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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姑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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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高想了想,倏地憋住笑意,看向若叶意有所指地道:“原来是曹大姐……以及郎世侄。”
  这层关系攀得好不有趣,曹大娘是她的“曹大姐”,若叶自然是辈分低她一级的“郎世侄”了,呵呵呵!
  若叶横挑飞眉,不悦地盯着她。
  曹大娘作茧自缚,尴尬地笑了笑,“这……这个倒也不必这么讲究,你们年轻人论交年轻人的,可千万别让辈分给拘束了。”
  “那怎么行?”她假意地道:“曹大姐如此年轻貌美,若要我喊你一声曹阿姨实在太难为我了,既然是大姐,你的晚辈自然也是我的晚辈了,正所谓论辈不论岁嘛!”
  “这……”曹大娘一时为难。
  究竟是要为了女儿的幸福承认自己老呢?还是要维持自己的年轻身份却牺牲女儿的幸福?
  她陷入了两难。
  莲高对着若叶扮鬼脸,笑得不亦快哉。
  他凝视着她晶亮的大眼睛,忍不住微微一笑,“鬼灵精。”
  她甜蜜地一笑,“哪里、哪里,多谢夸奖。”
  月亮儿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的模样,掩不住嫉妒地唤道:“贾公子,你怎么都不理我呢?”
  “我……”
  若叶端起茶碗饮着,遮住了那朵止不住的笑意。“嗯咳。”
  “理理理。”莲高揉揉眉头,露出笑来,“月亮儿是你的名字还是小名?真好听。”
  “多谢贾公子。”月亮儿又欢欣又骄傲地道:“是我父……亲为我起的名字。我本姓月氏,父亲说我出生的时候月亮又大又圆,所以就干脆起名叫月亮儿。”
  “月氏?好特别的姓氏,莫非你是月氏国中人?”她讶然。
  “贾公子好厉害,怎么会知道亮儿是月氏国公……”月亮儿差点说溜嘴,“呃,人。”
  “你是月氏国里的工人?他们怎么忍心让娇滴滴的你当工人?”莲高惊异又同情地道:“你们的生活过得不好吗?没有人照顾你们吗?”
  她的问句让月亮儿被难住了,迟疑地看着她,“工人……什么是工人?”
  “就是做粗重活的人的意思。”
  “不,你误会了。”月亮儿大惊失色,“我父亲决计舍不得让我做粗活,所以我不是工人。”
  “原来如此。”莲高纤纤秀手支着下巴,纳闷道:“我最近是不是老了,怎么听话都能听出毛病来?”
  若叶在一旁听着她们的鸡同鸭讲,觉得好笑之余,额角也隐隐作疼起来。
  这么紊乱的情况可能会维持一整个下午,如果不快将她们隔离开来,下一步可能就是谈到婚事了。
  他不认为这个女扮男装的“贾公子”有本事拒绝得了娘姨可怕的说服力。
  “娘姨,你们慢聊,我与贾公子有要事待商。”他站了起来,一把就拎起了莲高往外走。
  “喂,若叶,我们还没……”
  曹大娘话声未落,他们两个已经消失得无影元踪了。
  “母后,怎么办?”月亮儿跺脚,着急地道:“贾公子走掉了!”
  “你放心,既然若叶认识他,我们不愁找不到贾公子的。”她笑看着月亮儿,“女儿,你真的要放弃若叶,嫁给这个贾公子吗?”
  月亮儿脸红红,粉颈低垂,“贾公子好温柔,我比较敢跟他在一块。郎公子虽好,但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母后,我的心好乱,倘若我真的移情别恋了,是不是代表我是个容易变心的女子?”
  “当然不是,你对若叶一直以来只是暗恋,你们根本没机会发展这段感情,现在有个比较适合你的,你当然有权利变心啰!”
  月亮儿又是脸红心跳又是迷惑,“母后,真正的爱情比传奇本子里记载的还要复杂,还要难懂呢!”
