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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士兵不许脱逃!违令者,斩!”突然瞥见,有身着戎装的人也跟着人群一起往后退,完颜宗翰大怒!他这人,虽然战绩平平,经常指挥不当,但勇气还是有的,国难当头,也惟有一死了。
“全军集结,准备迎敌!”手持家传长刀,这位女真开国国相的长子承担起了一个军人应有的责任。但一万骑兵,乱作一团,迟迟不能组成队形,眼看宋军近在咫尺,完颜宗翰横下一条心,与其声色俱厉训斥将士,不如以身作责,身先士卒。
正当女真将士们乱作一团时。突然看到宗翰大人单刀匹马,脱离大队,直接冲向了宋军。女真将士先是一怔,立即反应过来,稍有血性之人,都调转马头,跟在他的身后,迎上正面冲来的宋军。
再看那些金国皇室宗亲,王公大臣,一个个没命的逃跑。特别是那小皇帝。居然跑在最前面。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打仗本来就是军人的事情。但不可原谅的是,竟然有许多将军,士兵也跟在大队后面临阵脱逃。
这些军人以为,胡沙虎领着一万骑兵阻击宋军,刚一眨眼,宋军就追到面前。抵抗已经没有意义了,不逃命还干什么?
岳飞浑身湿透,手提沥泉枪冲锋在最前面,远远望见一员金将单刀匹马冲了过来,心中暗叫一声好,抖擞精神。催促战马,正面冲过去。身后宋军将士纷纷效仿。喊杀声再起!
“杀!”一声怒吼,岳飞面对着已经冲到跟前的完颜宗翰,手中长枪一挑,只听金石交接,一声脆响,完颜宗翰手中长刀竟险些被岳飞磕飞出去!这可是有原因地,宋史记载,宋军之中,臂力最强的两个人。岳飞就是其中之一。
他倒也不是易与之辈,和岳飞擦身而过之后,长刀飞舞,连劈两人。可后面的宋军如狂潮一般涌上来,立刻将他淹没其中。金军仓促应战,军心动摇,刚一交兵,就出现溃退的迹象。
其实他们与宋军兵力相当,岳飞只有四千多人,金军除去逃跑的人外。也尚余六千之众,如果硬碰硬打一场。未必就输给宋军。无奈,此时的金军,早已没有了斗志,连皇帝都逃出京了,后面又有大股的宋军追击,将士们没有了主心骨,除了保命,他们还能干什么?
一个人逃跑,他身边的战友就会效仿,兵败如山倒,这六千人刚打一阵,竟被岳飞四千骑兵追得转身就逃。
“弟兄们,冲上去!凡是携带兵刃者,杀!”岳飞大喜过望!紧咬着金军不放!草原上一片混乱,金军狼狈逃窜,一路扔下许多尸体,宋军在后,如饿虎扑羊一般,穷追不舍。
那先行逃跑的金国皇室与大臣,正恨不得给马多生两条腿,突然听到背声杀声大作,回头一望,人人骇然,个个惊慌。他们看到的,居然是自己地队伍溃不成军,四散逃窜。士兵可是经过特殊训练,他们的骑术,自然是这些长期疏于骑射的贵族可比的。不过顷刻之间,身着戎装,手持武器的女真将士,竟超过手无寸铁的贵族们。
“符荣,向左包抄,刘云,向右!”岳飞把枪一招,两支队伍立即脱离主力,向两侧迂回。士兵们举枪大声喝令这些女真贵族们下马投降,死到临头,谁肯举手投降?贵族们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驱赶战马。
宋军将士见他们不肯停下,纷纷从鞍上取过弓弩,搭上利箭,作恐吓状。此起彼伏地威胁声,不绝于耳。
小将刘云,一马当先,带着手下士兵从右面绕到这群人的前头,开始阻挡他们的去路。左边的符荣部,遇到了溃退金军的零星抵抗,一时无法脱身。岳飞骑一匹枣红马,四蹄翻飞,风驰电掣,就在他身前数丈之外,女真贵族们正没命似的逃跑。
“站住!下马者不杀!”岳飞带头一喊,将士们同声附和。
刘云部已经拦在了溃逃地人群前面,符荣的兵马开始向他靠拢,口子越来越小。他二人地部队,就像一把钳子,慢慢夹下。终于,这个口子被完全堵死……
一声之间,哭声四起,传遍四方,穷途末路的女真贵族们痛哭失声,心知必死无疑。金国皇帝于人群中呆若木鸡,环顾左右,人人在哭,不禁哀恸道:“朕今日命丧于此!”
