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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之法。”
沈留香沉吟良久,才又问道:“副宫主,那解玉欢置身何处。”
秋傲霜道:“鼓楼前面‘升平客栈’之中,不过,她目下化名黄解语,姑娘只要将黄字移到最后,多念几次,就不难发现这三个字与解玉欢其名有谐音之处,她善于易容,目下已是另一种面貌了。”
沈留香道:“这倒有些怪,更名改容,又如何能肯定她就是解玉欢。”
秋傲霜神色不悦地说道:“姑娘这话,教秋某听来好生费解。”
沈留香道:“妾身如有失言之处,尚祈副宫主不吝赐予匡正。”
秋傲霜道:“身为剑姬,俱已以朱砂在右臂刺字为记,姑娘何不一查?”
沈留香道:“那么,有劳副宫主……”
秋傲霜一扬手,道:“姑娘可是要秋某前去处决那解玉欢?”
沈留香道:“妾身正要劳动副宫主大驾。”
秋傲霜道:“姑娘代单宫主发号施令,秋某理应遵从,不过,此事恕秋某违命,即使单宫主本人在此,秋某也是同样不遵从。”
沈留香神色一变,道:“副宫主此举倒令妾身百思而不得其解了。”
秋傲霜道:“自有理由。”
沈留香道:“妾身愿闻其详。”
秋傲霜道:“此事发生之际,秋某不在宫中。此时道出其中之弊,真假莫辨,倘若由秋某去处决解玉欢,究竟是真是假?慢说单宫主以及勘验死者之护法,即使姑娘,也会对此事抱着存疑态度,不如姑娘亲自前往,才能一证秋某所言不假。”
沈留香点点头,道:“此说有理,副宫主方才谦称毫无心机……”
秋傲霜接口道:“这都是那位路姬之功,秋某倒用上她的所长了。”
沈留香道:“那么,这件事就遵照副宫主的意思,由妾身亲自去处理好了。”
秋傲霜道:“姑娘在行动之前,最好保守机密,即使身边亲信也不要例外?”
沈留香道:“副宫主以为妾身左右,有了背叛妄生异心之人么?”
秋傲霜道:“姑娘切莫以为秋某在危言耸听,秋某要去秦淮河畔宰那豺狼虎豹四兄弟,对方却已预布陷阱,是由何人所泄漏呢?”
沈留香喃喃道:“那也许只是巧合。”
秋傲霜道:“沈姑娘!声名狼藉的‘银狐’,竟然能在擎天宫作客,单宫主的谕示,又是由她带来金陵,由此可见,那淫妇在本宫之中已是很熟,那解玉欢又正是她的女儿,姑娘可不能不慎重其事啊,否则,到头来只是徒劳无功?”
他的弦外之音,业已昭然若揭。
沈留香似乎没有理会到他话中的含意,沉吟了一阵,道:“经副宫主如此一说,妾身倒有些犹豫了,最好还是先请示单宫主一下。”
秋傲霜道:“是姑娘无此权力么?”
沈留香道:“妾身是怕那解玉欢母女与单宫主之间有何特殊关系,所以心存顾忌。”
秋傲霜道:“如果姑娘猜测不错,那么,擎天宫的前途就可悲了。”
沈留香双眉一挑,道:“此话怎讲?”
秋傲霜道:“擎天宫一向以武林中之领导者自居,秋某也曾以身为擎天宫之副宫主而引以自豪,而宫主却与武林中人所不耻的一对淫乱母女有特殊关系,前途岂不可悲。”
沈留香面色一沉,道:“副宫主,你的言辞已显然辱及单宫主了。”
秋傲霜道:“是姑娘先有了这种对单宫主不敬的想法,秋某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这番话气得沈留香面色苍白,而她却又无从发作,只有暗生闷气。
良久,沈留香才吁了一口长气,道:“妾身实不该有这种想法,单宫主为当今一代剑豪,岂会与那摇乱令人不耻的母女有特殊关系。”
秋傲霜道:“秋某也是如此想。”
沈留香道:“多亏副宫主提醒,否则,妾身岂不犯了大错……”
语气一顿,接道:“妾身当立即前往处决解玉欢,也就不敢久留副宫主的大驾了。”
秋傲霜道:“正事要紧,不过,姑娘还是先验验她的右臂,是否有本宫的朱砂表记,免得错杀无辜才好。”
沈留香道:“妾身自当留意。”
秋傲霜站起来说道,“秋某别过。”拱一拱手,然后走出了大厅。
那边,江秋露已听说秋傲霜要走,已从旁厅中赶了出来。
沈留香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处才回。
出了大门,秋傲霜一拉江秋露的皓腕,疾奔到一僻静之处。
江秋露道:“何事如此紧张?”
