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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来运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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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转运,当年那个羸弱不堪的小丫头,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如雨后荷花一般,映日别样红。
  “奴婢没有这样说过。”时转运辩解,懊恼自己永远比不上他巧舌如簧的口才。
  “有区别吗?”她是没有说过,但是逐字逐句却都是这个意思。
  没有区别,但她却不能如此回答。
  她不吱声,谢仲涛也不再追问,自顾自地就势坐在她面前。
  时转运从茶盘内拿出一个茶杯,提起茶壶,为他斟茶。
  “转运——”谢仲涛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可知道,在谢府,只要主子要,婢子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手抖了抖,茶水倾倒在茶杯边沿,有几滴,溅在谢仲涛平放的手背上。
  见他些微皱起了眉头,时转运急忙放下茶壶,取出手帕,俯身为他擦去水珠,才想要拿药膏,双手却被牢牢地抓住。
  “二少爷——”
  “谢谢提醒,我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任凭她瞪他,谢仲涛只是紧抓住她,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
  手被他拉住,怎么也挣脱不了,她窘得厉害,不知该如何是好。
  “转运——”谢仲涛慢慢站起身,将她又羞又恼的模样尽收眼底,“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将你收房,你愿意吗?”
  时转运震惊地抬起头,他过于认真的表情,没来由地令她后背一阵发冷。
  “你应该没有意见的,对不对?”对她无法置信的模样视而不见,下一刻,他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一个好的婢子,要对主子惟命是从,当初你进府,康总管没有对你提及吗?”
  眼前,是他嘲弄得近乎陌生的表情。她张嘴想要反驳,可惜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怎么也没有办法出声。
  不怪她呀,如果可以选择,她何尝愿意被卖身为奴,何尝愿意被强迫定下将来,毫无选择的余地?
  室外寒梅绽放,幽香浮动。
  坐在窗前软椅上的老者挥挥手,斥退身边的康总管,缓缓开口问身边的人:“你说什么?”
  “爷爷——”谢仲涛立在谢昭身后,高高的椅背挡住了谢昭的身形,只能看见他的一头银发,“我说,我要时转运。”
  “转运丫头,不是本来就在伺候你吗?”谢昭本来半闭的眼睛忽然睁开,注视窗外怒放的梅花,语气有些无关紧要。
  “我想将转运收房。”谢仲涛的表情似笑非笑,“爷爷,您应该不会反对吧?”
  在他意料之中,一直背对他的谢昭终于转过身,眉头紧皱,目光锁定他,“你要纳时转运为妾?”
  “我说要收她,但是没有说过要纳她为妾。”谢仲涛摇头,顺手拿起台架上的一对垂耳花瓶玩赏。
  蛇头拐杖点地,谢昭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谢仲涛面前,语气异常严肃:“那你的意思,是要娶她为妻了?”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谢仲涛将花瓶捧到自己的眼前,透过瓶耳,看见的,是谢昭紧绷的面容,满脸风雨欲来。
  “仲涛——”
  仲涛要时转运,纳她为妾他已有微辞,娶她为妻他更是不许。大户之家,婚配讲究门当户对。虽说时转运是他刻意留在仲涛身边,但她的出身——幸而二者皆不是,谢昭松了一口气,但又搞不清他这个出色的孙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要时转运。”半晌之后,谢仲涛才放下手中的花瓶,“收了她,要她跟在身边,但无名无分。”
  “你要如此对待转运丫头?”谢昭盯着谢仲涛,微微叹息,“你对她无情无爱,却硬要牵强,又是何必?”
