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砌情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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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灰影猛地闪过,快如闪电,还未等众人明白过来,一道白光便猛地向那黑衣青年的后心刺去!
  事情发生也不过在十分之一个眨眼之间,在众人几乎呆滞的情况下,便见那黑衣青年似是长了一双后眼,身形往同伴的身侧一闪,便似那天间蛟龙般险险地躲过凶猛的剑光。然后,黑衣少年的手依然拉着同伴的手,一个起落,已要飞出那剑光的范围!但同一时刻,那道灰影也已赶到,细若枯枝的手五指成钩,直直地抓向那黑衣青年的前胸!而那黑衣青年马上又一闪,迅速地躲过,却又在电光火石间猛地身形回转一一那灰影所抓的方向半途中竟转向黑衣少年的同伴!
  双方在半空中缠斗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还未等众人看清,只听啪啪两掌互击的声响,同时伴随着“嘶”的一声,两个身影已在空中向两側分开,而后跳下地来!
  “友梅道长?!”望向那道狼钡后退的灰色身影,众人惊叫,任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武功和名望几乎皆位列武林之首的友梅道长,数十年来以提携后辈、宽心仁厚著称的友梅道长──竟然会在背后袭击他人,而且是一个年纪、声望都远远不如自己的后生小辈,而且还连丝毫不会武功的小小孩童也不放过?!
  在场众人皆是身怀武功之人,自然看得出那小小孩童显然不会丝毫的武功。
  “你一一”友梅惊骇地瞪大双眼,右手捂住心口。蹬蹬蹬地后退了十几步,才勉强站住了身形。
  黑衣却看也不看他,一双焦急的眼眸只专注地查看着被他紧搂在怀间的人,而薄唇则微微地泛起奇异的苍白,“阿单,阿单?”
  刚才不过眨眼之间的变故。饶是他反应灵敏。但终究因为甚少与他人过招,匆忙之时难免顾此失彼。即便他拼尽全力护住了阿单,却也猜不到友梅竟然会阴险卑鄙到对阿单出手!
  “阿单,你怎样了?”若在平日,他接友梅那使尽全力的一掌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今日事出突然,而友梅半途中又改变出掌方向,一惊之下,他以身挡掌胸前被友梅击中,但觉心口气血翻涌,可黑衣却似无所觉,只将焦急的眼眸望向左肩被友梅掌风扫到的阿单。
  “黑衣……”阿单脑中一阵昏眩,左肩刺痛入骨,有涣散的杏眸勉强向上望,“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黑衣焦急地道,左手搭在阿单右腕之上,仔细地切她的脉象。
  “啊!”突然间广场上又是一阵大乱,“劫走了!那些黑山余孽被那几名少年全数劫走了!”刚才趁着众人都在看黑衣与友梅交手,那几名少年竟趁机将黑山之人全部救走了!
  顿时,一波未乎一波又起。众人或惊或呆,一个个俱僵在原处动也不动,根本没有人想起去追。
  “阿单,阿单?”黑衣对身边的事情视若无睹,只是呼唤阿单,“不要昏过去!”
  “少侠,老夫略通歧黄之术,让我来……”
  “让开!”黑衣却看也不看迈步过来的人,握在阿单左肩的手猛力一挥。
  “喂!你怎么这样?啊?啊!”被掌风挥到的人突然手颤颤地指向阿单的左肩,又是一声惊叫。
  娇蕊花颜,鲜嫩似火,灵动如生。
  “牡丹!牡丹文绣!牡丹宫主啊!”
  第九章
  称雄武林数十年的宫家,凡被选为宫家之主的人,其身份除了必须是上一代宫主的嫡亲血脉之外,还必须是……女子。
  宫家的历任宫主皆是未婚女子,若一朝嫁为人妻,则要让出宫主之位,但婚后若生了女儿,所生的女儿经过宫家长老们的评断后,便可成为新一代的宫主。而在宫主年幼之时,其母便可代替其主持宫主职责,直到其长大成人后再亲自接位。如此周而复返,代代不息。据说,产生这个制度的原因是因为女子没有野心。
  哈,好一个女子无野心!
