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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奇大锐力,随声击到,徐元平突觉握剑右肘一麻。宝剑脱手飞出,悬空的身子,也吃那强劲潜力震得向下疾落。来人一击之势,力道强劲至极,徐元平还未转过头,身子已然摔在地上。他身虽被人凌空震落,但因对方旨在击落他手中兵刃,并未伤到他身体,迅快的几个翻滚,到了那静院围墙旁边,匆急之间,顿忘利害,猛一提丹田真气,拔跃而起。
只听来人沉声喝道:“小擅越还不停步,当真是要找死吗?”右手挥处,掌风直逼过来。
徐元平的身子,已跃飞起一丈多高,如不硬接对方这一记劈空掌力,只有使用“千斤坠”的身法,把跃起的身子,沉落实地,否则,只有拼接对方这雄浑的一击。
两种极不相同的念头,同时在他脑际闪过,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跃落那静院的机会,虽然,这机会充满着死亡的危险。在这迫急的一刹那间,他选择了死亡的冒险,双掌运足生平之力,平胸推出,疾向那排空而来的掌风迎去。
这是一次极不公平的硬拼,双方功力悬殊,如卵击石,徐元平只觉对方劈来力道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直压而下,但感心头一震,如受雷击,耳际轰然作响,全身气血翻动,喷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他忽然感觉一阵寒意,睁眼看时,天色已经大亮,全身衣服都被晨露浸湿。他长长吁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仰脸看着天上几片浮动的白云。
呆呆出神,周围的环境,对他是那样陌生,但闻晨风拂动满院翠竹,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举手拍拍自己的脑袋,尽量想回忆起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脑际宛如一张空洞的白纸,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挣扎着站起身子,摇摇摆摆的走了两步,头顶上像压着一块千斤铁块,酸软的双腿极难支持这沉重的负荷,他不得不借助那挺生的翠竹之力,两手交替的扶着竹子,缓缓的移动着身躯。
太阳爬过了围墙,金黄的光芒照着他前胸一片紫红的凝血,闪闪生光,他伸手抚摸上下胸前的血迹,茫然一笑,闭上眼睛。
他本是有着很好内功基础的人,运气调息的方法,早已成为本能,虽然他已失去记忆能力,忘记了过去一切的事务,但伤势并不致命,只是被对方强劲的掌力,震伤了大脑、内腑,全身各处血脉尚能正常循环,是故一经静坐,不知不觉间运气行功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忽听一声沉重的叹息之声,传入耳际。徐元平霍然站起身子,转头向后望去,只见数丈外翠竹林中,有一座三间大小的破落瓦舍,两扇房门,紧紧的关闭着,墙壁虽是用上等的大青砖砌成,但因年久未经打扫,看上去斑痕累累,十分凄凉,但那沉重的叹息之声,就由那两间瓦舍之中传出来。
徐元平经过一段时间调息之后,精神已好转不少,虽然举步仍甚艰难。但已不似刚才一般,必须要扶着竹子才能走路。
他浑然的走向那两间瓦舍门前,只见一张黄底朱字的封条,横贴在两扇黑漆剥落的门上。
那封条久经风吹日晒,上面的字迹,早已无法辨认,其实他脑际中一片空白,智力记忆均未恢复,纵然字迹清晰,也是看不出写的什么。
如果他像往常一样清醒的话,只怕很难鼓起勇气撕去那横贴门上的封条,因为他去思虑到极难预测的后果……
