来什么事情都不瞒她,于是将耶律南仙的身份告诉了李师师。后者听罢,一脸的义愤,娇声喝道:“这当爹的也太可恨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骨肉……”话刚说到此处,见耶律南仙神情有异,遂收住了口,上前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妹妹也不用伤心,以后跟了我这兄弟,比起从前,岂不强似百倍?不是我夸口,天下能有几人比得上我弟弟,年纪轻轻,便已作到了太尉……”
“行了行了,堂姐,别王婆卖瓜了,把我夸得像朵花儿似的。”王钰在桌前从下,打趣的说道。李师师又安慰了耶律南仙几句,倒叫外面送酒菜进来,一来替王钰压惊,二来替耶律南仙接风。
席间,这两姐弟似有说不完的话,倒是耶律南仙静坐在一旁,像个大家闺秀一样。李师师听王钰讲起当日上雄之战的经过,连呼好险,又听说王钰身中两箭,若不是耶律南仙在旁边,真要王钰脱开衣服看看。
“小宝,南仙姑娘怎么说也是辽人,你打算怎么安置?”酒过三巡,李师师问道。
“这个,我自有主张。对了,姐,你知不知道圣上最近忙什么呢?自从那天在保和殿召见我之后,一直没了消息,我都管衙门里一大堆的事情,可不能这么耗在京城。”王钰夹了一片肉塞进嘴里,随口问道。
李师师闻言,略一沉吟,王钰会意,笑道:“直说无妨,她又不是外人。”
“哟,小子,这么快成内人了?”李师师故意取笑,耶律南仙在战场上虽然勇猛无双,可毕竟是女儿家,一听这话,早已经低下头去。
李师师这才正色道:“前两天官家倒是来过,我问起你的事儿,他只是含糊其词,也没说个明白。我为避嫌,也没多问。不过,他倒是提到一点,说对你本来有些安排,可大臣们颇有微辞,是以犹豫不决。”
大臣们有意见?满朝文武里面,除了高俅跟自己有些过节,其他的就算不是朋友,也是熟人。再则,朝中能在赵面前说上话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忽然想到,自己回京以后,许多同僚都亲到府上拜会,倒是蔡京,梁师成等人不见踪影,莫非是他们?
这个迹象可不太对劲,蔡京等人,向来与自己交好,同进同退。这几年自己在幽云作官,可没少送银子给他们,怎么这会儿倒扯起我后腿来了?
见王钰沉吟不语,李师师提醒道:“小宝,所谓高处不胜寒,你如今身居要职,万事都要谨言慎行。官家虽然信任你,可朝中有些大臣,根基可比你要稳得多。有的时候,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意见。千万千万不要跟他们撕破脸皮,否则,对你没有好处。”
从飘香阁出来,王钰满怀心事。虽然作官这么几年,朝中大事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但有的时候,还真弄不清楚赵的心思。按理说,南府军这次替大宋露了脸,扩编南府军,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可赵下的诏书里,只提到自己的功劳的封赏,对南府军却是只字不提。而且在把自己晾在京城,也没说什么时候让自己回幽州。这不是有些反常么?
“还没想明白?”正当王钰背着双手,时而举目向天,时而低头不语时,身边的耶律南仙突然说道。
“什么?想明白什么?”王钰愕然。
“你倒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算我多嘴吧。”耶律南仙哼道。
一路回到府里,王钰领着耶律南仙到自己书房,关上房门,便问道:“南仙,刚才你说的话……”耶律南仙突然举起了手,打断了王钰的话,扭头朝窗外望去。王钰会意,闭口不语。
不一阵,耶律南仙冷笑一声:“你这府里不干净。”王钰知道她纵横沙场,洞察力非常人可及,遂走上前,搂着她肩膀,轻声问道:“刚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从古至今,君臣之间的信任,只是相对的。拿我爹来说,在你出使大辽之前,他一直被天子弃用,只授闲职。因为与你合谈有功,被渐渐被皇上起用。大辽国内,谁都知道,我父亲熟谙韬略,饱读兵书,可天子却一直没让他统军。你也一样,南府军虽然打了胜仗,可在你们皇帝心里,顾忌只怕要多余欣喜。”实在没有想到,耶律南仙女流之辈,竟对朝政有这般见解。钰闻言惊喜万分,一把
律南仙,称赞道:“这次到幽云当差,我最大的收获。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南仙啊,你可让我大开眼界。”
“行啦,别光说奉承话。这是你的事情,我只是帮你分析一下,你听得进就听,听不进就当我没说。”耶律南仙拉着王钰,在自己对面坐下。
“那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耶律南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房外有人敲门,王忠的声音响起:“大人,公相今天请了梁大人,宿大人,杨大人几位到府上。”
“哦?枢密相公不在?”