  “可不是吗?”她心有戚戚焉地感叹。
  想当初她和月氏王也是一见钟情,这些年来月氏王对她的感情虽然没有变淡,可是注意力却大大转移到百姓身上,她时常守着空闺,和一室的清冷为伴,所以她戏耍年轻小伙子也只是一种变相的找热闹罢了。
  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哟。
  莲高气喘吁吁地跟着若叶的脚步到了人来人往的眠柳街上,这里离相思红豆楼有五条大街的距离。
  逃出生天的她惊魂未甫,一抬头却与他冷静的,充满探索的眸光碰个正着。
  “我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你?”
  她心儿一咚,“应该是没有吧,哈,哈。”
  “我对你始终似曾相识。”他沉吟道。
  “或许我是大众脸吧。”她妩媚地眨了眨眼,和“杨莲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
  他点点头,没有再多费心在这上头,“也许。你可以走了。”
  她止不住一阵失落和不舍,却依旧强颜欢笑。
  别傻了,明天就可以再见到他了,不是吗?
  可是莲高也忍不住想,明天就不是这番面貌与他相见了,而且今天的郎公子和前两天完全不一样,他看起来温和友善多了。
  难道是因为她容貌的关系吗?
  她这么想是很傻气,但是她还是有一些伤感,假如他能够喜欢她,非但是喜欢她原来面貌,也喜欢变化多端的她,那该有多好?
  无论是傻呼呼的、顽皮的、娇媚的、理智的,甚至有时候玩得浑身脏兮兮的她。
  那些都是她的本来面目,融合着她想静、想动、想皱眉、想微笑的多变心情。
  假若有一天他爱上了她,会不会只喜欢那个娇艳如花、状若天真的自己?
  她想到头都疼了。
  “怎么了?”他低头凝视,端详着她异样的脸色。
  “没有。”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不敢让他见到脸上的隐隐伤怀,迅速转身奔离。
  若叶凝视着她远去的身影,依旧觉得一股浓厚的熟悉与眷恋感打心底弥漫了开来。
  为什么他的胸腔里微微跃动难安?
  第二天,杨姥姥催她到酒窖品酒辨种分味,所以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天下第一大客栈继续她的“追夫之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这下可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可是想见他的心绪越骚动,她越害怕起来。
  第三天清晨,莲高躺在绛纱罗帐里,侧着头望向窗外亮灿灿的阳光。
  树叶绿成了朵朵浓意,仿佛只要风微微一吹,就能将无限清凉卷上天空;蝉声卿卿,鸟啼宛转,桅子花香揉合着酒香,淡淡飘然弥漫,好像深深吸上一大口,就足以醺然入醉般。
  她不想起身。
  夏末的空气总是特别清新,不过这不是她躺在这儿不愿动弹的原因。
  有没有可能,只见一个人几次面,就能够深深的爱上他了?
  所谓一见钟情不是没有可能,但机遇太小且可遇不可求,像她对若叶也算是一见钟情了,可是怎么可能在一见钟情后,还一日比一日更加倾心?喜欢得这样无法自拔,好似自己早已经认识他一生一世了。
  她才与他相处不到五天,心头炽热的骚动感就已经整个席卷了她,包裹住了她。
  爱一个人果然是没什么道理的,亏她之前还觉得怜怜与红红太过不冷静,在一切尚未确定前就全身投人,现在她才知道,取笑别人果然是会遭到报应的,瞧,她自己还不是喜欢他喜欢得乱七八糟了吗?
  “唉!”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突然羡慕起怜怜和红红,至少她们当初爱恋时,还有个姐妹可以说说话,商量商量,可是现在呢?两个都跑了,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寻找归宿,尽管她是三姐妹中较有想法与心机的一个,然而遇上了这陌生的情感,还是难免惶然不知所措。
  这样猛烈的情感是正确的吗?会不会太早了?还是她想太多了?或者是……
  莲高想到眉心揪成一团,越想越郁闷。
  “唉!”她再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喜欢一个人都会有这患得患失的心情?没法子理直气壮勇往直前,反而是忐忐忑忑,心底净担心着他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丑也不是漂亮也不好,她究竟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大麻烦啊?
