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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吉蹭蹭几步走到童贯身后,神情焦急的说道:“枢相!你还对他抱有幻想,他是想把你赶尽杀绝啊!您顾念着翁婿之情,可人家根本没拿你当回事。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替你这些门生故旧考虑考虑吧?您这颗大树要是倒了。他们还可以依靠谁?”
什么?要夺枢密相公兵权地,是小王相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军中将领长年戍边,对朝中大事不甚了解,此时听闻童枢密与小王相爷翁婿不合,一时都三缄其口。毕竟,这事牵连太广,两位相爷,都是手握重权的大人物,我等军中卑将,能顶什么事?
见众将默然无语。童贯也不动声色,现场一时陷入僵局,各人都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诸位!”一人厉喝,惊得众将猛然抬头,却是广毅军统制刘检,此人在军中小有名气,因为作战勇敢,被党项人射瞎一只眼睛,人送绰号独眼虎。
“枢密相公是我等恩人,饮水恩源。诸位切莫忘了今天的地位是怎么来的?我不管什么朝廷大事,谁如果对枢相不利。就是与我过不去,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刘检声色俱厉,激愤难当。
众将面面相觑,召集我等到此地人,正是这个刘检,现在他作出头鸟,想必是早就安排好的。这世上,谁都不是傻子,刘检一个,还有那阴阳怪气的一个,唱黑脸,枢密相公打悲情牌,一唱一和,就是要拉我等下水。
“呛”,刘检突然从袖筒里抽出一把牛耳尖刀,跳将出去。众将霍然变色,纷纷起身!
“安生日子过久了,连出身也忘了!我刘检是个粗人,今天谁要是不表态,要么杀了我,要么被我杀,两条路,自己选吧!”
童贯见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刘检!你这是干什么,把刀放下!”
“恩相,您为人宽厚,被人骑到头上也逆来顺受。小将受您大恩,不忍看恩相陷于奸人之手。”刘检手执尖刀,神情狰狞。
“你给我放下!人各有志,强求不得!若天要亡我,老夫引颈待戮就是!”童贯说罢,一声长叹,掩面坐下。
众将心知今日难以脱身,若不从命,只怕性命难保。王相与相两者之间,必须选择一方,断然没有第三路可走。如若不然,不管以后谁人得势,到时秋后算账,谁也讨不到好。
想到此处,先前那矮小精悍的武官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曾某是个武夫,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是恩相看得上,卑职愿效犬马之劳。”他一领头,其余将领纷纷效仿,争着向童贯表明忠心。
“老夫……谢诸位大恩!”童贯竟然拜倒在众将面前,声泪俱下。吓得众人慌忙上前扶住。
“好!诸位将军忠肝义胆,在下佩服!”李吉击节赞赏,说完,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条锦帛,示于众将。
“宋室不幸,出此逆贼,上欺天子,下侮百官,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我等激于义愤,情愿舍身救国,清君侧,勤王室。请诸位将军在此讨逆檄文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精诚团结,共赴国难。”
虽然知道,一切都是安排好地,可既然上了船,断然没有中途下去的道理。众将只得在讨逆檄文上,写下自己的职务,姓名,童贯也亲书“枢密使童贯”字样,李吉排在最后,写上“内侍省都知李吉”。
待众将签完,李吉将讨逆檄贴身收藏,又告诫众将道:“此事极为机密。若泄漏半句,我等性命不保,诸位将军切记,切记。”
大宋宣武二年二月,大宋百万雄师攻打西夏,夏王李乾顺向女真求援不成,由此对女真人极为痛恨。改向西辽国主耶律大石借兵,同时积极布防,摆出了与宋军决一死战的姿态。
三月初,王钰终于决定。发兵西夏。与此同时,一场生死较量,在宋军内部紧锣密鼓地展开。
三月初四,王钰所在中路大军,准备跨过横山,攻打西平府。种师道以延安驻军,多为步卒为由。请求王钰所部南府骑兵为先锋,童贯附议其言,王钰并无异议,派遣关胜董平二将,领宗泽,岳飞。率八万精兵进攻西平府。自己只带徐宁,种霸二将。坐镇延安帅府。