“相不曾被邀。”
王钰与耶律南仙相视一眼,冷笑道:“罢了,人家不请,我们自己聚聚,拿我的帖子,去请枢密相公到府上一叙。”
天章阁里,蔡京已经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不知道什么时候,龙椅上闭目打坐的天子才会醒过来。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天子身边的李公公使眼色阻止。
而另一边,林立的书柜中,太子赵桓正若无其事的中间穿梭,寻找着古籍。自己为相数十载,官家私下议事,可从来没有让太子旁听的先例。
“赵桓,还没找到吗?”赵深深呼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父皇,儿臣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您要到的那本古籍。”赵桓在里面应道。
“那不用找来,你过来坐着。”赵挥了挥手。这两年来,天子临朝的次数越来越少,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自己曾经私下问过御医,说官家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再加上喜欢修炼神仙方术,自己在后宫炼丹,胡乱吃了丹药,去年中秋,险些中毒。
“陛下神清气爽,想必修炼大有进步。”蔡京伏地拜道。
赵不置可否,对李吉挥了挥手,让他给蔡京搬过一把椅子,就在龙案之下,左侧坐定,太子坐于右侧。
“今天召爱卿来,朕想问问你关于幽云的事,有什么看法?”赵将两手拢在袖里,双腿盘座,又将眼睛闭上。
蔡京早料到他会问起这件事情,于是将想好的说辞道出:“回圣上,幽云是宋辽边境,陛下圣明,设幽云十六州都管衙门,凌驾于各州府之上。所谓乱世用重典,陛下此举,对迅速稳定幽云局势,大有裨益。而王钰自到幽云后,也颇有政绩,这都是圣上慧眼识人,也是我们作臣子的福分。”
“不要说这些套话,空话,朕要听的是真话,真知灼见,懂吗?”赵突然很不耐烦,最近一段时期,圣上喜怒无常,大臣们个个都小心谨慎,惟恐触怒天威。
蔡京一缩脖子,连忙奏道:“臣愚昧,不知陛下指的是……”
“王钰,朕要听听,你对王钰的看法。记住了,不要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
“臣不敢,臣与王钰并无深交,但大家同殿为臣,多少有些接触。此人虽然年少,但颇有才能,行事虽然乖张了些,也还在法度之内。这样的人,好比一支奇兵,关键时候能堪大用,却不能常用……”话说一半,蔡京抬头偷看赵态度,见天子仍旧闭目养神,于是接着说道:“不是臣猜忌同僚,王钰年幼,难免侍宠而骄。官一作大,或许会有些狂妄。臣听说他在幽云,一月之内,撤换了三名知府,云州知州因为督促马政不力,被王钰当堂训斥,而且……”
“云州知州?朕记得好像是蔡平,是你的本家侄儿吧?”赵忽然插话。
蔡京一听,慌忙起身告罪道:“臣据实而言,并非公报私仇。况且蔡平办事不利,被王太尉责罚,也是情理之中,臣不敢有怨言。臣的意思是,朝廷对王钰放权过重,地方大员的任免,本应由中央决断。现在朝廷放权于幽云都管衙门,臣怕王钰……”
“不要有顾忌,接着说。”
“是,王太尉自然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他身边的人,大多都是梁山旧部,陛下是知道的,这些是贼寇出身,往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臣担心,王太尉受了他们蛊惑,好心办坏事。”
赵闻言,摇了摇头:“这倒未必,王钰当初向朕提要求,要从梁山兵马挑选可用之人。朕是亲口答应了的,他挑的那十个人,朕也有所了解。都是足智多谋之士,能征惯战之将,且多是朝廷旧臣,不能与江湖草寇相提并论。王钰到幽云后上报朝廷,南府军的操练,多赖此十人之力。”
“圣上,臣斗胆问一句,王钰至今滞留京城,陛下是有什么安排吗?”蔡京问道。
赵并未答话,伸手向一边认真倾听的赵桓招了招,太子上前,扶他下榻。赵却像是有些中气不足,走几步路也气喘吁吁。蔡京上前服侍,走到殿门口,赵推开两人,半晌无语。
第九十九碗 世间奇女子
蔡京闻言一惊!昔日,神宗皇帝在时,任用王安石变法,对延续近百年的军制大动手脚,却因为操之过急,适得其反,最后不了了之。当今天子即位后,任用自己为左相,推行新法,也不见成效。现在又提……
“陛下,恕臣直言,朝廷的军制,乃太祖皇帝当年钦定。虽说此一时,彼一时,但若是操之过急,怕引发动乱啊。”蔡京为相多年,各地文武官员,多有其门生故吏,一旦朝廷有变,他这些党羽难免会受到牵连。
“朕想扩编南府军,你以为如何?”赵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蔡京的顾虑,直接问道。
“这,请陛下三思,眼下幽云各州,按宋辽约定,驻军八万余人。若是再扩编南府军,怕是有违约定。”蔡京暗想,南府军一旦扩编,王钰手握兵权,又放任在外,日外恐生事端。
赵咳嗽几声,叹道:“朕也是有所顾虑啊,想用王钰,又怕他……,南府军这次打得不错,是敢战之师,能战之师,朕想扩编南府军至十万,全面驻防幽云,将原有旧军尽数裁撤。”
他刚说完,就听得前后扑通一声,蔡京跪倒在地:“圣上,万万不可!若王钰拥兵十万,驻防幽云,又不属三衙战斗序列,不归枢密院管辖,日后必生祸乱啊!陛下,三思!”