  “啊!”她突然烦躁地大叫一声。
  楼下正在浇花的大福惊了一大跳,险些一屁股栽倒,“哎哟!我的妈呀!”
  她呆了一呆,连忙摸到窗口往下看。
  “哎呀,对不住。”她连忙露出最最纯真无邪的笑容,“大福,是我吓着你了,你还好吗?”
  大福一见是他们家温柔天真又美丽的孙小姐,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边了,哪里还会计较这点芝麻蒜皮的小事?
  “小姐,我不要紧。”他欢喜地道:“你早哇!”
  “早。”她甜美地道,“在浇花吗?”
  “是啊!”
  “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谢谢小姐关心。”
  这是他们每天早上几乎一模一样的问候方式,大福通常听见她问这些话就会乐不可支。
  她没有见过一个比他更容易满足的人了。
  像这样朴实单纯的过日子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呢!尤其他待福嫂很好,还有他们今年刚出生的小费宝。
  她真羡慕这样的生活。
  莲高甩了甩头,自言自语道:“这样的生活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我绝对不能放弃。”
  找一个滴酒不沾的男人,远离可怕的酿酒生涯……找一个滴酒不沾的男人,远离可怕的酿酒生涯……一天得多催眠自己几次才行。
  这样她才有办法理直气壮偷抢拐骗回那个男人。
  “好,不要浪费时间,出发!”
  当然,又是俗到极点的阿花装扮,又是偷偷的打后门溜出去,只不过在小径上碰见大福时,还是不免被催赶一阵。
  唉,搞不清楚状况的大福。
  第六章
  “掌柜的。”莲高一到,天下第一大客栈的掌柜立刻把脸皱成包子嘴。
  “他出去了。”
  “好像还不曾有哪一次,你告诉我他人是在的?”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这已经是他们的默契了,一个拼命来找人,一个拼命说不在,两个人通常要在柜台前磨蹭过招许久,掌柜才肯精疲力竭缴械投降。
  “他今天是真不在,一早就出门去了。”
  “骗人。”她知道她今天的妆画得更丑,因为她心情不好的缘故,可掌柜应该早习惯她这张令人充满惊奇的脸蛋了,怎么还是这样不干不脆的?
  “我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吗?这么不相信我的人格!”掌柜气咻咻地道。
  “你的人格是看情形的,每次遇到我,就没有什么人格可言。”
  “对妖怪要有什么人格好讲?”他咕哝。
  她笑咪咪,“我听到了。”
  掌柜讪讪地清了清喉咙,“总之他真的不在,是两个女的找他出去了,我听她们说好像要去桂林寺拜拜吧!”
  两个女的?
  不会有别人,一定是曹大娘和月亮儿;可是若叶为什么会出门去?他明明知道今天他俩有约的。
  她的心蓦地一沉,难道是因为美丽的月亮儿来了,相形之下,她这个丑巴怪更教人难以忍受,因此他宁可背信毁诺,也不愿意再陪着她履行十日之约了?
  虽说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她设的小小圈套,但是这样的局面还是让她忍不住受伤了。
  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要恢复本来面目吗?这样他是否就会再多看她一眼?
  不下不,她不相信若叶会是那种重色轻诺的男人,何况他也说了,女子首重品行高洁的,不是吗?
  “姑娘,郎公子……”掌柜虽然不甘愿,还是慢吞吞地取出了一封雪白纸笺给她,“有交代这个给你。”
  她郁郁的眉心瞬间松了开来,不可思议地捧着那纸轻薄薄,对她意义却重大非凡的信。
  他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真的没有忘记!
  她飞快地展信阅读,上头潇洒的字迹上只写着聊聊数语
  桂林寺,百花潭前见,不见不散。
  她捂住了小嘴,惊喜得几乎硬咽,“他没有忘呵!”
