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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想得深远,这是圣上地福气。”王轼轻笑道。
“好孩子。哎,说起来你今年应该是十九岁了吧?”赵出云突然也笑了起来。
“回太后。二十岁了。”王轼纠正道。
“哦,不小了,有中意的姑娘么?若是没有。我替你留意,看哪家王公大臣的闺女不错,娶给我们轼儿作王妃,可好?哎呀,瞧你这俊俏地模样,走在外头,不知多少妇道人家偷偷打量,恐怕眼界也高,普通人你是瞧不上的。”赵出云打趣的笑道。
王轼有些尴尬,讪讪的笑道:“这个,这个,还不曾考虑,不曾考虑。”
当晚王轼陪着大臣们吃酒,至深夜时分方散,回到王府蒙头就睡,一觉起来,天已大亮。记起昨天圣上吩咐,让去林冲府上还礼,这事本来派个内侍太监去也就可以了,不过皇帝执意要让他去,恐怕也是为了彰显林冲地位的显赫。
起了床,洗漱完毕,又去吏部衙门处理完公务,因皇帝大婚,废朝三日,所以不用上早朝。王轼便进宫,找内侍省备下礼品,坐了亲王仪仗,直奔林冲王府。
闻听威王殿下亲自来谢礼,林冲受宠若惊,迎出府外,将王轼接了进去。自然免不了说些场面话,看时间已近午时,林冲便留王轼在府中用饭。正好王轼也有意请教他一些武艺兵法,边疆防务,也就同意下来。
两人移驾至花厅,让皇帝的大舅子林渊作陪,林冲便吩咐送酒菜上来。王轼坐在林冲下首,正等着酒菜上来,不多时,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愣了。
从里间走出一名女子,手里拖着盘子,上面装有酒菜,二十多岁年纪,不施粉黛,却异常的清秀可人,来到桌边,摆放碗盏,举行得体,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大家风范。她就站在王轼身边,一股淡淡的清香直往他鼻子里扑。王轼从小长在宫中,什么绝色佳人没见过?就是他景泰宫里地宫娥们,哪个不是略有姿色?
可现在他看到这不施粉黛,朴素如民的女子,却感觉分外美丽。她身上没有珠宝玉器,也没穿名贵的绫罗绸缎,甚至挽着袖子,完全不象宫里那些女人,个个端庄的要命。
一袭青丝,垂落下来,有几缕如迎风摆柳一样在王轼面前飘来荡去,弄得他竟有些紧张,眼睛只敢盯着桌上的酒菜,目不斜视。
这女子他见过,就是林家四小姐,林千。头几日他到林府与林渊比试武艺时,这林千还穿着男装。怪事啊,林王堂堂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如今又是国丈,富贵荣华冠绝天下,怎么让女儿做这些下人地事情呢?
“来,殿下,老夫敬你一杯。前几日殿下与犬子比武,老夫大开眼界,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林冲端起一杯酒,大声笑道。
王轼不敢托大,慌忙去端酒杯,但那林千却不肯与他倒酒,而是对父亲说道:“爹,昨日圣上大婚,威王殿下想必是喝了不少,今日屈尊到我们府上来,怎么还灌人家酒?”
听了这话,王轼心里十分受用,谁说不是呢,昨夜陪大臣们喝到深夜,怎么回王府的都记不清了,现在肚里还难受,闻到酒味就头晕,这林家四小姐倒是个善良细心地女子。
“哎,四妹,你这话就不对了,威王殿下岂是常人?学武带兵的人,哪怕不是海量?你敢小瞧殿下,小心殿下治你的罪。”林渊说笑道。
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怎么样。王轼捧起空杯,笑道:“是极,若是别人就罢了,到了林王府上。这酒是无论如何要喝地,有劳小姐。”
林千看了父兄一眼,只得倾倒酒壶。却只给王轼倒了小半杯,后者看在眼里,也不明说。与林家父子碰杯饮
许有人觉得奇怪。古代女子不是讲究大门不出,二门生人都要遮面而行么?怎么堂堂郡王千金。还出来倒酒呢?