赵沉默,蔡京所言,正是他担心的地方。可此次对辽作战,旧军的不堪一击,让他十分痛心。南府军的战绩骄人,本该扩编,但朝廷有祖制,任用文臣带兵,对带兵者严加防范,每隔几年,便调换一次,以防有变。
这种制度,虽然让大宋天下稳如泰山,可其弊端也渐渐显露。兵无常将,将无常帅,导致指挥不灵,调动不利。历次对外作战,屡屡失手,发人深省。
“朕意已决,扩编南府军!朕要重用王钰!”赵坚决的说道,至此处,话锋一转:“可朕也不得不防着他,蔡京,你有办法吗?”
蔡京眼见南府军扩编已成定局,多说无益。但听天子所言,对王钰也是不放心的,必须设法掣肘于他,以免权柄过重,日久生乱。
“陛下,有臣有一策,可掣肘王钰。”
“速速讲来。”
“遵旨,陛下有意扩编南府新军,裁撤旧军,这是顺应天时之举,臣当竭尽全力促成此事。眼下,王太尉在幽云大兴马政,幽云各州马场里,良马近十五万匹,正可大举装备骑兵。然旧军将领,多不习马战,若要兴建骑兵,人才是第一大难题。臣建议,于各路征召年轻力壮的武将,前往幽云南府军中任职。一来可以掣肘王钰,二来可研习骑兵战法,以备日后朝廷全面裁撤旧军时,操练新军之用。”
赵闻言,深以为然,龙颜大悦,转身扶起蔡京,称赞道:“果然是老臣,高瞻远瞩,此计甚合朕意。这事就交给你和童贯去办,速速拟定名单,送来报朕。”
蔡京见天子赞赏,十分自得,正要辞别出宫,大肆安插自己的亲信。心中一动,向赵进言道:“陛下,臣建议,此事先不要告知王钰,且看他是何态度。”赵会意,频频点头。
次日,久不临朝的赵,登上了金殿。
王钰虽然是外官,但身在京城,按律也要早朝。众官在资政殿前闲聊,蔡京等人故意与王钰疏远距离,只有童贯与王钰站在一处。文武百官见事态微妙,捉摸不定,都明哲保身。
“小宝,多亏你在圣上面前进言,否则老夫还在大理寺呆着。”童贯一边拿眼睛瞄着蔡京那头,一边说道。
王钰笑了笑,轻描谈写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说大人深受圣上倚重,入狱不过是作作样子罢了。就算我不多嘴,大人也不会有事。”
童贯见他如此坦诚,心里稍安,眼下朝廷的局势有些微妙,蔡京等人刻意疏远王钰,让人费解。童贯正要说话,忽听净鞭三响,召唤百官入朝。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文武两列,鸦雀无声,天下似乎又太平了。赵在金殿之上环视四方,见群臣默然,忽然笑道:“四海升平,万邦来朝,普天之下,百业兴旺,是么?”
班中转出枢密使童贯,上前奏道:“臣启陛下,江南方腊作乱,朝廷派遣宋江所部前往征剿。如今已大功告成,方腊及其妻邵氏,子方毫,伪相方肥等三十余贼被俘,已解往京城,请陛下发落。”
“好!方贼作乱,残害百姓,乱我朝纲,如今被俘,当按律斩首,诛灭九族!”赵喜上眉梢,近来大宋接连几件喜事,这位道君皇帝,心情颇佳。
又一出成王败贼的戏码,王钰暗笑。文武百官见方腊被俘,都出班上奏,马屁拍得震山响,好话说了一箩筐。听得赵如坐云端,飘飘欲仙。
群臣贺毕,王钰见无人再奏,遂出班上前,从袖中掏出奏本,就要上奏。赵见王钰出班,笑道:“朕还说王小宝今天怎么转性了,这马上就出来了,说,什么事?”
文武大臣都瞧向王钰,他在幽云作封疆大吏,政绩卓然,这次回京述职,龙颜大悦,擢升为太尉,进爵郡公,可谓皇恩浩荡啊。
“臣王钰,请辞幽云都总管一职!”此话一出,满堂变色!就连赵,也没料到王钰出班奏事,竟然是为了辞职?朝堂之上,一片哗然!赵忙叫李吉接过奏本,展开一看,只见王钰在奏章中,陈述自己箭伤未愈,难以理事,请辞幽云都总管并交出南府军兵权,请朝廷另行委派贤良。
“王爱卿,你任职幽云,政绩卓著,朝野上下,有目共睹。现在却突然以箭伤为由请辞,是何道理?不准!”赵将奏章一合,大声说道。
王钰拜道:“圣上,臣当年任国队教头时,被人刺杀,留下病根。后来出使大辽,又遭乱军截杀,此次上雄之战,身中两箭。新伤旧疾,一起发作,行动艰难,不复往日精神。幽云重地,事关紧要,请陛下另选良臣,前往镇守。臣愿侍奉陛下左右,早晚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