  虽然陪着她们出去了,他还是记挂着他们的约定,甚至不惜让她们知道有她这一号“阿花丑姑娘”的存在。
  莲高傻笑了起来,刹那间觉得心花朵朵盛放了。
  “掌柜的,你今天特别英俊哩!”
  她喝醉酒一般快乐翩然地飞舞了出去,却惊得掌柜傻在当场,好半天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是怎么了?纸笺上有符吗?
  桂林寺高僧如云,却个个都是清净修身不涉红尘事,因此见不到香火异常鼎盛的景象,可是花树成林清幽空灵,还是不时会有香客与游人到此进香或游赏。
  百花潭也是寺中的奇景之一,以百种奇花异草棺于碧绿清潭周围,花开四季香气不绝,就算是冬季降雪时分,香氛依然维持不散。
  再加上花色嫣红粉紫清蓝鹅黄,点缀得生气璀璨,几乎人人都爱到此一游。
  曹大娘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到桂林寺了,她先带张大眼睛四处张望的月亮儿进寺拈香敬拜,若叶则是和寺中高僧无尘大师坐在潭畔奔棋。
  棋分黑白,几场战局各自紧凑厮杀,高手对奕向来是步步布局机先,一缓一紧一守一攻,然而就算无尘大师在围棋方面是国手级的高手,最后还是输了若叶一子半。
  “阿弥陀佛。”无尘大师欢喜又感叹地合掌称颂,“郎施主果然天才过人,十日前老纳尚可以赢你半子,可今日就算拼尽全力,也难以力挽狂澜,呵呵……老纳虽清修多年,还是勘不透这胜负之关呢!”
  若叶凝神恭敬地回了礼,微笑道:“大师性情大度慈悲,几次三番手下留情,晚辈才能稍稍胜此一子半,是您承让了。”
  无尘大师拂着颚下的白须,慈祥地笑道:“郎施主,你无须为老纳留颜面,胜即是胜,负即是负,无胜何来负?虽负又何尝不为胜?老纳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若叶微微笑了。
  “不过,郎施主,你今日心绪有些紊乱,否则这局棋恐怕你早已攻下,但不知是何缘故?”他慈蔼地问,“可有需要老纳之处?”
  “多谢大师关心,只怕……”他有一丝懊恼又有一丝奇异的欢悦,“是我凡心动了。”
  “郎施主有意中人?大喜一桩啊!”大师是真正为他欢喜。
  “不。”若叶心绪复杂地摇摇头,迟疑地道:“不为如此,而是……我发觉近来对某些事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无动于衷了。”
  他变得有些不像他了。
  无尘大师眸光炯然地盯着他,带着了然的微笑,“七情六欲在所难免,只要无愧无悔,何不放开一切,任凭清风来白云驻,如意且自在呢?”
  “缘分”两字妙不可言,就算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也无法否认缘分其实也是一种自然与奥妙无穷的事物,绝非人力所能局限或解释得了。
  放开一切,任凭清风来白云驻,如意且自在……
  若叶点点头,有一丝丝若有所悟的体会。
  无尘大师笑看他低首沉吟的神情,微笑悄声退下。
  若是他看得没错,郎施主的天赐好姻缘已近了,现在只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察觉而已,呵呵呵……
  “你怎么坐在这儿发呆?”一个温柔如春水的声音响起。
  他轻轻抬头,望入了莲高清澈关怀的黑眸里。
  若叶微微一震,胸口又异常撞击了起来,一声一声跳出紊乱失措。
  他勉力定了定心神,“你来了。”
  “我来了。”她优雅地落坐在他身畔,看着一潭柔波绮丽。
  天气真好,有点热又有点凉,不太冷又不太燥……她转过视线望向他,止不住地微笑了。
  “怎么净对着我发呆呢?”
  他玉面蓦地鲜红了起来,立刻又恢复如常,“你多心了。”
  她的小手轻轻搅动着沁心透凉的潭水,笑意浅浅地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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