其实宋代以前,中国女子不那么保守,汉武帝的老娘还是个二婚,而且跟前夫生了一个女儿叫金俗。后来才嫁给了汉武帝他爹。汉武帝成年以后,还把他这个同母异父地姐姐接入宫中。到了唐代,更不得了了,女子的服装大气,甚至有些裸露。也没谁觉得不妥。
只是到了宋代。出事了。写《爱莲说》那位周敦颐,搞出了一套学说,叫“理学”。后来程颢,程颐两兄弟发扬光大,朱熹更加发展。成为统治学说,对女子禁锢日渐增加。女子缠脚这个陋习,就是这时候开始地。
可世事难料,一声炸雷。王钰来了,改变了历史进程,理学没有成为统治学说,女子自然就如同从前那般,再加上林家是军人世家,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讲究。
“好了,千,你去吧,我们自己来。”林冲让女儿退下。林千施了一礼,离开了花厅,王轼趁喝酒的空档,扭头去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不知林王有几子几女?”王轼突然问道。
“哦,老夫育有四子二女,老大便是他,老二老三都在军中,四女就是千,五子王爷也见过,不成器,哈哈。”林冲笑说道。王轼心想,那嫁给大哥地就是林家六小姐。老六都成亲了,那千小姐岂不是……
心中颇感失望,却还不死心,但是人家家事,你就算是亲王也不好意思随便去问,左思右想,计上心头,王轼敬了林冲一杯,感叹道:“昨夜本王送陛下回寝宫,遇到太后,看到圣上成婚,太后不甚感伤,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林王想必也是如此吧?”
“哈哈,殿下真孝顺之人,不错,作父母地,自然是希望子女都能合合美美。老夫还好,子女们要么成婚,要么也许了人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冲叹道。
王轼仿佛听到自己心里“嘎嘣”一声,得,有捷足先登了。罢了罢了,政务这么繁忙,想这些乱七八糟地干什么,真是没出息。
不过世上有句话,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王轼正打算坦然面对之际,林冲又说道:“可就是我这位四姑娘,让当爹地头疼得紧。来说媒提亲地不少,而且都是些达官显贵,门当户对,可她一个也看不上。”
暗室之中,忽现明灯,王轼心暗窃喜,却又不便表露,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我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她心气却高,说要成为她的夫婿,除非是文武全才,世之英雄。既要满腹经纶,又不能是穷酸腐儒,既要英雄了得,又不能逞匹夫之勇。哈哈,王爷听听,这样地男子,天下有几个?只怕我这当爹的都把她养成了老姑娘,还待字闺中呢。”林冲话虽这么说,但明显的表露出对这个女儿地喜爱和自豪。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而林冲位极人臣,却如此顺着女儿,也难能可贵。
说完之后,林冲发现威王端着酒杯,递到嘴边,却发起呆来,一滴也没喝,遂问道:“王爷?王爷?这是怎么了?”
“嗯?哦,小王是在想,千小姐女流之辈,尚且有如此雄心。我辈堂堂七尺之躯,更应该视天下为己任,忠君爱国,勇赴国难。”王轼回过神来,反应极快,将自己的失态轻轻掩过。
林冲赞许的点头,不过听他进起“勇赴国难”这句,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情来。当年呼延灼因为不听军令,擅自行动,被自己参了一本,削了兵权,回在京城赋闲。现如今,不知是谁在保他,又重新出山,而且节制三省军队,平定吐蕃叛乱。
不过这也没什么,都是为国家尽忠,他如果能再立战功,也是好事。想到此处,向王轼问道:“王爷,不知吐蕃前线,可有消息传回?”