  对于时转运,介意她卑微的出生,却欣赏她独具的蕙质兰心。要她与仲涛比翼齐飞固然不配,但要一介女流放弃名分而被束缚,确实于心不忍。
  “爷爷这般说,可是在同情时转运?”谢仲涛不答反问,“既然同情她,当初就不应该买她入府;既然将她送给我作侍婢,生杀予夺大权,都在我手中,是生是死,全凭我决定。”
  “仲涛!”对他阴沉的表情有几分在意,谢昭提高了声音,“为人之本,仁爱为先,当真注意才好。”那种阴鸷的表情出现在仲涛脸上实在过于鬼魅,令他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仁爱?”谢仲涛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爷爷,无商不奸呢!若是我们谢家仁爱经商,何来今日蓬勃繁盛之景?当年,你不也是……”
  “你给我住口!”暴喝一声,谢昭举起蛇头拐,眼看要落在谢仲涛身上,却又改变了方向,扫向一边,打下那对双耳花瓶。
  花瓶坠地,发出好大的声响,转眼之间,粉身碎骨。
  “太老爷——”
  门被推开,奔进来听见声响惊惶失措的康总管,在看见屋内对峙的祖孙两人之后,他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给我出去!”谢昭拿拐杖指着谢仲涛,额头青筋暴露,捂住胸口气喘吁吁。
  “二少爷……”一边的康总管看看气得厉害的谢昭,又瞧瞧谢仲涛,小心翼翼地开口,“太老爷近日身子骨不好,二少爷,您看——”
  听康总管如是说,谢仲涛看了谢昭一眼,无视他的震怒,跨过一地碎片,径直离去。走到门边,他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已经被扶到床榻坐定的谢昭——
  “不管您答应与否,时转运,我是要定了。”称谓上还有尊敬,语气中却是坚决的断然。是与不是,要与不要,全凭他的意愿。
  任谁,也无法左右。
  第二章
  “古意轩”隶属谢家,经营数百种古玩玉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惟一玄机在于,内中名器皆为仿制,却惟妙惟肖,逼真更胜原物。由此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平日间,店内掌柜伙计忙于招呼主顾,迎来送往,不得空闲。可是今日,却见得大忙人周掌柜置繁忙生意不顾,早早等候在古意轩前,伸长了脖颈张望。
  往来进出之人忍不住好奇打量,不知究竟是何种重要之人即将光临古意轩,才劳驾周掌柜亲自出马接待。
  远远地,一顶藏青四人布轿行来,不多时,停在古意轩前。
  周掌柜脸上露出笑容,急忙上前,掀开布帘,开口道:“时姑娘——”
  轿身倾斜,一只素手探出,把住轿沿。随后,一抹翠绿身影低首由轿内步出,抬起头,对周掌柜微微一笑,“周叔,近日可好?”
  “托太老爷的福,拖二少爷的福,古意轩一切安好。”周掌柜连连应承。
  “周叔烦心了。”
  “时姑娘抬举了。”周掌柜侧身让出道路,“天气阴冷,时姑娘劳顿,还请到古意轩小坐片刻,饮上一杯热茶才好。”
  “周叔客气了。”时转运笑了笑,抬眼望了望轿身后的两个大木箱。
  周掌柜见状,使唤早已等候的伙计,吩咐将轿子后的两个大木箱抬进古意轩。
  “时姑娘笔法日益精近,模仿古画难分真假。”周掌柜引时转运进古意轩,将她带至偏厅,奉上香茶,满口赞扬,“出自时姑娘手下的古画古词,供不应求,只要一上架,转瞬就无存货。”
  “那是周叔经营有方,转运岂敢邀功?”时转运谦让,吩咐左右将木箱开启,接着从衣袖中拿出一页纸张,递与周掌柜,“这是此次送来的货品清单,还请周叔盘点。”
  被开启的木箱分两层罗列,两箱四格,被一一置放在桌上,分为字画、玉器、陶瓷和雕刻陈列。
  “妙,妙极了。”周掌柜目不暇接,良久才发出感慨,“时姑娘心灵手巧,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如此佳作尽出你手。”
  “周叔缪赞。”时转运微微欠身,站起身来,“若是没有其他要事,转运就先告辞了。”
  “时姑娘不再坐坐?”周掌柜随之起身,尽力挽留。
  “不了。”时转运轻摇螓首,“一来古意轩生意繁忙,不好叨扰;二来,二少爷那边还有一些杂务未曾处理……”不提还罢,一想起谢仲涛,她又不免有些烦躁起来。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挽留了。”察言观色,见时转运眉头轻蹙,眉宇间有懊恼的神色,自知不便再追问,周掌柜点点头,领时转运出了偏厅。
  “还道什么‘一求百应’,我家公子只不过要个小小的剑穗,也有这般困难?”