童贯大喜过望,关胜董平,带走南府军大部分兵马。看来,王钰以为自己中计,为了不让起疑心,放心大胆的将自己地嫡系部队调去攻打西夏,而把宝押在了种师道身上。童贯加紧准备,密切注意留守延安军队地兵马调动情况。
王钰似乎沉浸在自己计划得带地喜悦之中,以为万无一失。竟然与一班军校在帅府成天蹴鞠为乐。童贯不为使王钰起疑,每日必到帅府报到问安。
“哎哎,怎么踢的你们?回防,赶紧回防,嗨,臭脚!”帅府院内,王钰一身劲装,往为奔驰,身手不减当年。八九名军校都穿便装,与王钰蹴鞠取乐。
而耶律南仙。仍旧全副武装,手持长枪。立于场外。但凡王钰领军在外,她必铠甲不离身,终日守护,不知倦怠。
“枢密使,副元帅,童贯到!”帅府外,护卫的士卒高声呼道。
王钰扭头一看,对众军校说道:“你们继续踢,本王歇息片刻。”说罢,走到场边交椅上坐下,耶律南仙从怀中掏出手帕递上去。王钰抹了抹汗,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童贯站在帅府门口,看了一阵,才笑着迎了上去:“哈哈,元帅好兴致啊。”
“哟,岳父大人,又来了?快坐,来人啊,看茶。”王钰笑容满面,
贯坐下。
坐定之后,童贯手捧茶杯,向王钰报告军情:“三路大军,都已经发兵攻夏。今早,本官收到东线林冲呼延灼军团战报,党项贼首李则,率精锐骑兵,于半路拦截,摆出决战于境外的架势,但在南府骑兵地冲击之下,如摧枯拉巧,一败再败。夏州在我军群炮轰击之下,已然是岌岌可危。攻克夏州,只是时间问题。中路与西线暂时没有消息,但可以预见,也必定是势如破竹。以如今我大宋兵威,灭亡西夏,不过是举手之力,王爷此次西征,必定全胜而归,青史留名啊。”
王钰似乎对这捷报不太感兴趣,抿了一口茶,注意力仍旧留在场中:“哎呀,本王都说了,要及时回防,回防!瞧你们笨得,嗯?副帅说什么?林冲呼延灼打了胜仗?哦,很好。”
童贯一时无话,余光瞥见场边地耶律南仙,只见她目光凌厉,戒心十足,慌忙把目光移开。
“呃,元帅,还有一事,本官不知当说不当说?”童贯问道。
“说啊,你是我岳父,又是副元帅,有什么不好说的?”王钰始终没有看过童贯一眼。
“是这样地,据探子回报,夏王李乾顺,已经派人向西辽国主耶律大石借兵,并允以割地,岁币等条件。本官担心,一旦西辽国也加入战局,恐怕就会牵动金国,到时候,我国以一敌三,形势不利啊。”童贯这倒是说的实话。金国之所以坐山观虎斗,一来是因为去年那场上雄大战,委实给完颜晟留下了深刻地印象。二来,此次王钰西征,号称雄师百万,声势惊天,完颜晟不敢轻动。还在观望之中。
如果耶律大石也加入这场角逐,那金国便会以为有利可图,势必挥师南下。到那时,宋军三线作战,可是兵家大忌了。
“嗯,副帅言之有理,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王钰略一沉吟,随即向童贯问道。
看了看耶律南仙,童贯回答道:“契丹人与女真人有亡国之仇,本官认为,大宋应该积极争取西辽,结成同盟。一同对付金国。另外。呵呵,说句不该说地话,西辽皇帝耶律大石与元帅,可是故友了。再说,二夫人又是他地亲女儿,他也算元帅半个长辈。只要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耶律大石的雄才,他不会不知道这其中地利害关系。一旦我国与西辽国结成战略同盟。不光西夏两面受敌,就连金国。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他们的国策。”
童贯为官多年,能从一个太监,作到全国最高军事长官,绝非浪得虚名,也不是靠阿谀奉承。拍皇帝马屁就能办到的。他有地是真本事,只是不像王钰这般,锋芒毕露。
他陈述地这些意见。与王钰不谋而合,近来,王钰也在思考着结好西辽。共图女真。从地势上看,西辽国位于西夏背后。也就是日后地中亚地区,与西夏,金国都接壤。如果大宋能争取到这个外援。进可攻,退可守。将无往而不利。
“副帅所言,甚合我意,只是当年耶律大石在上雄为我所败,后又拥兵自立。远走西域。有这段过节,本王怕他记得旧恨,不肯与大宋结盟啊。”王钰为难地说道。
童贯一听,也作出一副冥思苦想地模样来:“这倒是有些难办,不过,依本官之见。耶律大石乃一代枭雄。断然不会如此气量狭小。倘若,有一合适的人选前往西辽国游说,想必他权衡利弊,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童贯走后。王钰摒退众人,向耶律南仙问道:“听出来了么?”