一提起正事,王轼脑子里那点心猿意马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摇头道:“说来也怪,去了这么久,半点消息也没有。不管打胜打败,总应该有个信儿才是。”
林冲是军中宿老,听到这话,也质疑道:“不应该啊,吐蕃作乱,那不是过强弩之末,他们地主力早被先帝打得一干二净,呼延灼此去,以他的本事,两三个月就能完事,何至于此?”
“两三个月?爹,当年打吐蕃,的确前前后后花了十五年,可这次不同,如果换作是我,一个月就能定住大局。”林渊突然插话。
林冲眉头一皱,训斥道:“在王爷面前,怎么说话没有分寸?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你是天下第一啊?”
“呵呵,林王不必责怪,军人应该有这份自信。不过话说回来,呼延灼这一去的确是久了一点,后天上朝,本王倒要提一提。”王轼带有参知政事的头衔,自然可以管管这闲事。
第三百一十三碗 举荐王轼出战
来,看看,觉得怎么样?”皇帝王战将新作示于兄弟一幅花鸟图,枝头上两只黄莺作鸣唱状,远处,叠翠峰岭,群山耸立,颇有大家风范。王轼不喜读书,对这丹青之道更是外行。
遂直言道:“臣弟才疏学浅,不善此道,恐怕不方便评论。”
“呵呵,朕就喜欢你这坦诚的个性,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象那些大臣们,没有的事也能吹出一朵花儿来,朕这幅画,十个人看了十个人说好,只有你直截了当,不懂就是不懂。”王战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作大臣的也难,有时候必须要说假话,否则开罪天子可不是玩笑。”王轼笑道。
“你这话说得,朕岂是那无道昏君?对了,你执掌吏部,没有问题吧?”王战收起画卷,随口问道。
“吏部上上下下勤于政务,倒也没有出差子,请陛下放心。”王战回答道。
王战似乎想说什么,不过看了弟弟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试探着问道:“听说这科的进士你好象不太满意?有好几十个你给勾掉了,说是下次出缺的时候再补?”
当时这么决定的时候,吏部侍郎就提醒过王轼,说这件事情可能会惹皇帝不高兴,现在果然应验,王轼如实回答道:“陛下,是这样的,这几十个新科进士,说起道理来倒是口若悬河,只是一问到实际操作,个个哑口无言。臣弟担心,这样的人如果放到地方上,可能会坏了陛下的大业。”
王战闻言笑道:“哎。朕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既然把吏部交到你手上,一切由你作主。你不要多心。你我是骨肉兄弟,朕难道还信不过你吗?只是有人在朕面前说了一些话,朕不得不作作样子。”
王轼笑而不语。从参政那天时他就知道,闲话自然是免不了的,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今天入宫。他一直想问问前线地战事如何,但这好象不是他的职权范围,不好轻易开口,想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一个切入点。
“陛下,臣弟日前考课地方的官员的政绩,发现四川成都,雅州等地方官员这一年来似乎碌碌无为。地方民生,水利,农田等事业完全停滞,好生让人费解。”
王战听后,一阵沉默。半晌,放下手中画笔。叹道:“也是没办法地事情,这些府县临近吐蕃,眼下正在对吐蕃用兵。自然要受影响的。”
“嗯?还在打?算算时间也应该打完了吧?”王轼故意问道。
王战哑然失笑:“二弟,你想得太简单了,打仗岂是那么容易的?先帝为了平定吐蕃,花了十五年时间,现在呼延灼才去不到半年。”
半年?半年时间足可以从成都进入吐蕃,打到逻些城,再打回来。现在呼延灼一去半年,战局没有大地进展,这不是很奇怪么?
