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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傲霜-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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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留香道:“那就有劳副宫主了。不过,在下手之时切记在死者身上留下一些乱人耳目的伤痕,不能让阎君涛或杜金刀发觉是死在四绝剑之下。”
    秋傲霜点点头,道:“这倒不难。”
    沈留香道:“豺狼虎豹四兄弟嗜色如命,今夜杜金刀在府邸设宴相待并未召唤歌妓,想必是有何机密商谈,席散之后,主投客好,一定要作秦淮夜游,那时副宫主正好下手。”
    秋傲霜道:“只怕杜金刀在旁有所不便。”
    沈留香笑道:“以我猜测,杜金刀目下只怕不敢离开他那门禁森严的杜府一步。”
    秋傲霜道:“如此倒好……”站起来一拱手,接道:“傲霜告别。”
    沈留香也起身离座,道:“今夜想必能听到副宫主的回话。”
    秋傲霜一皱眉,道:“杜金刀根深蒂固,耳目众多,傲霜一再明来明往,被他探悉了沈姑娘的居停之所,那就不妙了。”
    沈留香笑道:“在副宫主大驾来到之前,长街上已遍布暗桩,因而副宫主的行藏绝不会被人察觉的……”
    秋傲霜接道:“难得姑娘如此费心,一待事成,即来回报。”
    沈留香连连摇头,道:“只此一遭,尔后副宫主不必再来此处。”
    秋傲霜双眉一挑,道:“那么,又要到何处去会晤姑娘呢?”
    沈留香道:“江边‘临江别馆’之中,住着一个跑江湖的歌妓,外号叫做‘香留枕’,副宫主不管去至那间酒馆、栈房,着别人前去传话,只说沈公子相召,她就会前去会晤。”
    秋傲霜心头一动,挑眉问道:“那歌妓是姑娘乔扮的么?”
    沈留香含笑摇头,道:“乃是我身边的婢女香吟所扮,就是方才在大门处迎候副宫主大驾的那个婢女,副宫主想必记住了她的容貌。”
    秋傲霜放低了声音,道:“姑娘可知‘临江别馆’住着一个名叫杨桂玲的女子。”
    沈留香轻嗯了一声,道:“那女子还在,副宫主提她作甚?”
    秋傲霜道:“那杨姑娘为人狡黠,武功奇特,千万教香吟姑娘小心才好。”
    沈留香笑道:“我已留意了,不劳副宫主费心。”
    秋傲霜点点头,扬长走了出去。
    出得卧龙居大门,但见长街寂寂,并无一个行人,倒是有一辆空着的马车得得驶来。
    秋傲霜一跃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驶往秦淮河畔。那车夫放下垂帘,扬鞭一挥,马车立即疾驰而去。
    此刻虽已是戌、亥时光景,淮河上的繁华之色却正在劲头上,秋傲霜方一跳下马车,就有无数的鸨儿龟头围了过来。
    秋傲霜选了一艘银字号的画舫,舫上的粉头过来行礼报名,秋傲霜也难得去记,只是挥手吩咐道:“放下船帘,别离码头太远,我还要等一个好友。”
    粉头自然是听那花钱大爷的吩咐,连忙传话下去,这艘画舫虽然解去了缆索,摇离了码头,却不停地在附近打圈圈。
    秋傲霜从竹帘的缝隙间往外张望,但见有一艘金字号的画舫停在码头边,一个五十来岁的老鸨子侍立舫首,有所等待。他私心忖度,那艘画舫想必是等待豺狼虎豹四兄弟的。方才他来到之时,只有那老鸨子不曾下船到他面前兜搭生意。
    心中有此推断,他的目光也就一不稍瞬地盯在那艘大型画舫之上。
    身边的粉头几番献媚,劝酒,都被秋傲霜以等待好友为由推拒了。
    更递漏转,眼看又是交子光景。
    秦淮河畔也从烦嚣声中渐趋宁静。就在此时,一辆双套马车疾驶到河边码头。
    秋傲霜一眼就看出那是杜府的套车,果然不错,车帘掀动,杜府总管蔡锦堂率先跳下。接着,又先后跳下四个精壮的大汉。看他们那种狰狞可怖的长相,必是豺狼虎豹的四兄弟无疑。
    相隔甚远,秋傲霜听不清蔡锦堂说了些什么。但见他躬身肃客,四兄弟一跃上了那艘金字号的画舫,而蔡锦堂却伫立岸上。
    秋傲霜微微一愣,看来蔡锦堂不会陪客人作秦淮夜游,这倒省去了一层麻烦。
    四兄弟登上画舫之后,立即进入花厅。舫上的船娘立刻解缆离岸,缓缓向秦淮河下游划去。蔡锦堂复又返回套车,扬鞭而去。
    秋傲霜向身边的粉头问道:“那艘画舫叫个什么名儿?”
