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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朝卷-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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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慕龄好奇又吃惊地问:“哦?怎么个通天彻地?”
  “就是可以算出将要发生的事情或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一年我家丢了几件贵重物品,就是贺姐姐给我算出来的。”
  他玩味地又看了眼令狐笑,“听起来似乎和我们丞相大人差不多呢。”
  “民女自然是比不上丞相大人本领手段厉害?”
  被议论的人并没有再看他们,只是坐到令狐舞人那边,背对他们,更无法让人看清他的神情变化。
  圣慕龄听她这样说,笑道:“是啊,我一朝三国若没有丞相还真的是不行呢。不过,既然贺姑娘也有些本领,不如今日和我们丞相比一比,看谁算得准确?”
  “民女的算之术只是微末之技,比不上丞相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还是不要在陛下面前献丑了。”
  被她这么一说,圣皇更加挑起了兴致,连声道:“这里也不是什么大雅之堂,大家只当是游戏好了,丞相也不会不赏朕这个面子的。”
  令狐笑依然背对,恍若未闻,但他在令狐舞人的手掌中轻轻划了几个字,令狐舞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起身出船。
  “舞人去哪里?”圣慕龄大声叫道。
  “他还有些事情要替我办,先走一步。”令狐笑转过身,半个身子都靠在舱板上,甚是惬意悠闲,“贺姑娘想和我比算什么呢?天命,人命?”
  “民女没那么大的野心,对天命可不敢妄下断言。”她漂亮的红唇明艳动人,星眸流转,自有一种难言的风情。
  今日的她已不是之前那个小神算子的顽皮外表,她是有备而来。
  令狐笑扬起眉梢,“既然陛下有意看热闹,本相总要给陛下这个热闹看。我们不算天命,就算人命好了。前日户部来报,说要为外地进京的考生兴建驿馆,驿馆的名字已经取好,你可算得出来是什么吗?”
  紫衣女子笑了笑,对圣皇说:“陛下,可否借纸一用?”
  圣慕龄立刻将摆放在旁边的笔墨纸砚亲自端了过来。
  她右手执笔,眼睛却望向窗外,看了一会儿景色之后喃喃自语,“真想念早春的黄莺啊!”宇文柔和圣皇都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却见她一转身在纸上写了三个字,举给令狐笑看,“一登龙门,飞黄腾达,鸣啸四海。”
  她的解释让圣慕龄变了脸色,看着那三个字,惊呼出口,“不错,飞鸣阁,户部和朕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的确是取了这个名字,贺姑娘好厉害。”
  令狐笑的黑眸深深凝在那三个字上,唇边笑意刚起,又听她说:“不过这三个字却还不够气派,只怕未必能得丞相大人的心。所以,这三个字要改……”
  她再次执笔,划掉前两个字,改为“凌宇”。
  宇文柔和圣皇一起看向令狐笑,只见他本来已浮现在唇边的冷笑竟像被风扫过一样,无影无踪。
  舱内死寂了片刻,令狐笑出声问道:“贺姑娘是和谁学的占卜之术?”
  “家传古书,我学来玩的,偶尔也用来糊口养命。”她笑着将纸团揉烂了,丢到一旁。“小小花招,让丞相大人见笑了。”
  宇文柔见气氛古怪得紧张,便插话缓和气氛,“贺姐姐祖上也有过占卜高人,听说还在先皇面前效力,所以贺姐姐可以算是家学渊源哦!”
  “是吗?”圣慕龄问道:“是哪位先祖?也许朕听过大名?”
  “贺道人。”令狐笑幽冷地念出这个名字,“三朝前因为通敌谋反而连累全族被贬成庶民的天算官,贺姑娘,我没说错吧?”
  “丞相大人果然博闻强记。”她不卑不亢,坦然承认。
  “那么,可否请教姑娘芳名?”他必须查清楚这个女人的身分来历,为何这么多年已销声匿迹的贺家,此刻却冒出一个她来让自己心神不宁?