“陛下,将军们在前线带兵打仗,朝廷自然是不宜多加干涉。但呼延灼这一去未免太久了一点,臣弟曾经听到一些将军们议论,说是平定此次吐蕃叛乱,以呼延大人的本事,至多两三月就可以完全稳住局势。而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王轼作出一副担忧的模样说道。
王战有些吃惊,疑惑地问道:“果真如此?若是这样,那朕明日差兵部问问。好了,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留你了,去吧。”
王轼心知,皇帝口中所说的事务,绝对不会是朝政大事,多半又是和那一班儒生坐而论道,尚相等老臣苦苦相劝,皇帝却是嘴上答应,心里完全不当回事。但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遂辞别出宫而去。
“王爷,您可回来了,有您一封信。”王轼刚回到威王府,李顺喜就迎了上来。
“信?谁给本王写信?”既然是书信,那肯定是京外传来的,自己在地方上好象没什么朋友故交吧,谁会写信给我?
“不知道,只说是西南送来的,封皮上也没有具名。”李顺喜回答道。
“西南?”王轼想到什么,匆匆进入自己的书房,李顺喜从怀中拿出那封信来。果然没有具名,一个空白的信封,拆开读来,却是朱武从前线捎回的书信。
“自数月之前,大军开拔入吐蕃平叛,至今五千人以上规模战斗仅两次。逻些城四度告急,元帅分批发出援兵粮饷。卑职再三请战,呼延元帅拒不下令。再过两月,天寒地冻,朝廷大军势必不能作战,若真如此,前功尽弃……”
王轼看罢书信,满头雾水,朝廷派出军队平叛已历时数月,何以没有一次大规模战斗,五千人以上的才两次?呼延灼定下了怎么样地战略?难不成是想拖垮敌人?那里可是叛军世代生活的地方,我军并不占优势。
“呼延灼有问题。”王轼将信往桌上一拍,担忧的说道。
“嗯?有问题?王爷的意思是……”李顺喜不解的问道。
“从他赴任时起,至今没有详细地战略计划报上来,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处在按兵不动的状态,有人在欺负圣上不懂军事。”王轼神情凝重,他是武备学堂出身,最熟悉地一块就行军打仗,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端倪。只是他弄不明白,呼延灼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莫非……
“谁这么大的胆子?他们不要乌纱了?不过王爷您是武备学堂高材生,又是韩王爷地高足,不如您向圣上请缨,到前线打仗吧。把那些叛军一股脑儿给灭了,也是大功一件。”李顺喜建议道。
王轼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本王没有实战的经验,从前种种都是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这是无论如何没法跟前线将领们比的。不过只要本王在朝中。呼延灼想要瞒天过海也没有那么简单。明天本王就参他一本,给他绷绷脑里的弦。”
王轼还真是说做就做,第二天一道弹劾呼延灼地奏章就递到了王战的龙案上
吴弼等人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遭,当堂就有人替呼延非就是说吐蕃情况复杂,比不得内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朝廷要多加体谅带兵在外的将领们,不宜横加干涉。这样反而会让将领们束手束脚,无法指挥。
王战极力想一碗水端平,安抚双方,可两方都寸步不让。王轼力主下诏斥责呼延灼,让他火速进兵,并限期平定叛乱,英王和吴弼等人则表示强烈反对。
散朝之后,文武百官或三三两两。或结群结队离开资政殿,准备各回衙门处理公务。王轼初出茅庐,在朝中也没有知交,独自一人准备回吏部坐堂理事。圣上到底还是没有决定要下诏斥责呼延灼,看得出来。吴弼等人的激烈反对让他犹豫不决。有时候真觉得,大哥应该拿出他天下之主地威仪来。乾坤独断。
“殿下。”背后一人呼唤,正是中书令尚同良。
“尚相。”王轼略一拱手。两人并肩而行,因他二人身份特殊。引得大臣们纷纷侧目。
“这些人的目光让小王很不自在。”王轼冷笑道。
尚同良浅笑一声:“过一两年王爷自然就习惯了,老夫在这样的目光中度过了数十年。”
“哈哈,尚相自然是金刚不坏之身,小王还要多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