    那粉头道:“那是‘金兰舫’,排场大,化费也多哩!”
    敢情这粉头也是一个饶舌的妇人。
    秋傲霜道:“舫上的姐儿也不少吧?”
    粉头道:“听说那几位爷们是杜府的客人,一个个如狼似虎,所以选了四个精壮的粉头。南国佳丽贵娇柔,臂壮腿粗,像条母牛,那还有什么滋味?若教客官遇着那种粉头……”
    秋傲霜接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粉头道:“客官的好友怎么还不来呢?眼看月光就要偏西了!”
    秋傲霜低声笑道:“你的脸蛋比月儿还要明亮光洁哩!”语气一顿,接道:“我那朋友想必不会来了,吩咐船娘,将船儿跟在‘金兰舫’的后面慢慢划去,让咱们看看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怎生吃这顿花酒。”
    粉头螓首连摇,道:“客官!那使不得啊!”
    秋傲霜道:“怎么了?”
    粉头放低了声音,道:“金陵城中谁不知道杜爷是个耍大刀的好手,那些爷们又是杜爷的客人,要是发现咱们跟着……”
    秋傲霜接追:“别怕。他耍大刀我玩剑,有事找我,没事多赏银子,快照我的话去吩咐船娘。”
    话声中,敞开大衫,露出了腰际的佩剑。
    那粉头脸色都变了,一丝也不敢怠慢,就照着秋傲霜的话去吩咐了船娘。
    此刻已是子初,大部份的画舫都已熄灯停泊,河面上已少见画舫游动。
    那“金兰舫”也在芦花荡里停了下来。
    不多一会,那舫首高挑的三盏油纸风灯也熄灭了。
    秋傲霜向身畔的粉头问道:“你这舫上一共有几人?”
    粉头道:“老鸨、厨娘、船娘、丫环和奴家,一共五人。”
    秋傲霜摸出一大锭银子塞在那粉头手里,道:“这是五十两银子,每人十两。记住,别对任何人说起今晚的事,不然,我就要你们的命。”
    粉头两眼发直,颤声道:“客官……”
    秋傲霜接道:“快去吩咐船夫,向芦花荡里划去。待距那‘金兰舫’二丈之处时停下,然后全船熄灯,我要过船去和那几位爷们打声招呼。”
    粉头道:“客官还要回来么?”
    秋傲霜道:“自然要回来,不然我怎么上岸?快去吩咐。”
    粉头连连应是,疾步走出舱去。
    移时,画舫果然向芦花荡里划去。
    秋傲霜已挥袖扇熄了舱中之灯,待两船相离不过二丈之遥时,倏掀垂帘,人如乳燕掠波般窜上了“金兰舫”上,落地无声,船身也一丝不曾晃颤。
    秋傲霜上得“金兰舫”之后,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金字号的画舫也曾游过,舫上并无寝舱,那豺狼虎豹四兄弟又到何处去安歇了?
    回头看,载他来的那艘银字号的画舫正在缓缓随波逐流,业已远距五丈开外了。
    秋傲霜暗皱眉头,顿觉事出蹊跷。
    蓦在此时,银字号画舫上突然挑出一盏彩灯,同时舫首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扬声叫道:“秋副宫主!你我久违了。”
    那人赫然是百花宫宫主阎君涛。
    秋傲霜心头不禁大震,对方和他同在一条画舫之上,而自己却一丝也不曾觉察。
    阎君涛又大笑道:“你有登天计,我能拆云梯。秋副宫主今天栽了!”