“听出来了。他是在说我。”耶律南仙说道。不错,大宋国内,没有谁比耶律南仙更合适前往西辽国游说了,她是耶律大石地亲女儿,也就是西辽国的公主。王钰与耶律南仙地婚姻,也就算得上是两国联姻。由她出使西辽。劝说耶律大石,再合适不过了。
“你愿意去么?”王钰看着耶律南仙。惟有面对心爱女人之时,王钰才会放下伪装,满脸都是温柔地笑意。
“若是王爷要我去,我自然会去。只是……”耶律南仙欲言又止。
王钰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眼下军中风云变幻,表面的平静之下,其实暗潮涌动。只要挺过了这一关,国家所有地权力都会集中到自己手中,大势可定。而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打赢这一战。
当务之急,是迅速建立大宋与西辽地战略同盟关系,迫使西夏称臣,一劳永逸的平定整个西部,然后,才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女真人,甚至是蒙古人。
“南仙,你的父亲是个雄才大略地英雄。如果由你出面,宋辽联合,指日可待。大宋与西辽没有直接地利益冲突,反而有共同地敌人,这就是两国联盟的政治基础。只要西辽与我大宋结盟,就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西夏马上就会军心涣散,即使李乾顺有扭转乾坤之能,也会回天乏术。宋辽联盟之时,就是西夏俯首称臣之日,这个任务,非你不可。”王钰说话时脸上自信的神情让耶律南仙为之倾倒,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地万王之王,天下雄主。
自古美女爱英雄,有什么英雄,能比平定天下,让四海臣服,万邦来朝地王者更让人折服的呢?
“好吧,我去。”耶律南仙点头道,忽然脸色一变,竟代之以少有地调皮,“你就不担心我被父亲扣下作公主,再也回不了大宋了?”