  才到大厅,就听见突兀的嘈杂声。时转运望过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敲打柜台,冲已经憋得满面通红的伙计不依不饶地叫喊,周围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顾客。
  古意轩的伙计,百里挑一,个个巧舌如簧,如今被一个年纪小小的少年逼到如此处境,可见少年之厉害。
  “怎么回事?”见眼前情形如同看猴戏,耽搁了生意,周掌柜有几分薄怒地问身边的伙计。
  “那位小爷说是要给他家公子挑剑穗,折腾了半个时辰,没选上一个称心的,倒尽在找茬。”一旁的伙计苦着脸,一五一十地禀报。
  听伙计如此说,时转运的目光直觉地落在站在距离柜台不远处的门柱边悠闲看热闹的男子身上。
  “那就是故意捣乱的?”周掌柜皱起眉头,转过脸,征询时转运的意见,“时姑娘,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报官?”
  时转运沉思一番,摇摇头,“不要把事情闹大。太老爷和二少爷最忌讳生意牵扯上官司,若是追究下来,恐要责罚古意轩众人。”
  “那,时姑娘你看,该如何处理?”想她说得也有理,周掌柜有些为难,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少年无理取闹。
  “我先去试试,若是不行,再报官不迟。”时转运想了想,开口道。
  “喂,我说,干吗不说话?”少年猛拍柜台,“当小爷好欺负是不是?岂有此理,找你们当家的出来,我——”
  他正说到兴头上,不料想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不耐烦地回头,才想指责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打搅自己的兴致,入眼的,却是一脸温和的笑意。
  骂人的话在看到对方是一个姑娘家的时候统统咽回腹中,不情不愿地收了口,换了较为文雅的措辞:“你要干吗?”
  “小哥可是要选剑穗?”当没有看见他的恶形恶状,时转运对柜台内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如释重负,匆忙退了下去。
  “喂,去哪里,你这家伙——”
  “我帮小哥挑选,可好?”时转运截住他的话头,微笑着征求他的意见。
  “你?”少年瞪大了眼睛,打量她一番,又回头看了看身后。
  时转运亲眼看见,先前一直站在门柱边的男子瞥了她一眼,紧接着对少年点了点头。
  “也好。”少年转过脸面向她,撇撇嘴,“不过我先要警告你,要是没选好,可不要怪小爷我砸场子。”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唏嘘声。时转运充耳不闻,抿抿唇,揭开掀板,步入柜台,扫了一眼柜台上乱成一片的饰物,抬眼问少年:“不知道小哥想要什么样的剑穗?”
  “哼,当然是要最好的,这还用说?”
  “小哥说得好。”对少年颐指气使的模样并不在意,时转运望向门柱边自始至终都未曾言语的男子,“所谓最好,不指价钱贵贱与否,最重要的,是要与所饰之物匹配,相得益彰,才谓之精妙。若要古意轩能够拿出最好的,小哥可否不吝将宝剑借予拙店一看,才好选出堪配之物。”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扭转了局势,连一旁捏了一把冷汗的周掌柜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少年似乎被她头头是道的话给蒙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正在僵持之间,一柄剑,被重重地放在柜台上。
  “关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柜台前的男子开口,明显是在叫少年,但他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时转运,“既然这位姑娘如此诚心,我们又岂能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
  关奇闻言,知趣地不再言语。
  “这柄剑,小女子可否一看?”时转运回视眼前的男子,略略点头,问道。
  “看,是可以看。”雄厚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霸气,“但希望能如你所言,选出与之匹配之物,相得益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一种感觉,很是熟悉,却又道不上来。
  时转运将剑慢慢拔出剑鞘,剑身顿时呈现眼前,通体雪亮。银白的剑柄上,清晰地刻着篆写的“关”字。
  略微沉思,她转过身,手在货架上滑过,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中,终于停下,随后挑选出一件物品。
  “选好了?”
