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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笑意盈盈的挽留,以及亲昵地拉住他的手,都如同一次大胆的暗示。暗示着,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另一种可能。
“只要你愿意,一切都还来得及。”旗云柔声劝慰,“你有那个能力,可以让你的子民安宁富足。”
“徽之与我兴趣相投、如有灵犀,我活了十几年都未曾遇见过像他那样和我贴近的人,恨不能交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去珍惜他、留住他。那个时候,哪怕是要我将这江山拱手相让,我恐怕也是肯的。”
赵峥自嘲地笑了笑:“说起来,当时我若真的把江山给了他,恐怕他立刻就会转身离开吧。”
“两个少年人,正是行事冲动的年纪,又日夜形影不离的贴在一起。时间稍长,便渐渐生出了些难以启齿的情愫。于是,顺理成章地,我们的关系从知己变成了情人,也不过半年而已。”
旗云温和地摇摇头,她的心中也有这个疑惑。
原本淡淡的语调变得深沉起来,赵峥说得有些匆促,像是喘不上气:“他背叛了我。他一直在从我这里获得姜国的情报,然后传给齐国。他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赵峥却没有回答。直到东边的日出照亮屋宇,寒夜过去、暖光升起,他都没有再开口说上一个字。
那日之后,旗云明显感觉到赵峥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
第四章:重逢
碧泉殿内的红梅绚烂了一整个冬,却在春风乍起的夜晚开始凋谢。
自从那一夜与赵峥长谈以来,她对这位皇帝的看法已不再如从前那么单薄片面。虽然他们彼此都不曾说出口,但无形的默契却渐渐滋生在两人之间。
赵峥自然是不在乎这些的。不仅如此,他反倒有些庆幸有了旗云这样一个存在。身边那些大臣为了子嗣的事早已扰得他不胜其烦,如今他几乎日日与旗云共处,时而还会留宿碧泉宫,虽然他们所做的也仅是聊天,但在群臣眼中,无疑已是最明确的交代了。
赵峥总是淡淡的,在后宫寂寞惯了的女人眼中,他仿佛是没有私情的。
有了这样的认知,旗云起初便并不担心自己在宫中受到挤兑的情况。事实也确实如此。入宫两年,除了德妃偶尔对她颇有微词,大部分的时候她的日子都是与世无争的。
旗云并不后悔自己招来这一切,毕竟比起对后宫争斗的恐惧,她更乐意于见到赵峥略有起伏的情绪。
“都说了,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这些称呼能省则省。”赵峥无奈:“那就这么定了。我明日上朝的时候再宣布这个消息。”
等到用过了午膳,太阳也终于有了些暖意,旗云这才招呼着碎玲一起去御花园走走。
碎玲将旗云这些日子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见她眉间虽仍笼着淡淡的忧虑,但比较从前已经是开朗了不少,心中也是欢喜。对皇帝本有的一些抵触情绪也减弱了许多。
一时间,连碎玲也几乎哽咽无言。
那一瞬间,碎玲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闪过的种种情绪:惊喜、思念、彷徨、苦涩……最后却在旗云开口的刹那,定格成无可奈何的悲哀。
两人沉默着,空气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渐渐收紧,眼看着就快要崩裂。
“若将军没别的事,恕旗云先告辞了。”旗云再也无法忍受,匆匆行了个礼便想告退。但刚才从叶勋身边擦过,手臂却忽然被他一把拉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身后传来淡淡的感慨,却是碎玲:“叶将军如今的不舍得,不正是在讽刺当初自己做下的决定吗?”
“若是你当年同意早早与小姐成婚,哪里会有这后来的身不由己。”碎玲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疲惫:“两年了,小姐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即使睡着了,梦里也大都在念你的名字。小姐从前性格多好啊……如今也不大说话了,总对着窗户发呆。那模样,我看一次都觉得够了。”
待碎玲再回到碧泉殿时,旗云早已平复了情绪,正倚在回廊边读着一本书。
见她回来,旗云扬起脸冲她笑了笑,笑容间丝毫看不出情绪,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影。
碎玲在心中默默叹息,却还是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柔声道:“娘娘,起风了,回屋吧。”
“好,”旗云点点头,脸却又埋进了书本里:“我看完这章就进去。”
自小的时候两人间便有了这样的默契。往往旗云不必开口,碎玲便知道她需要什么。人说长姐如母,碎玲与旗云并非亲生姐妹,却比亲姐妹更多了一些灵犀。
然而,唯独在叶勋的事上,碎玲却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理解到旗云的想法。她总认为,尽管旗云口中说着不怨恨,心里始终是放不开的。毕竟,像他们这样的感情,谁又能轻易就说放下呢?
德妃是来探病的。
她走上前,牵起旗云的手,笑道:“妹妹好些没有?”