秋傲霜道:“你喝茶没有?”
江秋露道:“喝了,想想你方才的话,所以使用内力将茶汁逼于腹内一隅。”
秋傲霜掏出一幅白色的绢帕,递到江秋露手里,道:“快些将茶吐到这幅绢帕里。”
江秋露背过身子,吐出了茶汁。
秋傲霜取过湿淋淋的绢帕,凝视良久,摇摇头道:“茶内无毒。”
江秋露道:“原来你是唯恐龙姬在我茶内下毒么?她即使想要我死,也不会用这种笨法子啊!”
秋傲霜道:“沈留香端的聪慧过人……”
冷笑了一声接道:“不过,我却给她出了一个难题,够她折腾老半天的了。”
江秋露道:“出了什么难题?”
秋傲霜道:“你可知道,你那同母异父的姊姊也在金陵?”
江秋露道:“略有所闻,却不曾见过面。”
秋傲霜道:“我要沈留香立刻去杀死解玉欢。”
江秋露倏地挑起双眉,惊叹了一声。
秋傲霜道:“放心!你那位同母异父的姊姊一定死不了。”
江秋露道:“照说,她绝不是沈留香的敌手。”
秋傲霜道:“沈留香却不会杀她。”
江秋露道:“那又是什么缘故?”
秋傲霜道:“因为你母和你姊姊与擎天宫单宫主有特殊关系。”
江秋露连连摇头,道:“那是绝不可能之事。据我所知,单飞宇乃剑中之豪,人中之龙。即使生性风流,也不至于……”
秋傲霜接道:“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已据有铁证。”
江秋露喃喃道:“这真是一件怪事。”
秋傲霜道:“你先返回江浦,我还要在金陵城中办点事。”
江秋露点了点头,却未立刻就走,目光也是一不稍瞬地盯在秋傲霜脸上。
秋傲霜察觉她的神情有异,不禁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秋路道:“我发觉找上你是一件错事。”
秋傲霜道:“怎么讲?”
江秋露道:“你的恩怨纠葛太多,牵连的关系也非常复杂,这样很可能会破坏我的大计。”
秋傲霜道:“后悔了么?”
江秋露道:“我的确有了悔意。”
秋傲霜道:“可惜的是,后悔已来不及了。”
江秋露道:“是来不及了,所以只有按原订计划向前迈进……”
语气一顿,接道:“不知月来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没有?”
秋傲霜道:“那一方面?”
江秋露道:“你的内力,以及剑术。”
秋傲霜道:“内力自然比以前强劲得多,至于剑法却有些不对劲。”
江秋露道:“怎么讲?”
秋傲霜道:“大有力不从心之慨。”
江秋露讶然道:“这却奇了?既然内力大增,又怎会力不从心?”
秋傲霜道:“也许我方才形容得不恰当,并非如此说法。”
江秋露道:“秋傲霜!你简直将我开糊涂了!”
秋傲霜想了一想,道:“让我简略地打个比方,街对面有一棵柳树,我拔剑一挥,只使上一分劲道,也只想以剑尖划破柳树之皮。然而当剑挥出去之后,却不由自主地使劲道由一分加到三分,利剑过处,那棵柳树也就被削为两截了。”
江秋露道:“你是说,手上的劲道经常超过心中所厘订的范围?”