  二十五年前,原任宫家牡丹宫主之位的女子宫昭容,以少年之资总理武林是非,行事非常公允不偏不颇,深受武林中人的信任和爱戴,也因此她下嫁黑山大当家龙飞之后,虽已不再是宫家的牡丹宫主,但找她裁决是非对错的武林人依然络绎不绝。但由于她终究不再是宫主了,对她的裁决不服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因此她也开始心生埋怨,开始萌生了重新担任宫主之位的念头,一心一意要生出一个女儿来。但无奈天意弄人,在宫宫昭容连生两名儿子后,顿时性情大变,不顾丈夫及幼小娇儿的苦苦阻拦,决绝地离开黑山重返宫家。
  一年后,宫昭容终于生下一女,并在宫家长老为其女纹上代表宫主的牡丹文绣后,宫昭容终于再度开始了往日的荣耀生活。
  龙飞深爱妻子,遂带着两个儿子来宫家寻妻。一番争吵后,宫昭容竟将利刃送进了丈夫的胸膛,并将年仅五岁的长子刺成重伤!龙飞在身亡之前,拼命将妻子以及妻子和他人所生的女儿带出宫家,几日后黑山弟子在某座山上找到了龙飞和宫昭仪的尸首,而新任的宫家牡丹宫主却至此下落不明……
  屋外松声阵阵,艳阳高照,和风徐徐地吹拂。但屋内却是一片冰寒。
  她不要听,她什么也不要听。她是阿单,是从小在叫化子窝里长大的没爹没娘的孤儿阿单,是被黑衣捡回栖风谷的阿单,是十多年来和黑衣相依为命的阿单,是心无杂念、只想偶尔尝一尝大英雄滋味的阿单,是那个贪吃贪睡、贪玩爱哭的阿单,是那个总是惹黑衣叹息不已的阿单!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牡丹,我们寻了你许……”
  “住口!住口!”她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双耳,她不要听!不要听!
  “牡丹……这……黑衣少侠……”
  黑衣亦无语,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来握住她冰凉的双手,静静地望着她。
  “我说了!我不要听,我不要……黑衣?”澄清的杏眸中映入他沉静的面庞,惶恐不安的心静了些许,“黑衣,你明白的,对不对?我才不是那个什么牡丹!我是阿单,你捡回栖风谷的阿单!是不是?你告诉他们,我不是什么牡丹金丹银丹铜丹!”她不要离开黑衣!不要啊!
  “就算你是牡丹,那又怎样?”他谁也不看,只静静地望着她,轻轻拉开她捂住双耳的手,一字一字地慢慢说给她听:“在我的眼中,我只知道你是阿单一一这就够了,不是吗?”他的眼眸依然冷清,从唇中吐出的话语也依旧冷淡,可他知道,阿单能听出他的安抚。因为,她是阿单,是他的阿单。
  淡淡的懊恼,淡淡的叹息,淡淡的纵容,淡淡的欣喜,淡淡的开心,淡淡的什么也不去看、什么也不去想,他只淡淡地认定了这份情一一友情……亲情……男女之情……
  是的,那份当初他与阿单十年相处下来所拥有了的友情、亲情,而今他明白了,那其中也有着陌生情愫的存在一一在他以身为阿单挡掌的那一瞬间,他猛然领惜到,他们之间除了友情和亲情外,他对阿单还有另一份他从未想过的情一一男女之间的那份情。
  男女之情啊,他本以为可以如师父一般性情淡泊、不涉儿女私情的;他本以为会如师父一般舍弃了七情六欲的,却因生命中意外地有了这孩子的加入,在朝夕相处了几千个日日夜夜之后,所有的“本以为”竟悄悄地消失,再也不见踪影。
  总是不明白,生性淡泊的他为何会因一点点的小事而开心;总是不明白,生平最喜独处的他为何会容忍一个叽叽喳喳的爱哭鬼无时无刻地粘在自己身前身后;总是不明白,从来无牵无挂、自由如风的他,也会有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牵肠挂肚的这一天!总是不明白的啊……
  他忍不住闭上双眸,忍不住无声地叹笑起来。笑虽无声,却是他发自内心的欣喜笑声。笑啊,叫他如何不笑?枉他活了二十五六个春秋,枉他与阿单朝夕相处了十多个春秋,枉他总是偶尔疑惑,自以为他会因阿单无奈,会因阿单懊恼,会因阿单叹息,会因阿单纵容,会因阿单欣喜,会因阿单开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以看自己孩子的心情去看阿单,是以一名长辈的心情去待阿单,却不料、却不料一一他对阿单,却一直还有这一份莫名的儿女情思哪!