    秋傲霜并未答话,心中暗暗估计,五丈之距,自己万难一跃而过,连跟阎君涛一拚的机会都没有。
    蓦然,身后响起一阵劈拍之声,原来一艘大好的画舫竟然烧起了熊熊烈焰。
    阎君涛哈哈大笑道:“秋副宫主不曾想过吧!豺狼虎豹四兄弟和金兰舫上之人业已凿穿船底潜水而去,尊驾的大限到了。”
    那火势极猛,加以夜风助火威,只不过眨眼之间,烈焰已遍及全船。
    秋傲霜丝毫不识水性,一旦下水,将不堪设想,而且水中极可能尚有埋伏,因而目前情况可说危急万分。
    月来藉着江秋露的合体双修之功,秋傲霜内力确已大增,然而目下轻功如何,他自己确无法臆断。在情况危急之中,已无遐细思,目光如冷电般一扫,发现河中有半枝芦杆伸出水面,或可借力使劲。当下弹身而起,一越二丈有余,一只脚尖落于那半枝芦苇之上。
    脚下踏实,竟如踩于盘石般稳固。
    秋傲霜心中不禁大喜,复又腾身而起,落于银字号画舫之上。
    半空中他就已经拔剑出鞘,双脚一点船面,短剑就刺了出去。
    阎君涛似乎未曾料到秋傲霜的轻功竟然达到了登萍渡水的境地,顿感措手不及。
    幸而他熟谙百家武功,急切中双足猛蹬,人已倒飞而出。
    任他如何快,小腿处也被秋傲霜的剑法钩破一道血口,好在伤得并不太重。
    在落入水中之前,阎君涛高叫道:“秋副宫主!咱们后会有期。”
    话声一落,人已潜入水中。
    秋傲霜立即进入舱中,这才发现船上的五个女人,俱已被点了昏穴,看来她们并非百花宫的党羽。
    秋傲霜单为那船娘解了穴道,吩咐她将画舫摇到岸边去。
    那船娘恍惚如梦初醒,半晌才弄懂了秋傲霜的意思,飞快地摇动了桨橹。
    齐舟登岸,夜已深沉。秋傲霜飞步向城内行去。
    途中,他一再思索,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透阎君涛因何会事先布置陷阱,待他去投。
    边走边想,遇上一家客栈,秋傲霜连招牌都不曾看一眼,就跨进了店门。
    秋傲霜要了一间上房,向引路的店家吩咐道:“江边‘临江别馆’中住着一个名叫‘留香枕’的歌妓,快去给我接来,就说沈公子唤她。”
    那店家陪着笑脸,道:“客官!这个时候……”
    秋傲霜沉脸接道:“教你去,你就快去,有没有人不干你的事,少不了你的车钱。”
    店家见客人变脸,又是佩剑会武之人,连声应是,转身退去。
    秋傲霜和衣倒在榻上,闭目沉思,想想方才情况,分明是对方在预先得到了风声,这得知会龙姬一声,好让她查查消息是如何泄漏出去的。
    约莫半个时辰,房门响动,接着一阵香风扑鼻而来。
    秋傲霜翻身坐起,神情不禁大大一愣。
    原来站在榻前之人不是龙姬身边的婢女香吟,而是杨桂玲。
    杨桂玲娇声笑道:“吃惊了么?”
    秋傲霜冷声道:“杨桂玲冒充歌妓,未免有辱身价了吧!”
    杨桂玲道:“别打哑谜了,那名唤‘留香枕’的歌妓不过是贵宫的一名女弟子……”语气一顿,接道:“本姑娘冒她之名前来,只不过想见见你,也别无他意。”
    秋傲霜道:“真的么?”
    杨桂玲娇嗔道:“你说话总喜欢绷着脸,放轻松点不行吗?”
    秋傲霜道:“请问杨姑娘因何知道那歌妓是本宫之人?”
    杨桂玲摇摇头,道:“本姑娘卖个关子,目下不想告诉你。”
    秋傲霜唔了一声,道:“那么,怎知道在下要召唤她?”
    杨桂玲道:“本姑娘为了找你,在石头城中已密布眼线,你酉、戌相交光景在秦淮河畔一露面,就已落入了本姑娘的掌握。”
    秋傲霜道:“也许可信……”语气一沉,接道:“请问杨姑娘将那歌妓怎么样了?活着,人在何处?已死,遗尸在何处?盼杨姑娘立刻交待明白。”
    杨桂玲道:“本姑娘不曾将她怎么样了!”