  “好了。”时转运再次转身,面对男子,将手中的物品放在柜台上,“关公子,宝剑刚利,翡翠性冷,利刃寒玉,锦上添花。你这柄宝剑,三尺剑身如喻擎天之柱,这块绿玉翡翠,恰比翔龙,绕柱而息。”
  不等男子回答,她已经动手将翡翠系在剑上,银白剑身和碧绿翡翠相互辉映,煞是好看,引得一干围观人等连连称赞。
  “盘龙当身,遨游九天,所向无敌。公子说小女子说得可对?”
  一柄绝世好剑,本已不俗,经她妙手生花,更加增色不少。男子凝视骤然生辉的宝剑,伸手拽住还在摇曳的翡翠。掌心间,一条苍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玉质透明,绿意灼灼。
  “公子,这、这——”关奇瞪大眼睛,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牙尖嘴利。
  “好得很。”男子终于开口。探手,剑穗摇曳,宝剑入鞘,在他掌心打了个转,被收回身后。紧接着,他看向时转运发问:“你可是谢家的人?”
  这个问题,可难到了她,不清楚他所谓的“谢家的人”,究竟是何种含义。迟疑了片刻,时转运点点头,“我是谢府的奴婢。”
  “奴婢?”男子有些讶然,上下打量她,似乎是对她的身份感到质疑。
  “公子若是不相信,可以请古意轩的人作证,我确确实实是谢府的奴婢。”她的身份,因为谢仲涛的关系,是高人一等。可是说穿了,她仍然是一个奴婢,一个做不得自己主的奴婢丫头。
  “一个如此能耐的奴婢,我当要对谢府刮目相看了。”男子挥手,一旁的关奇立刻呈上一张银票。男子接过,递给时转运,银票下,他的指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碰触了她的手心。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她,目光灼灼。
  “贱名不及辱耳,种种原因,公子请恕小女子不便奉告。”时转运抽回手,脸上笑意未变,眉心却有一瞬间的纠结。
  男子对她的拒绝不以为意,伸出的手慢慢握成拳头,收回身侧,之前毫无冷漠的表情,罕见地被一丝笑容融化。
  又来了,又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任凭怎么回忆,也无半点印象。
  “我姓关,名孟海,这个名字,你一定要记住。”
  还来不及消化他话中的含义,他已转身带关奇离去,独留她呆呆地立在原地,注视他远去的身影,悄悄地将被他碰过的手背到身后,只感觉如火烙一般烫人。
  本来已经很糟糕的天气,纷纷扬扬的,居然开始飘起小雪。
  时转运细步走上过中庭,站在回廊下,解下披风,垂首,拂去头顶的雪片。
  有些怔忡地看纷纷飘落的雪花,她眼中闪过一抹黯淡。微微叹息,转身,准备回连涛阁,不经意看见拱门后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倒退着向外走。
  “三少爷——”静静立在原地,不言不语,直到对方退到回廊,她才恭敬开口呼唤。
  “喝!”正在洋洋得意庆幸没有被发现逃跑的谢季浪吓了一大跳,跳转身来,见是时转运,颇为懊恼,“你怎么会在这里?”
  “奴婢奉命外出,才回府,就遇见了三少爷。”时转运回答。
  “怎么这么巧……”谢季浪小声嘀咕,眼珠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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