但此刻他却是毫无顾虑,浑浑噩噩的举手撕去了门上的封条,随手丢在地上。双手加力,猛向那紧闭的房门推去,但闻砰然一声,两扇木门应手碎裂,原来那木门经过数十年风雨侵蚀,早已腐朽。
他毫不犹豫的昂然入室,一阵积尘落下,撒了他满脸满身。徐元平用衣袖挥去脸上尘土,打量室中布设,只见屋顶壁角之处,蛛网缭绕,到处积尘,似乎是久无人住。
忽然两道冷电般的光华,一闪而逝,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须发苍然,垂掩全身的怪人,盘膝坐在幽室一角的木榻之上,长垂的雪髯皓发之下,隐隐现露出灰袍衣角。他愕然地望了那怪人一阵,缓步向那木榻走去。
那怪人陡然睁开眼睛,两道冷电般的神光,由垂脸白发中射出,那眼神之中似是含蕴了无比的威力,看得人油生寒意。徐元平虽然在神智未复之际,也不禁怦然心跳,收步停身,不敢再往前走。
那两道通人心悸的眼光,一直凝注在徐元平的脸上,一瞬不瞬,只看得徐元平的心头有如鹿撞一般,本能的缓步向后退去。但见那怪人须发一阵颤动过后,倏然闭上了眼睛。徐元平茫然地站了一盏热茶工夫,又向那须发掩身怪人身前走去。
这次那长发怪人没有再睁两眼瞧他,直待徐元平走到他身边,才陡然伸手抓去,手臂扬处,片片碎布飘飞,原来他身着僧袍早已朽腐,这一疾伸手臂,衣袖立时碎裂片片。
徐元平只觉右臂前胸几处微微一麻,已被人举手之间点中了“将台”、“臂儒”、“肩井”三处穴道,当下双腿一软,跌在那长须掩身的怪人身侧,肩头撞在木榻上,登时把木榻一角撞碎。他虽已无能挣扎,但人并未昏迷过去,只是无法开口说话,瞪起一双朗目,呆呆望着对方。
只听那怪人长叹一声,说道:“老衲已有六十年未和生人见过面……”言下须发颤抖,显然他内心中十分激动。徐元平日不能言,即使他能够说话,但因受震脑创未复,也不知如何安慰这怆然凄凉的老人。
但见他右手在徐元平身上按摩了一阵,又缓缓的伸出左手,双掌互搓几下,两掌一齐在徐元平身上按摩起来,掌心所及,热气透体,使人大感舒畅。徐元平只觉几股热流,催使他全身血脉加速循环,片刻之间,沉沉睡熟过去。
待他由沉睡中清醒之时,被制穴道已解。他伸手舒展一下身体,睁眼望去,不禁啊呀失声。原来他经那须发掩身的老人,用本身精深无比的内功运迫真气,替他疗治好了受震的伤势,智力记忆尽复。昨宵往事,一幕幕在他脑际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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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神望去,只见那须发掩身怪人,合掌闭目静坐在木榻之上,那木榻一角早已破碎,但他已忘去那破碎的木榻一角,正是他自己肩头所撞。他已了然对面须发蔽体、盘膝静坐的怪人,就是那白眉老僧口中所说,他那位被囚禁幽室六十年的师兄时,不禁骇然一叹。
六十年的岁月,对一个人的生命旅程,是何等悠长、重要?但那盘膝静坐怪人却把这生命中极大部分时间,在这几间瓦舍中度过……想到感慨之处,不觉触景伤情,勾忆起自己凄惨的际遇。缓缓起身,对那老人跪拜下去,触手轻响,木榻又被他按碎一块。
要知那木榻经过六十年的时间,无人扫刷,木腐虫蛀,早已朽烂,表面上看去,虽然仍是完好的一张木床,其实已难承受一点压力。徐元平在对那老人跪拜之时,无意间伸手按在那木榻上面。
他迅快的缩回触按在木榻上的右手,望了那老人一眼,说道:“晚辈徐元平叩谢老禅师相救之恩。”说罢,立即拜伏榻前。
只听那怪人冷笑了一声,道:“你胆子不小,竟敢闻到老纳囚居之室,哼,什么人指点你来,意欲为何?”
徐元平始起头,思索了一阵,答道:“晚辈得蒙一位白眉老禅师的指点,寻来此处,恳求老前辈大发慈悲,允晚辈列身门墙。”
那怪人忽的睁开双目道:“什么,你想让我做你师父?”
徐元平道:“晚辈身负血海沉冤,无法昭雪,敬祈老禅师大发慈悲,指点晚辈几招武学……”
须发掩身的老僧,冷漠地干笑了两声,接道:“指点你几招武学,哈哈,世界上当真有这等容易的事吗?”