    秋傲霜道:“她会甘心让你冒名前来与在下一见么?必然是你……”
    杨桂玲接道:“本姑娘直接了当告诉她,老老实实地耽在‘临江别馆’之中,不然本姑娘要摘下她的脑袋,就是这么回事。”
    秋傲霜道:“姑娘因何要见在下?”
    杨桂玲娇声说道:“看看你嘛!”
    一付十足女儿家情态,倒是以前不曾有过之事。
    秋傲霜道:“在下担受不起,姑娘请回去吧!”
    杨桂玲那两道原本甚为妩媚的目光突然冷峻起来,在秋傲霜面上溜了一圈,道:“小别不过一月,而你却变得很大。”
    秋傲霜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淡淡微笑说道:“姑娘看在下变在何处?”
    杨桂玲缓缓说道:“目光精湛,分明内力已比从前深厚许多……”语气一顿,接道:“不知你遇了何种机缘。”
    秋傲霜道:“以姑娘看,在下内力比一月前深厚了多少?”
    杨桂玲道:“不可以道里计。”
    秋傲霜道:“如此说来,姑娘的金铃七步夺魂招也难以胜过在下了?”
    杨桂玲道:“那要试过方知。”
    秋傲霜冷声道:“请姑娘立即离去,而且以后也勿再向在下纠缠,否则,在下的四绝剑倒真要领教姑娘的金铃绝招。”
    杨桂玲嫣然一笑,道:“你又何必说得如此慎重其事呢?……”面色倏地一沉,缓缓接道:“本姑娘白白地在这石头城内等了一个月来,可不能一见面就要赶本姑娘走路啊。咱们得聊上一聊才行。”
    秋傲霜沉声道:“请姑娘直说来意吧!”
    杨桂玲道:“打算邀你前往徐州去作客几天。”
    秋傲霜道:“作客?在下可没那种闲情雅致。”
    杨桂玲道:“你不要回答得太快,此去对你,对本姑娘都有莫大好处。”
    秋傲霜噢了一声,道:“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杨桂玲道:“本姑娘若说出你的心意,只怕你会摇头否认。”
    秋傲霜道:“倘若真被姑娘一语道破,在下必定直承不讳。”
    杨桂玲放低了声音说道:“在未前来金陵之前,你尚对擎天宫忠心耿耿,在来到金陵后,心意已略有动摇,如今嘛!则完全是在为自己打算了。”
    秋傲霜道:“姑娘何不说得再明白一些。”
    杨桂玲道:“你想称雄武林,自然不甘长期委屈一个副宫主之职,这是好男儿应有的志向,本姑娘愿助你一臂之力。如果结合你我两家之武功,这武林霸主之一席,必然非你莫属。”
    秋傲霜冷哼一声,倏地手现晶光,二人本就贴身相立,四绝剑才一出鞘,就已挑向了杨桂玲的右肋,迅若电闪,势若万钧,招式更是辛辣无比。
    以秋傲霜目下内力之雄厚,出剑之迅速,饶是任何一个成名的高手,怕也逃不过这犀利的一剑,何况杨桂玲又是一个娇柔的女儿之身?
    孰知杨桂玲那一套金铃七步夺魂招已是以诡奇迅速见称,只听叮当一响,手中双铃竟不偏不倚地夹住了四绝剑的剑身,身子也不曾退让分毫。
    剑为万人敌,而秋傲霜又是倏然出手,但却不曾奏功,心中不禁大大一骇。人也木然愣住,目注对方,既未撤剑,也不曾变招再击。
    杨桂玲粉面半惊半怒,沉此道:“你遽然动剑,用意何在?”
    秋傲霜道:“想一剑剖开腹腔,看看姑娘的心里在打什么歪主意。”
    杨桂玲双腕猛地一推,飘身后退,冷声道:“你的剑法端的已到鬼神莫测之境,内力也深厚异常。不过,想一剑置本姑娘于死地,怕还办不到,望你打消这个念头,否则,有了本姑娘这一劲敌,可不好受。”
    秋傲霜缓缓将剑尖下垂,道:“姑娘并未夸口,金铃七步夺魂招有想像不到的威力,在下想胜过姑娘,委实不太容易。”
    杨桂玲一笑,道:“那就该回剑入鞘,咱俩好生聊一聊。”
    秋傲霜道:“在下方才就已说过,无此雅兴……”
    那“兴”字还在唇问欲吐之际,四绝剑倏地上挑,笔直地向杨桂玲咽喉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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