“我来的时候,想着妹妹病着,总没什么胃口,便命他们将这芙蓉绯玉糕带来了。”德妃接过侍女端上来的盘子,揭开盖放在旗云面前,娇笑道:“这可是大月国进贡的宝贝。前些日子皇上赏了些给我,我一尝就喜欢得不得了,索性去求皇上要这东西的制作良方。皇上说他可没有,不过既然我要,便替我去问了问那大月国的使者,好容易才将它讨来呢。”
说着,便递了一块到旗云唇边:“来,好妹妹,你尝尝。”
“如何?”德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也往自己口中喂了一块:“妹妹别看皇上平日不爱说话,但可细心着呢。什么好处都少不了咱们……啊,我倒是糊涂了,既然是皇上赏赐的,妹妹这里怎么可能没有芙蓉绯玉糕呢?”德妃别有深意地看了旗云一眼,掩口轻笑。
“我这里的确没有。若非姐姐好意,恐怕就要与这大月国名点失之交臂了。”旗云仿佛丝毫未听出她话语中暗含的挑衅,笑意盈盈地看了回去。
德妃一怔,随即又笑开:“唉,是我多嘴了。皇上如今最是宠爱妹妹,这芙蓉糕算什么,怕妹妹有的是我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呢!”
德妃看着“安魂草”被妥善地放入内室,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含义不明的笑意。
第五章:探病
一夜无梦到正午,醒来的时候日头正烈。
秋水将旗云的衣襟理好,左右看了看,又道:“奴婢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看来看去,还是娘娘最好看,难怪皇上那么喜欢。”
旗云足下一顿,疑惑地望向赵峥。
秋水慌慌张张的应了,急忙出门去叫碎玲。
“旗云,你先别慌,说不定也没那么严重。”赵峥将旗云揽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刚才是我夸张了。我已经把整个太医院都调过去了,总会有办法的。”
庭院无言,阳光暖暖地打在府内的几株长青树上。微风过处,树叶拂出沙沙的声响。莫名地,却令人觉得更加清冷了。
倒也不是因为旗云的离去而过度感伤,只是原本在府中,旗云所充当的便是一个调节的角色。正是有她在,才能将家里性格各异的三个人缝合在一起。
三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于是,本就清静的府邸,从此更是添了一份寂寂。
萧太傅艰难地饮下,苦笑:“寂儿,爹身体是真的不行了,那些大夫怕不是在胡说。”
“她要来?”叶勋神色一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说到这,寂云抬头看了叶勋一眼,道:“叶大哥,你和我姐……真的就这样了吗?”
良久,他只是道:“你想得太简单了。”
旗云进门前并未料到叶勋也在此,怔了片刻,便快步上来询问寂云:“爹呢?情况怎么样?”
姐弟两久未谋面,寂云本想她想得不得了,但此时也顾不上多说,只道:“爹已经醒了,他有话要同娘说,我和叶大哥便先出来了。姐你别急,没事的。”
余下的两人有些尴尬,旗云看了一眼交叠在一起的手,慢慢地抽了回来。
两人默默地走着,宛如初恋时青涩的少年男女,互不言语,垂头看着路。他们走过从前曾玩耍过无数次回廊,穿过早已枯萎的紫藤花下,又顺着府内的池塘绕了半圈,再抬眼时,却看见了几步开外的竹林。
叶勋并没有说起要来这里,旗云也未曾想过,两人只是漫无目的地散步,心思各自飘散,最终竟不约而同地停在了竹林外。
“是吗?”旗云浅浅一笑:“或许吧,至少比人要来得坚韧。”
“……是的,我一直都记得。”
“其实那次不是寂云的错。”叶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当时寂云手里抓着鹦鹉从我旁边走过,我正在练武,一不小心就将他推了下去……”
“我说呢,后来我还一直奇怪,怎么好端端的就掉下水去了。”旗云抿唇一笑:“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寂云糊糊涂涂的,还以为自己撞邪了呢。”
叶勋有些尴尬:“我觉得很丢脸……”
旗云讶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勋。良久,摇头道:“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是你们把我想得太好。”叶勋淡淡:“但其实我也会觉得丢脸,也会觉得无能为力,也会有奋力想要逃避的事。”
“如果我可以再强大一些,如今也许就不会是这样。”叶勋涩声道:“我有时忍不住想,假如我早出生二十年,或许就已经能建起一个盛世。那样的话,我们……”
“这些我都知道,但真要接受起来,始终还是有些困难。再看看吧。”叶勋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顿了顿,对旗云道:“要不要回去看看萧伯伯?过这么久了,他话也该说完了。”
第六章:往事
回到萧太傅卧房外的时候,正遇上从门内出来的萧夫人。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屋外艳阳高照。虽说仍透着凉意,但较之前些日子的天气,总是让人觉得明媚通透了许多。不知为何,看着萧夫人略显单薄的背影,叶勋竟觉得有些沧桑。
萧太傅环顾一圈,目光在落到叶勋身上时微微一顿,淡淡道:“扶我起来。”
旗云皱眉,叶勋也是一派疑惑,讶道:“萧伯伯何出此言?”