雨渐渐停了,岳飞望着这群人数约有数百的女真俘虏们,没有丝毫犹豫,目的已经达到,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必须马上回去,与韩大人主力会合,然后撤入蒙古。
“符荣,殿后!全军撤退!敢妄动者,就地格杀!”
与此同时,韩毅大军与胡沙虎部血战正酣,两军混作一团,在方圆数百丈的距离内殊死搏杀,女真人是背水一战,而宋军却是长途跋涉。久战疲惫,两军虽兵力相当,但宋军却渐渐露出了颓势。
韩毅手中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挡者披靡,这大宋禁军第一高手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将军,鹏举回来了!”几员战将向韩毅靠拢,大声传递着消息。
“是直接奔向主力,还是向北撤退?
突然将脑袋一歪,避过一枪,大声问道。先前与岳飞虏逃窜的女真贵族,则直接向北撤退,若追捕失败,则回师参加。
好一阵没有回答,韩毅全神贯注作战,突然右臂一痛,被敌人扎中一枪。手中地武器掉落地下。他反应极快,左手立即拔出佩剑,反手一挥!
“是向北撤退!是向北撤退!”几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韩毅一听,马上下令:“全军撤退!向北撤退!”东北角,岳飞带着他地四千人马以及女真俘虏,正往北而去。韩毅在几员将领的保护下。突围出来,宋军将士纷纷向北。
“不好!圣上被俘!”胡沙虎一张脸上。满是血迹,遥望东北角上那支宋军之中,隐隐约约有女真人的身影,心头大骇!皇帝被俘,对一个国家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必须夺回圣上!
“勇士们!追上去,夺回圣上!”胡沙虎大声疾呼!金军一时军心大振,往勇向前,企图追击宋军。
岳飞一边向前奔跑。一边回头去看,眼见韩毅领着兵马赶来,两路人马会合一处,韩毅扭头看了一眼他的战果,点头道:“好!快撤退!”
胡沙虎见宋军纷纷脱离战场,向北撤退,一时不解其意。但皇帝在人家手上,无论如何必须抢回来,否则大金帝国何以立于天下?正纵马狂奔之时,忽听身后部卒吼道:“将军。上京援兵到了!”
侧头一看,胡沙虎喜不自胜。上京方向,一支大军正疾速赶来。人马众多,不可计数,遍布草原之上,估计是龙化仪坤两处兵马进京勤王来了。
追上一名宋军骑士,一枪搠死,马蹄踩过他的尸体,胡沙虎继续率部追击。来者正是兀术,远眺前方,金军正尾随于宋军之后,穷追不舍。他虽知具体情况,但仍旧下令全军压上去,不能放走南贼。
近十万人马,在这片草原上追逐着,原本翠绿欲滴的草叶上,染满了鲜血,无数汉家儿郎,女真勇士,魂断此处。
“上将军,金军紧追不舍,我军被动,卑职请命,留下殿后!”岳飞与韩毅并排奔跑,见后面追兵将至,向他请缨出战。
韩毅回过头去,见金军比原来不知又多了多少,一望无际,喊杀声响彻草原,其势惊天。心中暗思,若无人留下断后,不但这些女真俘虏带不走,远征军久战疲惫,粮食已尽,恐怕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然岳飞乃王上看重之人,以后是大有可为之将,不能白白送命于此。
而自己擅自领军出征,未经请示,已犯大罪,回去也是一个死。不如亲自领军断后,战死在此地,也算是为国战死,岂不强似回去连累众同僚?