徐元平黯然叹道:“只要老禅师答允传授晚辈武功,使我昭雪沉冤,晚辈愿以毕生之年,为老禅师完成几件善功,以谢深恩。”那怪人忽然感概叹息一声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徐元平道:“如有一句虚言,天诛地灭。”
那怪人忽的圆睁双目,望着室外说道:“他们来捉拿你了。”
言罢,又缓缓闭上眼睛。徐元平回头望去,但见满院翠竹摇动,哪里有半个人影,方感怀疑,忽闻几声卜卜木鱼,紧接着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道:“掌门方丈驾到。”
余音未绝,骤见人影闪动,两个身被黄色袈裟,身材魁梧的和尚,联袂跃入静院,直对静室走来。到了门边,停住脚步,四道眼神一齐投注在那须发掩身的怪人身上,脸上微现惊愕之色,合掌当胸躬身一礼后分列门外,合掌垂首,一语不发。那两扇大门,早已被徐元平推的碎裂成小木块,室内影物一目了然,但二僧愣视了那须发掩身的老人一眼之外,不再向室内探视。
徐元平细看室门外面分列二僧,静如山岳,面泛红光,两个太阳穴高高突起,一望即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心头微感一震,不自觉翻手向肩上一摸,一把抓空,才想起宝剑在昨宵已被人震落那静院外面。
但闻那卜卜木鱼之声,又连续响了三声,两个身被大红袈裟的和尚,又联袂跃入围墙,和那身被黄色袈裟的和尚一般,对幽室那须发掩身的怪人一礼之后,分列在静室门外。
徐元平看他们飞越围墙的迅灵身法,已知四个和尚都是身怀绝学的高僧,即使让自己和人单打独斗,亦毫无制胜把握……
转脸看去,那须发掩身怪人仍然闭目静坐,对室外四僧,浑如不见。就在他一转脸间,围墙外又轻轻飘飘跃入了三个人来。
正中一人身披红线滚边的黄色袈裟,左右各有一个十四五岁面貌清秀的小沙弥,左面一人怀抱佛尘,右面一人手捧一根奇形短杖,缓步对着静室走来。那正中僧人,年约五旬上下,方面大耳,长眉入鬓,架裟飘风,貌像庄严,和蔼之中,隐含摄人神威。徐元平不觉心头一跳,暗道:这和尚气度非凡,定然是寺中身份极高之人。
心中忖思之间,那和尚已到静室门外,但见排列室外四僧一齐躬身作礼,神态恭谨异常。
只听他高喧一声佛号后,合掌说道:“少林寺第三十二代掌门方丈元通,晋谒师伯。”
说罢,屈膝拜下去,两个小沙弥和四僧也随着跪拜室外。
那怪人忽然须发颤动,就座木榻,微一躬身,说道:“请恕老衲身罗先师刑具,此刻不便迎拜掌门方丈。”
元通微微一笑,起身答道:“弟子不敢……”一眼看见地上朱谕封条。不禁脸色一变,接道:“弟子恪于派中戒规,不便常来探望师伯,尚请师伯鉴谅。”
那长发怪人冷笑一声,道:“那也罢了,先师遗命,自难怪你,不知今日有何见教之处,亲劳掌门佛驾。”
元通道:“弟子昨宵得到‘戒持院’中报告,有人误闯师伯静修圣地,想此地乃上两代掌门方丈手创禁区,即本寺僧众也不得擅入一步,何况外人,弟子不敢背弃职守,特请了历代掌门收执的绿玉佛杖,查询此事。”说完话,从右侧小沙弥手中取过那根绿玉佛杖,高举过顶。那须发掩身怪人,口中虽在和元通说话,但始终未睁过一双眼睛,单凭听觉,分辨几人动静,但在闻得那绿玉佛杖之后,忽然圆睁双目,两道神光暴射而出,室外众僧吃他那眼神一逼,都不禁身子一颤。
只有元通大师仍镇静如恒,(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面不改容地笑道:“师伯!请验明绿玉佛杖信物,弟子此刻要传谕拿人了。”徐元平定神看去,只见那绿玉佛杖,大约有一尺五寸长短,上端雕刻了一个佛像,通体碧光,晶莹耀目。绿玉佛杖,乃少林寺历代传给掌门方丈的至宝,凡是少林门下弟子,不分僧俗辈份,只要见了绿玉佛杖。一律得拜伏地上,听候执杖人的令谕,徐元平不是少林门下弟子,自然不知道那绿玉佛杖的用途,但见那玉杖耀目碧光之中,隐隐现出几条血纹,已知是极为名贵的宝物。