  笑,叫他如何不笑?
  “黑……黑衣?”
  他无声地笑了许久许久,而后俯首在阿单的耳边说:“这一辈子,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你……知道了吗?”放手?他如何去放手?这一生一世也不能放手的啊。
  “真……真的?!”阿单瞪大杏眸,慌乱的心跳因这一句低低的表白而真正安静了下来,冷到几乎发抖的身躯因黑衣的贴近而开始泛起暖意。
  “我从来不喜欢别人质疑我说过的话,你知道的。”而这个“别人”,也从来只有她一个啊。
  “知道!知道!”阿单用力点头,猛地扑入他为她敞开的怀抱,苍白的脸色顿时泛起兴奋的红色。黑衣还要她,黑衣不会放手她,黑衣同她一起,而且是一生一世!一生一世!
  “牡丹!”晴天霹雳的吼声硬生生地蹦出来棒打鸳鸯,“你可是宫家之主啊!你怎能如此……如此……”
  与一名男子旁若无人地拥抱在一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就算我是那什么牡丹,那又怎样?”阿单有些恼地从黑衣的胸前抬起头来,慌乱的杏眸重新灌注了沉稳的色泽。她还有黑衣,她什么也不用怕的!
  “既然是牡丹,便该接下我宫家牡丹宫主的责任!”这孩子的性子沉稳,处世不惊、头脑敏捷,正是宫家之主的最好人选啊!“你在外受了不少的苦楚,我宫家定会好好补偿与你!”
  “我才不要。”心安稳了,笑嘻嘻的模样重新出炉,“我才不想什么宫不宫主的!”手,紧紧握住黑衣的大掌,身,紧紧依在黑衣胸前,她甚至调皮地吐吐舌头,朝在场满满一屋子的宫家人做个鬼脸,惹来一屋人的惊呼外加黑衣轻轻敲在她头顶的一记弹指。嘻嘻,什么宫主?她才不屑呢。
  “这岂是说要便要、说不要便不要的?”震天怒吼来自那个阿单从第一眼便看不眼顺眼的苍鹰长老,“这是上天给的荣幸,是我宫家厉代祖先给的垂赐!”这岂可儿戏视之?“别忘了,你的左臂上尚有我宫家牡丹宫主的标记!”若不是友梅道长出手,他们哪里会这么轻易地找到宫家之主?天意啊,天意!
  “你以为我喜欢呀?”为了那朵可恶的牡丹纹身,小的时候她曾挨了黑衣多少的嘲笑?哼,她不找他们算旧账已经很心怀宽广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早就毁了它了!”呜,她最怕痛的啦。
  “牡丹!”苍鹰听她如此,气得几乎吐出血来。
  “三长老,让立松来说。”一旁静默许久的宫立松站出来朝吹胡子瞪眼的宫家长老弯腰行礼。
  “立松?好,你说也好。”苍鹰冲阿单点头道,“牡丹,这位便是你的亲生哥哥。”
  “哥哥?”阿单怪叫一声,不给面子地哼了声,“我自由自在的,哪里有什么哥哥?”呜,怪不得她看那个又冷又傲的龙齐天很顺眼、很亲切,原来她与他是亲生兄妹呢──啊,是同母异父的啦,“黑衣,你说他会不会认我这个妹子?”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似乎很讨厌女人呢。
  “认又如何,不认又如何?”她一直还是他的阿单就好了啊。
  “可是我很喜欢他……啊,当然最喜欢的是你啦!”呜,黑衣冷冷的样子她最怕啦,还是小心一些不吃亏啦,“我不想待在这又冷又吵的屋子里了,咱们走好不好?”