秋傲霜道:“是的。有时候,刚一蓄势,手中之剑就有了颤动的趋势,好像它比主人还要心急,我颇有难以控制之感。”
江秋露道:“听人说,剑贵轻灵。”
秋傲霜道:“有此一说,而且是极为正确的说法,想不到你也懂。”
江秋露道:“我不懂。所以要请教你,这轻灵二字作何解。”
秋傲霜道:“这倒令我难以回答,轻灵二字的解释可能很多。”
江秋露道:“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秋傲霜道:“轻者,身法轻快,步眼不滞,招式要巧,变化要多……”
江秋露接道:“这都是练剑者必须遵守的正确章法,这一个字你解释得很对。”
秋傲霜道:“那个灵字,可能是指练剑者所应具备的灵气而言。”
江秋露面有喜色地点点头,道:“对了……”
语气微顿,接道:“空有一套超群的剑法,苦无灵气,此人不过堪称一个剑士。杰出的剑法,深厚的内力,再加上持有的灵气,那人才够格称得上是一位御剑大家。不过,练剑之人虽多,能具有灵气者却少如凤毛麟角,真是太难了。”
秋傲霜听到江秋踞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继而心中忽又一动,脱口说道:“难道那种不着边际,而又使我挥剑难以控制的怪事,是那种灵气的影响么?”
江秋露摇摇头,道:“正好相反,那是由于邪气所使。”
秋傲霜神情一愣,道:“邪气?”
江秋露道:“练剑者如得灵气,必为剑中之豪。”
秋傲霜道:“如得邪气,则必为剑中之魔。”
江秋露道:“所谓灵气者,虽泰山崩于前,万军列于侧,只要一剑在手,丝毫不为所动。一旦动剑出招,必定星月无光,取敌人首级于倾刻之间。剑为万人敌,就是这个缘故。”
秋傲霜心头大动,一时竟然视江秋露为良师益友,连忙问道:“若得邪气呢?”
扛秋露道:“胸臆时伏杀机,视人命如草芥,削人首仍如探囊取物,剑出不分善恶忠奸。虽与得灵气者大相迳庭,仍为万人敌。”
秋傲霜道:“江秋露!你已肯定我得到的是一团邪气么?”
江秋露点点头,道:“不错。”
秋傲霜修眉连挑,道:“怎会如此的呢?”
江秋露道:“在竹林小舍中与你初度双修之际,我就察觉你的血液之内早有邪魔之性存在,你自己也许毫无所觉。”
秋傲霜道:“血肉得之父母,难道我的双亲是那邪魔之人?”
江秋露道:“这……我可不敢断定,你所使用的‘四绝剑’本就是一件邪物,再加上我以邪法向你注以内力。因而你的躯体之内才凝结了一股邪气。你的剑,也就成为万人敌!”
秋傲霜道:“如此说来,我势必要成为剑中之魔了?”
江秋露道:“剑中之魔也好,剑中之豪也好,你终将成为武林之尊。”
秋傲霜剑眉深锁,沉吟不语,看他神色,似有无限困扰。
江秋露微微一笑,道:“后悔了么?”
秋傲霜道:“即使后悔也来不及了,你说得不错,只有往前走。
不过,在听到你方才谈论的一番话题之后,我已不如先前那样恨你了。”
江秋露道:“这不是我关心的事。”
秋傲霜道:“你关心什么?”
江秋露道:“你方才一定在沈留香的面前提到了有关辱及单飞宇的话。”
秋傲霜点了点头,道:“不错。”
江秋露道:“因此你该立刻表明态度。”
秋傲霜道:“要我公然背叛擎天宫吗?”