  她粲笑吟吟,“我的名字是先父所取,但实在不好听,平时我多弃之不提。”
  宇文柔笑着掩嘴,“说起来你爹真的很奇怪,哪有给女孩子家起这样古怪的名字的?”她抢过紫衣姑娘手里的笔,在另一张纸上迅速写下两个字,展给众人看。
  令狐笑的胸口处陡然泛起心悸的寒栗,那两个字就如咒语般刺得他双目生疼,左手掌心中的几个小字像是突然被人燃起了一把火,滚烫热辣得再也攥不紧了。因为那两个字竟然是——
  非命!
  第三章
  在回去的路上,宇文柔忧心仲仲地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贺非命的手指拢起鬓边的一束头发,轻笑道:“我今天的样子难道丑得不能见人?”
  “不是啦,我是说令狐笑。”一想到刚才他那种古怪的笑容,她就心中发毛。“我和你说过令狐笑这人是惹不起的,可你非要见他,刚才他的话简直把我吓死。是不是你算出考题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所以才会说什么‘杀人’之类的话?小贺,你别笑啦,我真怕他会对你不利,你不知道,像他这种在官场打滚了许多年的老狐狸,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刚才还一口一个贺姐姐,现在居然又改口叫‘小贺’了。”贺非命总是忍不住去捏她的小肉脸,“你放心,我要见他自然有我的道理,我要是怕他就不可能主动来见。若我想藏起来,他就算找一年也未必能找得到我。”
  “那么,贩卖考题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呢?父亲那里还一直在催问我,让我来问你,能否占卜一下以后的吉凶?”
  “你们还真当我是神仙啊?”贺非命无奈地说:“我当初劝告过你们,不要做这件事,你们不听,现在出了事再烧香,菩萨未必肯领受哦。”
  “不管菩萨肯不肯,你肯就行了!”宇文柔拉着她的手拼命地晃,“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看父亲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在朝中一天比一天难做,其实卖考题倒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令狐笑亲自抓了个正着。还好那茶楼里的掌柜和伙计自己知道厉害,自绝灭口,否则还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人和事。”
  贺非命看了眼窗外的街景,“我到家了,你的手也别再晃了,这件事我肯定为你办妥,而且将来再帮你谋得一门好亲事,怎么样?”
  宇文柔红了脸,“什么好亲事?”
  “你说实话,那船舱里的三个男人,是不是有你的意中人?”
  她更加不好意思了,主动拉开车厢门,“你快走吧,和你说几句正经话你就开始没正经了,关于……那件事,明天我来听你的消息。你自己也要小心哦!”
  贺非命站在小院门口,笑着对车内的宇文柔摆了摆手,然后转身拉门。
  门没有上锁,皇城的治安向来不错,鲜有盗贼,这应该是说托令狐笑的福吧?
  但是当她刚刚走进大门,似是等待已久的,一柄冷冰冰的长剑横在眼前,院门也砰的一声被人撞上。
  她眨了眨眼,“莫非今日我出门没有看黄历,得罪了哪位吗?小女子向来行事谨慎,本本分分,自问没有做过亏心事。”
  “有人要你死,你便不能活。”那冷冷的声音听来有几分熟悉,又有些陌生。她的脖子还能转动,所以不是很意外地看到了杀手那张未经遮挡的脸。
  “令狐……舞人?”要认出他并不算难,一是因为刚才在船上曾经见过一面,二是因为他有一张和令狐笑极为相似的脸。“听说令狐舞人是令狐笑手边的第一杀手,想不到令狐笑一出手就派出你这样的重头人物,来对付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名小卒,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令狐舞人盯着她,“你还有何遗言?”