  黑衣点头,握着阿单的小手,转身便往厅外走。
  “慢!”宫立松一个箭步拦住两人。
  “让开。”黑衣淡淡地皱起眉。
  “牡丹身有奇恙,你是明白的。”宮立松直视黑衣,轻声道:“留下她,宫家可以治好她。”这是事实,他与黑衣都明白的事实。
  黑衣闻言,果然停住了脚步。
  “黑衣,你听他胡说!”阿单杏眸一眯,用力地瞪向宫立松,“我身体好得很,哪里有什么奇恙不奇恙的?你让开,我不想同你说话。”她讨厌这个人,很讨厌很讨厌!
  “妹子。”宫立松忍耐地朝她一笑,“你的命重要,你不要逞强。”
  “谁是你……黑衣,你捂我嘴做什么?”好生气哦,黑衣为什么又不走了,难道他更改主意了?!霎时,她的心又立刻慌乱起来,“黑衣,带我走,我求你带我走!”
  “你保证可以治好她?”黑衣不理会阿单的挣扎,只静静地望向宫立松。
  “如果我可以保证呢?”略显阴沉的眼冷冷地扫过那娇小的身影,眼中的含义无人可知。
  “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若不是阿单体内的内息已不容再这样拖下去,他绝对不会同这人做交易。这个宮立松绝对不是如他表面那样的斯文,他有野心,而且是极大的野心!
  “如果我要你自废内力呢?”宫立松忽地一笑,笑得极冷,“你为了黑山出手,便是我宫家的敌人。若想不被武林朋友追杀,便自废了内力。”这个少言冷淡的黑衣男子若不乘机除去,难保以后不会是宫家之敌,会是他──称雄武林的最大对手!“你也可以在她伤好后带她离开,胆前提必须是你要自废了内力。”
  宫立松忽地拍拍手,便见原本空旷的厅子中除了宮家的人,瞬间又出现了许多武林人物,“当着武林好友的面,只要你肯自废内力,我保证牡丹会健康一如常人!”
  黑衣不屑地哼一声,再也不看他,只将捂在阿单唇前的手移开。
  “黑衣,你听他胡说!我们走,我再也不想待在这臭哄哄的地方!”阿单一字不漏地听完黑衣与宫立松的交谈,一张脸霎时苍白没了血色。她才不要什么健康不健康的!她只要和黑衣一起便心满意足!
  “可我想要你伴我一生一世。”黑衣却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他自幼便身陷武学,其实只是兴趣所在。一身内力?有没有内力对他来说其实毫无差别。何况,先前同那友梅双掌对击时,他虽将友悔的心脉重伤,使那阴险的道人再也无法害人,但同时也中了友梅使尽全力的一掌,内息早已散了八九分。现在虽然看来神情气色一切如常,但却是他努力地支撑着最后一分内力的结果!
  就算他从未涉足过这勾心斗角的馄沌江湖,今日情形他又如何不明白?他与阿单根本无法从这间屋子中平安地全身而退!
  闭眸,他缓缓催动体内所剩不多的内息,然后将内息悉数聚集于左手,猛地大喝一声,左掌全力向窗外一推,只听一声巨响,正对窗棂的一棵参天大树顿时拦腰截断!巨响惊天动地,那大树用两名壮汉尚且抱不来,今日却被黑衣一击而倒,在场众人何等心惊自是不言自明,但黑衣辛苦五年重新练就的一身绝顶内息也自此烟消云散。
  “黑衣!”阿单却看也不看窗外,只觉心神被这一声惊天巨响炸得粉碎,“黑衣!”
  “我……没事的,你不要……担、担心。”黑衣身子摇摇欲坠,却勉强朝她一笑,而后喉口一甜,鲜血顿时冲出唇来!以往总是冷色的薄唇顿时染上刺目的艳红!
  “快!快扶住少侠!”宫立松也惊叫一声,双手飞快地伸过来。心神俱惊的阿单不疑其他,马上侧身让宫立松帮她共同搀扶住几乎倒地的黑衣。但等她猛地明白过来、黑衣早已被宫立松一掌点住心口大穴,并向前一推,而后立刻有两名大汉上前来将黑衣狠狠地挟持住!
  事情发生不过一瞬间,等到厅内众人从那棵大树上回过神来,黑衣早已被拖离阿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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