“哈哈!”王钰仰天大笑,“不会!你父亲是个聪明他,他会懂得,有你我身边,对两国都有一件好事,你耶律南仙,就是宋辽之间地纽带。替我传达一个讯息给你父亲,只要宋辽联盟,我可以保证,两国世代友好,我还可以扩大丝绸之路,输入中原文化,科技,艺术,我想,这些都是你父亲急需的。”丝绸之路,成于汉代,到了宋朝时,因海外贸易发达,形成海上丝绸之路,而陆上,因连年征战,原有地丝绸之路几近中断。如果大宋与西辽联合,这条连通欧亚地通商之路,重开
这不光是政治,军事地聪明,更是文化与经济的交流
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自信的男人,耶律南仙满心欣喜,自己没有看错人,他果然会成为一个盖世的英雄。只是,还差那么一点点。就接近完美了,还差一顶皇冠,一身龙袍,君临天下。
宣武元年三月,大宋丞相王钰,向天子递交奏章后,即任命耶律南仙为钦差大臣,出使西辽,从古至今,以女子为使臣。这还是头一次。朝中大臣虽多有微词,但有一个不争地事实,耶律南仙的确是最合适地人选。
耶律南仙一走,王钰身边只剩徐宁,种霸二将,嫡系兵马不过一万余人,其余的。全是种师道的广毅军。值得一提的是,广毅军的成分比较复杂,有汉兵,也有番兵,西北重镇,向来是国家屯兵之所。在此戍边的将士,除厢军外。最多的,就是番兵。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范仲淹当年留下的政治基础,种师道继续推行,是以民族关系较为融洽。
三月上旬,童贯接连收获三线军报,言进攻顺利,东路大军更是攻克党项人地门户。夏州,西夏军大败,主将李则,被呼延灼一鞭打中头部,仓皇而逃,险些作了俘虏。兰州方面,名将刘焉,老当益壮,亲临前线指挥战斗,士气受到极大的鼓舞。一连攻入西夏国境三百余里,对西凉府形成重兵合围之势。如入无人之境。而王钰坐镇地中路大军,也是捷报频传,关胜董平已经攻克西平府,对夏都兴庆,形成直接威胁。
从一切迹象上来看,西夏的灭亡,只在弹指之间。童贯感觉到了危险,他不可能等到西夏灭亡,王钰挺进西夏与嫡系部队会合之际再动手。
而就在此时,王钰的一个举动,激化了双方的矛盾。三月十一,王钰一纸调令,要调防延安驻军,要将一部分广毅军撤至城外十里布防。而这里面,就包括有童贯的门生故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童贯,决定下手。
现在大宋的制度,王钰是群臣首辅,百官之首,主持朝政。但按照军政分开的原则,他只是政治上地最高长官,而军事上,则以童贯为首。虽然王钰可以绕过枢密院直接指挥他的嫡系部队,但这毕竟是有违制度,对其他兵马的调动,还是要经由童贯之手。
“相,等不得了,王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先下手为强了。若是这些部队被调到城外十里驻防,那时,可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的性命,都捏在了王钰的手上。您是枢密使,兵马的调动,要经由你过问。依老奴地看法,不如将种师道诱来,施以囚禁。再将他麾下兵马,假借王钰之名,调至城外十里驻扎。那时,你的门生们,就可以勤王室,清君侧为名,向王钰发难。他那一万南府军,总不至在瞬间击破这三万五千之众地广毅军吧?再说,只要控制了王钰,南府军群龙无首,种师道也不得不倒向您,那时,就大势已定了。”
房内,童贯正望着那盏灰暗的油灯,怔怔出神,他手里,捏着王钰亲笔的调令。忽然,一阵筚拨之声,油灯的灯花一阵闪烁。
“哟,灯花开了,相,这是吉兆啊!”李吉大喜,忙对童贯说道。
“吉兆,吉兆,但愿吧。”童贯喃喃的念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王钰啊,这是你逼得岳父向你发难,可怪不得我。”
“相,若王钰一死,您上凭枢密使之尊,下仗除贼保国之功,必定异姓封王!那时,老奴可还要多仰仗你才是!”李吉听童贯决定动手,喜不自胜,仿佛富贵荣华,就在眼前了。
死?若王钰一死,我那女儿可怎么办?摇了摇头,童贯叹道:“只要他妥协就好,老夫不想要他的性命,告诉那些将士们,千万不要伤着他。”
李吉讨了个没趣,讪讪笑道:“呵呵,这,这,相果是菩萨心肠,奴才钦佩得紧,钦佩得紧……”
“啪!”一掌重击,童贯霍然起身,“让刘检他们准备起事,所部士卒,都以头束白布为号。李松公,你亲自到种师道府上去一趟,请他过来,就说我备好了酒菜,替他压惊。”
“是!奴才马上去办!”李吉一个寒战,把脖子一缩,赶紧小跑着出了房门。
百里之外,横山脚下,只见连营绵延数里,旗帜漫天。这横山自当年被童贯领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