  “我上无父母,旁无兄弟姐妹,下无儿女,就算是有遗言也不知该留给谁。”
  “那你就可以死个痛快了。”那剑并不快,但是剑锋锐利,还未碰到她肌肤,就已经让她脖颈上泛起一层寒栗。
  “令狐笑在屋内吗?”在如此逼人的杀气面前,她居然还能问出这样一句话。
  令狐舞人的剑蓦地停住了。
  “看来我猜对了?”贺非命微笑道,“我虽然没有遗言,但是可不可以见他一面?”
  她终于又见到令狐笑,第一次,一对一的见面。
  他就坐在她这间小屋中,悠闲地喝茶。
  “我早上出门前刚沏的龙井,到现在只怕已经凉透了,丞相喝了不会冷心冷胃吗?”她扶着门框笑道,“小小茅舍,今日有丞相这样的大人物光临,真是蓬华生辉呀。”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你的口才向来不错,只不过本相不爱听这一套,你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救不了你的命。”
  “丞相是下定决心要杀我了?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你以占卜之术套取今科考题,罪不可赦。”
  她笑道:“丞相给我的罪名不小,只是不知道可有人证物证?”
  “本相就是人证。”令狐笑噙着冷笑,“况且本相要杀人,未必要给他一个完满的答复。”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丞相是怕了小女子我,所以才要杀我?”她慢悠悠地说,“如果丞相自以为可以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什么还怕我这个弱女子兴风作浪?杀我,就可以让您高枕无忧了?”
  贺非命住了口,等着他回答,迎候她的却是一片无声的沉默。
  她走到桌边,提起茶壶,“这壶茶是真的凉了,凉茶会有腥气,我去烧一壶热水来好了。”
  蓦然间,令狐笑按住了她的手腕,近在毫厘的寒眸虽然可以震慑住别人,却没有让她变色。
  “你主动来找本相,自然不是要找死,你想要什么?”
  她沉吟了一会儿,迎视他,“我要一次公平。”
  “公平?”一介民女和他要公平?
  “是,一个可以公平竞争的机会。”
  从她眼底流露出的那种强烈欲望,让令狐笑在瞬间了然了她的意图。“你想为你的先人报仇?”
  “当年之事我并不清楚,不过利用手中的权势将我全族贬为庶民,让他们颠沛流离,上百年不得返回皇城的罪魁祸首,的的确确是你们令狐家。”
  “死在令狐家手里的人何只千百?”他并未有半点良心不安。
  她的笑容完全敛凝,“但是我既然是贺家的后人,总要为那些枉死的先人出一口恶气。”
  他的眼角牵出一丝鄙夷,“你以为你可以?”
  “所以要请丞相给我这个公平的机会。”
  “本相凭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因为你寂寞。”她又笑了,“寂寞的人总希望找到一个能够和自己匹配的敌手,否则日复一日寂寞地活着,高处不胜寒,还有什么意思?”
  他烦了烦,丢出一句狠冷的话,“凭你也配做本相的对手?”
  “只有做过了,丞相才知道我到底是配,还是不配。”
  这一次,他的眸光之深足以将她的心都挖出来似的,他撤回还覆在她手腕上的那只左手,慢慢吐出几个字,“那就偿你所愿。”
  她的心中暗暗吁出一口气,后背不知为何狂冒冷汗,但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以笑容面对自己的敌人,此刻更是优雅地一福,“谢丞相成全。”
  “从今日起,你要寝食不安了,本相绝不会让对手有好日子过,所以,不必言谢。”他似乎也在对她笑,那样冷冷的,让人暗自心惊的笑,因为高高在上地俯视自己的敌人而难免傲然的笑。
  “本相等着你出招,但愿你别让本相失望。”
  他翩然如鹤,走出她的这片小小领地。
  令狐舞人在院门口等他,沉声说道:“今日不杀她,只怕是纵虎归山,养虎为患。”
  “她若是虎,我就是打虎的能手,再深的山我也会把她找出来。既然如此,养大了再打不是更有意思?”