想到此处,韩毅大声说道:“不行!你押着这些俘虏先走!我留下断后!拿着这个!”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王钰亲笔手谕,又一把扯腰间金刀,递向岳飞。这也就意味着,他把军队地指挥权,交给了前将军岳飞。
“上将军!万万不可!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岳飞岂肯单独撤退?
“你好糊涂!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大局为重!”韩毅急得大吼。再度回头去看时,女真大军已经快咬上宋军地尾巴。再拖延下去,全军都将葬身异国他乡!
“上将军!马将军将后队改作前队,私自脱离主力了!”两人正持不下时,岳飞部将符荣突然喊道。
韩岳二人都是一惊,果见全军最后的马三金部,将后队改作前队,迎着如潮涌般的女真大军冲了上去!
“三哥!”岳飞心知马三金平素为人,极为仗义,此时他见全军有被围之险,竟然脱离主力,率部反击,可这,却是一条死路无疑。
韩毅脸上,闪过一丝悲凉。但转瞬即逝:“快,向北撤!”
那胡沙虎正杀得性起,忽见宋军又回兵来攻,正中下杯,挥舞长枪,身先士卒。两军相接,金军攻势为之一缓。但他的兵力太少,面对着近七万大军,他手下的几千人不过是杯水车薪。
宋军将士不时回头,只见马三金将陷于重围之中。喊杀声越来越远……
约莫奔走了近两个时辰,天色渐暗,人马俱乏。浑身湿透的将士们又累又饿,部队开进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韩毅也是疲惫至极,但金军就在后面,随时有可能追上来。一块白色地物体从他眼前飘落,掉在胯下战马的鬃毛上。立即融化。
“下雪了?”岳飞吃惊地声音在身边响起。他是北方人,下雪本不稀奇,可四月尽头居然还下雪,这就有些奇怪了。
韩毅神色冷峻,此时下雪,对饥寒交迫的宋军来说。不啻于一场灾难。将士们本就穿着单衣,适才一场雨让大家全身湿透。现在又下起雪来,到了晚间,气温陡降,如何熬得过去?
雪片纷飞,宋军将士们抬头仰望天空,心中阵阵寒意,莫非天要亡我?
“上将军,不能再走了,士兵们连日奔波。苦战数场,体力消耗殆尽,卑职建议歇息一阵再赶路吧?”岳飞见士卒们苦不堪言,向韩毅建议道。
“歇息?大雪突降,天色已晚,如果一停下来,恐怕就起不来了,必须走。”韩毅并非无情冷血之人,只是马上就要天黑,气温很快就会下降。再加上这场雪,一旦静止不动。人会被冻死的。况且,已经快没有吃的东西了。
往上京西北方向走两天地路程,就能到达蒙古的势力范围,这两天该怎么过?更要命地是,前面随时可能出现金军,不要忘记了,在金蒙边境,金军可是设了一道防线,虽然草原辽阔,人力毕竟有限,但这个可能性是不能免除的。
雪越下越大,士兵们紧缩着身子,夜幕终于降临,可上面仍旧没有要停下来的命令,他们只能咬牙忍受着。
抬头一看,前面出现几座山峰,并不是很高,但却挡住北去的道路,部队只能下马步行了。
“乔锐,你率部警戒,其他人下马步行,翻过这座山,歇息一阵。”韩毅终于松口
他带出来四万人马,现在虽然还没有统计伤亡人数,估算,恐怕只有不到两万人。
岳飞率麾下将士驱赶着那些女真俘虏们,下马步行翻山,乔锐率部在后警戒,不敢下马,万一女真骑兵这个时候冲上来,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突然,一名牵马步行地士兵一头栽倒在地,身边的战友急忙上前搀扶,大声叫着军医。
“体力耗尽,身子虚弱……”军医搭过脉后,轻声叹道。部队就快要断粮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翻过山峰之后,韩毅命各军轮流歇息,随时保持一军处于战备状态,以防金军突然来袭,宋军措手不及。
“将士们如此辛苦,能不能撤入蒙古,当真难说啊。”参军环顾四周,士兵战马互相依偎取暖,不由得感慨道。