江秋露道:“如你以正当的方法力辞副宫主的职务,那并不能算是背叛。”
秋傲霜道:“武林中人,非友即敌。”
江秋露道:“我相信你也不会畏惧单飞宇手中那支沧浪宝剑。”
秋傲霜道:“最近我打算返回故里一行,如龙姬沈留香坚持不允,我就藉机表明态度了。”
江秋露道:“这正是我所关心的事,目下我功力未完全恢复,无功自保。而我的性命又与你息息相关,还是暂离金陵为妙。”
秋傲霜一挥手,道:“你先过江去吧!待我回来之后,还要和你长谈一番。”
说罢,掉头大步走去。
秋傲霜安步当车,缓缓行来,不觉已到鼓楼,只见人烟如织,好不热闹。
蓦地,秋傲霜目光一亮。原来迎面走过来一个他所熟悉的人。
那人穿着蓝布大衫,足登薄底快靴,头戴草帽,低首疾步走路。
草帽压得很低,根本就看不到他的面貌长相。
然而,秋傲霜却从对方手里拿着的那把长剑认出了他的身份。
剑鞘金漆盘龙,还有擎天宫的宫徽标帜,那不是龙姬沈留香么?只不过眼前她已易钗而弁罢了。
秋傲霜故意横身挡道,同时轻咳了一声。
那人抬起头来,冷峻的目光,挺直的鼻梁,红唇粉面,那模样虽然像个女的,却不是秋傲霜方才所料定的龙姬沈留香。
秋傲霜不禁一愣,连忙抱拳一拱,陪笑道:“对不住!”
那人含糊地应了一声,擦身而过。
秋傲霜猛地心头一震,忙不迭地掉转身子,尾随那人的身后,逛逦着行去。一路上还不时躲躲闪闪,仿佛怕被那人发觉。那人却不曾回顾,过鼓楼之后,直奔城西。
秋傲霜暗暗纳闷,据他所知,金陵城西廊汉西门内有一清凉山,半山之中有一清凉寺。寺中不乏寄居读书的学子,莫非那人也是住在寺中?
秋傲霜心念如风车般打了千百转,脚下又不知不觉走了不少路。
闹市已远,逐渐近临清凉山了。
那蓝衫人果然向清凉山上走去,他仍然不曾回顾,对秋傲霜的跟踪似乎一丝不察。
蓝衫人登上半山,过清凉寺而不入,仍然向山顶行去。
秋傲霜不禁大感奇怪,难道山顶还有秘密居停之处么?
山中多杨桐,正好掩护秋傲霜的行踪。
约莫过了盏茶光景,眼前出现了一座亭阁。
就在那清凉台的故址,后人建筑一亭,名曰翠微。
那蓝衫人行入翠微亭中,取下头上草帽,而对一衣如带的大江,凝神眺望,身形纹风不动。
秋傲霜跟到此处,也就露出身子,在那翠微亭外站定,与那蓝衫人相隔约莫十步之远。
那蓝衫人应该听到了步履之声,而他却不曾回头察看。
秋傲霜默立一阵,也举步走进亭阁之中,并且发出一声轻咳。
那蓝衫人依然不曾回头,却听他以冷峻的语气说道:“秋副宫主跟到此处,有何见教?”
对方一开口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号,而且声音尖尖细细,颇似女子。秋傲霜更加肯定,绝没有认错人,心头不禁一宽。
向前跨近一步,轻声道:“萧姑娘!你我久违了。”
蓝衫人似乎毫不惊奇,缓缓旋过身来。的确是那秋傲霜私心中所慕恋的萧月梅。
萧月梅此刻的目光已不像方才在鼓楼前与秋傲霜相遇时那样冷峻,轻微地在秋傲霜脸上一扫,道:“秋副宫主真是高明法眼。”
秋傲霜目光一转,向萧月梅手中拿着的长剑投以一瞥,道:“萧姑娘身具指掌双绝之艺齐而不用,却又改用起长剑来了。”
他的弦外之音,昭然若揭。
冰雪聪明的萧月梅岂会听不出?微微一笑,道:“秋副宫主是在明知故问。”
秋傲霜剑眉一挑,道:“此话怎讲?”
萧月梅横举长剑,抽出一半,嗖地一声又回入鞘中,道:“方才秋副宫主在鼓楼前突然横身阻道,还不就是为了这把剑么?”
秋傲霜道:“姑娘真是神猜,佩服!佩服!”
萧月梅道:“这把长剑是贵宫龙姬沈留香所使用的兵器。”
秋傲霜道:“此刻却到了姑娘的手中。”
萧月梅道:“不错,已然到了月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