  令狐笑丢下这一句给他,继而推门而出。
  令狐舞人收剑入鞘,无意间看到前面令狐笑的背影又怔了一下。
  记得他的左手一直紧握成拳,仿佛隐藏了什么秘密在掌心。但是刚才他的手掌却完全张开了,不,是张开之后又更紧地攥起,似是将什么人、什么事牢牢捏在手心。
  和七哥为敌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个叫贺非命的古怪女子也不可能是特例。
  剑已入鞘,寒光尽收,他紧步跟了上去。
  “真是一招险棋!你居然当面和他挑明,而他居然也同意了?”
  宇文柔第二天听到贺非命的讲述,简直是三魂七魄都被吓跑。
  “这么说,令狐笑是完全知道我们家参与卖考题的事情?他就算今天不杀你,早晚也饶不了我们家。”她连连顿足,“你怎么能这么傻,把我们全都交出去?”
  “我不说,你以为他就不知道?”贺非命拿出一封信,“把这封信给你爹。”
  “是什么?”宇文柔好奇地要拆开。
  贺非命神秘地一笑,“既然决定要和他作对了,总要有一番作战的筹画。如果你爹同意,说不定这是你们宇文家翻身压倒令狐家的唯一机会。”
  “真的?”宇文柔不大相信这简单的一封信就可以翻云覆雨。让盘踞在宇文家头顶多年的令狐家败下阵去。
  令狐笑是什么样的人?贺非命虽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和令狐笑究竟谁强谁弱,她很没有信心。
  但是贺非命自信地笑道:“放心吧,我还能害你不成?不过实话告诉你,这也并不仅仅是帮你,也是为了帮我自己。”
  宇文柔怯怯地问:“你真要和他斗?”
  “不仅要斗,还要斗得精彩,我发誓令狐笑会终生难忘我这个对手!”她的唇边流出诡谲的浅笑,纤纤手指端起桌上茶杯,那本是令狐笑昨天用过的那个杯子,还没有来得及冲洗,倒去残水,再重新斟上一杯热茶,慢慢地细啜。
  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七哥找到那个女人了?可是你没有杀她?”令狐琪从令狐舞人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觉得万分讶异,立刻来找他。
  令狐笑淡淡地说:“是又怎样?”
  “可是,七哥不是向来说,遇到不顺从自己的敌人,若不能为己所用,就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那个女人很有意思,杀了可惜。”
  他的话让令狐琪惊掉了下巴,“有意思?”
  “少有人敢不自量力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她的勇气值得嘉奖。而且……她有一句话确实说得对。”
  “什么?”
  寂寞的人总希望找到一个能够和自己匹配的敌手,否则日复一日寂寞地活着,高处不胜寒,还有什么意思?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好似转移了话题,“知道黑羽龙盈当初为何会在我这里惨败而回吗?”
  “因为她不是你的对手。”
  “因为黑羽人猜错了我的心思。他们以为我这样的人必然会喜欢单纯如白纸的女孩子,所以投我所好派了个看似天真烂漫、柔弱无依的女孩子来,但是她本就心怀叵测,怎么可能将天真无邪装得天衣无缝?”
  “所以七哥一眼就看穿她了。”
  “只有老九那样的人才会看不透敌人的面具。”他无所谓地哼笑,“现在这样也好,让这一对痴人凑到一起去,省掉我许多手脚。”
  “我很好奇,七哥把九哥派到黑羽国常驻,难道不怕黑羽人杀了九哥吗?”
  “有黑羽龙盈在,没人敢动他一根寒毛。有令狐九在,黑羽龙盈也不敢再贸然出兵犯上。”他像是说得有些累了,“这些道理难道还要我再和你重复一遍?”
  “当然不是啦,不过……”令狐琪有点不解,“黑羽龙盈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区别吗?”
  “我喜欢明刀明枪的争斗,无论结局是血淋淋的惨烈,还是花团锦簇的美景,都比那些小打小闹的阴谋诡计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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