“公此言欲慢我军心?”他话音方落,韩毅立即责问道。从居庸关一直打到上京,这位参军主意没少出,却无一计可行,让他好生失望。
“上将军,今天看来是走不了了,不如在此地扎营,士卒露宿风中,十分辛苦。”岳飞谨慎的提议道。韩毅四周一望,也只得点头答应。他此来,抱定必死之心,自然是无所畏惧,可将士们都为人子,为人父,各有家室,已经折了两万多人,这一万余人,自己有责任把他安全带回故乡。
夜色之中,各军将士默然无语的搭着营帐,先前大雨,现在又是大雪,树木枯叶俱已淋湿,无法生火,寒风凛冽,雪片纷飞,难熬的一夜啊。
韩毅率将军们到各营看望士兵,安抚情绪,鼓励士气,一切安顿完毕之后,才回到中军帐,研究明天地行程。
帝师闻焕章曾周游列国,对于蒙古的情形也较为熟悉,他绘制了一副大略地地图,王钰命依样复制,赐给前线诸将。韩毅手持蜡烛,引着众将细细察看,这副图也只是画了一个大概位置。标明了上京的方位,以及蒙古乞颜部活动的范围。
照图来看,从上京往西北方向走,经过两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蒙古境内。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蒙古人居无定所,寻水草丰盛之地游牧而生,就处到了蒙古境内,未必就能找到呼伦贝尔郡王所部。而且蒙古草原如此辽阔,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没有一条准确的路线,将会有很多地麻烦。
有人提议,女真俘虏之中,多是金国大臣,必有熟悉地形之人,可命其带路。但韩毅考虑到,如果让俘虏带路。万一他将我军引到金军重兵设防之地,岂不是自投罗网?遂不从。商议许久,也没有拿出一个对策,韩毅命众将自去歇息,军中尚有存粮地,分与众人食用。撑得了一时是一时。
“将军,吃点东西吧。”众将散去之后。韩毅的卫士进入大帐,手里捧着几块东西。
那叫馍,北方人很喜欢吃地面食,烤烘而成,可以保存五六天不变质。韩毅接过,发现那馍已经被雨水泡得快融化了。
分出一块,递给卫士,韩毅苦笑道:“你也吃些吧,从本官到幽云起时。你就侍奉我左右,今日我军受困,若本官有个闪失……”
“大人何出此言?您是统帅,吉人自有天相。”卫士急忙劝慰道。韩毅闻之,一时无言以对,拿起那软掉的馍,轻轻咬了一口。
忽然,他怔住了,因为这口馍里,有特殊地味道。那是血腥味,宋军士兵的血。
韩毅。这位宋军统帅,从幽云出发,一直打到上京的勇将,万军之中不曾皱过眉头,此时却因为这口带着士兵血腥味的馍,潸然泪下……
翌日清晨,韩毅醒来之后,掀开帐帘一看,外面一片洁白,山川银妆素裹,大雪已停,地上积雪寸许,漫过脚背。
岳飞行色匆匆,脸色阴沉,到了中军帐外,见到韩毅,欲言又止。
韩毅早有心理准备,黯然问道:“说吧。”
“上将军,昨夜天降大雪,将士们挨冻受饿,依偎取暖,军中生病者再加伤者,十有四五,情况,不太乐观……”
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地确,情况很坏,坏得超出了自己的想像。近一半地人战斗力减弱,甚至丧失了战斗力,如果金军追上,又或是遇到阻击,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准备出发。”韩毅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没法说。他是军队的主心骨,如果他都失去了信心,那这支军队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冰天雪地之中,百战余生的将士们又将踏上征途,前有阻敌,后有追兵,等待他们的是怎样地命运,不得而知。
“上将军!上将军!”几声悲切的呼喊,正在上马的韩毅回头一看。却是几人军士在战友的搀扶下向自己奔来。
“将军!”一名汉人扑通跪到了雪地上,话未说明,泪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