“我萧别一生,共犯过三次大错。”萧太傅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话,叹了一声,缓缓道:“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为了这三个错牵累了一生……如今身体不行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一闭眼便睡了过去,无论如何,在此之前,总要将一些事和你们说个清楚。”
旗云不语。在她幼时的记忆中,母亲的确是个美得令人惊叹的女人。她还记得每当府内引进新的下人时,那些人在沉默不语的萧家夫人面前,总忍不住发出低声的赞叹。
然而母亲大部分时候都总是安静的,即使是她的美丽,也依然是寂静无声的。她同旗云讲的最多的,便是关于密水云都的故事。每次说起来她都带着淡淡的忧伤,却又坚持不断地重复着,仿佛这个故事的生命便是蕴藏在接连不断的讲述中。
“起初,我喜不自胜,倒也并未察觉到祈兰的不妥。日子久了,便发觉她似乎总不大快乐,夜里也往往辗转难眠。我再粗心,也能看得出她有极重的心事,可惜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答。”
“……这是我犯下的第一个大错。”萧别叹:“可惜当年我却不自知,还接连犯下了第二个。”
说到这里,他忽然对旗云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常来我们家的季丞相吗?”
“我当时悲愤交加,几乎失去理智,冲到屋内便大声斥责他们二人。气到了极处,我竟然还叫季洵带着她滚……”萧别瞌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祈兰本就压抑多年,这一下更觉难以忍受,当下便跑出了门去。”
旗云与叶勋身子俱是一僵,也隐隐猜出了他说这些话的用意。
“可是这两年来,我反复想着这件事,却越来越不安……到今日,我终于后悔了。”
“可是,我想我现在反悔,应该还来得及。”
叶勋良久无言。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萧太傅坚定道:“只要你们愿意,皇上那边就由我来处理。”
“爹!”旗云终于有些怒了:“您到底在说什么?您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萧太傅不予理会,只是静静看着叶勋,等待着他的回答。
旗云不忍:“爹,我们的事你不必操心,你只需要将身体养好就行。这些……都没关系的。”
“你们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会儿。”或许是长时间的叙述和回忆太耗费精力,萧太傅疲倦地合上眼。旗云替他将枕头放了下来,盖好被子,这才和叶勋一同出了房间。
屋外阳光灿烂,明晃晃的刺眼。
旗云抬头看了看天,突然竟觉得有些晕眩。
“没什么,大概是在屋里呆太久了吧。”旗云笑笑,正要朝前走去,足下却猛地一个踉跄。身子向前跌去的同时被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接住,旗云眼前一黑,倒在叶勋的身上失去了知觉。
旗云的突然病倒让本已不甚平静的萧府更添了一层慌乱。萧太傅仍在休息,并未听闻这个消息,也没有人愿意将这事讲给他忧心。萧夫人倒是想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旗云,最后还是碎玲见她脸色实在不佳,勉强劝了回去。
叶勋始终一言不发,只默默守在旗云床边,望着她渐渐呼吸微弱的容颜,脸色惨白。而寂云早已急得上蹿下跳,把刚刚从府上出去不久的太医们又统统请了回来,轮流着上前给旗云把脉。
张太医艰难的点了点头,涩声道:“照这个情形推断……不出一日,恐怕云妃娘娘的脉象就会……就会停止……”
“唉……”张太医叹了口气,沉声道:“我行医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我已经和太医院的诸位大夫商议过了,可实在是……”
“哭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勋忽然转过脸来,厉声道:“堂堂七尺男儿,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沉睡中的女子仍如清醒时温柔美丽。她的眉头即使是在昏迷中依然轻轻皱起,脸色微微泛白,呼吸微弱。叶勋默默地凝视着她,像是要把错过的三年光阴统统弥补回来,过了良久,他低沉地声音轻轻响起:
“我想过了……如果你真的不能醒来,那就这样吧……”
“你总在等我,从小就是如此。这一次,恐怕还是要让你等了……如果你再也不能醒来,那待我把仗打完,我就来陪你……”
轻柔而略带沙哑的嗓音低低回旋在安静的房间内,病榻上的人似乎真的听见了他的呢喃,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第七章:僵持
翌日,旗云依旧没有醒来。
不仅如此,如同太医预料的那样,她的脉象已经微不可见,倘若不是面上仍有一丝红润,恐怕早已被人当做一具冰冷的尸体。
赵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长桂伏在地上,哆哆嗦嗦了半天终于勉强把话说清楚,赵峥却觉得,自己像是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云、云妃娘娘……”后面的话语又一次被模糊。赵峥揉了揉太阳穴,忽然站起身来,淡淡道:“不必说了,摆驾吧。”
“太傅府。”赵峥率先一步走出御书房,面上不动声色,看在长桂眼中,却宛如一场暴风雨来临前仅剩的平静。
萧府是在午时派人进宫通知的,此时时间过去也不到一个时辰,但等皇帝抵达府上的时候,依然是什么都迟了。
因为自己是临时起意来的,并未预先通知,因此也无人在门口迎接。被眼眶泛红的侍女诚惶诚恐的引进内院后,那种压抑的气氛终于爆发出来。
萧夫人在地上跪了半晌,头顶却未有丝毫动静,忍不住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