那长发怪人双目注定那绿玉佛杖,足足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在这时刻中,他目光有着几种大不相同的变化,忽而激动愤慨,忽而黯然神伤。终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合掌拜伏在木榻之上。
元通见他屈服,微微一笑,收了绿玉佛杖,吩咐列身两侧的红衣和尚道:“两位红衣护法,请依本门戒律拿人。”
两个红衣和尚同时躬身说道:“敬领法谕。”一先一后的进了静室,缓步向徐元平逼去。
徐元平望着二增逐渐迫近的来势,心中十分为难,不知是束手就缚,还是奋力抗拒……
忽听耳际响起一个细小而却清晰的声音道:“你再后退一尺,和我打坐云床触接,然后发掌拒敌,不论对方攻势如何强烈,均请放心拒挡。”
那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飘传而来,但却字字入耳,清晰异常,可是那两个相距数尺、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却似未曾听得一般,仍然缓步逼来。
看两人移动身躯的步法,沉稳如山,这在行家眼内看来,立即可以分辨出两人都有着极为深厚的内功基础,虽在行动之时,仍可随时拒挡对方强猛的攻势。
如以两人举步的沉稳看来,至少可分辨两丈内落叶触地之能,但却不知何故,两人竟似未听到那响在自己耳际的声音……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二僧已逼近他两尺以内,他不敢再多想下去,双手撑地,原坐姿势不变,身躯向后移动一尺,背靠木榻,刚好把那须发掩身的怪人挡住。
只见二僧同时合掌当胸,躬身一礼,说道:“少林寺三十二代掌门方丈随身护法弟子百智、百镜,奉了掌门法谕,擒拿擅闯师祖静修禁地的绿林盗匪,敬望师祖原宥弟子等放肆举动。”说罢,高喧了一声佛号,垂首静立不动。
只听那须发蔽身怪人,冷冷地答道:“掌门人既请了绿玉佛杖,老衲焉敢不遵法谕,尔等既奉掌门之命,老衲自是不便干涉,但请动手便了。”
那须发蔽身怪人全身都隐在徐元平的身后,无法看清他的神表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从他冷漠的声音之中,猜测他十分不悦。
二僧本来并肩垂首静立,在闻得那怪人答复之后,霍然抬头,沉声应道:“弟子等身任护法,难以自己,请祖师原谅了。”余音未绝,站在左侧的百智当先出手,右臂一探,缓缓向徐元平右肩抓去。
徐元平只觉随着对方缓缓抓来之势,有一股极强潜力,掌势未到,劲道已自逼人,不禁心头大骇,右臂一振,疾拂出手。哪知对方正是要徐元平如此,倏忽一翻右腕,随掌潜力顿然消失,由缓变快,迅若电光,翻转之间,便扣住了徐元平的右腕。
徐元平一掌拂空,已知不妙,再想收住急拂之势,哪里还未得及,只觉得右腕一麻,如被扣上一道铁箍,全身劲力一齐消失。徐元平看对方出手一击,就擒拿自己脉门要穴,不禁气馁,正待认输就缚,忽觉一双手掌,紧按背心之上,一股热流急攻丹田,心知已得身后怪人以本身真力相助,登时斗志大增,吐气出声,振腕一甩。但闻百智沉哼一声,高大魁梧的身躯,竟被那一甩之力,震退了四五步之远,扣在徐元平右腕上的五指,也同时被一股内家强劲的反弹之力震开。
这变化不但使百智感到震惊,就是一侧观战的百镜,也同时脸上变色,连那站在静室外面的元通大师,也不觉耸然动容,想不到对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有这等精深的内功。
只听百镜冷笑一声道:“小擅越果然不凡,贫僧也领教几手高招。”说是领教,其实